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程尘你也不用这么防着我,我这人一向信奉‘双赢’,爱做合则两利的事。我这次来呢,本来是想胁之以威、诱之以利。一看到你真人这样呢,根本就不是个一吓就哭着喊妈的孩子,‘威’就不用说了,‘利’呢,还是可以好好谈一谈。”
    “嗯,请尽情地利诱我吧!”程尘认真地点点头。
    蒋师成又忍不住吃吃笑了会儿,举手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朋友你太可爱了。”
    他静了片刻,缓声问道:“这世间灵性天成,却又自有定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灵性自然,融万物为一身。程尘,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守护者’?”
    守护者?那是什么?
    没等程尘弄明白这个听上去神秘又似乎挺高大上的东西,他家的大门被突然打开,一行人就仿佛这里是自己家一般,鱼贯而入。
    当头的一位中年人,身形如同一杆锋锐的标枪,薄薄的衣衫下肌肉隐隐坟起,明明面容平凡,却让人感觉锥于囊下,一股不能言表的威压扑面而来。
    他声音不高,却给人渊停山立之感,一字一句缓声道:“我‘山南越氏’的子孙,还不必入‘守护者’。这位先生,您多费心了。”
    程尘眉头紧锁,推开瞬间站到他身前保护的阿郎,看向这群不请自入的人,沉声问:“你们是谁?我以为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各位私闯民宅,报警也并不麻烦。”
    物业公司的陈经理正缩头缩脑地跟在来人身后,尴尬地冲着程尘笑,听到这话赶紧解释:“小程先生,您别生气,别生气!这个,还是不麻烦警察同志们了。主要是,呃,这个两位越先生出示了合法的监护人授权委托书,您这个未成年,而您的监护人越峻越先生委托……”
    “行了,边儿去!忒啰嗦。哟!这就是我大侄子?!长得好,瞧这桃花眼,真俊,像我!不愧是我们老越家的种。我是越岩越老三,你叔,你亲叔!”越三一巴掌把老陈的脸推歪过去,哈哈笑着走上前来,一张大脸突然凑上前,正想吓唬孩子,冷不防反而被只大手一巴掌蒙了整张脸。
    越三勃然大怒,推开糊脸上的巴掌,瞅瞅肌肉虬结的筋肉男子,感觉不太可能力敌,当即以声夺人:“干什么你?知道我谁吗?!胆肥啊!敢拍你越三爷!”
    “你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你是谁?程尘说了,你们私闯民宅,请出去!”
    不错哦!都会绕口令了。程尘老怀大慰,只是这帮人……不是随便能打发的,越老三,越家,这是这具身躯的DNA提供者找上门了?!
    他心头微微一沉,未成年无完全行为能力,果然是个意料中的麻烦事。那么他所谓的监护人越峻,并没有将监护权转出?这帮来人,来者不善。
    看这几个人衣着行事,以及往日虽然对他不管不顾,但完全不在乎钱的作派,这个“山南越氏”既然上门,想来就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决的。
    领头的中年男人制止了脸红脖子粗、正和阿郎斗嘴的越老三,缓步上前,一双利眼犹如钢刀利锉,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细细打量了程尘一番,这才微微点头一笑。
    他转身对蒋师成说:“先生,‘山南越氏’家务小事,劳您移驾。我姓越,越长安,越氏武从。”
    第45章 越血
    “两位越先生没来公司, 说是直接去程,嗯, 小程先生自购的龙柏原小区那里。”刘助理清晰明确地向美人老大汇报。程小姐人虽美,作为公司CEO手段也厉害, 跟不上她节奏的, 分分钟就是滚蛋的下场。她作为私人秘书,身家都在老大身上,又比公务秘书们多知道了些东西,更是整日崩着神经办事。
    程柔微微一怔,一滴墨汁滴落在纸上, 美目微凝, 笔锋一舔, 顺势将墨点洇成一朵含苞待放的墨梅。她搁下笔, 拿过红木桌台上雪白的毛巾,慢慢地,将纤白如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净。
    “是啊!越家子孙出息了,能写灵书了,到得再晚那也是血浓于水。”
    可是, 这又与她何干?生了他,养了他,已是为难自己,委屈不过。
    程柔拿起自己画的古树墨梅,轻轻自语。看着那点意料之外的瑕疵,哪怕已经被改得与画融为一体, 意趣妙曼,她仍是无法忍受,“嘶拉”一声,随手撕去。
    “帮我烧了。”
    “是。”
    面对既成的现实,她向来不会逃避,能做的,就要因势利导,争取对自己最有益的结果,又有什么错呢?但是她赌输了,山南越氏的男人,果然心如磐石,冷如寒冰。
    一个她自小陪伴,全心全意勤学苦练,只为能跟上他的步伐,最终也不过让她发配离州,丢给她一家公司美其名曰“打理”。
    一个自诩情深如海,转头也不过另娶门当户对的如花美眷,往日种种不过付诸谈笑间。
    更有冷心冷肺冷眼相看的,看她一步步爬出深坑,再轻轻一脚把她踹落万丈深渊。
    一天一天的熬,程尘十六了,她程柔居然也在这穷乡僻壤熬了十六载,熬干心血,熬冷一腔不知该赋谁的情。
    ※
    闲杂人等,包括水表工都被迅速请出,山南越氏的强势可见一斑。
    至于阿郎,在程尘的坚持下,总算没被扫地出门,和两个越氏的护卫一块守在大门边。
    能看得到小肉包,阿郎强忍着躁意,全神贯注地守着。那个越长安很强,而且他们人多,如果只有自己一人,也许能够一拼,但想要护着小肉包不受伤,很难很难。
    必须要忍,要更多更多的力量和……为了以后不必再忍。
    越家主事说话的居然是那个自称武从的越长安,被称作少爷的越老三也完全没有抢夺话语权的意思,一个坐如钟,一个在沙发上软软滩成一坨。
    程尘默默地观察着,并不开口,没有实力在身,再多的言语也不过是软弱的叫嚣。
    “你不错。”越长安端坐片刻,微笑着说。
    “谢谢?”十几年不管不顾,这时候上门来表扬一句?程尘觉得,除了礼貌地谢一句,也无话可说。
    “启灵虽晚,天赐文赋,只是心肠太绵软了些,格局不大。”越长安点点头,程尘身上那点大大小小的事,随口点过,“小孩子热血心肠是好事,太过软善却无益。仆从为我越氏从事所获非浅,尽忠职守是理所当然,你却因为连喜乐而放纵朱家的偷窃、背叛,失之过慈。”
    “我没把她当仆从,我醒来之后,举目无亲,就把她当作了唯一的亲人。”程尘轻声说,“背叛虽然有些痛,该割舍的我也不会心软。”
    “举目无亲,你这是有怨。”越长安望着孩子平静的眼,心中渐渐有些欣赏,更多的是遗憾。
    “父母生我,还给足够的金钱养我到成年,而不是一丢了事,让我自生自灭,我十分感激他们的生养之恩。怨?确实没有。有所求,有所企望才会因为得不到而怨恨,所以我没有怨。”
    “你这腔调倒有些像木头老二,小叔我可不爱听,人这辈子要是没指望没追求的,还活个什么劲儿?”越老三转眼望望门边的阿郎,上下一打量,暧昧地挑挑眉,“大侄子眼光不错么,随手就捡了这么宝的货色,你这小小年纪不爱美人爱英雄啊?哈哈哈哈……嗝!”
    越长安冷冷扫了一眼,把他轻浮的笑声给惊得噎住。
    “那一家子我料理了,你归宗后要跟着‘先生’多看多学,这些事务也该上心。”
    程尘一惊,霍地站起,大声问:“你把连姨怎么了?”
    “不过是个仆妇,你太过在意了。”越长安语气微有些不耐,似笑非笑地说,“只不过让那一家子吐出不该拿的,自寻生路而已,你以为呢?”
    他顿了顿,又说:“《野天鹅》写得不错,副册我已经让人送给先生鉴赏,折家与我越家有旧,正册倒有些为难。你下次不要再随意奉出灵书,更不要轻待首灵,越家人的灵书自然要入藏越氏书阁。你身边的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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