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伸手握住了她胡乱抓起的手。
    她怎么了,刚刚在梦里一直笑着,先走却难过了起来,眼角流出了泪水。
    他想知道,她梦里经历了什么,为何,这么难过。
    “妈妈,你不要离开,妈,求求你,留下来好不好,妈妈,带我走吧,我好痛苦,妈妈。”
    “不要走。”
    她呓语,祁修握紧了她的手:“舒觅,你不准走。”
    梦中,厨房,一道声音灌入“舒觅,不准走。”让她妈妈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舒觅抱着自己滑落在地板上,失声痛哭,妈妈消失了。
    祁修看着她紧闭的双眸下,痛苦的神情表现出来,眼角的泪水流得更多了。
    梦里的她,经历了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好像是这半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倔强的她哭泣。
    如果是平时清醒的时刻,连伤心的样子,都不让自己看到,眼泪,从不曾在自己眼前落一滴。
    他忍不住弯身下去环抱她,手轻轻的温柔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梦里失控的情绪。
    舒觅忽然睁开双眼,祁修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熟悉的气息窜入鼻孔。
    她身子一僵,祁修见她醒来,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醒了?”他说得很温柔,轻轻的话语传入自己的耳膜。
    舒觅咬唇,看着他拍着自己的手,忽然的吼道:“你为什么要喊我,你为什么要打扰我!都是你,为什么你连我的梦都要干涉,都是因为你,我妈妈不见了。”
    她早就已经不在了,你不要陷在梦里,你清醒一下!
    祁修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语气不似刚刚那么轻柔。
    她的声音,瞬间让她清醒过来,可是也是这个瞬间,她的心从柔软的云朵,跌倒了谷底。
    是啊,妈妈早就不在人世了。
    被舒家人害死了。
    那一晚,滂沱大雨中,她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的死亡,死在了天桥的雨洼中。
    鼻尖的泪掉了下来,鼻息中有凉凉的感觉,她伸手,抚摸了自己的鼻子。
    是泪吗?
    她将眼泪抹去,看了四周。
    是病房,还是vip的。
    自从肾被取走之后,她仿佛成了医院的常客。
    “我想出院,需要多久?”
    转眼间,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她平时的冷漠。
    “你还想着出院,你是不要命了吗?你知道你现在身体什么状况吗,你还敢跑去卸货!”
    祁修隐忍的怒吼道,这个人就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吗?
    舒觅冷笑一声,冷漠无情的开口:“我死了,不正好如了你们的意吗?”
    祁修脸色更阴沉了,气得咬牙:“你再胡说八道,就不要怪我又生气了,谁跟你说的希望你死!”
    舒觅现在身体虚弱,说话都费劲:“既然这样,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祁总先回去吧,不劳你在这里陪我。”
    “我今天没事,就在这里陪你。”
    舒觅脸耷拉着,深深叹口气。
    “你什么表情,我留下来陪你,你这么不情愿?”
    舒觅没搭话。
    “今天你和祁风吃饭了,他跟你说什么了?”祁修也没给好脸色,冷冷问道。
    舒觅仿佛不惊讶,只是嗤笑一声:“真不愧是祁总,什么都知道,你这是派人监视我了?”
    祁修挑眉:“你们在公司门口拉拉扯扯,那是我的地盘,你做什么应该不用监视都知道吧?”
    “他既然不愿意放下,那就当然要好好聊聊让他死心。”
    “那他死心了吗?”
    舒觅沉默。
    “那看来是没聊成了?他迷你迷得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祁总没有青春年少的时候?没有在那个时候爱过一个人吗?”
    她说完,看着祁修:“初恋不都是最难忘的吗?”
    “所以你也没有忘记他?一直记在心里了?”
    “他是我青春里美好的存在,是青春回忆里的一部分,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人,我都会记得,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好的坏的,我都会记得,我为什么要忘记他?”
    “你别忘记,你已经结婚了。”
    “结婚又怎么样,代表得了什么?难道我结婚了就要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吗?我记性从小就特别好,爱恨分明,说忘了都,都是自我安慰。”
    “所以,你还爱着他?”
    “爱?曾经爱吧。”
    她冷笑了一声,低下了头抱膝,像是想起了什么。
    “以前,我们都是脆弱受害的一方,两个人在一起,更多的是抱团取暖。我们为对方打气,安慰对方,那个青春年少的时光里,他教会我很多东西。”
    祁修听着她说,越说心里越狂躁。
    他从未想过,祁风在舒觅的生命里,占据过这么重要的位置。
    “所以因为这些,你不恨他是吗?哪怕他当年放弃你。”
    “如果真的要说起恨,难道不应该是你吗?”
    舒觅说着,偏头一看祁修,淡淡的笑了。
    “你跟舒家,到底有什么恩怨?当年我并不知道。”
    “所以你伤害我,又是因为什么?因为舒薇吗?你听了她的话,相信了她。”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送你进监狱。”
    舒觅听着耸耸肩,笑了笑:“祁总,不聊这些久远的事了,过去的就聊道这里,希望你和我都不要再提起。”
    说完,舒觅舒展开身子,伸了伸懒腰:“祁总,我这样应该算工伤吧?”
    一下子,祁修看着这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脸,自己也很无奈。
    她的心被自己上了锁,这个世上,也许再也没有人能打开了。
    “算。”。
    舒觅舒服的眯起双眼:“那我可以好好休息了。”
    “昨晚…… ”
    “事情过去了,我不喜欢总提起已发生的过过去的事情。”舒觅看向窗外,淡淡说道。
    “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你提前跟我说清楚。”
    “我解释了,你不信,所以不管事提前说还是之后说,你该不信的,还是不信,我说那么多干什么呢?”
    “你太固执了。”
    舒觅没有搭话。
    也许吧,也许这种固执,是掩饰自己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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