隔一日傍晚时分,太阳自西面一侧缓缓下沉,坠入橙黄与暗青色交接的天际线。
    暮色四合。
    汽车穿梭于密林掩映的林道中,曲折的山道蜿蜒出去,两旁鳞次栉比的葱郁而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迎合着欲晚的天色,就显得更加黑了一些。
    黎穗之与黎曜因坐在吉田真司驾驶的汽车后座,一路并未怎么说话。
    黎穗之时不时透过车窗朝外看,是不可名状的暗沉。
    天色也发灰,北面远处的一角更是仿若积压着一层厚厚的云,是风雨欲来的信号,沉闷而压抑。
    她低下头去,不由自主地用指腹一遍又一遍抚平裙角的褶皱,心跳有些乱了次序。
    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她回头去看他,一只手被他握在手里,她才稍稍安心。
    再度拐过一个极险的弯道,一座带有哥特式风格的山庄便矗立在眼前。
    汽车稳稳当当停在了正门前。
    门口已上了灯,长野健次快步走上来,拉开车门,来牵黎穗之的手。
    她没有犹豫,随着他下了车。
    长野健次的兴致很高,黎穗之从他的话里便能听出来。
    “穗之,我都等你好久了。”
    他笑着拉过她。
    吉田真司引着几人一路穿廊过院,黎穗之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
    这座山庄在布局上可以说是十分诡异,外表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风格,而内里便大作了一番文章,可谓是桃花源记一般的别有洞天。
    过了第一道门,便是日式庭院风格的装点设计,整体形状虽简单,却精致。
    几盏石灯错落有致地分布于绿竹之间,莫名给人一种带有东方禅宗意味的幽静之感。
    表面带有淡淡苔藓附着的人造雕石随处可见,虽有刻意修饰的痕迹,却不乏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夜光映衬下,流水竹管与石灯相映成趣,显得典雅古朴。
    长野健一从暖阁中迎了出来,一同侧立的还有姚湘晚与谭正诚。
    果不其然。
    黎穗之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看了不远处的叁人一眼,压下了心思。
    宴请的内容十分丰盛,为了照顾各方的饮食习惯,一方餐桌,云集了众多菜系,上菜的人一拨拨井然有序,忙碌却无声。
    屏风后的软榻前,一女子垂首捧着一把琵琶,信手徐徐弹起。
    长野健一扬起了手中的酒杯:“今日请诸位来到山庄一叙,是为了感谢各位对于大日本帝国的付出与忠诚。诸位,尽兴。”
    坐于长野健一左手的姚湘晚端起酒杯,扬起唇,无声示意与她面对而坐的黎曜因,继而仰头一饮而尽。
    长野健一眯起眼睛打量,继而开口笑道:“黎长官与姚处长,想必要好事将近了吧?”
    黎曜因只是喝酒,姚湘晚睨他一眼,自顾自冲着长野健一一笑:“长野课长这话我可就不知道怎么接了。”
    “听闻长野课长尚未娶妻,不知哪家的名门千金,能得您的青睐?”黎曜因道。
    长野健一略略靠后坐了坐:“说起大家千金,若不是健次这小子动作颇快,我倒很属意于黎小姐。”
    黎曜因的手一顿。
    黎穗之条件反射一样去看对面的长野健次,他斜斜的目光打量着位于上座的长野健一,语意慵懒:“哥哥可是喝醉了?别吓着穗之了。”
    长野健一哈哈大笑:“抱歉黎小姐,是我唐突了,请见谅。”
    黎穗之的面色和缓一些,凝滞的空气重新恢复流动,她缓缓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尽量发出最微弱的动静。
    长野健次推了一杯梅酒过来:“知道你不爱喝太冷的,特意少加了冰。”
    她报以一个微笑:“多谢。”
    一道橙酒舒芙蕾,做得精细,吃进嘴里回味无穷,着实令人惊艳。
    黎穗之正拿着手中吃甜品的餐叉品着,便又听到长野健一把话头引向了自己。
    “按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想必我和黎长官,应该很快就是亲家了。”
    黎曜因不置可否,默默揣测着他的意思,只听他继续道:“不如择个吉期,让健次与黎小姐办了婚事,黎长官以为如何?”
    牙齿骤然碰上银叉刀子,酸涩疼痛,黎穗之皱紧了眉。
    右手的谭正诚侧头看她,话音极小:“你没事吧?”
    她意识到有些失态,立即松开紧皱的眉毛:“谭队长,我没事。”
    黎曜因眼底情绪涌动,牙齿有些用力地咬合,让太阳穴紧绷起来,他倏然而笑:“承蒙长野课长美意,只是穗之还小,现在谈论婚事,还有些早。”
    长野健一深深盯住他的眼睛,慢慢收缩视线:“看来黎长官,对这个妹妹真是爱不释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滞。
    长野健一停了停,似是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抱歉抱歉,想来是我的词语用得不太妥当,实在是无意冒犯。”
    黎曜因面色已然沉了下来,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无妨,来,喝酒。”
    黎穗之一直紧紧提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间,她只顾整理心绪,却忽略了长野健次投射而来的带着些许猜疑的目光。
    远方的黑云,带着压城之势席卷而来。
    窗外的枝桠被狂风吹得在风中凌乱摇曳,毫无章法的像一幕幕鬼魅魍魉,拼命地伸出如枯槁一般的干瘦手臂在乱舞。
    浓密的黑色暗影在白色的墙面上不安分地跳跃摇晃,看得人心悸。
    有很轻微的敲门声,一声声钻入耳廓。
    黎穗之警觉地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手握着房门的把手,低声问:“谁?”
    “是我。”黎曜因答。
    他手里拿了两支蜡烛,借着月色的微弱光亮,从上衣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着了。
    积重的云层里包裹着闪电,沉闷的雷声也裹在里面,红色的闪电离子划过,照亮了彼此的心照不宣。
    “留下来陪我吧。”黎穗之拽了拽他的袖子。
    黎曜因将那两支蜡烛放好,转回头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随即四处翻了翻。
    黎穗之来拉他:“我进来时便找过了,没有窃听装备。”
    黎曜因点点头,神经松弛下来,温柔地搂过她,半靠在床头,语意温沉:“累了就睡一会儿。”
    黎穗之懒懒地应了一声,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姚湘晚将头发散下来,刚沾了茉莉花油的篦子要往头上拢,房门就被打开了。
    她刚一回头,就径直被来人搂在了怀里。
    长野健一嗅了嗅,手掌摩着她单薄的后背:“好香。”
    姚湘晚拧眉将他推开:“长野课长放尊重一些!”
    长野健一后退了几步,登时发笑:“晚子小姐脾气还真是不小,也是伊藤司令一手调教出来的吗?”
    姚湘晚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长野健一慢慢踱步到她身边,拢着她身后散落的长发,绕进手指缝隙,放在鼻下重重地吸了一口:“小金丝雀果然是娇养出来的,连发丝的气味都这么香气幽微,引人流连。”
    这话已然是极轻浮,姚湘晚语气生硬:“很晚了,请长野课长出去吧!”
    长野健一恍若未闻,手臂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灼热的气息就扫在她脸侧:“不知道是不是伊藤司令对你的纵容,让你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大,难道都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小鸟?”
    姚湘晚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眼神有些涣散,却还在极力自持:“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长野健一微微摇头,“只想提醒你,别以为姓了几年伊藤,就真把自己当做伊藤家族的成员了。伊藤家族里,是不会有游女出身的卑贱女子的,你说对吗?小鸟?”
    姚湘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小鸟”这两个字,如同见血封喉的树藤,牢牢扼住她的喉咙。
    游女……
    她浑身恶寒,久远的记忆如同涨潮的海水,无情地吞噬着海岸线的沙砾。
    花宵妓馆的游女,被伊藤美和,也就是她对外声称的所谓母亲,亲手送上政商界要员的床榻,成了他们人人可玩弄作践的玩物。
    这些她拼命想要冲刷的往事,在长野健一的蓄意挑起下,再度甚嚣尘上。
    姚湘晚甚至找不回来自己的声音,她颤颤巍巍地看着长野健一:“你到底想做什么?!”
    长野健一的唇贴上她的颈间,深深地吻了上去,越来越重,继而向下。
    他粗暴地一把撕开她的上衣,重重地揉着她的腰:“长夜无事,想让小鸟陪我消遣消遣。”
    姚湘晚蜷着身子,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我叫人了!”
    长野健一并没如何意外:“叫谁呢?黎曜因吗?”
    他低低笑出声来:“我刚才看见,他进去黎穗之的房间了。他们这对兄妹,可真有趣。”
    姚湘晚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猛地推他,却被他死死地扣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的手还在往下,几乎抚遍了她的身体。
    他凑近在她耳畔,声音如同地狱恶魔:“游女的身子,生来就是让人玩儿的,晚子小姐应该最清楚了,伊藤司令有玩儿过你吗?”
    姚湘晚浑身无力,瘫倒在他怀中,眼泪簌簌而下,她死死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胸前已是点点触目红痕,长野健一犹未尽兴,抽了腰间的皮带,褪了长裤,按住她,一把坐了上去。
    而后,他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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