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珏手指蹭了蹭薛北望的脸颊,应了声好。
    刚刚聊的那些事都太过凝重,薛北望想了想,发出两声干咳,岔开话题道。
    小木子呢?我怎么回来就不见他?那混账跑去哪里躲懒了!
    一提到小木子,白承珏不由有些心虚。
    人是他骗出去的,也是他命人设计抓牢里关着的。
    所以
    我以为他知道你去刺杀闵王府的事情白承珏故作失言,匆匆用手捂住双唇,那双眼里写满了尴尬委屈。
    薛北望微愣,续而轻松的笑了:你继续说,我也不指望那么大的事能瞒得住你。
    白承珏松开手咬了咬柔软的唇瓣,那心虚的模样,看的薛北望恨不得搂住他亲上一口。
    你的事情我不想打听的,可可平白无故伤的那么重,我不放心才一直追问白大哥,他本不想跟我说的。白承珏说着手拽住薛北望的衣角,那双眼睛看起来特别真诚,你别生我气,也别怪白大哥。
    薛北望看着白承珏这幅模样,心都化了,可别谈还能说出什么责备的话:要怪也只能怪我,是我让你担心了。
    虽许久没有装出可怜柔弱的模样,但一旦装起来,这一招保管有用。
    有了前面的铺垫,白承珏便可以说后面的话。
    我想着你们主仆那么亲近,你应当什么事都会告诉他,想到白大哥说你差点死在闵王府,关心则乱,我便将刺杀的事情与小木子说了,我怕他留在我身边守着,你孤立无援再次出事。
    小木子那天出去后,我以为他应当是和你会合了,没想到怎么就了无音讯
    说罢,知道小木子在牢房里吃得好穿得暖的白承珏故作自责的避开薛北望的眼神。
    只要有需要,白承珏随时随地能一秒入戏!
    薛北望柔声道:他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找人去打听。
    木子他会不会因为我死了白承珏说道这里双眼通红,单手握拳狠狠的敲响大腿,演技绝佳。
    见他这幅模样,薛北望蹲下身将白承珏的手圈入掌心道:放心吧,那小子命硬得很,雷劈下来都劈不死,难说已经在闵王府里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跟我联系,我又因为意外回到新宅了。
    听着薛北望的安慰,白承珏眼睛一眨,泪水滚落,那憋着眼泪委屈的模样,让薛北望恨不得将他揉进心口,牢牢的护住。
    换做其他男子掉眼泪,薛北望只觉得对方磨磨唧唧,白承珏掉眼泪,就像是鲛人哭,好看之余,这泪水像是滚落下来的珍珠,精贵的落进薛北望心坎里。
    指腹擦过白承珏的泪滴。
    乖,咱不难受了。
    白承珏吸了吸鼻子,乖巧点头道:饿了。
    薛北望笑了,站起身道:在书房坐着,我去厨房帮你弄吃的。
    昨天酒楼里买了些吃食,热热便可以吃了。
    好。
    见薛北望离开,白承珏杵在桌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哪还有刚才柔柔弱弱的样子。
    他本来没想要继续发挥高超的演技。
    可小木子的事情,与薛北望以平淡的态度叙述,总觉得在花魁这样的角色里有些不大稳妥。
    迫于无奈,才在薛北望面前费劲演了这出戏码。
    白承珏疲惫的往书桌上一靠,手指黏开桌上黑色的纸屑。
    服侍了薛北望两天,不由期待他主动投食。
    想着薛北望在厨房里烧菜做饭的模样,白承珏嘴角不由上翘。
    这薛北望伤没好!
    脸上笑容一沉,白承珏起身急忙往厨房赶去。
    扒拉着门框时,俯身穿着粗气,抬眸见薛北望端着盛菜的盘子目光疑惑。
    怕我把厨房烧了呀?薛北望憨傻的笑了,手挠着后脑,其他不敢说,我在军中做过半年伙夫,菜炒的可香了。
    伤还没好,先歇着。
    没事,你平常在花楼里那做得了这些粗实活计。
    白承珏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不眠不休的照顾你?
    没没有。
    白承珏也懒得与薛北望在厨房中争锅铲,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盘子放下道:我二人出去吃吧。
    好。
    换了身干净衣物,白承珏带着薛北望于吴国皇都久负盛名的酒楼用餐。
    两人来到厢房,店小二便为二人倒上上好的雨前龙井。
    薛北望摸了摸身上,隐约察觉离开时钱财一并交给了小木子,他现在身无分文,哪能吃得起这么贵的馆子。
    可看着小花魁饮茶听曲的模样,又不好打扰小花魁的兴致。
    想了平日里在花楼里吃香喝辣的头牌,吃那些脏污的小馆子莫不会吃坏肚子,握紧了腰间的玉佩。
    菜单上来,上面的价格的让人瞠目堂舌,单单一盘鱼都要七两银子,忍不住喝了口茶,手擦了擦额间不住冒出的虚汗。
    薛北望怯怯望向低头看菜的白承珏,无声的张了张口,又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内。
    一跺脚一咬牙,玉佩抵不了,粗实活计在闵王府做是做,在酒楼里做也是做!
    白承珏将单子递到薛北望面前: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你看着点便好,只要你点的我都喜欢。
    那好吧!白承珏又向一旁的店小二指了几道菜,便罢手示意其离开。
    薛北望压根没敢伸头看,预估着白承珏这顿饭少说也得吃五六十两银子。
    白承珏指端抚过薛北望的额头: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体又有不适之处?
    薛北望抬起头,强撑着笑意摇了摇头道:怎会,我只是在想你喜欢吃什么,日后在府中,你想吃什么,我便做什么给你吃。
    这张脸藏不住东西,哪怕掩饰的再好白承珏也能一眼看穿。
    白承珏故作恍然大悟,拍桌道:糟糕,我忘了,我们所有的银子都在小木子哪儿,他现在消失了,这顿饭恐怕是
    薛北望急忙摇头道:无碍,你安心吃便是,我这儿有的,待会吃完你先回去,我在这结账。
    白承珏蹙眉道:还有余钱吗?
    有,我有玉佩呢。
    那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怕不好吧!
    等找到小木子再赎回来便是。薛北望傻呵呵的一笑,看着你喜欢吃,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白承珏笑了,端起桌上的茶水小啜,低声喃喃了一句:傻子。
    第27章 你是不是很了解他
    待店小二将一盘盘美味佳肴端上桌,薛北望笑弯着眼往白承珏碗中夹菜。
    菜色看上去极为清淡,入口倒别有一番滋味。
    白承珏吃的不多,动了几筷子后,单手托腮望着薛北望吃饭。
    这人吃饭不似宫中那般细嚼慢咽的优雅,但也不似狼吞虎咽般粗狂,满桌子佳肴的香味,都不及薛北望吃得香。
    他掩唇轻笑,薛北望茫然的抬起头,怔了两三秒,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白承珏掏出帕子拭去薛北望唇角的酱汁,薛北望再度抬头,指端捂着嘴角,握着手中的筷子不知道怎么吃饭。
    怎么了?白承珏柔声。
    薛北望摇头,垂眸慢条斯理的吃着笋子。
    现在这饭倒吃的没有刚才香,在我面前需要如此拘束才可?
    薛北望摇头:怕粗鲁的样子吓着你。
    怎会,你刚刚用膳的模样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听着小花魁的夸奖,耳根子又一次不争气的红了。
    他埋头扒饭,白承珏强忍着笑意,时不时用方帕擦去他唇边的污渍。
    半个时辰过后,桌上的盘子只剩下些许菜汁。
    他舔了舔双唇,双手杵着大腿,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同店家商量劳力抵债,一锭明晃晃的金锭子便放在了他眼前。
    白承珏手指拨动响放在桌上的摇铃,清脆的铃响声下,店小二推门而入。
    余下的便赏你了。
    谢谢爷。店小二说罢,眯笑着眼收下金锭离开。
    薛北望毕竟是皇子出生,倒也不似近卫那般的抠搜,却也面露难色。
    白承珏道:怎么了?
    握拳的手敲响桌面,严肃的望向白承珏,一想到这钱是小花魁出的,那泛红的脸也不知是被撩拨羞的,还是自尊心作祟羞的。
    本不应你来付的。
    白承珏道:我又不是身无分文,真叫你抵押玉佩不成?
    他看得出薛北望的心思。
    可本就还没痊愈的身板,怎能来这些地方遭罪。
    薛北望抿紧双唇并未应声,白承珏见薛北望还未缓过来的神情,食指轻扣上他额心。
    只见他捂着额心抬起头,紧蹙的眉间还未散开。
    下次不许了,我可以的。
    他到底是舍不得用小花魁攒来安身立命的钱财。
    白承珏凑近薛北望身边,轻声道:刚才要抵押玉佩也不见得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觉得我不应当来那么贵的地方?
    不是的,你喜欢吃,往后我都学着给你做。
    好,不过等你伤好。
    他对锦衣玉食倒没那么执着,选这处考量着薛北望重伤未愈,清淡的菜色,一般的小馆子做不出滋味。
    近些天薛北望在闵王府本就没好好吃过几顿,是该吃顿像样的饭菜。
    二人一道离开,远处的雅座里,一人唰的一声挥出扇子,轻扇胸脯,略带玩味的眼神一路望着二人从酒馆离开。
    绝玉赎身后,就跟了他?
    旁边的小厮低眉顺眼道:回爷的话,是这样。
    他扇子一合在桌面上敲出一声脆响:看不出有什么稀奇处,为了这般无名小卒,便推了我的相邀,我看这绝玉是愈发的不识抬举了!
    爷,他可是男子。
    男子如何?便当做养在外面的金丝雀,也比跟这种下等人厮混强。
    回府的路上,薛北望连打了两个喷嚏。
    见白承珏眼神朝自己望了过来,薛北望尴尬的搓了搓手臂:许是穿少了。
    小花魁当时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没曾想回到府中,便亲自下厨煮了碗姜汤送到薛北望房中。
    白承珏搁下姜汤在薛北望身边坐下:姜汤先放凉,待会再喝,现下我先帮你换药。
    府中没有奴才服侍,倒累的白承珏跑里跑外为他端热水,备药膏。
    而后白承珏坐在薛北望床边拭身擦药,薛北望几次要将白承珏手中的活抢过来自己接手,却被对方无情的打上手背。
    沉着嗓子让他坐好。
    听着比平日严厉些的语气,薛北望一怔,便乖巧的坐在床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草药随着木条在伤口上晕开,配着白承珏口中吹来的柔风,冰凉舒服。
    白承珏轻声道:这些伤日后怕会留疤。
    男子汉大丈夫留疤不怕的,你别嫌弃就成。
    白承珏浅笑,拿起一旁的白布包裹薛北望身上的伤口道:不嫌弃,不过差点丧命不值当的。
    是挺不值当。
    薛北望想到闵王那盛气凌人的眼神,就觉得牙痒痒,他当时决定救人,定是脑袋里那根弦没搭对,不然怎么会多管闲事,差点命都折了。
    我就该让他被那群人杀了,也犯不着受之后的窝囊气。
    白承珏眸光一滞,不怒反笑道:日后不用管他,他这种人哪怕你真的为他豁出性命,也不会记你半分。
    薛北望听到白承珏提及闵王,不由泛起酸意道:你很了解他?
    他也是曾经的恩客。
    那他有没有碰过你薛北望说完,自觉这句话不妥,慌张的罢了罢手,哪怕有也无所谓,绝玉如今是我一人的绝玉,往昔如何同我毫无关系,若你不想答,便不答,我亦不会心生隔阂。
    白承珏系上结口,双眸微垂:并无过多瓜葛,他平日只是到我这听琴罢了。
    薛北望盯着白承珏脸色的神色的变化,看不出涟漪起伏,却忍不住又问道:那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是个大方人,不过也是个无情人,若是薛公北望日后还有再回闵王府的打算,今日我当奉劝一句,莫要同闵王交心,危难时刻,利益为先下,他定会弃你不顾,甚至夺你性命。
    看着白承珏对闵王的了解程度。
    薛北望望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自觉有股醋味愈发浓烈。
    他不住握住白承珏的手,低声道:那绝玉知不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
    白承珏浅笑着抽出手后指尖轻轻点上薛北望的额心:你呀?是个蠢人。
    第28章 月色正好
    寥寥数句,倒让薛北望醋坛子翻个彻底。
    薛北望仰起头,微勒起唇角,便是牵起的笑容都难免有几分僵硬:时间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白承珏道:后厨里药还未熬好,我去看看。
    见白承珏起身,薛北望忍不住身体前倾道:绝玉
    闻声,他脚步一顿,转过头望向薛北望,眸光里盛着笑,看起来若寒冬里的一道暖阳。
    薛北望不安的润了润干裂的唇:若那日你赎身,闵王派人接你过府,你会和他一道走吗?
    小花魁视线转向下方,肚子里咕嘟冒着坏水,这只狡黠的坏狐狸,盛满笑意的眸子再度看向薛北望。
    会的吧
    话音落,薛北望眸光一沉紧抿着双唇,身上散发出的醋味已然遮掩不住的醋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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