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们和技工们都高兴得不行,个个压抑着激动,他们可是看见了,沈桥往回装,就跟他拆下来一样利索,都不带思考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真的懂,真的有把握。
    遇到高手了!
    技工们目光灼灼,恨不得再长两只眼睛,好看清楚沈桥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可是只能看懂一点点,沈桥手速太快了,而且他们对这台机器不熟悉,很多操作不理解。
    沈鱼没过去打扰他,在人群中找了个地方站着,也跟着看沈桥动作。
    虽然看不懂,但是看他手速超快的组装一台机器,还挺带劲儿的。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加起来不到一小时,还没他拆机器花的时间长,沈桥把盖子合上了。
    他直起腰,活动了一下手指:修好了。
    其他人:
    现场一片静默,良久,邵厂长艰难开口:那这几个零件
    另一个领导也笑容勉强地说:您再看看?
    他们心态都崩了,哪有这样的,修到最后,多出来好几个零件,咋滴,这还能是多余的吗?
    现在他们一时间,都不清楚是机器被拆开了装不回去比较让人头疼,还是装回去了发现多出来几个零件更可怕。
    沈桥扫了眼脚边的几个零件,平静道:这些没用,开电闸,试机器。
    其他人:
    说实话,不太敢,万一把机器烧坏了咋办。
    大家都望着邵厂长,人是你找来的,你还是咱厂长,你拿主意吧。
    邵厂长眼神询问看完全程的技工们,他们都摇头,不是不赞同,是看不懂,没法给出有用的建议。
    邵厂长抹了把脸:去开电闸。
    既然沈桥说修好了,不管是不是真修好了,总得试一试,他们找不到比沈桥表现更好的了。
    电闸开了,其他人也不敢去开机器,沈桥擦干净手,干脆利落地把电源和启动开关都开了。
    机器嗡鸣一声,立刻开始运转起来。
    在场的众人还没来得及紧张,结果就已经出来了,他们愣了一下,尔后不由欢呼起来。
    修好了,真的修好了!
    太好了,终于修好了!
    咱们不用去求外国人了,该死的外国佬,不是东西这不知道谁,气得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王副厂长一张胖脸激动得都皱在一起了,用他嘶哑的嗓音大笑起来:去你妈的黄毛,老子不伺候了!
    对,不伺候了,让他们拿乔,看我们笑话,我去他大爷的!
    咱们别说,也别去得瑟,就让他们等着,等着吧,看谁还会去搭理那两个王八羔子。
    对,就这样,故意拖着咱,咱也不跟他们说。啥修理费的,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还是要多谢谢这位小师傅。
    就是,小师傅你姓啥?
    小师傅你哪儿学的手艺,咋这么厉害。
    沈桥拨开人群,走到沈鱼身边:走吧,回家。
    邵厂长高兴完了,见他要走,连忙道:沈沈桥同志,您愿意来我们机械厂工作吗?我可以给您特批,进来就是正式工。
    因为太感激沈桥,连敬语都用出来了,一个劲儿说好话,希望能把沈桥招揽来:我们机械厂福利很好,只要您愿意入职,下一批分房我们会首先给您一个名额,其他工资福利也都可以商量。
    这条件称得上优厚了,就算是机械厂,房子也没那么宽裕,毕竟工人多,而且每家人都不少,挤在一起住,谁都想分大房子住新房。
    邵厂长上来许愿出去一套,在场的其他领导却都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沈桥的能力有目共睹,外国人的机器都会修,他们厂里没一个这样的人才。
    这次是修好了,以后呢?万一机器再坏了,如果他是本厂的技术员,那一切好说。
    然而沈桥丝毫不动心,拒绝得特别干脆:不愿意。
    众人:
    邵厂长把求助地视线投向沈鱼,希望沈鱼能帮忙说两句好话:沈鱼,你好好跟你哥说说,我们机械厂绝对不会亏待他。
    沈鱼看了沈桥一眼,摇了摇头:抱歉,我尊重沈桥的意愿,如果他想来机械厂,我不会阻止。
    但是他不想来,我也不会逼他。
    这未尽之言,其他人都听懂了。
    沈桥眼睛弯了弯,心情愉悦,他很喜欢沈鱼这种毫无保留站在他一边的感觉。
    那好吧。邵厂长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您以后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沈桥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他把那台机器拆了个遍,里面零件都给研究了一遍,运行原理各个零件的作用扒了个透彻,对这个时代的机械应用有了更深的了解,现在想回去做他自己的研究。
    您稍等,我让财务给您结算报酬。邵厂长客客气气道。
    他们请说好保修的外国专家来,都要花钱,没道理请毫无干系的沈桥就不用给钱了,没这样欺负人的。
    沈桥没有推辞,这本来就是合理的劳动报酬,是他该得的。
    就在他们等财务过来的功夫,一个围着刚修好的机器来回转悠的老技工摸着脑门,喃喃道:我怎么觉得
    咋了,有问题?旁边另一个技工说:没看出来呀,这不运行得挺好的,听这声儿,多流畅。
    不是,我咋觉得,这个转速更快了?
    我看不太出来,真快了?
    不清楚老技工摇摇头:我感觉是这样,材料上了吗?试试?
    上了上了,等等看吧
    因为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老技工也不敢声张,打算先看看生产结果。
    另一头,在厂里众领导的催促下,财务室很快结算了沈桥的报酬,整整五百块。
    邵厂长还有些不好意思,请外国专家来修,除了要包他们来回的车马费,还要额外出几千块美金的维修费。
    要是人民币就算了,他们外汇储备本来就不丰富,哪能这么浪费。
    这么一对比,给沈桥这个真正办事的人,好像给少了。
    可再多就不符合国情了,他也没资格给沈桥开两个外国专家一样的报酬。
    沈桥还挺满意,在这个时空生活这么久,物价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五百块不少。
    他去修表修录音机之类的,两个小时也挣不到五百。
    看在钱的份上,沈桥难得多说了一句话:下次有机器需要修,可以联系我。
    有这句话就够了!
    机械厂的领导们都很高兴,纷纷来跟沈桥道谢,攀交情。
    所以说,真正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混的开。
    看见沈桥这么受人尊敬,沈鱼与有荣焉。
    又说了一会儿话,看出沈桥不耐烦这种应酬,邵厂长亲自送他们出来。
    别送了,您回去吧。沈鱼推着自己的小蓝车,心情雀跃,他就知道,他家大桥超级厉害。
    邵厂长看了眼他的车,沈桥的车,再看看停在一起的眼熟的自家儿子的大黑车,好奇道:这车
    也是沈桥做的。沈鱼骄傲地宣布。
    邵厂长失笑,难怪那臭小子一个劲儿闹腾要新车,还被他锤了一顿,原来是要这样的车。
    这我可没办法,人家那么厉害一机械专家,你爹我可没本事请人家给你做自行车。
    给。邵厂长一走,沈桥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五百块钱交了出去。
    干嘛给我这个,你自己收着。沈鱼好笑地说。
    他和沈桥在钱这方面没有分太清,毕竟一起住,平时吃用花费什么的,都是谁碰上谁出钱。
    沈桥虽然不如他有钱,但好像也没缺过钱,来钱路子比沈鱼广多了。
    沈桥眨眨眼:想给你。
    之前在沈记收账工作的时候听说的,一般钱都是给老婆管,比如纪大兵,每个月工资就给他媳妇儿了。
    虽然沈鱼还不是他爱人,但沈桥从没尝过被人管钱的滋味儿,以前他挣得太少了,不好意思往外拿,这次终于多挣了点儿,想试试。
    第78章
    沈鱼最终还是没要沈桥的钱,总感觉怪怪的,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他不肯要,沈桥虽然失落,却也没强求,只是眉眼有些黯淡。
    沈鱼心里涩涩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就是不想看沈桥不高兴。
    他拉了拉沈桥手腕,指着街边小推车:我想吃冰棍。
    我去给你买。沈桥开心了,欢欢喜喜去给沈鱼买冰棍。
    一分钟后,沈鱼咬着红豆冰棍,靠坐在他小蓝车上,含糊道: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事
    具体忘记什么他也不记得了。
    忘了什么?
    不知道。沈鱼摇头:想不起来呢。
    是在想不起来,那就只能算了,回头再说吧,可能过一会儿又想起来了。
    吃完了冰棍,沈桥问:现在回家吗?你还要不要回学校?
    沈鱼推车的手一顿,表情渐渐僵硬:我想起来我忘记什么事了。
    沈桥:?
    我忘记我今天还要上课了!他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三点多了,下午第二节 课都开始了。
    沈桥:现在过去吗?
    嗯,能杆上一节是一节吧。他可是从来没逃过课的,这次算开先河了。
    好在同桌很靠谱,中午见他急匆匆跟邵凌云一起走了,下午他没来,就帮他给老师请了个假。
    邵凌云喊你干嘛?下课后,陈美丽悄悄问他。
    沈鱼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同桌,不过现场那么多人,还有工人上工。
    而且机器修好之后肯定会开工的,到时候必然瞒不住。
    但机械厂那边没发话,他也不好擅自宣扬出去,哪怕是很亲近的朋友。
    于是只能对陈美丽说:现在情况有点儿麻烦,回头如果能说,再跟你细讲。
    陈美丽一听这话音,识趣地没再追问,她知道,如果能说,沈鱼肯定不会瞒他。
    与此同时,兴城友谊宾馆。
    作为兴城唯一一家国宾级宾馆,友谊宾馆招待的一般都是各地方领导,偶尔招待海外华侨同胞,外宾。
    不过后者很少,因为兴城地处内陆,经济发展水平一般,其他各方面在诸多省会城市中,也表现平平。
    不差,但也不突出,吸引不来外商。
    不过这几天,友谊宾馆了住了两个外国人,是宾馆上下都晓得的事。
    也知道这是兴城机械厂请来的外国专家,给修机器的。
    这两个外国人,傲得很,来的那天就不拿正眼看他们,就连机械厂那些领导,都得不到好脸色。
    不过想到他们有求于人家,那点儿委屈,受就受了。
    可是这几天,不晓得因为什么,机械厂的领导们换着趟的过来,提着礼,说着好话。
    他们听不懂洋文,可是会看,那两个外国人,恨不得把鼻孔抬到天上去。
    机械厂来的人,他们有时候把人家关在门外面,说要睡觉,其实屋里头还放着歌儿。
    有时候把人放进去,见了面,人家说好听话儿,他们两个人自顾自说说笑笑,完了再来一句:我没听清楚,请再说一遍。
    当然,这是对着翻译说的,那个请字,明明是个礼貌用语,偏偏搁他们这,嘲讽劲儿拉得足足的。
    然后翻译和机械厂的人就得再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摆明了耍人玩儿。
    不光机械厂的人受气,他们这些宾馆工作人员看着也气得慌,心里憋屈极了,恨不得把人撵出去。
    可也就想想罢了,再生气再憋屈,还得最好服务工作。
    这么一想,更气了。
    然而今天已经半下午了,天天一早来报道的机械厂领导,一个都没来。
    几个刚干完活的服务员凑在一块儿,聊起这个事。
    今天没来欸。
    不来才好,我看着都气得慌。
    可不是,那两个老外太过分了,听说机械厂是找他们修机器,愿意不愿意的,给句准话,不给修就不给修呗,哪有这样折腾人的。
    英子说得对,要我是机械厂的人,早跟他们翻脸了,我不修了!
    你们知道啥呀!一个知道点儿内情的服务员说:机械厂要修那机器,听说花了几十万买的,美金!这么贵的机器,坏了,说不修就不修了?你说了算呀?这损失得多大,这可是国家的钱。
    几十万美金?老天爷啊,这得多少钱啊!
    那肯定不能不修了,难怪他们那么求这俩老外,再多气也只能硬往肚子里吞了。
    有个不甘心的服务员问:咱国家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能修机器的?
    爆料那服务员说:这本来就是从外国进口的机器,咱国家就没这个技术,不懂技术,怎么修得了。
    唉,可这也太气人了。
    其他人一起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
    那机械厂的人,今咋不来了?
    这谁知道。
    我觉得搞不好是气狠了,得缓缓。换她天天这么受气,她也受不了。
    晓梅同志,你这思想不行,他们是在为国家出力,哪还有歇歇的。
    哎呀,咱就是一说嘛,说不定
    诶,你们几个躲这儿干嘛?看见经理了吗?今天前台值班的李兰芝突然跑来问。
    不知道。
    没看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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