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弯了弯嘴角,白皙的小脸上,浮起自嘲的笑容。
    方致摇摇头,抬起手,一点点看着光滑的皮肤慢慢收缩变成猫爪,一眨眼,床上的小人已经变作了一只皮毛华丽蓬松的白猫,他将身体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闭上眼睛。
    杜成渊本想再工作一会儿,可是对着工作台却怎么也无法专心,脑海里皆是刚刚灿烂与自己错身而过时那一抹微垂的眼脸,纤长浓密的睫毛也随着它的垂落而在眼窝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那轻轻颤动的画面,像极了折翼的蝶,无比脆弱,不堪一折。
    思及此,杜成渊也意识到刚刚的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语气那般冷硬,也不知道那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是不是正在生气?
    杜成渊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然而,本应该在卧室里睡觉的某人,却不见了踪影,杜成渊心头一紧,握着门把手的手不由自主的跟着收紧了几分,视线在卧室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
    “灿烂?”杜成渊语气轻轻地叫道。
    没有任何动静,杜成渊正欲转身离开,眼尾扫到床榻上,被褥下似乎有东西在动,看那鼓起的一小团,杜成渊在心内松了口气,还以为小家伙负气离家出走,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慢慢走过去,坐到床上,伸手将被褥里团着的灿烂揪了出来。
    杜成渊将他抱在怀里,低头注视慢慢睁开眼的灿烂,轻笑道:“这么热的天,缩在被子里,不觉得热吗?”果然被自己刚刚的态度伤到了,自责和心疼,齐齐涌上心头。
    方致垂下眼帘,没说话。
    “抱歉,之前是我不对,语气有些失控……”杜成渊说到这里,幽幽叹口气,解释道:“那是我深爱之人的遗物,原谅我太过紧张才对你说话的时候语气过重。”
    闻听此言,方致心中震撼,不是因为杜成渊的道歉,而是他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深爱之人的遗物……
    结合这句话,方致联想到之前杜成渊深夜大醉的事情,那一抹因为被冷淡对待所产生的酸涩,在这句话面前,显得无比小家子气,若是自己深爱之人的东西被旁人随意碰触,可能根本不会再回头去跟乱碰的人道歉和解释吧?
    杜成渊说完后,方致从他的腿上跳下来,钻到被子里。
    杜成渊以为方致不打算原谅自己,下一秒,却看到被子里的一小团变成了一大团,慢慢地,从里面冒出个小脑袋,垂着眼皮说:“是我说抱歉才对,我不应该不经你允许,乱碰那么重要的东西,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是我错了才对,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没管住自己的手。
    杜成渊揉揉他的脑袋,摇头,慢慢道:“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听到你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自我决定留下你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家人,家人不用这样处处谨慎,是人都会犯错,我也一样。你我,在这个家里,是平等的,如果在往后的日子里,因为这件事而收敛心性,每一分每一秒都如覆薄冰的过,这样的生活,对于你还有什么乐趣?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灿烂,我所希望的不多,你能够快乐便是其中之一,不管你是方致还是旁的任何人,对于我来说,你还是我家的那个灿烂,我们是一家人。”杜成渊语气认真,眼神郑重,因为他可能此生都不会再与他人结连理,那么灿烂将是他除却血亲外,唯一的家人,他会任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直至他能够独当一面,到时候或走或留,全凭他。
    方致撇过头,轻声问道:“只希望我能够快乐,那你呢?你的快乐不重要吗?”
    杜成渊看着方致认真的眼神,笑道:“我的快乐,就是希望他能入到我的梦里。”以此,聊以慰藉。
    那个他,不言而喻,方致看着杜成渊风轻云淡的神色,忽地生出一阵感慨,呐,杜二哥的感情路竟然这么惨……天人永隔什么的,不要太悲,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的方致,默默伸出手拍拍杜成渊的手。
    “她是怎么……”死的。
    问完这句,方致觉得有点不妥,忙道:“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是很好奇啦。”本来想说节哀,但是感觉太刻意了,只好转了个弯。
    杜成渊刚刚和方致解释时,有种掉落在深海中,快要窒息时,忽然抓到了一根稻草,得到了一刻浮出水面喘息的机会,此时,方致问他,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禁忌,能够回忆那些往事,想起那个人,心情也会随之明亮了起来。
    “是意外事故,车祸,人走的很仓促,那把被他拿去保养的琴也没来得及取回,琴行通过他填写的资料,联系到了我。”
    “喔,你确定是意外事故,不是故意谋杀?”无厘头惯了的方致阴谋论了一下。
    杜成渊眼眸变得深沉,声线都似乎低了一个度,想到那个人,语气冷冷道:“那个人已经抓到了,因为疲劳驾驶,巧的是,上次撞我的人,也是他,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可能还在潜逃中。”
    “咦……更可疑了,前有她,后有你,会不会是你们两个碍着谁的眼了,被人报复?”方致越想越有可能,思维发散到喜马拉雅山也不自知。
    方致看杜成渊没说话,紧追了一句:“她漂不漂亮?会不会是你的情敌?求而不得什么的……”方致显得有些激动,套上衣服,围着一圈被子坐起来看着杜成渊。
    “漂不漂亮?”杜成渊觉得自己的思维因为他这句话卡了一下。
    方致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难道要我问帅不帅?”说到这里,方致的语气忽然顿住了,呃……该不会……
    “帅。”杜成渊言简意核。
    方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伸手狠拍了两下,缓过劲儿,张口结舌:“啊……呃……”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不对,似乎是他不是她,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于是,方致陷入了另一个问题中,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巴。
    作为普通人,在听到关于这类恋情的事情,不是应该感到惊讶,不解,之类的情绪吗?
    为什么他却觉得,理所当然。
    想到之前没进山之前,在论坛上刷到的那句“优秀的男人都有了男人”
    被洗脑了?
    若不是方致和某人根本不相像,杜成渊在经过和他的接触,了解他那无厘头的性格后,会忍不住想到方致会不会是方咏棠的转世?但只性格有点像又不能说明什么,再说,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相似的地方了,况且咏棠最爱的是小提琴,而方致却对钢琴情有独钟,虽然有些荒唐,或许是太过思念而魔怔了,令他无法正常的思考,但杜成渊心内仍然不由泛起柔意,站起来,对他道:“别胡思乱想了,现在是午休时间,小孩子需要多多休息,才能更好的发育大脑,没准大脑发育好了……你的记忆就慢慢回来了。”语带调侃地提醒,示意他继续休息,看到方致点头,杜成渊转身离开。
    背对着方致向门口走去的杜成渊抿着嘴,脸上没了温润的神色,被冷冽取代,嘴上说让方致不要再胡思乱想,但方致那句“故意谋杀”还是在他的心里种下了疑惑的种子。
    只待,生根发芽。
    闭上眼睛的方致,在杜成渊把门关上后,重新睁开,他微微抿着嘴,望着虚空处,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第54章
    六月份的时候,迎来了一场暴雨,严寒酷暑的时刻,这场雨让燥热的天气清凉了不少,然而就是这样的雨夜,方致半夜发起了烧,可能是之前挤压的内火被凉气释放了出来,烧的神志不清,整个身体都滚烫如火炉,若不是杜成渊工作到很晚,下来倒水喝,顺便去方致的卧室看看他有没有关好窗户,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当时就后怕,任他这么烧下去,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杜成渊将他抱到了自己的卧室,先取了一袋冰贴在他的额头上,又拿了医药箱,把紧急退烧散冲了一包,无意识的方致被灌药的时候只觉得不舒服,左躲右躲,洒的到处都是,最后杜成渊捏着他的下巴硬是灌了小半杯进去,折腾完,杜成渊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后半夜,吃了药的方致,烧退了不少,这让杜成渊心定了些许,看他睡得安稳,才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方致身体已经不那么烫了,看温度计上显示,从高烧变成了低烧,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用毛巾给发了不少汗的方致擦了一遍后,杜成渊睡在了他的旁边,怕他半夜乱动,着了凉,自然的把方致小小的身体揽在了怀里。
    这场病,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三天,白天好好的,到了半夜就烧的迷迷糊糊,因此方致这几天一直宿在杜成渊那里,方便观察和照顾,有时候烧起来,方致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老是往杜成渊的怀里缩,瘦小的身体像个大暖炉,在大夏天里,贴着这么个暖炉,滋味不言而喻。
    方致并不知道自己晚上烧起来能把杜成渊挤到墙边去,因为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就剩下他一个人睡得四仰八叉。
    因为他总是夜里发烧的事情,杜成渊想领着方致下山去医院挂个号,仔细的检查一下,虽然顾忌他的身体异于常人,但这么病下去也不是办法,然而方致坚持再观察一天,不行了再说,杜成渊看他坚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没有强求,只压着那份心疼,对他说:“如果吃了药还不行,你放心,我带你回市里,找信得过的人给你做检查,就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不会泄露出去,相信我。”
    方致心中感动,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好在,翌日的夜里,方致没有再烧起来,只是杜成渊发现他个头在这病中的几天,竟然窜了不少,虽然方致自变人以来,生长速度就比普通人来要快,但是却没有这几天来的直观和迅猛,因为个子窜的太明显了。
    杜成渊平时有记录方致生长发育的情况,看记录,方致每个月也就以一到两厘米这之间的速度增长,然而看这个月初的记录上显示的是,方致原本是120厘米,现在量了后,竟然长到了128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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