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芳仍然还在最靠边的病床上,宁妍菲的步伐很快,朝着蔡芳的位置走去。
    “外婆,我来看你了。”宁妍菲努力绷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会好好的,我在这里呢。”
    而现在的蔡芳,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安详和平静。
    “好好好。”蔡芳还是笑呵呵的,颤抖着手牵住了宁妍菲,但是却没了任何的力气。
    宁妍菲轻轻的反握住了蔡芳的手。
    蔡芳就这么看着宁妍菲,说的有些吃力,但是却可以让人听的清楚:“菲菲啊,你瘦了。”
    “嗯,家恒生病了,所以照顾家恒,有些累着了。”宁妍菲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家恒还吵着要吃外婆的酱烧笋子呢。我和家恒说,等外婆好了,就来平县找外婆,家恒开心死了。”
    “好好。”蔡芳连声应着,跟着咳了几声。
    “外婆,您别说话了,您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宁妍菲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却怎么都控制不了。
    甚至眼眶都开始红了。
    蔡芳仍然笑着,病床的已经调整了高度,她靠在床上,下半身完全动弹不得了,就这么看着宁妍菲:“菲菲啊,外婆知道,时候不多了。”
    “不是的,不是的。”宁妍菲拼命摇着头。
    “菲菲,你听我说。”蔡芳抓着宁妍菲的手,忽然用了力。
    宁妍菲冷静了下来,看着蔡芳,声音还是哽咽的:“外婆,您说。”
    这样的情况下,蔡芳的每一个字都是拼尽了权利。几乎是花费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这是回光返照。
    宁妍菲怎么会不清楚。
    现在想来,宁妍菲才意识到,那天蔡芳能接自己的电话,也一样是这种情况,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病情恶化到了这样的地步。
    无力回天。
    宁妍菲的眼眶红的吓人。
    “菲菲啊,你不容易,你妈妈也不容易。我知道你在乎你妈妈,到了最后都在拼死的守着你妈妈。”蔡芳很多事不说,不代表蔡芳不清楚。
    宁妍菲没说话。
    “那一年,你说你去南城读书了,我没多问,但是却很清楚,你并没去读书,你休学了。你为了你妈妈的病,做了太都太多了。”蔡芳叹了口气。
    宁妍菲就这么坐着,有些吃惊,她不知道蔡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宁妍菲转念想想,也觉得并没什么了。
    都过去了这么久。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我清楚的是,你虽然对你妈妈在乎,但是你心里对你妈妈也是有怨的。怨她丢下你,再嫁了。但是那时候你小,外婆没本事,没办法让你和你妈妈过上好日子,你妈妈也是无奈的。”
    每一个字,蔡芳都说的吃力,但是却仍然一字一句的表达的很清楚:“你妈妈在等人,却始终没等到。你为了你妈妈付出了一切,你妈妈也为我付出了一切,也想让你不要这么颠沛流离,可以稳定的生活下去,只是谁都没想到后面会是这样的。”
    蔡芳叹息。
    是真的没人想到,林申是这样的人。
    甚至宁晓玲为了林申生了这个一个儿子,还是终日被拿捏着。
    宁妍菲和宁晓玲是一个脾气的人,拗的转不过弯。
    “不说这些了。”蔡芳摆摆手,“菲菲啊,在外婆的房间里面,在床下面,有一个盒子,那是你生父留给你母亲的。有朝一日,真的过不下去了,就带着盒子去找你生父吧。”
    宁妍菲惊错愕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林申的女儿。
    但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知道自己生父的消息。
    蔡芳说的断断续续的,在弥留的时候,宁妍菲没办法从蔡芳的话里拼出更完整的事实。
    “他应该有办法带你走的吧。你妈妈等他到死,都没等来。不求认这个父亲,但是起码可以给你相对安稳的生活。”
    蔡芳说到后面,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那眼神都开始变得涣散了起来:“菲菲啊,外婆就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不要再受苦了……”
    最后的声音,宁妍菲听不清了。
    蔡芳身上的监护仪器发出了警报,陈医生反应的很快:“妍菲,你先处理,这里我来处理。”
    宁妍菲不敢迟疑,快速的走出了icu。
    icu里瞬间忙碌了起来。
    厉澜宸在外面等着宁妍菲,看见宁妍菲面色苍白的走出来的时候,厉澜宸的心中或多或少就明白了。
    和宁妍菲比起来,厉澜宸或许还能更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
    他没说话,就这么搂住了宁妍菲:“别多想。”
    宁妍菲抱着厉澜宸,再也没忍住情绪,瞬间就爆发了出来,嚎啕大哭,很快,厉澜宸的衣服就被眼泪浸湿了。
    但是厉澜宸却没推开宁妍菲。
    宁妍菲不知道哭了多久。
    icu的门也再没打开过。
    县医院的气氛也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
    一小时后——
    陆续有护士面色凝重的从icu里面走出来,其实谁都知道里面的情况并不容乐观,但是宁妍菲却怎么都不敢开口。
    纤细的身子就这么被厉澜宸搂在怀中,微微的颤抖,甚至眼睛都不敢看护士的方向。
    偏偏,护士还是朝着宁妍菲的方向走来了:“妍菲,老太太不行了,所有的心率都已经到危险值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陈医生在里面抢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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