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仪语气有些迟疑。
    冯佩芸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姐夫是最通情达理之人,况我们此次前去也不是玩的,那可是正经拜佛求子呢,他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说话间余则成已经回来了。
    “你们姐妹两说什么体己话呢,说的这般高兴?”
    冯芷仪上前接过他脱下来的衣裳,又打了盆水来给男人擦脸。
    冯佩芸揽着余则成的小臂,撒娇似的道:“姐夫,我约着姐姐还有宝鸢表姐后儿一道去上香求子呢,你不会不答应吧。”
    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甜腻勾人。
    余则成又见她穿的单薄,身形格外的丰满,一时竟也移不开眼睛了,只笑着道:“那敢情好啊,都是自家姐妹合该多聚聚的,我成日家的和你姐姐说让她不要总闷在家里,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兴许这样就有了呢也未可知。”
    冯芷仪瞧着丈夫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心下既厌恶又害怕。
    她上前拉过冯佩芸的手,“我答应你就是了,你也出来大半日了,也该回去了,否则爹和娘会担心的。”
    余则成却道:“难道佩芸来家里,不如就留下吃了午饭再回吧。”
    冯佩芸见事情已办成,也不想多留,欢欢喜喜的便回去了。
    余则成看着女人消失的背影,良久才收回了目光。
    “你妹妹今年也十七了吧?”
    冯芷仪答是,“爹和娘一直替她张罗着要找一个合适的婆家,偏这丫头心气高,一时竟也没找到合适的。”
    余则成没再这件事上纠结,前些日子他去了冯家,也听闻了聂宝鸢与睿亲王姜行舟一事,便道:“我早先便同你说了与你那表妹多亲近亲近,明儿正好你们一同出去上香,等回头再请她到咱们家来做客,亲戚间就该常来常往才热闹。”
    冯芷仪没答话,转身去了厨房。
    这头冯佩芸出了冯芷仪家,就径直去找聂宝鸢了。
    夏荷从门缝里瞧见是她,抄起扫帚就要打人,吓的冯佩芸尖叫连连往后躲去。
    “这位姐姐你错怪我了,我是来找宝鸢表姐说事的,真的......”
    冯佩芸一进屋就要拉宝鸢的手,以示姐妹亲昵,却被宝鸢给躲开了,只笑着道:“表姐,我姐姐后儿想去城外的灵岩寺上香求子,想邀请您一道出城去散散心。姐姐说了她一直记挂着同你自小的情谊呢,只这些日子她忙着,一直未得空来找你叙旧。”
    宝鸢冷眼瞧着她,既不答应也不说拒绝。
    冯佩芸又道:“姐姐和姐夫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子嗣,这也是姐姐多年的心病,只可惜我笨嘴拙舌的总也劝不明白,我知道姐姐和表姐自小就亲厚,这一回还得请表姐多劝劝姐姐才是。”
    说着便拿着帕子抹了眼泪,又福身行了礼。
    宝鸢想了想道:“好啊!刚好我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呢。”
    冯佩芸高兴的笑了起来。
    “我便知表姐是最心善不过的。”
    看着冯佩芸欢欢喜喜离去的背影,夏荷有些担心道:“姑娘,你真的要去吗?”
    宝鸢唇角微微扬起,眼中有光亮一闪而过。
    “去。”
    第24章 从未想过。
    冯佩芸走后, 宝鸢便让夏荷去外头买了些驱蚊的草药回来。
    姜行舟既嫌这里的蚊子多,她便尊着他的意思多做些香囊就是,权当是谢他这些日子的照拂, 一想到后儿便借机离开, 宝鸢的唇角便有止不住的笑意。
    先头她也思量过, 且不论姜行舟对她有没有情谊, 若是她乍然逃离,又怕姜行舟盛怒之下会牵连到舅舅家, 舅舅一家子开个布庄铺子也不容易。
    更甭说这小院有姜行舟的人看着她想出门都在别人眼中,更别说逃走了。
    这些日子她正琢磨着如何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想今儿冯佩芸就来了。
    前世她虽不知姜郁是何时跟冯佩芸搅合在一起的, 但是冯佩芸这般热情主动的来邀她去城外上香, 想来事情定不简单。
    她何不借机逃遁?
    思及此, 她的心情愈发好了,手上针线活不停, 口中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声音软绵清甜。
    夏荷往香囊里装草药, 见宝鸢心情这般好,便忍不住打趣道:“姑娘今儿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开心。
    她自然是开心的。
    一想到马上就要能离开姜行舟,离开京城, 她怎能不高兴?
    她的唇角含着笑, “我与芷仪表姐多年未见,也不知她现在变成如何模样了?犹记得儿时在苏州时我们两总在一起说话玩闹呢。”
    夏荷只见过冯芷仪一面, 只晓得她长的清瘦,气质温柔雅静,比那个聒噪的冯佩芸瞧着要顺眼些。
    “姑娘孤身在京中,难免寂寞。我瞧着冯家大姑娘倒是个好性子,姑娘不妨和她多走动走动,也好时时宽慰一二, 以解思乡之情。”
    宝鸢“嗯”了一声,停下手中的活计,拉着夏荷的手叮嘱道。
    “难得你我认识一场,我瞧着你年纪也不小了,记着以后找人家一定要找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钱财权势这些都是虚物,咱们身为女子,所求不过是能与一个可心知意,知冷知暖的人相伴着过一生罢了。”
    “姑娘......”
    夏荷红着脸娇嗔了一声,“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宝鸢松了手,继续缝制香囊。
    姜行舟只说做些香囊驱蚊,并未说要多精细,她也就拿了些不穿的旧衣裳裁剪了,缝制成香囊。
    “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夏荷总觉得宝鸢今儿有些奇怪,她跟在她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大多时候她都是面容冷清,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话也不多,偶尔她说两句她便跟着应了两句。
    若是她不说话,宝鸢能一日都不说话呢。
    可从未像今日这样。许是高兴,那张俏生生的小脸上竟似闪着熠熠的光辉,叫人见了都不想移开目光。
    夏荷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情不自禁喃喃道。
    “姑娘生的可真好看。”
    宝鸢轻笑一声,“好看有何用?还不是落到现在这般境地了?”
    夏荷想安慰,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半晌才道:“姑娘且放宽心,现下这都是暂时的,回头等王爷想明白了,定会将姑娘迎回府中的。”
    “做妾还是做通房?”
    宝鸢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夏荷的唇嗫嚅着,到底没说出话来。
    ......
    晚间。
    院子角落的花丛里有了点点的光亮,光亮或是停在枝头或是盘旋于半空,星星点点的犹如天上的星子。
    宝鸢正在院子里纳凉,见着萤火虫了,也不顾才将洗了澡,忙过去捉。
    又让夏荷去取了布囊。
    两人捉了好些,放进了布囊里,这布囊是薄纱缝制而成的,宝鸢将布囊悬在帐中,屋里没点灯,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光点,在帐中投下了柔和的光晕。
    她好似是回到了儿时在苏州时的光景。
    彼时一家人躺在院子的竹床上看着满天的星光,就着皎洁的月光入眠。
    ......
    群芳楼。
    高鼻深目的西域舞姬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靡靡的乐声里透着香艳。
    姜行舟仰头喝下杯中酒,眸中已有了几分醉意。
    今儿七皇子慎郡王做东,邀了他和九皇子端郡王来这里喝酒赏乐,他之所以肯来,是因为七皇子自小患有腿疾,走起路来一颠一跛的,而九皇子则是因为生母只是个宫婢,这两人在诸位皇子中几乎毫无存在感。
    就连两人郡王的身份也都是去岁除夕夜宴上他帮着向景和帝讨来的。
    姜行舟看中的就是他们这点,平日里也愿与他们走动一二。
    “听闻十六弟新得了个美人,宝贝的不得了,什么时候得了空也让我们瞧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绝世大美人,竟也能入得了你的眼。”
    七皇子生的倒是好一副周正模样,只可惜患有腿疾。
    九皇子也应和了起来,他平日里寡言少语,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喝了酒话倒多了起来。
    “十六弟,要我说啊,父皇那么多儿子里头最疼的就是你,无论是品性还是能力,你都不输太子殿下,我私心里想着要是你能承继大统,那就......”
    话音未落,姜行舟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雅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九皇子也跟着清醒了过来,忙打着嘴道:“都是我喝醉了酒胡乱言语!”
    姜行舟面色阴沉,沉声道:“这样的话我今儿没听过,倘若以后再敢胡言,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九皇子苦着一张脸看了看七皇子。
    两人皆是满脸歉意。
    等姜行舟走后,两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府。
    出了群芳楼,有风迎面吹来。
    不远处护城河上的画舫里亮着无数的彩灯,丝竹声伴着娇笑声随风而来。
    “王爷,这是要回府吗?”
    曹旭躬身问道。
    姜行舟双手负在身后,立在原地吹了会风。
    “去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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