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从他做事的手段便可窥见一二。不等那人开口,他便恭敬的行了礼。
    “小的魏淮,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姜行舟薄唇紧抿。
    “听说你要见我!”
    魏淮依旧躬着身子,谄媚的笑道:“大人既找到了我,就该知道我的身份低微,定国公夫人虽是小人的姑母,可到底也不是亲的,隔了也不知多少层。自打我到了国公府,阖府里上至主子下到奴才就没一个将我放在眼里的。”
    他先是诉了苦,见姜行舟不说话便继续道。
    “我虽心慕素清表妹,奈何表妹乃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贵重,哪里瞧得上我这样的穷亲戚。再者......”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只躬着身子又在黑暗中旁人瞧不见罢了。
    “再者表妹早已心有所属,且那睿亲王爷模样俊朗,身份自是不必说的,小人拿什么与他争啊?”
    他住在定国公府,偶然间听到了程鸣淞兄妹二人的计划。彼时他躲在芭蕉后听的分外清楚。他那个素日里冰清玉洁、目无下尘的表妹竟然求着其兄长做出那样龌龊的事。
    “大哥,你便帮帮我吧。反正这辈子除了王爷我是不会嫁给旁人的。”
    什么狗屁的豪门贵女,什么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为了个男人竟然能下作到如此地步。
    姜行舟沉声问道:“你所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又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为何又要见我?”
    魏淮眼珠子一转。
    “大人容禀,定国公夫妇对素清表妹极为溺爱,我若是依着你的计策与她同眠一榻,保不齐国公府的人为了保全素清的表妹清白会杀了我。小人虽命如草芥,可却也不想死。况且人若死了,就算是有泼天的荣华也享受不到了。”
    姜行舟又问。
    “那依你的意思?”
    魏淮一见有门道,面露喜色道:“我听说明儿宫里皇后娘娘要举行赏花宴,届时若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撞破我与素清表妹的私情,想来就算国公府有心偏袒也抵赖不得。”
    姜行舟冷笑一声。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将你弄进宫去?”
    魏淮没有说话,身子弓的愈发低了。
    良久,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传了来。
    “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就要了命!”
    话音刚落,脖子便被人给掐住了,还未等他呼救,有什么东西便进了他的口中。
    一切皆都发生在瞬息间,待他反应过来后毒药已经入了喉。
    他剧烈的咳嗽着,跪了下去。
    “小的只求富贵,绝无其他想法,还请大人明鉴。”
    良久没听到回应,魏淮缓缓的站了起来,四周静悄悄的,有风吹过,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
    “铛......”
    细响声传来的时候,姜行舟停下了步子,警惕的看着四周。
    声音虽小,可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清晰,应是杯具瓷器一类摔碎后的脆响。
    他看向了身侧之人,目光幽幽。
    “怎么回事?”
    曹旭只觉头皮发麻,忙跪下请罪。
    “主子恕罪,都是属下办事不周。这本是皇太孙殿下在西市的一处秘宅,想来......”他咽了口吐沫,即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姜行舟灼灼的目光。
    “想来聂姨娘就是被掳来这里的!”
    姜行舟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回头自己去领罚!”
    京城那么大,为何偏偏选在西市见魏淮,这个曹旭胆子是愈发的大了,竟然敢私自做主引他来这里。
    曹旭应了是,原以为计划要落空了。谁知他刚起身就见姜行舟止住了步子,定定的瞧着方才传出声音的那处宅子。
    周围的屋子都熄了灯,一片暗沉,独那院子里亮着昏黄的光,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双眸微微眯起。
    “把外头那些人清理干净。”
    曹旭见他朝着那宅子走去,正要劝他家主子不要以身犯险,却被赶来的周栋给拉住了,“你是不是傻啊?”
    曹旭一脸茫然。
    周栋摇着头给他解释。
    “自然是要让主子亲眼瞧瞧聂姨娘是如何受欺负的,否则你这顿打不是白挨了吗?”
    话说完两人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少倾,几道微不可闻的闷哼声响起,很快又恢复了安静,不远处有几道犬吠声传来,愈发衬的这夜格外的静。
    屋顶上,姜行舟轻轻的拿开了瓦片,屋中的情形尽收眼底。
    ......
    “能入了本殿下的眼,那可是你的福气!”
    男人的眼睛里有着跳跃的光,宝鸢垂着眸子,眼底有一抹决绝之色闪过。
    夏荷已经去通知姜行舟了。
    姜行舟会不会来救她,宝鸢心里没底。所以她得做两手准备,姜行舟能来救她最好,若是不来,必要的时候她要跟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同归于尽。
    宝鸢轻笑了一声,“我竟不知这天下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甭说你只是皇太孙,就算是太子,皇上,只要我不愿,你就休想得逞。”
    她猛地挣开了姜郁的钳制,将桌上的杯具摔在地上,然后捡起一块碎瓷片,抵在了脖侧。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后忙隔着门喊了一声。
    “殿下?”
    姜郁的面色一沉,唇角的笑意敛去,“无事!”他眯起眼睛看着宝鸢。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饶了你?只要你这副身子还在,就算是死了......”
    他怪笑了两声,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盯着瑟瑟发抖的宝鸢。
    宝鸢的腹中一阵翻滚,这人真叫她恶心。
    前世她是瞎了眼才会看不出他禽兽的面目来,若是今夜注定逃不过,她也不会白白赴死的。
    她脚下一软,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碎瓷片也随之落下,砸在地上发出一道几不可查的细响声。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随即跪好了身子,哀声求道。
    “民女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窍,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举,还请殿下不要将民女赐给旁人,民女愿做牛做马伺候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她不住的磕着头,跪着挪到了姜郁的脚边,拽着他的衣摆,不住的哭求着。
    美人落泪,自是楚楚可怜。
    姜郁眉头一皱,淡淡的“哦”了一声。
    “刚才不还是一副誓死不从的贞洁烈女模样,怎的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宝鸢哽咽着道:“民女还不想死。”
    声音着实凄婉,惹人怜爱。
    是啊,于生死一事上,世上有谁不怕的?就连他的皇爷爷现今的景和帝不也求医问道想要长生不老吗?他喜欢看人跪伏在他脚下的样子,待欣赏够了才道。
    “起来吧!”
    宝鸢起身的时候,借着裙摆的遮挡,悄悄的将一枚碎瓷片藏于袖间。她怯怯的看了一眼姜郁,缓步走了过去。软声道:“民女伺候殿下宽衣歇息吧!”
    姜郁的唇角再次扬起,无论这个女人是逃还是寻死,结果一早就注定会是如此。
    他早就料到了。
    谁让他是大渝的皇太孙,未来要承继大统的人呢。
    “只要你尽心伺候,我不会亏待你的!”
    而此刻躲在屋顶上的姜行舟心中却道好一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演戏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若不是瞧见她那细微的小动作,他几乎都要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他猛地又想起了一事。
    她既如此会演戏,
    难道前两夜在榻上时,她对他说的那些话也是装出来的?
    姜行舟眸色一沉,继续向下望去。
    伺候男人宽衣也不是头一回了,宝鸢驾轻就熟的替姜郁脱了外衣,正要替他解下中衣的时候,手却被姜郁的大掌给一把攥住了。
    宝鸢下意识的就想挣脱,奈何气力不足,手被姜郁死死的钳住。
    她怯怯的看了姜郁一眼。
    “殿下,你弄疼我了!”
    姜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此时的女人满眼里都是惊慌,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眸中那一汪泪水勾的他心痒难耐。
    “这才哪到哪儿,一会儿......”
    他一个用力,便将宝鸢给扔到了床上。
    即使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可宝鸢还是被摔的眼前发花,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待她反应过来后,男人已经像一只恶狼一样朝着她扑了过来。
    她来不及思索,将藏于袖间的碎瓷片握在手心里。
    男人那张狞笑着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她都能清楚看到男人额上暴起的青筋,她浑身颤抖着,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
    “啊......”
    她尖叫了一声,闭着眼睛举着手里的碎瓷片胡乱的划了起来。
    姜行舟将被点了睡穴的姜郁扔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缩在床上,双手在空气里划拉着的宝鸢。
    若是这样都能伤到人,那还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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