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一处低矮的居民楼内。
    杜渐正在清扫陈旧的家具,宽大的白色的校服衬得他的身形细瘦得很。
    杜薇端了盆水过来,放在桌子上,她在家里就将头发都扎起来了,露出一张很是精致的脸。
    “哥,吴阿姨说了,以后不需要我们去帮忙了。”
    吴阿姨就是包子铺的老板娘,说不需要帮忙的意思就是不会再让杜渐去当临时工了。
    那么,日后的收入该如何?
    杜渐将手中的抹布放在盆中清洗,一下一下慢慢地搓着,“小薇,我已经找到了新工作,你不用担心。”
    杜薇抿了抿唇,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杜渐那张卸了厚重眼镜、将头发拨到耳后的俊俏的脸,这张脸很好看,在她见过的男生中绝对是最高水准的——哦不,今早看到了一个可以与她哥媲美的——只是,这张脸别人从没见过。
    她看着杜渐眼下的青黑,非常不忍心,“哥,你快高三了,还是别去工作了吧,我也可以养家的,反正我现在学业不是那么累……”
    杜渐的眼神让她将剩下的话给吞了下去,每次她哥露出这样的表情,她都觉得有些怕怕的。
    拿掉眼镜的杜渐整张脸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冰,和杜薇的杏眼不同,杜渐的眼睛是单眼皮,但很好看,与他的脸极搭,而且这双眼睛认真看人的时候总会不由地让人发憷。
    “我是你哥。”他说完这句话就将眼镜重新戴上,将略长的头发放下,“有人来了。”
    杜薇很懂事地将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下来,虽然这老旧的屋子很闷热,头发披散下来非常热,厚厚的刘海将额头挡住,一般人是忍受不了的,但杜薇已经习惯了。
    三声礼貌的敲门声响起,杜渐对杜薇道:“将水端去厨房吧。”
    杜薇应声去了。
    杜渐走到门后,将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新同桌——卓延。
    以及与他形影不离的韩昌。
    卓延见到杜渐,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早上的事情没事了吧?”
    杜渐显得有些无措,他边摇头边将门彻底拉开,声音很低,“你们先进来。”
    卓延打量着杜渐的家,发现这房子里面和外表一样老旧,墙上都有些细微的裂缝了,即便不被拆迁,住人还是有些危险的。
    “杜渐,外头热死了,有没有水给我洗一洗?”韩昌容易出汗,只是走了一段路,他身上、脸上就已经满是汗水了。
    杜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指了指厨房。
    恰好这时候杜薇从厨房里面出来,披散着黑长的头发,将韩昌吓了一跳,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杜渐!这谁啊?”
    杜薇似乎也被韩昌吓了一跳,手中的空盆“哐当”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韩昌见她如此,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忙蹲下身来帮她捡起盆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楚,小妹妹你没事吧?”
    杜渐走上前,“这是我妹妹杜薇,她,她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她……”
    卓延的目光在杜渐和杜薇脸上滑过,蓦地笑了笑,“肠子,还不赶紧去,我们等着你写作业呢。”
    韩昌闻言连忙跑进厨房。
    “小薇,你也回屋吧。”杜渐低声道。
    杜薇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回了屋子。
    卓延回过头来仰头看着杜渐,没错,杜渐比他要高一点,“杜渐,我带着韩昌一起来,你不会介意吧?补习费按两人份的算,但是这件事你可别告诉他。”
    杜渐眼镜后面的眸光微微闪动,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终点了点头。
    “这些桌椅我刚擦干净,就在这吧。”杜渐并不是觉得卓延会看不起自己家,他只是,希望卓延能够更舒心而已。
    卓延为他的细心点赞,“谢谢。”
    这时,韩昌从厨房出来,手臂上都是水,杜渐拿了一条干毛巾递给他,韩昌连忙道谢。他以前没看出来他们班上的书呆子竟然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因为卓延的数学基本上都忘了,而韩昌的数学也不怎么样,杜渐就从高一的基础知识开始讲起。
    卓延脑子聪明,一点就透,韩昌对那些公式也算熟悉,所以杜渐教起来倒也挺轻松的,配合着做题,一个下午的时间,卓延差不多已经将高一上学期的数学理解得差不多了。
    韩昌神经大条没发现什么,但卓延心思细腻、观察细致,他发现杜渐在跟他们讲题的时候跟平日里很不一样。平时杜渐总是低着头,声音很低,整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出奇。可是,杜渐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讲题的时候,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这位新同桌确实是有些不一样。
    一下午过去,韩昌肚子饿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胃,问卓延:“燕子,我们晚上吃什么?”
    卓延想到他跟杜渐说过的要包吃,正欲开口,就听杜渐道:“要是你们不嫌弃,就在我家吃吧。”
    韩昌瞪大眼睛,“杜渐,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也会做饭吧?”他今天被卓延打击到了,现在又要被一个书呆子打击么?感觉他好像是最没用的那个。
    杜渐微微点头,目光不禁落在卓延脸上。
    卓延起身,“我说过我包吃的,走,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韩昌不同意,“燕子,叔叔阿姨给你留下来的钱你可不要乱花,要不,你们就都去我家吃饭吧,反正我家离这也不远。”
    这时候,杜薇却从厨房走出来,浓黑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我下了面条,你们要不要吃一点?”
    韩昌闻言纳闷,她什么时候去的厨房,怎么他一点也没发觉?
    卓延笑了笑,只觉得杜家兄妹都挺有意思的。
    既然杜薇已经下好了面条,他们也只好留下来吃了,反正他们也不挑,能饱肚子就行。
    吃面的时候,杜薇的长头发很不方便,还得用手拦着,韩昌很想问为啥不把头发扎上去,但毕竟对方是个陌生的姑娘家,他也不好问。
    杜渐看着杜薇的模样,忽然开口:“小薇,头发束起来吧。”
    杜薇闻言诧异抬头,看看杜渐,又看看卓延和韩昌,见到哥哥笃定的眼神,她才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头发全都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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