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赫冷不丁又被塞一嘴狗粮,饱了,撑得难受。
    他拉着小九耳语:和你们家老爷夫人打好预防针吧,我看这事儿快成了。
    这场比武招亲持续到傍晚,聂冷彦再次以一己之力杜绝了任何可能脱单的机会,把蜘蛛人打趴下之后,本届相亲大会圆满结束。
    他拿着话筒笑眯眯说:感谢各位的光临,相亲活动到此结束,真是可惜,我在脱单这条路上已经越走越远,各位请再接再厉,争取找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
    台下怨声载道,那是你被迫单身吗?你是让我们不得不空手而回才对!
    穆拉司令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对着聂冷彦你了半天,最后摆摆手,决定再也不会插手他的终身大事。别管他最后找个什么样的Alpha,他就是找个外星人都没眼看!
    随着一年一度联邦会议的临近,阿瑟那每年固定时间段的旅游热潮再度掀起,今年聂冷彦难得能赶上,于是打算和克莱因一起出席。联邦文明交流集市已经开放,各个种族的特色店铺琳琅满目,聂冷彦带着克莱因闲逛一天,买了一堆好看且无用的废物,享受一把无负担购物的压力。
    克莱因去帮莫柯姆买零食,聂冷彦转到这条街的巷末,竟然还有一家店铺隐藏在角落之中。这家店铺生意冷清,连块牌子都没有,别人家都是灯火通明,到了这儿一片黑暗。老板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之中,披着一个黑斗篷,露出的脚白纤细惨白,有点像石面人种族。
    橱窗里摆放的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黑石头,灰扑扑毫不起眼,在阿瑟那的海边随处可见。聂冷彦弯腰观察片刻,问:老板,这石头有什么用?
    很厉害,是银河系最危险的石头。
    传来的声音沙哑粗砺,又平淡毫无起伏,仿佛一个机器用无机质的声音回答问题。聂冷彦偏头去看店主,从斗篷的身形看上去似乎是一位女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压根就没有一点想做生意的热情。
    能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吗?聂冷彦问。
    那人缓缓摇头:不能。
    那能展示一下这块石头有多厉害?我总不能凭空买个废物回去吧?聂冷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然忘记手里拎着多少华而不实的纪念品。
    无需多言,知道的人会明白它的好处。
    面对这样机械死板的回答,换作常人肯定转身就走。聂冷彦琢磨过来,这家店无人问津也是有道理,他敢保证和这位店主的作风绝对脱不开干系。
    不过聂冷彦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他感兴趣了,那就一定要弄清楚才肯罢休。既然对方不肯让他看,行,他自己去看。于是聂冷彦绕店铺里,站在橱窗前面,手还未触碰到橱窗里的石头,便被一只干瘪惨白的手拦下。那只手布满皱纹,形似一只枯槁的鬼爪,力气却不小,将他的手腕牢牢攫住。
    不能碰。店主的脸藏在斗篷之下,一字一句说,会,死。
    走近之后,聂冷彦明确了先前的判断,果真是一个女人。她的身形娇小纤细,走路摇摇晃晃,露在外面的皮肤干瘪粗糙,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这样的女人应该孱弱不已,为什么她的手却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聂冷彦的眼睛无意间一瞥,眉头渐渐皱起。他问:既然知道会死,还敢拿出来卖,你当联邦的法律是儿戏?
    她恍若未闻,死死拽着聂冷彦的手不肯放开,聂冷彦用另一只手打开橱窗,女人下意识用身体挡在橱窗前面,却不料他的手方向一转,将女人的斗篷拽了下来。
    一张瘦弱脱相的女人脸露出来,眼眶深深凹陷,两眼无神,明明是在直勾勾盯着聂冷彦,瞳孔却没有对焦,无法汇聚到一点。
    聂冷彦看清这张脸之中,刚刚的诧异感已经被证实。他刚刚无意间瞥见女人手腕内侧的印记,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画面,尽管不敢置信却还是想求证一番,才会想办法一窥她的真面目。
    不能碰,会,死。女人挡在橱窗前,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
    聂冷彦握住她的胳膊:你认识克莱因弗拉瑞吗?
    克莱因弗拉瑞?克莱因弗拉瑞,克莱因弗拉瑞女人喃喃自语重复着这个名字,双眼渐渐对焦,表情变得惊恐扭曲,扑通跪下,抓住聂冷彦的腿恳求:克莱因!克莱因!求求你放过他,我已经做得够多,我的命也可以给你!别伤害他!求求你们!
    聂冷彦蹲下/身:他是你什么人?
    克莱因女人的双眼贮满晶莹的泪水,他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第41章
    聂冷彦的预感没有错,眼前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克莱因的母亲。
    在莫柯姆留存的记忆中,克莱因的母亲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娇小女子,有着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眸,克莱因那双湛蓝清澈的双眼正是遗传自母亲。她坐在巨型贝壳上,海风荡漾起波浪,也吹动起飞舞的长发,回眸一笑明艳动人。左臂的袖口被风吹起起,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月牙形印记,被雪白肌肤映衬得艳红似血。
    当时这个画面只是一闪而过,聂冷彦也没有刻意记住,没想到竟然成为认出她的一个关键。尽管女人的面容憔悴苍老,和记忆中相距甚远,但大体五官却能对得上号,能看出年轻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令人惋惜的是这些年不知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将一朵娇艳盛放的花朵摧残成惨绿愁红的模样。
    克莱因,我的儿子克莱因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还活着吗?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哪里受苦?我不知道女人跪坐在地上捂住双眼,一颗颗眼泪顺着指缝滑落。聂冷彦并未搭腔,他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那么快暴露有关克莱因的消息。
    聂冷彦站起来,打开橱窗,看着那块黑色的岩石:这到底是什么石头?
    不能碰,不能碰,会死、会死的!女人抱住聂冷彦的胳膊,将他往店外推,走,快走,别靠近这里!
    喂,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或许我能帮得上你。
    快走!走!
    女人的情绪波动巨大,手抵着他的胸口用力一推,聂冷彦竟被她推出店外。而店门在霎时间闭合,只剩下一面挂着牌子的灰墙。
    这店也关得太快了吧?!聂冷彦脚下踉跄一步,身后的台阶踏空,向后倒去。这时,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腰,单手揽进怀里,聂冷彦的背紧贴到温暖的胸口,偏头侧目,是克莱因回来了。
    没事吧?克莱因搂着聂冷彦,看了看那面灰墙,感到奇怪,你做什么了?不仅被赶出来还气得人家直接关门歇业了。
    聂冷彦摇摇头,没有告诉克莱因见到他母亲的事。这件事太过怪异,按照克莱因的说法,他的母亲早已在塔杜萨葬身,怎么可能会在多年之后出现在阿瑟那,还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克莱因盯着聂冷彦,见他表情凝重,还以为他因为和店主发生矛盾心情不好,牵住手宽慰:人家都关门了,先回去吧,你想买什么明天我再陪你来。
    当晚,聂冷彦趁着克莱因去洗澡,悄悄摸去他的房间,把莫柯姆弄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聂冷彦在触控板按下按钮,升起隔音屏障,莫柯姆躺在他的怀里弄不懂要做什么,只听他说:莫柯姆,把你储存的有关克莱因母亲的记忆全部让我看一遍。
    叽叽叽(不行)!
    为什么?
    莫柯姆又是一阵叽叽叫,聂冷彦听了半天才明白,自从被父亲袭击之后,克莱因就将家人的相关信息一起封锁起来,给莫柯姆下过禁令,不允许再放出此类记忆。那是他内心深处隐藏最深的伤口,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良药,已经被冲淡的记忆再也不想回想起来,曾经在塔杜萨的生活越是温馨难忘,后来的经历便越是悲痛惨绝。
    聂冷彦和莫柯姆商量,他们悄悄看,不让克莱因知道。莫柯姆还是不答应,聂冷彦做什么主人肯定不会有意见,但惩罚他的话绝不会手软!而且主人今天刚帮它买了零食,万一知道它触碰禁令,一怒之下再也不给零食那怎么办?!
    聂冷彦提着莫柯姆,漫不经心说道:原来你这么有原则啊,那好吧,我还想说把你丢给娜美玩几天呢,既然你这么执着那就算了,乖乖待家里吧。
    一只小触手搭到聂冷彦的手背,精神连接成功,莫柯姆的记忆库对他毫无保留的开启,想看什么你就看吧!
    聂冷彦哭笑不得:你不是怕主人惩罚,再也吃不到零食吗?
    叽叽叽叽叽!莫柯姆怒叫,零食哪有大美人重要!
    在莫柯姆储存的记忆中,某天,一艘飞船在塔杜萨的一个小型火山坠毁,飞船里有一个女人,奄奄一息濒临死亡。
    塔杜萨人鱼从未见过造型奇特的飞船,他们的文明处于原始阶段,甚至不知道金属是什么。那个女人还有生命体征,人鱼们怀着一种好奇之心将她救起,女人终于苏醒过来,有着一双比天空还要干净明亮的眼眸,肤白似雪,姣好的五官美丽的容颜,胜过任何一个塔杜萨人鱼。
    她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蒂亚。一个人类在一群有着绿色皮肤的人鱼之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救起她的人鱼们经过商议,决定将她交给族长审判。族长阿罗夏因曼经过圣物莫柯姆的占卜之后,确认这个女人并没有危险性,便允许她留在塔杜萨继续生活,但不能享有塔杜萨公民的权利,只能像一个仆人,跟随在阿罗夏因曼提的身旁。
    而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族长阿罗夏因曼提爱上了这个人类,并力排众议娶她为妻,并且他们还有了下一代,一个人类和塔杜萨人鱼的混血,取名为克莱因弗拉瑞。克莱因取自古地球文化的克莱因瓶,寓意为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弗拉瑞是塔杜萨语,代表光明的美好意向。
    尽管族人一直存在非议,但阿罗夏因曼提却竭尽全力保护妻子,他沉默寡言又不苟言笑,不过每每看见儿子和妻子在一起,也会被温馨幸福的场景感染,唇角扬起淡淡微笑。
    时间在幸福平淡的生活中匆匆而逝,直到灾难来临的那天,塔杜萨遭到毁灭,蒂亚将克莱因和莫柯姆一起送上飞船逃生。聂冷彦眼看着飞船升起,塔杜萨一点点从中心坍塌,一切万物被吸进黑洞,惨叫声和天地万物崩塌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毛骨悚然。
    等等,莫柯姆,你的记忆里没有克莱因母亲死去的画面。聂冷彦摸着下巴,我刚刚仔细看了,从她送你们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在行星坍缩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她。
    莫柯姆解释,最后的这段记忆只记录到它石化之前,主人的母亲也有可能是在它石化之后死去,而且场面太混乱,当时那么多人鱼一起被吸进黑洞,聂冷彦没注意到混在其中的蒂亚也有可能。
    蒂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题我会!莫柯姆开始展示族长夫人的美好品德,温柔、善良、与世无争,最关键的是漂亮,塔杜萨任何一条人鱼都比不上蒂亚夫人的美貌!
    对于傻球的颜狗属性,聂冷彦已经了然。反正在它眼中,好看是人品组成的重要一部分,也难怪会那么心甘情愿给克莱因折腾了。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找你,看有关克莱因母亲的记忆吗?
    莫柯姆歪着头,好奇盯着他。
    聂冷彦正色道:因为我今天在阿瑟那,见到一个女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蒂亚。
    莫柯姆一双黑豆小眼眨了眨,而后反应过来,跳起来发出尖锐叫声:叽!
    聂冷彦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托腮望着它上蹿下跳像个疯子。就猜到傻球会是这种反应,幸好他早有准备,不然这么具有穿透力的叫声,能把全家人都给引来。
    莫柯姆围着聂冷彦打转,激动不已,不停问他蒂亚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依旧年轻貌美,这个好消息主人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疯掉!
    你先别告诉他,明天我带克莱因去一趟。
    傻球不说话,傻球感觉自己可能憋不住。聂冷彦也看出来了,干脆把它丢到床上:为了防止你告密,今晚跟我睡吧。
    什么?傻球坐在床上一脸懵逼,直到聂冷彦掀开被子,已经躺到床上,它才如临大敌,逃也似的飞下去。
    怎么敢和聂冷彦睡一起?!它有一个爱吃醋的主人,要是知道心心念念想上的聂冷彦的床给它夺得先机,那可就不是零食没有的事了,可能聂冷彦今年冬夏季节会增添一样保暖利器用料稀有的绒毛手套。
    你快来啊。聂冷彦在床上晃着爪子勾引莫柯姆。
    不!先生!莫柯姆求生欲极强,再这样下去它要变成石头自证清白了!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克莱因在门外,问:莫柯姆在不在?
    聂冷彦关掉隔音屏障,回答:在。
    哦,让它滚出来,时间不早了。
    聂冷彦侧躺在床上,悠哉悠哉道:今晚你自己睡吧,莫柯姆想跟我睡。
    叽叽叽!莫柯姆的小触手坚持不懈在挠门,我不是我没有!聂冷彦你没有心!主人你相信我!
    门外的克莱因沉默片刻,又说:你开门,我问一下莫柯姆。
    聂冷彦去开门,提着莫柯姆,低声提醒它别乱说话,不然大美人就见不到了。门打开之后,克莱因站在门外,身上还带着水汽,湿淋淋花美男一枚,能对颜狗产生N次方暴击。
    可惜聂冷彦对美男攻击耐受性太强,把莫柯姆拎到他眼前,克莱因问:你要和他一起睡?
    莫柯姆瑟瑟发抖不敢说话,拼命眨眼,主人我是被迫的我不停在眨眼!
    克莱因当它默认了,不怒反笑:他是我老婆你知不知道?
    聂冷彦不满意,叫爹!
    哦。克莱因忽然靠近,逼得聂冷彦退后一步贴着墙。他把莫柯姆一把夺走扔到床上去,靠近之后不由分说上来就往唇上啃,聂冷彦直呼过分,不孝子!以下犯上!
    克莱因和他抵着额头,低声笑道:我叫你一声爸爸,你再给我亲一会儿?
    聂冷彦回他一个冷笑:你最好滚快点。
    潜台词是等会儿会发生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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