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儿说:“阳阳,能回家看看妈妈吗?”
    她很久没有自称母亲了,一声“妈妈”说得既别扭又陌生,说完就开始哭。哭声断断续续、音调极高,难听又刺耳。
    阮阳忍着挂电话的冲动,用尽量冷静的态度发问:“他又打你了?”
    对面没回答,但哭得更大声了。
    阮阳“啪”挂断电话,烦躁地靠近阳台沙发。没有路致远做人肉靠垫,沙发显得有些硬,硌地他胸口发闷......
    半小时后,阮阳坐上出租前往城郊的老城区。午后街道空空荡荡,出租车行驶飞快,最后停在了一户老旧破落的居民楼前。
    居民楼墙体斑驳,墙角边杂草疯长,三层楼连带一个大院,住了十几户人家,没一户出面打扫清理。
    前几年曾传出楼房拆迁的消息,楼里的居民就开始日盼夜盼等待拆迁,每天想地都是拿着拆迁款住进新楼房。可惜拆迁消息传了一次又一次,政府文件却始终没下来。居民们在等待里泄了劲,把心头的怨气都发在了这座建了几十年的小楼房。
    上了年头的楼梯扶手锈迹斑斑,转角处散落着垃圾废纸,阳光透过污迹斑斑的窗户照进楼道,不添明媚,反倒照出空气里飞舞的尘埃碎屑。
    阮阳一步步踩着台阶往上走,一颗心跟着步伐的节奏,跳得缓慢又沉重。很多记忆伴着楼梯间的腐烂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记忆里有阮玉儿的尖叫、有自己年幼的哭喊,以及一张扭曲又邪恶的脸......
    三楼的大门没锁,铁门被楼道口的风吹得来回摆动。阮阳深呼一口气,推开铁门走近屋内。
    室内窗户紧闭,破旧的窗户上贴满泛黄的报纸海报,遮住了屋外阳光。
    整个房间气味难闻,油味、烟味、霉味相混合,阮阳呛得连连咳嗽,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电灯。
    电灯瓦数不高,灯光又黄又暗,灯下一张凌乱的床铺,一人斜坐在床铺上,但不是阮玉儿。
    身后铁门悄无声息关上,有人在外落了锁,床边的人缓缓站起,一张瘦骨嶙峋的脸又黄又白,眼里是猥琐又下流的目光,他搓着手看阮阳,嘴角恨不能留下几道口水:“阳阳......想叔叔了没?”
    ☆☆☆
    晚上8点,路致远准时到达悦庭酒店,酒店经理热情又周到,直接带他上了顶楼总统套房。
    门一开,铺面而来旖旎灯光和沁人香气,吴安柏穿着宽大睡袍坐在大床边,他姿势暧昧、眼神期待,腰带在站起的瞬间松开滑落,露出光/裸白皙的身体。
    路致远眼神不变,踏着柔软毛毯走到餐桌边。桌上一支蜡烛燃着暖黄暧昧的光,光影笼罩下是鲜花红酒,显然经过了吴安柏的精心准备。
    吴安柏赤着脚走近,每走一步都带起睡袍翻飞,白皙胸脯、修长大腿、光/裸脚踝......整俱身体在睡袍下若隐若现,既大胆又隐晦,画面香艳又暧昧。
    走到路致远身边,他抬手斟酒,细瘦腰肢擦过路致远袖口、撵磨路致远指节。
    红酒年份悠远,暗红液体在烛光下泛起粼粼微光,倒映出两人身影。
    路致远接过酒杯,目光从上到下把吴安柏逡巡一遍,嘴角的笑淡而痞。他抬手捏住对方下巴,拇指摩挲好看的下颚骨,声音悠悠远远充满诱惑:“小吴,和长泰吴总睡过了?”
    吴安柏嘴角还噙着笑,手中酒杯晃动,酒液晕开一圈圈惊慌的涟漪。
    路致远笑容放大,缓缓凑近吴安柏,咫尺的距离,可以感受对方微乱的呼吸。摩挲的动作轻而柔,他缓缓抬眼,一双眼深邃迷离,话里带着笑意:“你觉得......和别人睡过的人,我还会睡吗?”
    笑意冷却,吴安柏攥紧手中酒杯,一双眼暗簇簇冒着嫉恨又得意的光,他语气不屑、眼神不甘:“你以为阮阳没和别人睡过?”
    第22章 匪
    路致远的手停在吴安柏的下巴,摩挲的动作渐趋缓慢、直至停止,他指尖用力,迫使其仰头与自己对视。
    吴安柏眼型狭长,面对镜头时,他习惯眼角微挑带点笑意,既透出“年轻影帝”淡淡的疏离姿态,又彰显谦逊的暖男气质。此时,他就着路致远手指的力量微抬下巴,一双漆黑狭长的眼映着灯光、带点醉意,目光得意又不甘。
    路致远不接话,吴安柏不妥协。
    他攥紧手中高脚杯,暗红酒液晃动间,将晶莹剔透的酒杯往餐桌用力一放。酒杯触碰桌布,发出沉闷的短促。
    他伸手抚上路致远脸颊,声音起落、语调转承,既有对阮阳的不屑,又饱藏对路致远的爱意。
    “阮阳应该没和你说过自己的身世吧。也对......”他“嗤”笑一声:“站街女的儿子,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种。”
    路致远不躲不闪,任其摸、由他说。吴安柏贪婪地摩挲他微凉的脸颊,由流畅的下颚线至硬朗的侧脸,最后停在冷冽的眉峰。他凑上前,在即将与路致远鼻尖相触的距离停下,呼吸略带不稳、兴奋又不安:“不过,他和继父的故事倒是很精彩。你要听听吗?”
    说完,他抚着路致远的脸颊往前凑,用极其缓慢又暧昧的速度缩小两人间的距离。
    鼻尖相触、气息相闻,吴安柏呼吸着想念已久的气息继续向前。
    嘴唇即将触碰的瞬间,路致远手掌翻转,松开下巴用力一推。吴安柏被推地踉跄后退,两人恢复一步之遥的距离。
    路致远动作利落,笑意盈盈。一轮浅笑、一双笑眼,丝毫不见推拒对方的冷漠。他上前一步,亲自替吴安柏拢紧衣襟、系好腰带。
    末了,他拍拍吴安柏的双肩,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对方,语气温柔、语声缱绻:“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忘了加前提。”
    他拿起桌上的餐巾擦手,动作优雅又随意。擦完,把餐巾丢回桌上,嗓音比脚下的羊绒毯更厚、更沉:“前提是:除了阮阳。”
    吴安柏彻底被路致远的话钉在原地,前进不得、后退不能,他呆呆地站着,眼睁睁看着路致远转身离开,没有任何迟疑犹豫。
    “砰”,关门声沉闷有力,吴安柏应声跌倒......
    门外走廊灯光昏暗,路致远头也不回往前走,眼中笑意尽敛、再无缱绻。
    他掏出手机,一双眼望向走廊尽头,声音沉甸甸如冰塑:“把查到的案卷调出来”。
    “是。”电话对面的老林答得很快。等路致远走出酒店坐上宾利后座时,他将一叠文件递上去:“路总,这是当时案卷的复印件。”
    “嗯。”路致远接过文件,命令开车。老林为他打开车内灯,宾利车缓缓启动。
    窗外夜景绚烂,更显车内寂寥。
    说是案卷,其实不过几张纸,拿在手中几无分量,却又沉甸甸地压人心扉。
    窗外街灯闪烁,融进车内灯光,路致远望着灯光下的文件,缓缓翻开第一页。
    这是一张照片的复印件,由于年代久远,照片原件已经泛黄剥落,复印件更是模糊难辨,但隐约可以判断照片拍摄于警局的问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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