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这些产品是程越溪他们公司的业务之一,想要更快更好地抢占市场,自然要有敏感而锐利的洞察力。
    不管武汉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会人间传播的病原,那也都是需要去研究,之后可能会有市场需求的。
    程越溪去敲了曾琦的卧室门,里面没有声音,加上门没有关,留着一条门缝,他就推开了门。
    曾琦?程越溪叫了一声。
    不过没看到人,也没有人应他。
    想了一下,程越溪又去敲了曾琦书房的门,曾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越溪?
    程越溪说:我找你有点事,可以进吗?
    曾琦:你进来吧。
    曾琦的书房里专门装了一套服务器,还有一台超大显示器的电脑,这种极长极大的显示器,对于看基因组序列更方便。
    此时,曾琦就坐在电脑屏幕后面,因为那屏幕太大了,曾琦这么高高大大一个人,都被屏幕挡了个严实。
    曾琦还是穿着从他父母家里回来那套衣服,可见他一回家就进书房了。
    曾琦此时目光一直在电脑屏幕上,没有看程越溪,问:是什么事?
    程越溪便讲了自己刚才打电话问到的情况,大致意思是的确是有多例不明原因的肺炎了,而且都是围绕着华南海鲜市场,不过根据程越溪的推断,他问到的情况,也不一定是真实的,都是大家在自己了解的那一点事情上再加上推断或者猜测的情况。
    曾琦这才抬起头来,说:我又在看他们的测序结果和分析,的确和SARS相似度很高,但是,差异也有,SARS都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就这样突然出现。
    程越溪说:你那边还知道其他情况吗?
    曾琦道:没有。听说要报省市卫健委,组织调查。这个还是需要去做流调,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还要采更多样本做检测才行。空口说什么,也不能尽信。
    程越溪说:医院里现在很介意,外面好像还没特别的风声。大家都是怕SARS。
    曾琦说:等他们的调查。不是SARS的话,每年的不明原因肺炎不少,不人传人的话,不需要太介意了。
    程越溪发现曾琦比在车上时平静了很多,不由笑起来,说:之前你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还不让我去武汉。
    曾琦说:我不是也是怕SARS嘛,要是不是的话,就还好吧。
    程越溪说:我准备让武汉的同事去医院里联系,看有没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去看看更好。你这里有基因数据了?
    曾琦挑了一下眉:你这安排也太快了吧。我这个是保密的,不能给你看。不然我怎么给人交代。
    程越溪笑道:你看你这么敏感,我又没说。
    曾琦:亲兄弟明算账。
    程越溪:滚!
    曾琦无辜地望着他,这个是别人的嘛,要是是我的,我就可以给你。
    程越溪:得了,得了,你的我也不要。你要去洗澡睡觉不?还要工作?
    曾琦把显示屏关了,说:没什么可看的了,我去洗澡了。
    等程越溪把工作都安排好后,曾琦就腻到他身边来,拉着他的手笑着说:程老师,程总,今天谢谢你了。
    程越溪看他一脸讨好,不由失笑:谢我什么?
    曾琦道:去见我爸妈。
    程越溪:这个需要谢?
    曾琦点头。
    程越溪:你爸妈挺好啊,我去见他们,本来也是应该的。你这么大一个小伙子,就是拆了卖肉也能值些钱,他们就把你交给我了,我去见他们是应该的。
    曾琦:
    曾琦不想和他贫嘴了,一边亲他一边又含糊地轻声问:那你是高兴的吗?
    程越溪捧着他的脸说:嗯。
    **
    程越溪在元旦后去了广州,之后就回了北京。
    曾琦便专门抽了时间去北京和程越溪相聚,并陪程越溪搬家。
    程越溪没太多东西需要搬,他自己开车就把东西搬完了。
    曾琦到了,陪他去商场和超市买了一些床上用品、锅碗瓢盆以及一些生活用品,虽说没什么东西搬,但两人收拾房子和物品也费了一整天时间。
    曾琦到北京为程越溪搬家,穆主任知道这事后,就给程越溪发来了乔迁贺词,还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
    因为是曾琦父母的心意,程越溪只好收了。
    家里收拾好后,程越溪就开了微信视频,把房子里的情况转给穆主任看了看。
    穆主任赞扬了他的房子一阵,又说曾琦:搬家暖灶要在家里开火做饭,你们不要出去吃,自己在家里煮碗面也行,曾琦,你面条是会煮的嘛。
    曾琦做的东西,最能拿出手的就是煮面,以及西红柿炒蛋。
    曾琦说:要在家里煮吗?他不是非要这种仪式感的人。
    他又看向程越溪,两人在超市时买的东西太多了,根本没想过要去买菜。
    程越溪回穆主任:嬢嬢,我们会自己在家煮,您放心吧。
    挂了微信后,曾琦说:我们在家煮面吗?还得去买面。
    程越溪说:点下外卖,再用家里的锅热一热就行了。
    曾琦:这样也行?
    程越溪:为什么不行。
    于是两人就这样办了,点了外卖吃。
    两人的生日都是一月中旬,只相差两天,程越溪比曾琦大两天。
    吃过晚饭,曾琦去收拾饭桌,程越溪便去调了家里的投影仪,测试switch玩游戏。
    曾琦不喜欢玩游戏,他是很实用主义的人,所有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的事,他都不爱做。
    曾琦做完自己的事,坐到程越溪身边去,问:越溪,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程越溪也不是日常会玩游戏的人,只是有时候打发一下时间,他此时只是在做设备的测试,把手柄放下后,就看着曾琦问:问我这个干什么?我想要的太多了。
    曾琦:具体是什么?
    程越溪说:例如,世界和平,可以去火星看看之类吧。
    曾琦:
    见程越溪笑,曾琦知道他又逗自己,伸出胳膊就箍住他肩膀,道:不要扯这些了,现实一点的。
    程越溪说:你是准备满足我愿望?
    曾琦道:现实点,现实点的愿望。
    程越溪看了曾琦两眼,现实点的愿望?基本上都实现了。
    啊?曾琦无奈。
    程越溪含笑说:不要过多去想过去,认真对待未来。算吗?
    曾琦:
    第三十九章
    客厅里只开了壁灯, 光线暖黄柔软,程越溪的神情在这光芒里显得柔和又温情。
    曾琦静静地看了他一阵,伸手抱住了他, 轻声说:我爱你,程越溪。
    诸如放下过去憧憬未来一类的言辞,对曾琦来说, 一向是没什么意义的, 他对这一类话也不太关注。
    因为他从出生到如今, 一直家庭和睦,父母恩爱, 且父母两人都倾尽资源爱护他培养他,他脑袋好使,读书工作, 也是顺风顺水,按部就班地做,就能做到前列。
    既不缺爱,也不差钱。既没身高忧虑, 又没发际线危机, 颜值虽然不是顶顶好,但也是赏心悦目的。
    他经受过的最大的痛苦,也不过是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谈恋爱,但如今连这一个问题也没有了。
    要说很多人可能还为工作烦忧,那曾琦连这一点也不存在问题, 他热爱工作,享受工作, 并不烦忧。
    如此一说,他可算是人生赢家了。
    但他知道, 程越溪不是这样的。
    他甚至有想逃避的过去。
    曾琦无法安抚程越溪的过去,他只能尽自己的所能许诺他未来。
    程越溪感受得到曾琦对自己的感情,他拍了拍曾琦的背,轻声说:我知道。
    曾琦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像你外婆那样,对你不离不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我的一切也会留给你。
    程越溪被他逗笑了,更多是感动,他沉默了一会儿,眉目变得更加温柔,说:曾琦,你说你谢谢我,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在以前,因为父母不爱我不在意我,他们觉得我是累赘,因此而有的那些孤独,怨怼,愤怒,我只有想,我要更加努力,我要做到最好,我不需要他们的关注他们的在乎,我仅仅靠着自己,我也能够变得足够好,我要成为最优秀的那一类人,我要让他们后悔抛弃我。我成年了,我也的确一直都很不错,我靠着自己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很多东西,地位和一些钱,还有景心哥
    听到赵景心的名字,曾琦的心下再次有点别扭,但他没有出声。
    赵景心和程越溪相识相知相爱,前前后后在一起了十来年,他已经是程越溪最重要的一段生命的一部分。曾琦让自己明白,自己去否定和拒绝赵景心,可能就是否定程越溪。
    再说,赵景心已经死了,他永远不可能再和程越溪在一起了,自己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程越溪继续说:景心哥,他教会了我很多。我也曾以为他说的那些,都是对的。
    讲到这里,程越溪抱紧曾琦,像是要从他身上取暖,他的脸埋在曾琦的肩膀上,感受到曾琦也把他抱紧了,他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轻声说下去:他说,我们两人都是不完整的人,是相似的人,所以我们更能互相理解,他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我的孤独,知道我的痛苦,我也知道他的,我们在一起,能够互相抚慰,我们是最适合在一起的人,如果我离开他,我会再次陷入彷徨里。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我没有根,他是我的根。我没有安全感,我和他在一起才会有。
    曾琦听得直皱眉,心说赵景心是什么意思,他这不是对程越溪进行负面的心理暗示吗?
    要是有人对曾琦讲这些话,曾琦一听就觉得这人有问题,是要害自己,是要控制自己,但程越溪这么聪明的人,他却真的接受了赵景心这种说辞?
    曾琦抚摸着程越溪的背,道:他那话是想对你精神控制吧,也许你的确觉得孤独和痛苦,但这不是你非赵景心不可的理由啊。
    程越溪不想再说赵景心了,他低声道:是的,我最近才想明白。
    曾琦松了口气,你想明白就好。
    程越溪此时又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来,对上眉头紧皱的曾琦,伸出手指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说:所以我要谢谢你,曾琦,是你让我明白了这些事。我想,一个人只有得到过毫无保留的爱,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才会不再在意有人不爱自己这回事。我现在想想我爸妈,我已经不在意了。
    曾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已经过去的那些事,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但以后,我们有很多办法。越溪,我的一切都能给你。
    程越溪笑了笑,说:嗯,我明白。
    曾琦很想再问一句,我比赵景心更好,我比他更能让你快乐和幸福,是不是?
    但他又觉得这些话根本不需要询问了,以后两人在一起更好地生活,就行了。
    他其实也需要像程越溪一般想,不要去纠缠过去,认真对待未来就好了。
    被程越溪一番打岔,曾琦到睡前才记起来自己想问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越溪,不是马上就是我们生日了嘛,我想给你买个礼物,但不知道应该买什么?
    程越溪笑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曾琦说:我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我俩能待在一起吃顿饭,我就觉得挺好了。
    程越溪:你怎么这样无欲无求了啊?
    曾琦的确没有什么物质上的特别需求,因为需要的就是日常工作生活要使用的,这些他自己早就买了,其他的,也就没什么需求了。
    程越溪建议道:要不,换个手机吧。
    曾琦道:但我手机是去年才换的,还能用,我不想换。
    程越溪:Apple watch?
    曾琦:买了我都没用。
    程越溪:得了,要不一人去买枚戒指戴着吧?这样算是互送生日礼物了,不用想破头了。
    曾琦愣了愣,认真地看向了程越溪,他的眼神里分明就是这很OK的意思,不过他又沉着气没马上答应。
    程越溪之前和赵景心在一起,两人是有戒指的,因为曾琦以前去参加赵景心的饭局时,在饭桌上看到赵景心和程越溪戴着同一款戒指。
    在后来,曾琦约程越溪吃饭,两人见面,曾琦也注意到程越溪手指上戴着戒指。
    因为都是素戒,曾琦也不知道那戒指是不是同一枚,也可能不是,而是程越溪和赵景心在一起买过好几对。
    十月曾琦去咖啡馆见程越溪那一次,有注意过程越溪的手指,他的手指上当时没有再戴戒指了。
    但曾琦不确定是因为赵景心过世,所以程越溪才没再戴戒指,还是因为程越溪和赵景心闹过分手,所以没有戴戒指。
    程越溪明亮的眸子看着曾琦,不行?
    曾琦这才说:可以的吧。那去哪里买?
    他其实挺想问你和赵景心在一起时的戒指哪里去了?
    因为那些戒指总不可能都扔了。
    程越溪说:你喜欢哪个牌子?
    这倒把曾琦问住了,他根本不了解这一方面的东西,他以前只陪他妈去看过梵克雅宝,最后他妈觉得太贵没买。
    曾琦说:看你喜欢。
    程越溪说:那抽时间去逛一下商场
    曾琦:我不要你和赵景心买过的牌子。
    他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里似乎空气凝了一下,曾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把这句话讲出来了。
    男款的素戒,几乎就没什么差别,曾琦可不想让程越溪看到手指上的戒指,还恍惚以为就是以前和赵景心在一起时戴的那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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