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顺手接住那本厚厚的书籍,干笑,主子,我都答应人家了。
    萱城冷眼瞪他,上回你让慕容韡进来,这次你又让张天锡,你这安得是什么心,到底是在卖谁,你想想。
    作者闲话:好想要一个亲哥哥,宠自己到死的那种(捂脸,太可怕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起波澜
    明月闷头沉思,这么一想,原来真是自己一直在出卖自己的主子。
    不见,你去回话,要么让他就在门外等着,要么让他回去。
    明月终于吼出了那句埋藏在胸中许久的怨气,主子,您这样会没朋友的。
    张天锡见不到这位大秦亲王,可有一人却大摇大摆的进府,连明月都拦不住。
    皇弟,皇弟。
    果然人未至,声已至,苻坚想念自己的亲弟弟这可是天经地义。
    萱城去院中赏含苞的慕颜花,苻坚屏退左右,一人独往,明楼下,一人凭栏而立。
    苻坚悄声逼近,萱城却无情戳破,我知道是你,别装了。
    哈哈,皇弟呀。苻坚大笑着走来,萱城转身看他,来就来嘛,还想吓我,不知是吓我还是要捉弄我。
    苻坚道,怎会吓你,朕来瞧瞧你为何总是躲在府中不出来,明月说你是小娘子,朕看,哎呀,真像。
    这混小子。
    苻坚挨着他坐在围栏处,你对归义侯之事不满?
    没什么不满。
    那你为何总是闭门不见客,人家好歹都求见了你好几次,看在这虔诚的份上,你早该请人过府了。
    我自有道理,归降之人皆不可信。
    皇弟这话便武断了。苻坚脸上依旧是那温和的笑容,萱城看着一下子心中的怨气恨气都消了,这么一个温和仁慈的人,面对谁都没有脾气,萱城又怎会跟他置气。
    好了,不说外人之事了,说罢,找我什么事?
    皇弟当真要我说?
    萱城借机调戏,还说别人是小娘子,这话用在某人身上我看是准的很呀。
    苻坚大笑。
    却半响沉默。
    皇弟,朕打算封苻重为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此话一出,萱城震惊,你疯了吗?为何要封他?你还没闹够吗?封了降服之人便罢了,如今还要封苻重,你没看见那次在苑川,他的眼神。
    萱城气急,手中攥着一本书扔在苻坚怀中,苻坚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你。
    弟弟,你不要这么激动,朕是思虑之后才做的决定,苻重在朕面前思过,苻洛之事朕心里一直有个负担,也许下手太早了。
    你,你,苻坚,你这颗仁慈之心,早晚要毁了你。
    弟弟,苻重说了,他永世效忠于朕。
    你信了?萱城叹息。
    朕与他毕竟同宗。
    萱城朗然大笑,对呀,谁说不是呢?你对外姓人都那么好,还会亏待苻氏吗?苻洛威胁已除,国内早已平定,你当然能这么心怀坦荡的封想封的人了,还来找我商议什么,苻坚,你拿我当亲弟弟,可你哪一次听进去我的话了,你独断吧,不必找我。
    苻坚沉默不语。
    萱城望去,苻坚脸色有些不好,也许是方才这些话自己说的重了,帝王之位,不是谁都能坐的好。
    文玉哥哥。萱城这么温柔的叫,苻坚目光对上他的眸子,似乎不可置信,皇弟。
    文玉哥哥,你要听我的,相信我,外姓不可信,反叛之人更不可信。
    他握着苻坚的手,暖唿唿的,阵阵暖流传入心窝。
    圣上之令没有收回之理,既然下了,我不怪你,苻坚,你所做的一些错误,日后我都为你承担。
    萱城哪有什么骨气,一遇上苻坚那眼神,他连身子都软了还有再争辩的勇气么?
    兄弟之情,也许天生就是互相服软吧!!
    苻洛的后事延续至今终于有了一个下文,苑川并乐都数月之余,北海公苻重被封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幽州归邺城,通通由苻丕掌管。
    苻坚叫住他,萱、、?
    王嘉说,萱者,忘忧。重生之命,该忘则忘,心中藏事,不端之症。
    萱城问,苻坚,你可听过张重华的故事。
    未曾。
    苻坚趴在几案上睡着了,迷迷煳煳中,萱城却从他口中听得,我只知张幼文之事。
    萱城在静阁中查阅书籍,翻看了很久,他决定下次明月来禀报时他一定第一时间出府相迎。
    然而,下次未到,不出一日,张天锡又上门了。
    明月刚跨进门,大喊,主子,你不想见的人又来了。
    谁说我不想见,请他进来。
    张天锡对萱城很是尊敬,也许亡国之君的命运不好过,他不得不毕恭毕敬。
    萱城破天荒的让明月煮了上好的茶叶,听说还是西域进贡的。
    请,归义侯。
    茶水氤氲热气,仿若薄雾,茶尖在热水中根根笔直倒立,一片翠玉色。
    阳平公府上竟有这等好茶。
    你识得此茶?
    张天锡道,此茶名唤银松,乃是西域所产,我在姑藏之时,有旧臣曾从西域弄过来一些上贡,臣有幸尝之。
    何味?
    张天锡绯色染脸颊,却不多言。
    怎么,归义侯觉得我怠慢了你?
    不,臣无此想法,只是,银松虽为稀缺名茶,却实在无味。
    张天锡说对了,银松有何味而言?
    平淡无味,此乃名茶,茶香熏陶的乃是人心。
    张天锡虽是前凉亡国之君,可萱城知晓五胡十六国历史,前凉是仅有的几个汉人政权国家,以儒道立国,崇尚士族,常年与晋国交往,所以在他的身上有正统的影子。
    萱城骗自己,何为正统,**在北,正统在南,他这么说。
    归义侯,你兄长在世时,可曾讲过张幼文之事?此话一落,张天锡脸色大变,他长相清秀斯文,气质俊美,此刻脸色通红,手上杯盏微微颤抖。
    阳平公,您、、
    萱城看见他发白的手指不稳当,手中茶盏差一点就要倾斜,赶紧伸手拖住,归义侯是想赔我这茶盏?
    张重华有美名,可张天锡却落了个亡国之君的名头,这叫萱城如何在这人这里打听史实。
    阳平公,您和圣上?张天锡弱弱试问。
    没有。
    兄长在世时曾说过,帝王之约,多重泰山。晋廷赐我汉性,让汉室江山得以延续,兄长至死都不肯称帝,终生奉晋年号,阳平公,圣上他跟您、、
    萱城打断他,从无帝王之约,你想多了。
    然而,萱城却从他闪烁的眼里读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萱城尴尬收回了手,又望了望他的眼睛,你似乎很怕我?
    四目相对,即刻却退闪避过,手中握着茶盏放也不是,张天锡脸色难看到极致。
    萱城朗声笑道,归义侯,皇兄好歹封了你个尚书的官职,你怕什么,在这长安,有皇兄撑腰,谁都动不了你们这群人。
    谁都动不了这些亡国之人,因为苻坚高高在上庇护其下,他这颗太阳,只会护着那些终究要伤害他的人。
    萱城起的晚,或者说,他压根躺在床上不想起。
    长安风平浪静,他实在懒得动身。闷了很久,他突然有些病了,要说什么病,医官定是察不出来的。
    他想慕容冲。
    373年春,这是萱城来前秦的第三年,也是慕容冲来长安的第二年。
    三月中旬,萱城依旧在府中看书,他说想看一下探案方面的典籍,明月便去了宫中把前朝廷尉探案录抱了一些到静阁。
    萱城望着一摞一摞的古籍,气狠狠道,明月,谁让你多事,这是让我钻研破案集么?我这堂堂王公还要管这长安城的刑事诉讼案,你想整死我吧。
    主子,是您想要看探案集的。
    再跟我顶嘴,去院子里跪着。
    于是,只有萱城一人孤独又寂寞的在静阁中研究那些破案集,然而,书中的案子毕竟只是历史,真正摆在面前的却是棘手。
    明月从宫中跑回来,上气接不上下气,啊,主子,不好了。
    又怎么了,麻烦你下次通禀之前直接有事说事,不要加那一句语气词。
    主子,这一次真的要死人了。
    萱城大惊,书中探案集洒落了一地,冲儿。
    不是,不是慕容冲,是那个亡国公主。
    亡国公主,清河?
    明月急道,没错,南岸说前夜陛下命慕容族人去紫宫探望慕容冲,慕容韡托病在府上未曾进宫,清河离的近,就去了紫宫,未曾想后半夜回到自己宫中就出事了。
    她能有什么事,她是慕容韡送给皇兄讨赏的,我不管这等乱事。萱城一听不是慕容冲的事,方才的提心吊胆一下子变成了不关我事。
    主子,大事啊,清河她死了。
    死了?萱城这下惊了,不是说才出事了吗,怎么就死了。
    哎呀,主子,我说你这脑子是转不过来了,赶紧进宫吧,陛下下令要严查此事。
    萱城心里有些震惊,似乎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可嘴上却依旧撑着,死了一个后宫妃子,皇兄该查就查吧,这又唤我入宫作甚。
    慕容冲在陛下面前痛哭,听说昏过去了好几次,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阳平公,陛下极宠那慕容冲,这下后宫要闹起来了,你不过去看看,还有谁敢来插手此事。
    萱城觉得他说的实在在理,拾起地上的书啪的一下扔在他手中,这些书你给我好心看着。
    明月望着那飞奔而去的背影,极其尴尬的给了一个冷眼,这人说话还真不算话。
    等到萱城到了宫中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慕容冲伤心过度已经躺在榻上一整天不说话了,萱城想,这样也好,他本来就冷漠少言。
    苻坚道,皇弟,这件事纯属意外。
    意外意外,我却觉得是在情理之中。萱城说,你让谁来管此事?
    荀皇后,还是张伶然,不行,这件事不是后宫之事这么简单,我来查吧。萱城主动请缨。
    可好不荒唐啊,苻坚后宫中出了乱子,为何萱城要去插手,这事本就该皇后去查,再不济也有廷尉去查案。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陛下,新兴侯在外头求见。南岸上来禀道。
    苻坚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朕知道了,先让他候着。
    皇兄,你不该怀疑某个人吗?
    谁?
    萱城脸色一沉,一副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的意思。
    凤凰?不可能,朕已经命人验过尸体了,这是他杀,清河回宫遭人刺杀。
    萱城冷笑,谁有这么好的心思,去刺杀皇兄的一个嫔妃。
    好了,皇弟,你去着手查探此事了,朕去应对新兴侯。苻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叹息了一下,萱城似乎很少见到他为什么事伤神过,他那么仁慈,对外族人那么好,如今死了一个燕国亡国公主,他反倒觉得愧对慕容族那些人了,这是什么道理。
    萱城气归气,这理智还一分不落下,他先去了紫宫。
    慕容冲并未醒来,萱城站在榻前凝视着他那一张脸。
    冲儿,希望此事真与你无关。
    他检查了紫宫的门窗,房梁,墙壁上的挂饰,并未有一处毁坏的迹象,可见并未有人刺入过这里,在紫宫刺杀毫无可能。
    他嗅了嗅烛台上的烛芯,跟他以往来这里时同样的味道,有股落叶油松子的味道。
    是慕容冲喜欢这松子香还是苻坚喜好?
    油松生长在森林葱郁的东北地区,大兴安岭山区,西北,华北都是产地,萱城知道现代的北京建筑虽然都市化,可北京周边的山区却是一片一片的油松生长区。
    他反复查看了紫宫的宫内,包括床榻下方,没有一处暗道裂缝,这是一个极其严密的空间,里面只容得下一个人的灵魂,这里光线阴暗,似乎除了慕容冲以外,并不会有人会活着在这样的环境下。
    萱城一阵悲酸,每次来这里,他的心都好痛。
    外面梧桐树叶飒飒作响,树冠抖擞了几声,萱城站在床榻前,过了一会儿他弯下腰来,伸出去了手,可终究没能覆上去,僵在了空中,突然一双冰冷至极的触感袭来。
    紧接着,那冷冰冰的温度又从手臂上窜至胸口,他的喉咙被卡主,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来了。
    慕容冲的声音一次比一比冷,就像他的身体,一直像那长白山的雪一样,雪不会融化,他的身体也不会被温暖。
    萱城瞪大了双眼,反手扼住对方手腕,你没昏过去。
    慕容冲冲他笑了一下,你不来我怎么能昏过去,我知道你会管这件事。
    我希望跟你无关。萱城看着他的眼睛说,慕容冲的眼睛那么勾人魂魄,萱城从来都不敢久看的,他怕会深陷进去不可自拔,可这一次他竟然盯着。
    我的姐姐死了,你想怀疑我,你的心好狠。慕容冲这么说,萱城的心瞬间被什么利器刺了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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