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也传到董家。
    今年定波就出了两个举人,董家这自然免不了有所关注。
    这阵子宋淑月过得极为不好,老太太虽没有把她送去乡下祖宅,却也借着让她悔过的名头,让她在家庙的待了些日子。
    青灯古佛,无人侍候。
    这对向来养尊处优的宋淑月来说,可谓是极大的折磨。
    她千方百计都想出来,为此费了不少力气,可真正让她出来的还是她外甥中了解元后。
    当时董老太太亲自来接她出来,弄明白怎么回事后,宋淑月冷冷一笑。
    现在知道巴结了?
    晚了!
    这些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我做着一切是为了谁?当然是为了董家!我那外甥我可是一直看好,乃真正的人中龙凤,我想着把春娥嫁给他,也是为了董家的将来!只因一时失利,就刻薄于我,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宋淑月的这番话,很快传遍整个董家。
    可无人多置一词,连向来喜欢挑唆的二房这次都一言不发,一时间宋淑月在董家风头无二,俨然有了还没出事那时的威势。
    就在宋淑月正得意之际,顾秀才中举的消息也传来了。
    听到消息,她当时脸色就是一变。
    “是多了个中举的外甥,可同时也得罪了一位举人,我看她这次还有脸猖狂!”董家大姨娘道。
    董老太太道:“聪明人要懂得暂避锋芒,你且由她猖狂,等着别人报复她不好?你急什么!”
    “我倒不急,我这不是替老爷担忧嘛,你说无缘无故的得罪一个举人,老爷多冤枉啊,都是替她担罪名。”大姨娘假哭道。
    “你说的倒也是这个理,一个举人虽我董家不怕,但无缘无故得罪了也不好。我这就让人去寻了老爷说明,让人备一份礼送到那顾家,解释明白缘由,我董家惩治过她,倒也不怕无辜被牵连。”
    “老太太英明。”
    ……
    不提这两处,县衙那也因为顾举人和薄春山的关系,多了几分议论。
    如今薄春山走在县衙里,碰见个人都在跟他道喜,说他会找老丈人,如今老丈人中了举,以后沾不完的光。
    薄春山也就笑眯眯地受着,还请人喝了两顿酒。
    外人的道喜是真情还是假意不好定论,但自己人就不免多了几分担忧,总怕薄春山这婚事来得投机取巧,就怕如今顾家出了举子,婚事生变。
    薄春山倒很自信,道:“放心,我老丈人不是这种人。”
    殊不知,顾秀才此时也在跟孙氏谈论此事。
    “春山救我数次,我这一次能中,一多半都是多亏了春山。如今因我中举,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就怕闲言碎语伤了孩子的心,不如咱家把婚事提提,或是定个确切的日子,也好安了他的心。”
    孙氏嗔道:“一口一个春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亲儿子!我是没什么意见,都听你的。”
    “这样最好,咱家不做那忘恩负义,见利忘义之辈。一个举人不算什么,想做个官还得去走门路,咱家哪有什么门路可走,不过是个穷举人罢了,可不要得意忘形。”
    “我自是知道,你不用担心。”
    ……
    当天中午,孙氏亲自做了一桌菜,把邱氏请上门,商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薄春山知道是谈婚期,在家里就和他娘商量过了,总之贯彻一个宗旨,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不知邱氏在家有没有笑话儿子猴急,总之到了顾家后,双方谈得极为顺利,婚期也定下了日子,就在十月二十八。
    其实薄春山是想定在十月初八的,可眼见离着也没几日,实在仓促,最终定在了十月二十八。
    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谈好了事情,之后便是吃饭。
    顾秀才和薄春山爷俩单独一桌,刚好两人喝酒,孙氏则和邱氏、顾玉汝、顾于成坐在一桌。
    顾玉芳不在,她脚上石膏刚拆没多久,还不能四处走,最近都是在房里用饭。赵娥最近长在了顾家,每天除了晚上睡觉,其他时间都是在顾家,顾家人虽觉得有些不好,可前有顾玉芳把人叫来,现在开口撵人总是不好,只能暂时置之不理。
    不同于之前,现如今孙氏待邱氏可是亲热多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亲姊妹。
    桌上的气氛十分和谐愉悦。
    自打顾秀才中举后,现在该叫顾举人了,肉眼可见顾家的气氛越来越好,可见人总是要有点奔头,不然就宛如行尸走肉浑浑度日。
    饭罢,送走邱氏。
    薄春山本也该走的,他以爹找他说话为名,暂时还赖着没走。其
    实他想偷空找顾玉汝说话,现在不光顾于成知道,连顾家夫妻二人都看出来了。不过他倒从没有越轨之举,他们也就当做没看见
    这时,突然有人上门来。
    是顾家不认识的人。
    好像是哪家的仆人,直到对方自爆家门,才知此人是董家的一个管家。
    这管家极会说话,先贺喜了一通顾举人中举之事,又隐晦地提了提太太不懂事,自打老爷知道后,就让老太太把太太拘在家中家庙等等。
    这种情形,当场翻脸肯定是不可能的。
    古还有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再来,人家有道歉悔过之意,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人家面上是如此做的,又带了礼来,算是诚意十足。
    不过顾举人不打算收董家的礼,还是薄春山出面把礼收下了。
    等人走后,薄春山才解释道:“爹,这种情况,你不收礼,那家就会以为你还心怀怨愤,你现在又没打算对付他们,不如把礼收下来,先保持表面和平。”
    “爹不过是个穷举人,哪能对付什么大户,不过你说的有理,他们若以为我心怀怨愤,反而会多生事端,不如先保持表面和平。”顾举人颇有些感叹,“也多亏你机灵,我倒是忘了这茬。”
    薄春山哂然道:“这叫什么机灵,只是爹为人方正,没想到这些。让我说,礼该收就收,以后逮着机会该报复还得报复。这些大户们,做事都是掂量着轻重办,如若真怕了爹,如若真想道歉,今天应该是董家老爷带着他那贼婆娘上门,而不是派个什么管家来,还不是觉得爹现在就是个举人,还不够分量亲自登门。”
    “不过爹你放心,我记着呢,等以后有了机会,我肯定让他们栽一回大跟头!”
    顾举人失笑摇头:“你呀,也真是,不过你世事通达,倒是比爹强。学无止境,看来爹以后还是该多跟你学学。”
    .
    就在薄顾两家紧锣密鼓筹备婚事之际,齐永宁也回了定波。
    他回来的动静可比当初顾秀才大多了。
    钱县令亲自出面迎了他,还请他去了县衙说话。
    齐永宁踌躇满志,风采更胜以往,气质更加温雅从容,宛如蒙尘多年的宝玉终于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他回到家,先拜了激动万分的齐彦和宋氏。
    正想提自己婚事之事,齐彦突然道:“你顾叔这次也中了。”
    齐永宁错愕。
    之余,心中的踌躇满志无端减轻了一分。
    倒不是说心里不舒服,就是觉得怪怪的。
    “那可真是恭喜顾叔了,多年苦读……”
    话说了一半,剩下的齐永宁没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了他爹脸上的黯淡。
    这种黯淡可能来自于对顾秀才的羡慕,可能来自于对自己的否定,因为这件事,本来该有的喜意上也蒙上了一层灰。
    齐永宁总算明白这趟回来,为何他爹的喜色不显、他娘也是欲言又止了。
    “且你不知,就在你去临安的时候,玉汝那孩子也定亲了,对方好像是个捕快。”
    此言一出,齐永宁哪还能保持镇定,当场变了脸色。
    喜意一扫而空,全剩了错愕和震怒。
    “我知你对玉汝还不死心,可退亲之后就该男女各自婚嫁,你顾叔恶了咱家,其实这样也好,也免得各自都尴尬。”
    第53章
    此时的董家, 也知晓齐永宁回来了。
    宋淑月能从家庙里出来,多亏了中了解元的外甥,如今外甥回来了, 自然要上门道喜。
    还要大张旗鼓地去!
    她一扫之前得知顾秀才也中举了的阴霾, 叫了人来与她收拾打扮,又让人把董春娥叫了来。
    不同于以前的张扬和明媚,经过那次事后的董春娥,如今要沉默了许多,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显的黯淡和憔悴。
    宋淑月从镜中看了女儿一眼, 道:“现在知道我为何逼着你弟弟读书了?这次娘能出来, 也多亏了你表弟,让我说他以后的前途绝不止这些,所以这趟去了齐家,你多与你姨母说说话,她向来心软,你多示弱多示软, 她还是疼你的。
    “我如今虽出来了, 但见老太太和二房的反应, 估计都等着想看我笑话, 抓我的错处, 我们如今只能抓紧你姨母你表弟,才能在董家立足, 至少在你弟弟考中功名之前是如此。所以这门婚事一定不能丢, 这趟我去找你姨母多敲敲边鼓,希望这次能促成你和永宁的婚事。”
    “我和永宁还能成?他能愿意?”董春娥有点不确定道。
    别看她平时装得自信满满, 实际上她在齐永宁身上撞了无数次墙, 撞多了, 哪怕面上自信,心里多少还是怯的。
    “怎么不能!如今那顾家已经给女儿定亲了,这就是你的机会。”
    “她定亲了?顾玉汝定亲了?”
    宋淑月瞥了女儿一眼,点点头:“这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可她为什么会定亲?永宁哪里不好?”董春娥还是不敢置信喃喃,“我一直以为她退亲是以退为进,没想到她竟真的定亲了?”
    “你管她为何会定亲?”宋淑月竖起眉毛,嗤道,“让我说,这起子人就是矫情,喜欢故作清高,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以后指不定会后悔成什么样。不过这都不管我们的事,你只要知道如今你的机会来了,这趟去了多讨好的姨母,她喜欢乖顺听话的女子。”
    “是,娘。”
    .
    宋淑月带着儿女去了齐家。
    此时齐家早已是宾客盈满,幸亏几人都是女眷,董睿又还没成年,就直接去了后院见宋氏。
    他们并没有见到齐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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