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顾,几乎是当着三皇子的面秀了一把,让三皇子气得牙根疼,却也舍不得移开目光:阿淸姑娘的等回过神,才想起身边门神般碍眼之人,淡淡唤了声大哥。
    琰王也只是嗯了声,随即带着叶清砚往宫里而去,三皇子紧随其后。
    前往御书房的途中,三皇子一双眼直勾勾落在叶清砚身上,虽说身后看不到,可三皇子的目光着实灼目,让他很不舒服。他都感觉到了,琰王更是如此,他走到一半落后一步,直接挡住三皇子的视线。无论三皇子如何错身想盯着,都被琰王挡得严严实实,着实拉了一把仇恨。
    这一幕被后头跟着的大太监收入眼底,到了御书房前,三人静候,大太监踏入大殿,魏帝正在批改奏折,听到动静也只是淡淡问道:如何?
    大太监低声禀告自己这一路所见所闻,最后补充道:奴才瞧着这次三殿下像是当真上了心,甚至比对那位叶公子还上心不少。不过琰王似乎也对这位阿淸姑娘很中意,也察觉到三殿下的心思。
    魏帝冷笑一声:不过一个孤女罢了,皇儿要娶她是她的福分,可正妃之位却是不可,当个侧妃已经是给她的殊荣。魏帝并未把这位阿淸姑娘看在眼里,若非看她能将老三的心收回来,这个县主之位他才不会给,不过老三既然回头是岸,那再好不过,也能堵了朝堂那些老臣悠悠之口,省得到时立储君时平白惹了麻烦。
    大太监低头连连应着,这心里却不敢苟同,他觉得这事怕是没这么容易,皇上对琰王不重视,平时也不怎么打探,可他身为皇上身边之人自然将朝堂内外事打探的一清二楚,这也包括琰王这些年对女色丝毫不在意。如今却频频对一个孤女示好,怕是当真动了心思,这铁树开花情窦初开,难保若是倒时争起来恐生突变。
    可这是主子的事,他不敢劝,也没这个胆子掺和其中。
    叶清砚这一路上都不太舒坦,脸色也不好,虽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可三皇子的眼神太过虎视耽耽,让他很不爽,厌烦得很,若非有面纱遮挡,他早就黑脸了。
    之前行走间倒是还好,有琰王遮挡一二,如今三人就站在御书房外,三皇子的目光肆无忌惮。
    叶清砚深吸一口气,好在也没等多久,御书房殿门打开,魏帝让他们进去。
    三人踏进去后,叶清砚行礼叩谢皇恩,魏帝让三人起身后,却没开口,只是让叶清砚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他踏进御书房揭开面纱的面容上,久久未语。
    叶清砚虽说奇怪这魏帝怎么突然不说话,却也没抬眼去看,依然只是面容略微抬起眼睑向下敛着,直到魏帝终于收回目光,开了口:你是老三的救命恩人,朕理应嘉奖,这是你应得的,若是还有旁的要求,尽管提出来。
    叶清砚心想要是真的能随便提,那他想要他的皇位给不给?面上却是恭敬:皇上赏赐乃是天恩,阿清感恩戴德,万不会有旁的奢求。
    魏帝闻言倒是高看一眼,看来也没有仗着所谓的恩情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如此倒是也当得起侧妃,只要老老实实待在老三身边,不惹事就行。
    魏帝想通之后,终于将这次的目的说了出来:当年的事老三瞒得紧,朕不知他对叶家的庶子这般在意竟是因为错以为他是你,如今好了,老三走上正途,朕心甚慰。老三对阿淸姑娘的心思相信阿淸姑娘也能看出,他这些年对你这位救命恩人念念不忘,如今你们能重逢,是缘分,也是上苍为了全了老三的念想。朕一向有成人之美,既是如此,朕想为你与老三赐婚,不知阿淸姑娘意下如何?
    说是求证叶清砚的意见,可魏帝平铺直叙的话显然压根没把他的答案当回事,也是肯定会同意。
    叶清砚就知道这父子简直都是骨子里的贼子,脸这么大怎么不上天?叶清砚敛下眼,一时没吭声,三皇子喜不自禁,已经跪下:儿臣、儿臣叩谢父皇成全之恩。这事三皇子没提前知道,没想到竟然这次还有这般意外之喜。
    叶清砚没想到魏帝这么快就忍不住要赐婚,他压根没打算同意,刚要开口,琰王却是先他一步:父皇,儿臣觉得不妥,儿臣与阿淸姑娘两情相悦,儿臣已经决定娶她为正妃。
    魏帝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皱着眉,尤其是琰王提出的正妃,让他脸色不太好看,可同时心里却又隐隐带着些意外与松动。
    他要赐婚的是让阿清姑娘当侧妃,一个是侧妃,一个却是正妃,如果他这时候说要赐婚是侧妃之位,那么怎么选肯定是选正妃,可若是让老三娶这么一个没有母族的人当正妃万万不可。
    魏帝看向三皇子,后者偏头正怒意看向琰王,在魏帝预感不妙时,三皇子也开了口:父皇,儿臣也对阿淸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娶她为正妃照顾她一生一世。
    胡闹!魏帝彻底黑了脸,他倒是生了两个痴情种,竟为了一个孤女难道要让人笑话不成?琰王娶个身份低的正如他所愿,他本就没打算将皇位留给他,可琰王这些年立了不少军功,压了老三一头,如今这是明摆着的好机会
    几乎是转瞬间,魏帝改了主意:阿淸姑娘,朕这两个儿子似乎都心悦于你,阿淸姑娘更想嫁给谁?
    叶清砚垂下的眼翻了个白眼:魏帝这心思还能跟明显一些吗?若他是权臣之女,怕是魏帝直接就替三皇子指婚了,哪里会问他的意见?如今问也无非就是巴不得他嫁给琰王让琰王有个孤女的正妃沦为笑柄。
    可既然演戏么,痴情人设不倒,他装作偷瞄一眼身边的琰王,声音轻不可闻:阿清身份低微,不敢遥想正妃之位,只愿能陪在琰王身边,照顾他一生一世
    叶清砚话音刚落,垂在身侧的手被攥紧,对方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掌心间的热意透过肌肤传递到他的身上随即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一张脸蓦地通红,直接不用演了。
    三皇子一张脸刷的白了:父皇他祈求看向魏帝,他只有这么一个机会,如果父皇也赐了婚,那他是真的没机会了。可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瞧着心上人嫁给别人?
    魏帝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既然你二人情投意合,朕自然不是棒打鸳鸯之人,那就
    父皇!三皇子壮着胆子打断他的话,被魏帝沉着脸睨了眼,张嘴欲言最后还是讪讪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脑子发懵听着魏帝给二人赐婚,嫉妒与恨意几乎蔓延开,让他脸上的数字直接又飚了一些,变成了87。
    不小心瞥到的叶清砚:既然这么爱,那直接跟你老子硬刚啊,连刚都不敢刚,可见还是不如储君之位啊,不先找一下自己的原因,还这般怨恨心上人所喜之人,这不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叶清砚敢说,如果如今他对三皇子痴情不悔,对方反而没这般在意,甚至没多久最初的热情减退,顶多也就是四五十的心动值。
    只是琰王这手是不是该松开了?是不是握得太久了?
    叶清砚这几天平复下去的心又因为琰王这般攥着而漏跳几分,他竟是一时分不清是演戏还是别的。
    第34章
    赐婚的圣旨就这么颁布下去, 震惊了整个朝堂,坊间更是炸开锅, 虽然之前听过琰王想娶那位阿淸姑娘为正妃,可谁也没真的想过一个王爷会娶一个孤女,无非是上心时哄小情人的说辞,可谁知皇上说下圣旨就下了,还这么快,说是三个月后完婚。
    三皇子这边等叶清砚与琰王离开后依然不愿离开,他跪在那里梗着脖子, 垂着眼:父皇, 您、您他为何要将阿淸姑娘嫁给琰王?父皇明明知道他才是最欢喜阿淸姑娘的,如今全都完了,他所爱之人要嫁给他最厌恶的人了, 这像是要剜了他的心一般。
    魏帝冷冷看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只有这么一点情爱之心?日后等你登基,整个天下都是女的, 权势女人应有尽有,不过区区一个孤女。
    三皇子心动了一下, 可到底意难平:可、可当年若非她, 儿臣早就死了。
    魏帝面无表情低头:如今不还没成婚,三个月能改变不少事。
    魏帝淡漠的嗓音却像是一击闷雷敲入三皇子的天灵盖, 他猛地抬起头, 终于意识到什么,父皇这是让他放手一搏的意思?只要这三个月他借着赐婚的事拉拢朝臣,毕竟一个娶了孤女的王爷失了一半的拥护。等到时候权势他有了, 在大婚前杀了琰王,那阿淸姑娘就还是他的。
    三皇子一喜,跪地磕头:父皇!儿臣知道了, 儿臣叩谢父皇大恩。
    魏帝没抬头,以至于三皇子并未发现他从琰王二人离开后目光就一直落在殿门的方向,直到三皇子欣喜起身就要离开时,魏帝再次开口,突然莫名问了句:老三,这位阿淸姑娘当真是你们在山上遇到的?
    三皇子正高兴着,也没隐瞒将他当时与琰王如何遇到阿清姑娘时的情景都说了出来。
    最后魏帝没再说别的,挥挥手让三皇子退下。
    直到三皇子离开后,魏帝面无表情听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形这才收回目光,只是到底心绪因为刚刚见到阿清姑娘时起了起伏,可想到对方姿容面貌皆是女子无疑,应是他想差了才对。
    只是魏帝低头瞧着手上已经批好大半的奏折,一双眼越来越诡谲,不知想起何事,二十多年前的种种萦绕入脑海里,一样的求而不得,一样的恨意涌入心头,即使他如今坐稳帝位,他以为自己忘了,可今日之事再次让他念起想起。
    他猛地挥掉御案上所有的东西,嘭的巨响吓得御书房外的大太监噗通跪地,久久不敢抬头。
    入夜时分,宫里到处静谧一片,御书房的殿门随着魏帝离开缓缓关上。魏帝的依仗一直到了养心殿前重新停了下来,直到最后服侍魏帝换下常服,心腹吴总管挥退所有人,看魏帝坐在龙榻前闭着眼不言不语。
    吴总管想到白日里琰王与三皇子入宫时的场景,他已从下头的人那里听说来龙去脉,也从两位殿下争夺那位阿清姑娘中猜测到今日皇上大发雷霆的缘由。
    他小心上前,站在一侧,别扭着身体伸出手帮魏帝捏着脑袋两侧。
    经过吴总管的巧手,魏帝一整日的烦闷终于得到缓解,他缓缓睁开眼,挥挥手,吴总管恭敬退到一旁,弯着腰小声提醒:皇上今日可要翻牌?
    魏帝冷漠摇头:不必了。顿了许久,眼神鹰隼般锐利落在一处,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你可见过那位阿清姑娘?
    吴总管不知魏帝为何提及这茬,当时琰王他们来时他刚好有事,并未见过这位阿淸姑娘:老奴未曾见过。
    魏帝却是怪异笑了声,只是笑容并未达到眼底: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吴总管一愣,莫名心头涌上一股不安:皇上说的是?
    魏帝却是慢慢起身,缓缓走到寝殿最角落一处的花瓶前,望着面前的一堵墙壁,眼神幽幽:若非这位阿淸姑娘是个女子,朕都要怀疑当年那个孽种并未处理掉。
    吴总管浑身打了个摆子,立刻噗通跪在地上:皇上!老奴绝无背叛,绝无二心!当年是老奴亲眼瞧着那、那孩子被掐死埋了的,全程没有假借他人之手,这、这绝无可能!
    你慌什么?朕何曾说过他活着?只是多年未曾见过这般相像的人,朕一时倒是又想起过去那些事。恍惚间,竟是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明明以为已经忘了,尽管他如今大权在握,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他这两年也再未踏足那个地方,可今日老三与琰王争着那个女子,竟是又让他记起过往,那些事原来从未忘记过。
    吴总管松口气的同时,已然跪在那里浑身战栗不敢抬头,生怕依然被怀疑。
    只是他胆颤心惊间,前头背对着他站着的魏帝却已然抬手扭动花瓶,而眼前这面已经时隔两年都未打开过的墙再次开启,露出里面尘封多日的密室。
    随着密室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吴总管眼底闪过震惊,很快回神,赶紧去拿了灯笼过来,靠近照亮前方的路,引着魏帝一步步拾级而下,直到最后站在一处石门前,暗开机关,开启。
    如此反复通过五道机关,才终于眼前豁然亮了起来,最后一道石门开启,里面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将整个空旷的大殿照得恍若白昼。而这偌大的宫殿里,只除了正中一处温泉池水外竟是别无它物。
    汩汩的温泉水冒着热气从镂空的龙头流出,时时更替不绝,成了这处封闭大殿里唯一的生机。
    而恍若一处池塘的温泉池水冒着热气,水面被白雾萦绕看不清水面,除了水流声别无任何声响,仿佛这里除了魏帝以及吴总管,没有任何一个生物。
    魏帝伫立在温泉池水边,抬起手,吴总管赶紧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离开。
    随着石门再次关上,一时间整个大殿只剩下魏帝静静站在温泉池水边,面无表情盯着雾气萦绕的水面,许久,他才嘲讽瞧着水面:你还是不愿见朕吗?已经二十多年了,朕已经都记不起你的模样。
    水面依然无声无息的,甚至这时连水波声都半点也无。
    魏帝眼底嘲讽的意味更浓,甚至带了些残忍:今日朕将那人召唤进宫了,他今年有二十几岁来着,这么多年了,朕都忘了。听说现在只是一个武将,这与大哥还真不一样,大哥当年温文尔雅可不是这般莽夫。不过他倒是也像大哥,竟是没能遗传到你半分,否则,世人若是知晓这世上竟是有半人半鲛的怪物,不知该是如何对他?是烧死还是
    他恶意的话还未说完,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终于起了涟漪,随着有什么破水而出,缓缓露出一个女子姣好饱满的额头,满头湿漉漉的黑发下,是一双多情的美目,眼睫上都是水珠,可眼底却都是滔天的恨意,死死盯着岸上的魏帝。
    魏帝即使上次见到她已经是两年前,惊鸿再见还是忍不住心脏漏跳半许,他怔怔望着女子那双眼,竟是忘了反应。
    只是下一刻,随着女子整张大半被毁的面容彻底露出水面,极美的双目在那张被毁的面容上形成极致的对比,仿佛一件美到极致的瓷器被摔碎后拼凑起的遗憾扭曲,让原本失神的魏帝竟然被吓到,恼怒以及厌恶一闪而过,他赫然收回视线,避开女子的面容,视线仿佛能穿透水面,看到那条让世人震惊的尾巴,只可惜,隐藏在层层的雾气中,并不能看清。
    魏帝已经回神,他冷冷看着一处:每次只有说到他你才会出现见朕,不过是个没出息的小子,他甚至为朕所用,你可后悔当年选了大哥而不是选了朕?若是当年你选了朕,他如今就是皇子,甚至太子,日后他还可能是整个大魏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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