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夕搂住她的肩膀,笑道:以后,我们两个就是他的姑姑,我们一家人游山玩水,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反正缺钱了就向百里溪讨要,这可是白纸黑字写清楚的新帝圣旨。
    拾儿灿烂笑道:阿夕。
    呵,这也是我想过的日子。楚夕坚定地看着她,她永远记得薛清弦离开时的背影,是那般耀眼又洒脱。
    拾儿已经陪她在深宫中煎熬太多年了,离开这里,才是拾儿真心想过的日子。
    她可以对百里溪食言,却不能对薛清弦食言。
    她一定能给拾儿一个安静无忧的余生,远离深宫阴霾,相守到老。
    时至今日,拾儿终是明白那日楚夕对她说的白头到老并不是一句情话,而是一句实实在在的承诺。
    拾儿深情地望着楚夕,一字一句道:阿夕,我们会白头到老的。
    走吧。楚夕笑意盈盈,与拾儿一起上了马车,对着柳溪安排给她们的景氏护卫道,出城,先往东海去。
    是。景氏护卫点头,扬鞭策马,赶着马车沿着御街,逆着赶来宫门前观礼的百姓人流,出了东临城。
    跪在宫门前的人群之中,一个少年激动地道:妹妹,当年救咱们的恩公如今是陛下跟皇后娘娘了!
    他们还会来看看我们么?妹妹期待地问道。
    少年坚定地笑道:会的。就算不会,他也会用功读书,他日中举,定能亲自拜谢恩公。
    宫门大开,百官跪地,只见身穿华服的新帝新后携手沿着宫阶缓缓而上。
    内眷席中,景氏众人远望帝后,只觉一切恍若梦幻。
    景焕坐在木轮车上,一如既往地穿着他最喜欢的红衫,此时他双眸湿润,侧脸看向了一旁柳秋抱着的小四方,笑道:四方啊,你要快快长大,好好学艺,指不定将来可以做个镇守四方的大将军。
    柳秋抱紧小四方,当将军不好,打打杀杀的危险。
    景焕笑道:有小五跟弟妹在,哪个敢来犯境?我家四方若是当了大将军,定然威风得很!
    听到大将军三个字,景渊与金铃铛不约而同地望向跪在百官之首的金守疆,他虽然跪着,可脊梁挺直,虽说已是风烛残年,却不失半点大将风范。
    阿渊,我也想做太爷爷那样的大将军。金铃铛幽然开口。
    景渊笑道:想做便去做,家里之事都交给我。
    金铃铛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怕天下人笑话你么?
    景渊摇头,正色道:狼帅也是姑娘家,可你瞧瞧,天下哪个不敬她?我家铃铛一身本事,困在小小一个海城,可惜了。
    金铃铛听得心暖,牵住了他的手,算我没有看错人。忽地,一只小手暖暖地牵住了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
    娘亲
    暄儿长大想做什么呢?金铃铛蹲下,柔声问道。
    小暄儿想了想,玩。
    玩?金铃铛脸色一沉,我金铃铛的儿子,岂能
    景渊连忙护道:小孩子现下还不懂事,以后大些再问吧。
    我有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坐在太爷爷的马背上,跟着太爷爷一起巡营了!金铃铛无奈挑眉,不成!从明日开始,暄儿该学点什么了。
    景渊小声道:这是不是太早看见金铃铛一记眼刀,景渊连忙闭了嘴。
    红姨娘笑而不语,儿女们大了,有些事能不管则不管,反倒是清净。她欣慰地望向帝后,她终归没有辜负苏柔的希冀,她的小五成为了世上最成器的小五。
    虽说不是亲生的,那那一声声娘亲听得久了,红姨娘也觉戳心窝子。
    景氏席边,还有两人也在观礼。
    幽幽低声道:小将离,你这姐姐姐夫厉害了。
    沈将离得意地昂起头来,自、然!
    幽幽牵了牵她的衣袖,那可不可以让你姐姐
    不、成!沈将离否决了幽幽。
    幽幽认真道:我是说,你我私下办个婚事?
    沈将离愣了愣。
    幽幽真挚地看着她,好不好?
    沈将离心中高兴,却故意凉声道:再、说。
    幽幽正色道:哎!我是真心诚意地想
    咳咳,大典开始了。一旁的内侍清了清嗓子,提醒席间的众人。
    众人噤声,纷纷将视线投至大典之上。
    庄重的衮服在身,十二旒珠齐眉微晃,新帝景岚携手柳溪站在高高的宫阶之上,接受百官朝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声高喝,声势震天。
    景岚说不紧张都是假话,她身边的新后柳溪紧了紧她的手,低声道:我牵着你呢。
    景岚心中莫名踏实,侧脸看了一眼柳溪,华服凤冠,绝艳天下,那与生俱来的傲然气度,已是母仪天下的模样。
    那是她的妻子,是她放在心尖上疼之惜之的心上人。往后余生,她与她将风雨同途,白首不离。
    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今日这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景岚莞尔,转眸俯视宫阶下的百官,凛声道:平身。
    君临天下。
    这是一个新传奇的开始。
    史载:
    太平元年,新帝更国号为楚,往后数十年,帝后同心,破除旧制,天下女子皆可出将入相,从其本心,逐其夙梦,恣意而活。
    异族臣服,互通商贸,四海靖平,盛世长安。
    正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小记:
    《隔山海》这个故事,其实是我送给自己来晋江码字十年的礼物。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个百万字长篇,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XD。也算是一种新的尝试吧~因为故事偏江湖线,所以战争篇,朝堂篇就一笔带过吧,反正大家都懂的,有溪儿在,别怕~
    这个故事里面串起了很多小故事,尝试了群像写法,希望大家不会觉得番外太多,影响阅读体验。当然,为了写这些副本+机关设计,我临时刷了一堆书,学是肯定学不会的,所以里面所有设定基本都是胡诌的~大家看看就好~如有雷同,纯属虚构。
    今年其实很多负面东西影响蛮大的,原创是真的不容易,还是希望小可爱们可以对坚持原创的作者多点爱心。坚持写百合十年,是真的希望百合可以发展起来,有真正的百花齐放,有真正的出圈作品,谁不希望看见双女主的改编影视作品出现呢?
    我知道剧情流,特别是偏正剧的剧情流其实很冷门,坚持本心继续写这样的冷门故事,也算为冷题材贡献一点点粮吧。谢谢一直陪着我写完这个故事的小可爱们,因为有你们之前的陪伴,才有这个故事落幕的今天,谢谢大家300多天的陪伴,比心~
    下个故事应该是部分小可爱一直等待的婉儿跟太平的重生架空文《禁庭》,也算是一个新的挑战了,希望不要让大家觉得OOC吧~
    PS:本文并没有完全落幕,只是关于小五跟溪儿的故事今天落幕了,还是有点舍不得的。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就跟小五她们,江湖再见吧。
    流鸢长凝
    2021年6月13日
    第314章 尾声 书中无别意
    啪!
    惊堂木在桌上乍响, 临渊城的小酒楼上,说书先生开始了今日的故事。
    且说那狼帅尉迟酒率领大军直奔咱们长庆,魏氏兵马那是一个闻风丧胆!说书先生忽然一顿, 身子微微探前, 那时, 魏氏可没人敢出阵应战, 全部乌龟似的缩在军阵之中。狼帅单人独骑, 立于军阵之前, 只淡淡地哼了一声, 你猜怎的?
    众人听到关键处,急不可耐地说道:怎么?
    一个又黑又胖的魏氏将军就从军阵中灰溜溜地滚了出来!说书先生说得煞有介事, 别瞧这人生得壮实, 胆子可是一等一的小,瞧见狼帅之后, 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 那叫一个窝囊!
    怕死怎的还要出来?一个清亮的姑娘嗓音响起,这姑娘十七岁上下,身上穿着一件寻常玄色长裳, 若说有哪里特别, 莫过于她的眸光泛着一抹淡淡的幽绿色。
    说书先生看见是她,嫌弃地摆摆手, 快滚, 谁准你进来的?简直晦气!
    这姑娘似与他杠上了,索性搬了个凳子,在说书先生正面坐下,这儿是酒楼, 有钱就可以进来,快说,怕死为何还要出来?她这一坐,原本围着说书先生的客官都下意识地避开了。
    哎!说书先生看这架势,今日这生意是实打实地毁了。他不禁大怒,死丫头!你克死你娘就算了,你还想把我给克没了么?
    舅舅,你说这话有良心么?姑娘托着腮,徐徐开口,你趁着我娘亲生产痛苦之际,要挟她签下了转让田契与地契的文书。我娘本不该死的,若不是你一直不让稳婆接生,我娘怎会难产而死?
    胡说八道!说书先生挺直了腰杆,怒声道,你瞧瞧你那双眼睛,不人不鬼的,明明是你克死了你娘!诸位,哪个小娃刚出生就记事的?分明就是胡诌!血口喷人!你娘亲早就把家产都过给了我,我从小看你可怜,不顾乡亲的异样目光,将你拉扯长大,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你还啊!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只茶盏砸中嘴巴,顿时打掉了一颗门牙。
    小酒楼的角落之中,只见那穿着月白色衣裳的江湖女子重新拿了一只茶盏过来,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桌边。她侧脸看向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思念,她温柔地对那小姑娘招了招手,来,跟我好好说说,他是怎么拉扯你长大的?眼角已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她已经寻了她整整十七年,从看见她的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姑娘是谁。
    大楚可是有王法的!你竟然伤人!我去衙门告你去!说书先生忍痛捂嘴,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
    说也奇怪,分明是初次见面,面对陌生人的邀约,小姑娘却半点惧意都没有,甚至还隐隐觉得,这个帮她出头的女人很是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往尉迟酒那边走了两步,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低声道:他们说我是灾星你不怕我么?
    尉迟酒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过来喝茶,我们等等你舅舅。
    小姑娘鼓足了勇气,走到尉迟酒身边坐下,双手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茶香入喉,温暖沁心,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笑道:好茶。
    姑娘,她真的是个灾星,你还是离她远点吧。几个茶楼的客人小声私语后,有个胆子大点的忍不住开口提醒。
    尉迟酒转过脸去,脸上笑意全无,眸中透出的肃杀之气让人莫名地胆寒。
    我的事,也轮得到你们管?
    不识好歹!客人愤然罢袖,原本热热闹闹的小酒楼瞬间只剩下了这一桌客人。
    老板急得半死,打发了小二过来。
    客官,您这不是
    今日这店,我包了。尉迟酒淡淡说完,在桌上放下了一锭金子,瞧向小姑娘时,满眼都是温柔,小姑娘,想吃什么?
    小姑娘受宠若惊地眨了眨眼,我可以么?
    可以。尉迟酒温润轻笑,与方才的冷峻面容判若两人。
    小姑娘指了两样便宜的茶点,这两个。
    尉迟酒莞尔点头,除这两样外,全部都给我上一碟。
    小二拿起金锭,激动地点点头,这一锭金子可抵得上这里一个月的收益了,怎能不伺候好这个贵客?
    小姑娘震惊地看着尉迟酒,淡淡的日光从帘外投落在这江湖女子的脸上,勾勒出她英气又冷艳的面庞。
    似曾相识。
    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呢?
    别意江湖女子的一声轻唤,让小姑娘回过神来。
    小姑娘指了指自己,唤我?
    算是,也算不是。尉迟酒微笑看她,明明这小姑娘的面容与云别意没有半点相似,神韵却是说不出地熟稔,特别是那双泛着幽绿色瞳光的眸子,沉静如水,与当年的云别意一模一样。
    我不叫别意,我叫阿别。小姑娘认真地回答。
    尉迟酒笑道:这名字不好听。
    小姑娘涩然笑笑,我知道不好听,那是舅舅取的名字,他说我克死了娘亲,所以才让娘亲难产身亡。后来,周围的小伙伴都不敢同我玩,说我不人不鬼,眼睛生得可怕。略微一顿,她笃定地道,也许你不信,我确实听得清楚,也记得清楚,我娘亲生我的时候,舅舅一直在逼她签文书。
    我信。尉迟酒缓缓答道,她怎会不信呢?小姑娘有云别意的一魄灵息,她就不可能是寻常人。
    真的信我?小姑娘又惊又喜。
    尉迟酒点了点头,你爹爹呢?
    死了。小姑娘也是从舅舅口中知道的,爹爹外出经商,染了重病,就再也没有回来。
    尉迟酒微微沉眸,刚欲说什么,便有一群衙役涌入了酒楼。
    说书先生指着尉迟酒道:就是她!方才伤了我!
    伤你又如何?尉迟酒站了起来,狼帅也是你拿来编排的?
    说书先生冷笑道:天下说书人都在说狼帅的传奇,凭什么我不能说?
    你不配。尉迟酒说完,解下了腰间的令牌,悬在空中晃了晃,告诉你们刺史,此人中伤狼帅,包藏祸心,依照大楚律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衙役们走近尉迟酒,当看清楚那令牌上写的是狼啸二字,众人大惊,上下打量了一眼尉迟酒,再看了一眼令牌的纹饰,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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