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昕戴着口罩三两步跑到曾琦跟前,仅看眼睛,她看起来也憔悴了很多,此时一脸欣喜盯着曾琦,一时又反应迟钝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曾琦看了她好一阵后,她才憋出一句:曾老师,您去哪里?
    曾琦状态比蒋昕还差,工作强度太大、睡眠不足加上脑子里全是新冠,他几乎都忘了蒋昕的名字,这可是他带了六年的学生。
    这多么奇怪,曾琦在意识到自己记忆力差成这样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嘴张了张,又改成对她颔首,说:我回家。你呢?
    蒋昕说:我不是加入了检验排班嘛,我这周是夜班啊,现在去实验室。
    曾琦记得蒋昕在当初选择时,的确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加入检验团队,所以曾琦之后的工作就没再叫她了。
    曾琦问:现在还有很多样本要检吗?不是都没有新确诊了吗?
    蒋昕说:样本只会越来越多啊,因为出新政策了,所有入院的患者和陪护家属都要检测新冠。
    曾琦:但是不是没有新冠患者了吗?新冠的患者,家属可以陪护?
    蒋昕一脸惊诧看着他:曾老师,您说什么呢?我说的是其他病的病人。您脑子里只有新冠啊?
    曾琦:
    曾琦意识到自己太久没有关注新冠之外的事,连常识都缺乏了。
    曾琦说:那这是医院的常规工作了,不是应急任务,你还需要在检验排班里吗?
    蒋昕说:有补贴的呢。
    曾琦看了她一阵,道:也就是可以不去了吗?
    蒋昕说:要是有其他事的话,也可以给李主任说不去了,因为现在效率提高了,检验差人不严重,又不是最开始那样什么都要手工操作。
    曾琦便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去问,可不可以不去了,你回来吧,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做。再说,你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要预答辩了。
    蒋昕苦了脸:哦。要预答辩了?这不早吗?都还没完全复学,本科生都没返校呢。
    曾琦:总要完全复学的。你赶紧准备论文。不要想着检验科那点补贴。眼光放长远一点。
    行。蒋昕站在那里看着曾琦走远了,心说,曾琦的黑眼圈再黑下去要比张文宏教授的都深了。
    她想了想,远远叫了曾琦一声,曾老师。
    曾琦回头:什么?
    蒋昕:您要不要买个去黑眼圈的眼霜用用?
    曾琦:
    曾琦没理她,转过头去继续往停车场走了。
    蒋昕发现他没理自己,才意识到最近的黑白颠倒和三级防护对自己的大脑损伤到底有多大,自己居然会把这种话当着曾琦的面告诉他。
    S城解封之后,保姆樊姐才得以进曾琦家的小区,并为他打扫了屋子并整理了家里一干物品。
    因为曾琦的房子实在太大了,樊姐打扫了两天才勉强打扫完,在曾琦回家当天,她又从超市买了一些曾琦要求的物品为他放好,还在家里为他煮了晚饭。
    曾琦这段时间住的宿舍条件很不怎么样,回到家,家里的条件和宿舍相比,简直像是时间前进了三十年。
    樊姐两个月没见过曾琦,此时再一见,恍如隔世,她非常感激地说:曾老师,你们辛苦了啊。
    曾琦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感激自己,他反应有些慢,最后只是微微点头。
    樊姐说:您看着身体差了很多,您要不要吃了饭睡个觉。
    曾琦这才说:我先洗澡。
    看樊姐要为他收拾行李箱,他又赶紧说:我自己收自己洗。
    其实进过实验室的那些衣服,他都没带回来,但他还是不想让樊姐去碰。
    **
    3月27日,武汉解封。
    这一日,很多人喜极而泣。
    不过曾琦没注意到这特别的日子,他一整天都在忙。
    晚上,他回到家,在凌晨两点,程越溪总算有空可以和他视频聊天后,他才知道这一天,武汉解封了。
    程越溪他们工作还是很多,但是压力却小了很多很多,压力小了,就会在面上显露出来,就像是之前一直是阴沉沉的天空放晴了一样。
    曾琦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他坐在床上,认真地望着手机屏幕里的程越溪。
    程越溪揉了揉额头,说:过一阵才行吧。
    曾琦注意到他的头发长长了,程越溪之前甚至剃过光头,他说是他自己剃的,因为实在找不到人剪头发,头发长长了非常不方便,于是他自己在宿舍里对着镜子,把自己剃成了光头。
    不可否认,曾琦认为光头的程越溪也是眉目俊朗的,但总归是第一次看到光头的程越溪,所以他不太适应。经过这段时间,程越溪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几乎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曾琦有点焦虑地道:我发现我记忆力衰退很多,而且反应变慢了,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神内科医生。
    程越溪说:你去看估计也没用。你最近好好睡觉,增加有氧运动,慢慢会恢复,要是还是有问题,就再去看。
    曾琦:是吗?
    程越溪:是的,同我接触的医院和疾控的老师挺多,他们很多都有你这种情况。之前一直和我联系的那个刘老师,她也来武汉支援了,我微信问她睡眠障碍的问题时,她和我说了挺多,就是要多做有氧运动,因为也没其他办法了。
    曾琦蹙眉:你还是睡不着觉吗?
    曾琦之前就和程越溪谈过这个问题,也知道那个刘老师是精神科的医生,这次去湖北支援的队伍,也有不少心理卫生方向的医生,主要是解决患者各种精神、心理问题,以及医护人员的应激创伤方向的精神心理问题、睡眠障碍、焦虑等等问题。
    程越溪道:比前阵子好多了。
    程越溪前阵子每天最多只能迷迷糊糊睡三四个小时,而且不是深睡眠,曾琦时常担心他猝死,但是又没办法。
    曾琦问:那现在可以睡多久?
    程越溪:五六个小时吧。
    曾琦依然发愁:那你有每天运动吗?
    程越溪:哪有功夫,你没看到我微信运动,每天就工作上的走路,都两万步?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了,五六个小时,就是我的正常睡眠时间。刘老师说,有的人的确就是睡眠会短点。
    曾琦道:你回来了,我们每天去游泳或者跑步。
    程越溪笑道:好。
    曾琦期待起来:那你哪天可以回来呢?
    程越溪:可能还要忙一阵。不过这样也好,我现在回去,依然要隔离。
    曾琦是很着急和程越溪相见的,但程越溪好像没有他那么着急。
    曾琦不由想,程越溪的心里工作比我更重要,不过吃这种醋似乎也很不对劲,曾琦只好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事了。
    曾琦又忧愁地说:你说我要是真的变笨了,要怎么办?
    程越溪诧异又好笑,你怎么会想这个?
    曾琦:我真的担心。
    曾琦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这方面的忧虑,因为他一直就挺聪明,从小到大,就没在学业上吃过苦受过罪,别人觉得困难的科目于他都没难度,所以他发现自己脑子没以前那么灵光后,是真的非常忧愁。
    程越溪认真说:你这个是最近太累了,暂时的,之后多运动多休息,就会变好。
    曾琦还是愁眉苦脸:要是不能变好呢。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不就因为车祸大脑受损无法再做以前的研究了吗?
    程越溪知道曾琦这是真的在担心了,他思索片刻,说:你暂时别这样发愁,你这又不是车祸,再说,反正你本来很聪明,即使真的变笨了,也会比普通人稍稍聪明一点的,不会影响你现在的工作。这不可怕。
    曾琦:
    曾琦想了想,不再和程越溪谈论这事,以免让程越溪为他担忧。
    第四十二章
    对曾琦来说, 除了程越溪不能随时回家之外,生活和工作似乎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但那也只是似乎而已。
    在二月时,曾琦的不少同学和亲戚替他从国外筹集过防疫物资寄回国给医院和武汉, 到四月,他就已经要从国内筹集防疫物资寄出过去给亲戚同学了。
    新冠病毒在人间引起的瘟疫,已经是新冠病毒和人类这两种物种之间的战争, 要是人类没有团结一心来对抗这场瘟疫, 那新冠病毒只要还在人间流行, 随着它感染更多个体,它就有更多的变异机会并让其变异出的优势毒株更易在人间传播, 造成更大的灾难。
    但是,要人类能够勠力同心都以积极的态度对抗病毒引起的瘟疫,是太困难的事了。
    六月初, 程越溪才回S城来,不过,因为他是从武汉回来,所以依然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在小区门口既提供了核酸检测证明还留了个人信息, 才能回家。
    曾琦在学校的工作也很忙,S城因为一直比较安全,学校已经复学,研究生答辩如期举行。
    受疫情影响,从武汉回S城的航班还是较少, 程越溪没有买到合适时间的航班,回S城时, 曾琦因为要参加研究生的毕业答辩没有时间去机场接他。
    穆女士倒是表示想去机场接程越溪,但这被程越溪拒绝了, 他就想自己回家。
    程越溪到家时,樊姐在家里迎接了他。
    面对着窗明几净宽敞的房间,程越溪也生出了曾琦初回家时的感觉。
    程越溪说:还是家里好。
    樊姐可不知道程越溪和曾琦之间的关系,她笑道:那是肯定的。程老师,您辛苦了啊。
    程越溪没客气,感叹道:倒是真的很辛苦。
    他离开这里已经半年之久,再回来,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以前工作虽也很忙,但哪里能和这半年相提并论。
    研究生的答辩到傍晚六点多才结束,一结束,曾琦就赶紧回了家。
    因为疫情影响,答辩委员会的导师们多是请的本城的导师,很少请外面城市的导师,答辩时所有人也戴着口罩,而且并不握手,答辩完后,也不组织会餐,所以曾琦不用和人客气,答辩完就跑也没人说什么。
    曾琦到家,樊姐已经做好了晚饭,饭菜摆上了桌,曾琦却没有在客厅饭厅见到程越溪。
    樊姐知道他的意思,说:曾老师,程老师在他的房间里,应该是有工作,一直在打电话。
    曾琦把包扔在客厅里的沙发凳上,又去洗手消毒,就要往程越溪的卧室跑,又看到樊姐站在饭厅门口,他便犹豫着说:樊姐,你的工作要是做完了,你就先回家吧。
    樊姐愣了一下,说:等您和程老师吃了饭,我收拾了餐厅厨房再走不迟。
    曾琦道:没关系,你明天来收拾是一样的。我和程越溪有事要谈。
    樊姐知道可能是不方便让自己听到的事,便顺从地说:好的。我收拾一下厨房就走。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发信息。
    曾琦颔首应了,就快步往程越溪的卧室走去。
    樊姐稍稍收拾了厨房,拿着自己的包准备离开曾琦家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正好可以看到程越溪卧室的门口,她一瞄,正瞧见曾琦在敲门后程越溪开门,那瞬间,她只见曾琦一把抱住了程越溪。
    樊姐心说两人这么久没见,加上武汉疫情的影响,两人也算是历经生死再重逢,可能很激动吧。
    她没有多看,赶紧离开了。
    曾琦拥抱着程越溪,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讲话,只是紧紧拥抱在一起。
    过了好会儿,程越溪才轻轻拍抚了几下曾琦的背,说:你饿不饿?
    曾琦这才放开他,目光不舍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道:越溪,你是不是胖了一点?
    程越溪:
    等坐在饭桌上吃晚饭,程越溪才没好气地对曾琦说:体重一点也没增加,但脸的确是有点水肿。
    曾琦皱眉说:是营养不良和工作太累引起的吗?
    程越溪郁闷说:可能。没办法,连以为永远不会发胖的我居然都看着脸胖了一点,我必须去健身了。
    桌上摆着不少菜,曾琦喜欢吃的兔肉就有两种,一盘椒盐兔一盘鲜椒兔,曾琦忙给程越溪夹了不少兔肉,说:我摸着腰没粗,可能多补充一些蛋白质,注意休息一阵就好了。
    程越溪心说刚才拥抱一下,就把我的腰粗没粗给摸出来了?
    程越溪失笑说:得了,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哭诉你变笨了,反正我脸也胖了。
    曾琦:这完全就是互相伤害,半年没在一起,为什么刚在一起就要谈这些。
    曾琦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伸手摸了摸程越溪的脸,细嫩的光滑的,像程越溪这种遗传好又很少有机会晒太阳的人,无论男女,皮肤没有不好的。
    程越溪也没在意他摸自己的脸,沉思片刻,说:我们公司的妹子买美容仪的时候,我让帮我买一个有紧致功能的。
    曾琦:
    曾琦之前真没想到程越溪这样在意他的皮相,只是被自己说了一下胖了一点就这么在意,他总熬夜总大晚上吃夜宵,也没见他说改改这个习惯啊。
    曾琦只好说:其实也没长胖,真的,还是很好看的,皮肤还是像以前一样好。
    程越溪感叹说:不用安慰我了,我部门的同事已经提醒过我了。
    曾琦说:你又不靠长相吃饭。我以前没觉得你这样在意嘛。
    程越溪瞥了他一眼,说:不行就是不行。
    曾琦说:对不起,我不该说你长胖了。
    程越溪失笑:好了,快吃饭。
    曾琦一边吃菜一边嘀咕说:你们部门很多女生?
    程越溪感叹道:80%都是女同事。
    曾琦道:那好解释了,肯定是她们总在你面前说长相的事,都让你有身材和容貌焦虑了。你怎么能受她们这种言论的影响呢,你不要听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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