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踩着高跟鞋,待看到安静站在一旁的时璟,叹了口气,樊晨妈妈情绪有些激动,别太介意,老师正要找你呢,时璟同学,跟我过来一下。
    时璟跟着程远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听程远惋惜叹道,樊晨同学因为要住院,请了二十天的病假,可半个月后,他还要代表咱们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英文辩论赛。
    这事发突然老师正准备找你呢,忘了你们之间关系好,还来主动看他了。
    时璟一下明白了程阮的意思,他自然不愿替樊晨收拾烂摊子。
    于是开口准备拒绝道,老师,您也知道我病了半年时间,耽误不少功课,这比赛
    程阮叹了口气,你别太谦虚,樊晨同学刚醒过来,就向老师推荐了你。
    就知道又是樊晨的主意。
    过了决赛第一名会有一千块的奖金,可以跟其他参赛队员们均分,一会老师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时璟脑子里快速晃过的,是刚刚做的那场梦。
    要不是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绝不会信,他存在的世界是一篇狗血文。
    等回到老宅,查证完书房,他大概会得到答案。
    而现在,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能确定,要是他的确并非时家亲生的孩子,时家的一切,包括他渴望的亲情,原本就不属于他。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早日经济独立,不抢不争,完成前世的遗憾,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经济独立第一步,苍蝇腿也是肉,二百五也是钱!
    时璟只得向命运低头,好。
    窗外暴雨如注,程阮上了电梯。
    时璟在樊晨住院的楼层转悠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谢吟寒的踪影。
    前世的他,跟谢吟寒明明是两看相厌的死对头关系,谢吟寒回到时家后,仗着肆意妄为的脾性,跟他连表面友好的关系,都没维持过一日。
    两人的争斗,最终以他高考失利,不得已出国而告终。
    再次回国,他的身体已然彻底垮掉,而谢吟寒雷厉风行的,接管了时家的企业,成为了一手遮天的商界大佬。
    倒也没辜负他父亲的期望。
    室内的憋闷,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时璟几乎翻遍整个医院,才气喘吁吁的,在顶层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那抹孤零零的身影,坐在长椅上。
    落地窗被风雨吹得劈啪作响。
    谢吟寒似乎又淋了雨,湿发垂在额前,水珠顺着发丝低落而下,他花了十几秒功夫,将手里的三阶魔方,各归各位。
    身上穿着的白T已然被淋湿,贴在他冷白的皮肤上,透出轮廓清晰的锁骨。
    当他的指尖推动开,第一排相同的方块,准备将其再次打乱时,有包未拆封的纸巾,挡在了他的视线,跟手里的魔方之间。
    他顿下了动作,盯着拿纸巾那只手,手指细白,看起来很软,一眼能辨出,这是养尊处优,没做过重活的手。
    雨声没有遮掩住,面前人轻喘着,却又十分认真地开口,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得到想要的所有,不是靠打架这种幼稚的方式。
    胆子不小,敢教育他?
    谢吟寒撩起眼皮,看清站在面前的人。
    他腾地站起身,肩上披着的外套顺着肩膀落下来,摔在椅子上。
    谢吟寒又朝前走了一步,却没碰到想象中的厌恶,那人还是站在原地。
    或许是因为刚刚跑急了,他眼尾氤着浅淡的红,刚刚舔舐过的唇瓣也润红剔透。
    谢吟寒不自觉凑近,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他发丝间,语气却冷然,老师给你发奖状了,乖学生,还敢来送死?
    我没有我不是,我也并不很想来。
    时璟顺了顺起伏的胸口,才说明来意,是时建枫让我来接你回去的。
    我是时璟,你名义上的哥哥。
    谢吟寒僵硬了一瞬,旋即退开半步。
    半晌,他突然低低笑出声来,你装作路过看了场不要钱的乐子,顺便举报,最后一举三得,还在时建枫面前装了回乖?
    时璟面上内心都毫无波动,对于谢吟寒多疑的性格,早就习以为常。
    我没那么无聊,不过怎么想,这是你的自由。
    走吧。时璟说,司机叔叔说,你行李已经搬回去了。
    谢吟寒还是笑着看他,眼底却是满满的讽刺,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既然答应了把人接回去,他只能站在原地,安静地等。
    气氛正尴尬着,恰在此时,旁边的楼梯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伴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安全通道的大门被从外推开。
    卧槽!寒哥啊,爬楼好累,我肾好虚,你怎么跑顶楼来了!
    我找到举报咱们打架的是谁了!
    就他妈是跟着姓樊的混,那戴黑框眼镜的胖子!
    谭迪嘴里骂了会污言秽语,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沃日!乖学生,又路过啊?
    你这人不会有点特殊癖好,看上我哥了吧?我哥真是该死的迷人
    谢吟寒冷眼撇过去,某人立刻马上转移话题。
    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带包装的手抓饼,寒哥,恰饼?
    哪儿凉快上哪吃去。
    从长椅上捞起外套,谢吟寒低垂着眼,朝他走了过来,不是来接我吗?
    繁华热闹的中央商圈旁,是被层层绿植,跟铁艺围栏,隔绝开喧嚣的富人别墅区。
    清晨四点半,时璟头疼欲裂,辗转了一会,再也躺不住,掀起被子坐起身。
    摸黑摁亮了床头台灯,踩上拖鞋,他站起身。
    窜上膝盖的睡裤,顺着他笔直的小腿滑下来,时璟抓起枕头旁的睡衣套上,随意系了颗扣子,才拉开床头柜,把手电揣进口袋,他走出房门。
    白天不时有打扫的佣人,不方便行动。
    诺大的三楼,如今不止住着他自己。
    谢吟寒同前世一样,选择了靠近楼梯的房间,作为通往楼梯的必经路,房门半敞着,从内里透出一道暖黄灯光。
    他没法确定屋内人究竟睡了没有,只得在靠近门口时,轻声弯腰脱下了拖鞋。
    赤脚踩在地毯上,倒也不觉得冷。
    有惊无险地路过谢吟寒门前,时璟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二楼,母亲书房的位置。
    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拭去额角挂上的细密汗珠,他打开手电,从上往下翻找。
    时间分秒流逝,当天光透进窗子,映亮书房陈设。
    时璟自书架角落,抽出本封皮褪色的《情诗集》,半张不规则的相片自扉页滑出。
    之所以是半张
    照片的其中一边被撕掉了,手电筒的光亮下,相片中的陌生男人身形颀长,短发齐整,浅笑下桃花眼微弯。
    他看了一会儿,眼下倏地一黑,头晕脑胀间,费了不少力才将诗集放回原处,打开房门,闷头差点撞上了斜靠在门口的谢吟寒。
    难道开门的方式不对吗?
    谢吟寒挑起凌厉的眉,嗓音几分喑哑,你半夜进我房间。
    合着走廊是你房间的一部分?
    打扰到我睡眠了,怎么办吧?
    时璟想说些什么,可头脑仿佛净重过千斤,他踉跄了一步,身体朝后载去。
    谢吟寒手比脑子快,反应过来时候,手已经揽住了时璟的腰。
    还刚好顺着松垮垮的睡衣下摆,探了进去,他有些无措,只因这人比看起来,更加清瘦几分,细腻的皮肤触感滚烫。
    被捞回来后,那人的脸顺势靠在了他肩上,传染病令谢吟寒的脸颊,也紧跟着烧了起来。
    他手探上时璟的额头,是灼手的温度。
    心猿意马下,他只得没什么威胁力地故作愠怒,别以为装死,就能逃过一劫。
    信不信现在就开窗户,把你丢出去?
    时璟再次醒来,入目是他卧室的天花板。
    床边输液架上挂着的,是正在注射的吊瓶。
    时建枫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翻看着财经杂志,听见床上有动静,立刻起身。
    他西装革履,不苟言笑。但看到时璟,眼中还是流露出几分担忧,你高烧睡了一天,是爸的问题,不该让你顶雨,去接你弟弟。
    时璟挪了挪僵硬的手臂,爸,给您添麻烦了。
    你是我最疼爱的儿子,有什么麻烦的?
    时璟心中一咯噔。
    时建枫没注意他神色有异,说,这还是你弟弟头一次主动联系我,你们之间相处得不错,爸在外边儿,常不能回家,也就能放心了。
    让您担心了。
    爸晚九点的机票,要去N城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还得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时建枫站起身,理了理西服外套。
    你好好养病,这几日就别去学校了,你大哥马上回国了,到时候让他亲自接送你。
    时建枫说完,抬手看了眼腕表,便匆忙离开。
    第3章 、比赛
    时璟在家休养了将近半月。
    这半个月来,他常常做相同的梦。
    梦见那篇谢吟寒作为主角的狗血爽文,可翻看不了几页,又会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拽回来。
    其余时间,除了复习落下的功课,他还刻意避开了,跟谢吟寒接触的机会。
    转眼到了要去一中,参加英文辩论赛的日子。
    路途需要四十五分钟的车程,他特意提早了半小时起床。
    这天同时,也是时溪回国的日子。
    时溪,他的大哥,商业奇才,年轻有为。
    时建枫特意吩咐大哥,等时璟辩论赛结束,无论再忙,也要来一中接他。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路上,兄弟两人能够互相了解彼此,从今往后搞好关系。
    大哥的长相,因常年与母亲生活在国外,在他记忆中已然模糊不清。
    上辈子,二十四岁的时溪回国第一天,先去L城探望了朋友,再回T城,准备参加公司高层会议的路上,由于意外车祸,死在了高速上。
    随着大哥的去世,时璟才得知,大哥并非时家亲生的孩子,而是母亲领养而来。
    作为原文里只出现在主角对话中的炮灰,时溪的死自然推动了主线。
    母亲情绪近乎崩溃,再没有心思去管谢吟寒的存在,为未来叱咤商界的主角,扫净了一整条路的阻碍。
    时溪并非亲生的身份,本身对主角构不成威胁,就算有有威胁,时璟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因自己的不作为而死去,尤其这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哥。
    洗漱完毕后,时璟来到一楼的厨房,准备拿瓶酸奶途中解决。
    打开冰箱门儿,草莓味跟葡萄味同时摆在眼前。
    小孩子才做选择,时璟一样揣了一瓶,转头刚迈出厨房,就见身穿运动装的谢吟寒往这边走。
    应是刚刚晨练完,谢吟寒穿着短裤,露出半截又直又长的小腿,没规没矩地将T恤撩起一半,露出清晰的腹肌,跟劲瘦的腰线。
    时璟手插在秋季校服的口袋中,两边还鼓囊囊的,各塞了一瓶酸奶。
    所谓冤家路窄,他垂下脑袋,正准备沉默着路过,装眼瞎装没看见某人。
    结果被一把扯住了校服后领,他并不想动手,动手也打不过,于是只得被迫停下脚步。
    什么特殊日子,居然碰上你?
    谢吟寒语气漫不经心,不是为了躲我,才半个月不出门吧?
    时璟不假思索道,身体问题而已。
    他妈我身体都要被你搞衰弱了。谢吟寒面色阴沉,语气不耐说,每天晚上那么吵,害我睡眠质量严重下滑。
    他什么时候吵了?不过偶尔下楼倒杯水
    时璟好奇地看了眼谢吟寒眼下微微的青紫,忍不住提议,睡前别思考人生啊。
    想到什么,他笑着补充,那天多谢你。
    谢吟寒一愣,没再回话,径直路过他走了。
    路上有些许堵车。
    待时璟到达一中,举报辩论赛的学生活动中心时,其他三位穿着兰迪中学校服的参赛成员,已经聚在了一起。
    见三位聊得热火朝天,他没兴趣参与,便坐到了几人前排的位置。
    好死不死把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都已经想好,今天输了比赛,回班怎么应对老班的单独质问了!
    你怎么不说原本有希望赢,如果樊同学没在住院的话
    戴着黑框眼镜的胖子低声道,樊哥在我们文艺部出了名的人好,就是识人不清,推荐个休学半年的人来融入集体。
    说起来樊晨也是怂,不就是被新转来的那位,撞见过他们在新生面前立威吗?
    找人揍这乖学生一顿不就好了,何必小题大做,还得变着花样针对他!
    想着,胖子叹了口气,咱们本来有赢的希望,他一加入,我估计够点呛
    说着指了指安静坐在几人前排,时璟的方向。
    我去跟他说说。
    同学。参加辩论赛的唯一妹子,从后拍了拍时璟的肩。
    我们平时练习也没见你,今天你就担任四辩,最后简单总结一下,我们的发言好了。
    时璟顺着声音转头,他眉宇间很是淡漠,搭上漂亮勾人的眼,带着几分病气,面上也没几分血色。
    病病弱美人?
    妹子当场脸红到快要滴血。
    嫌弃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妹子当即转了话题,你是开学典礼上,弹钢琴的小哥哥?
    时璟浅浅一笑,应了一声。
    啊~天呐!我觉得你钢琴弹得太好啦。妹子说,我坐第一排,听得想狂飙眼泪。
    谢谢。
    同学,你英语怎么样,一会上场能行吗?胖子没压声地喊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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