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可以挑那种呆在角落不动的鱼,会容易许多。祁文书温声道,边说边顺势伸手握住他纤瘦的手腕,帮他控制力道和方向。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一点抗拒,他也不在意,依旧半强硬地把着少年的手:就像这样,调整好角度再下水,也不要太着急。语气很柔和,手下操作却不含糊。
    哗啦一下,一尾黑色的小鱼就稳稳地落到了渔网上。
    你看,这不是捞着了吗?祁文书轻轻挑眉,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目光灼灼,整个人都很抢眼。
    他们俩亲密的姿态早就吸引了旁边几个女孩子的注意,纷纷窃窃私语地悄悄讨论起来。
    原河清神色瞬间有点纠结,半晌,才嗫嚅着开了口。
    学长,但是这种呆在那不动的,它不好看啊。语气里还有点极力掩饰之后的嫌弃。
    祁文书一噎,忍不住冷冷地斜他一眼:不是,那好看的你捞得到吗?
    那不好看的我捞它干什么?原河清奇怪地看他一眼。
    就是嘛。苏文涛也附和。
    祁文书:
    最后他们还是把那条黑色的小金鱼放了回去,继续在长街上晃荡。没走两步,苏文涛看见路边的娃娃机,又走不动道了,一张小脸都在放光。
    说来也奇怪,一般在夜市里,夹娃娃机都是人气爆棚的游戏项目,但到了这里却无人问津。一眼望去一排的娃娃机,居然只有一台前面站着一对小情侣。
    结果他们过去一看,哦豁,这清一色的丑娃娃,有几只眼睛都是不对称的,怪不得没人来抓。
    但苏文涛却依旧兴致勃勃,趴在玻璃窗上紧紧盯着里头的玩偶,眼睛亮闪闪的。
    文涛之前抓过娃娃吗?原河清蹲下来揉揉他的小脸蛋,你来试试看吧,说不定一下就抓到了。
    小家伙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河清哥哥你帮我抓吧。
    那也行。原河清有心想要一雪前耻,嘴角一勾,语气自信满满:你想要哪一个,我一定能帮你抓到的。
    苏文涛挥挥肉爪子,没报什么希望地道:都可以啦,你能抓到就好了。
    原河清: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实力受到了小家伙的质疑,当下就不乐意了。哼哧哼哧花钱兑换了好多好多的硬币,直接拎了个小麻袋过来。
    听说这种娃娃机都是有概率的,只要我花的钱够多,难道还不能抓到一个吗?
    然而他一个币接一个币地投,这爪子似乎就是跟他作对似的,每次明明夹中了,但机器一抖,娃娃就又落了回去,周而复始。
    祁文书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轻笑一声靠过去:这种机器,你得靠甩的。
    原河清屡战屡败正垂头丧气,闻言立马转过头:看来学长是抓娃娃的高手啊?
    那还是你帮文涛夹吧,我是只能浪费硬币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往后半步退开,操纵杆上的手也挪开准备让位,却又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原河清诧异地侧身,结果刚好撞进祁文书结实的胸膛。
    看着娃娃,我教你。青年看似温吞,动作却不容拒绝,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传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原河清又投了一枚硬币。
    祁文书从背后半环着他,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困在了自己的胸膛和娃娃机之间,一边说话一边操控着他的动作,两人的手臂都交缠在一起,绕出暧昧的距离。
    机器亮了,爪子甩了起来,他当机立断按下操纵杆,玩偶被抓到之后就顺势被甩进了出口。
    抓到了!
    这方法真的有用欸!原河清兴奋地猛然回头,两个人瞬间靠得更近,祁文书听见了砰砰砰交织在一起的心跳声。
    他凝神仔细分辨了一会儿。
    平稳跳动像一潭死水的是原河清的。
    急速跳动像一锅沸水的是自己的。
    祁文书微微蹙起了眉,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
    逛了一大圈,三个人都有点累了,于是在小摊上买了很多吃的,坐在街边的座椅上享受美食。
    小朋友坐在中间,已经啃着大鸡排开始打瞌睡了。原河清怕他着凉,赶紧把厚厚的帽子给他戴上,又把他的衣领轻手轻脚地扣紧了。
    然后他才开始放开手脚,和祁文书一起大快朵颐。
    这个蒿叶糕真的特别香,就有点像那种水糕,但是没那么黏腻。原河清吃了一口,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对,而且最地道的做法是还要再加一点点肉,肥的那种,增加油水。祁文书补充了一句。
    原河清忍不住感叹:学长,我们的口味真是太接近了,晏生就完全不爱吃这个。
    那所以你为什么喜欢晏生呢?青年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用气音,但原河清偏偏每个字都听清楚了,惊得差点弹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他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认,脑子都乱成了一锅粥,好不容易才摆脱的阴影瞬间又冒了出来,脸都不自觉地泛红了,什么叫喜欢晏生?我哪里喜欢他。
    自己努力创造了这么多次的亲密接触,然而这么久了,这却是他今天头一次脸红。
    祁文书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似是而非地轻声道:本来是胡说,现在不是了。
    这句话声音太小,刚说出口就消散在了冷风里,沉浸在慌乱里原河清没有听清,就又追问了一遍:学长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在意。祁文书淡淡一笑。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大排档,而后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眼神一暗,转向身边的少年换了个话题:你的那根糖葫芦我能吃一个吗?
    原河清正胆战心惊,一听这话如蒙大赦立马点头应下,正要把糖葫芦递过去。
    祁文书无奈一笑:我现在没手。他现在一手拿着蒿叶糕,另一边还举着烤串,确实不太方便。
    于是原河清就贴心地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让他咬了一颗,然后又很自然地拿回来自己继续吃了。反正糖葫芦颗颗分开,也没什么洁癖之说,再说男生吃东西也没那么讲究。
    祁文书嘴里含着甜丝丝的山楂果,忍不住唇角一勾。
    因为实在太嫉妒了,那就给你添点堵吧,总不能让你太得意。
    而对面开完会正和部门里的同伴一起来大排档吃夜宵团建的郁晏生在一瞬间瞳孔紧缩,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都没察觉。
    旁边的金辙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晏生,快来尝尝夫妻肺片,很香的
    郁晏生咬牙切齿:吃什么肺片,我肺都已经气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祁文书:好气哦,河清对着我为什么就这么直男?
    第48章 爱意重回系统
    周围都是嘈杂的叫卖声, 嘻嘻哈哈的谈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逐渐扩散开来,还夹杂着几声小孩子的惊呼,这样的热闹场景是夜市最常见的风光。
    然而有个昏暗的小角落却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晕黄的路灯下是一张木制长椅, 左边坐着个英俊得极其张扬的青年,手臂还懒洋洋地半倚着身后的椅背, 眉毛一挑气势全开。另一个戴银丝框眼镜的儒雅青年端端正正地坐在右边, 面色沉静看似温文尔雅, 实则眼睛微眯锋芒毕露。
    两人你来我往, 暗潮汹涌分毫不让,光眼神都已经大战几百回合了。
    原河清被夹在中间如坐针毡,怀里还抱着个睡得快流口水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胖子, 只能可怜兮兮地把自己尽量缩小降低存在感,生怕沦为这对冤家战火里的炮灰。
    郁晏生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们俩太不够意思了吧,来逛夜市这么好玩的事, 怎么也不叫上我一块儿?
    祁文书不太明显地弯了弯嘴角:你可是学生会骨干, 忙得都没时间陪河清一起宣传晚会,这种小事怎么好打扰呢。
    临近年末,社联应该更忙才对吧,何况学长还是精英学生代表。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个理由我可不接受。
    好吧, 祁文书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副不说实话不行了的一样, 其实是因为我们比较喜欢两个人一起逛, 毕竟口味相近兴趣相投,何必再多加你一个呢?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青年骤变的脸色,轻笑出声道, 你看,实话总是比较伤人的嘛。
    睡梦中的小胖子苏文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两个人?表哥我不是人啊?
    那个原河清忍不住弱弱地举手,虽然并不是很懂他们在争什么,但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出言解释几句。
    结果半截话刚一出口,两个人的目光就迅速转移到了他身上,眼睛同样灼灼发亮,像探照灯似的扫射过来,吓得他瞬间噎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袭来,把苏文涛给冻得一激灵,脸上两坨婴儿肥都颤了几下。刚好儿童剧流动舞台的演员们敲锣打鼓声音震天地经过,小家伙迷迷糊糊地就被吵醒了。
    看着面前穿着卡通人物服装的男男女女,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马上扭过圆乎乎的小身板拽了拽身后少年的衣服,哼哼唧唧地撒娇:河清哥哥,我想去看表演。
    好啊好啊,哥哥带你去。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跑路的原河清疯狂点头,立马蹭地站起来把小胖子整个端走。
    那你们慢慢聊!连背影都写着迫不及待。
    被丢在后面的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然后十分默契地轻嗤一声互相嘲笑。
    来一块儿吗?祁文书用竹签叉了一片香气四溢的蒿叶糕,神色淡淡地递过去,算是在勉为其难地表示友好。
    郁晏生凑过去瞥了一眼,立马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不吃,这东西绿油油的里面还泛着油花。
    看来还真让他说着了。祁文书轻轻一笑,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谁?郁晏生下意识地问道。
    河清啊,他说你完全不爱吃这个。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一面说话一面拿筷子夹了片蒸酥肉放进嘴里。
    本该是香甜酥嫩的口感,这会儿却莫名尝出了一股酸涩的味道,忍不住就眉心紧蹙放下了筷子,然后眯着眼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别露出那副感动欣喜又得意的样子来恶心我。
    郁晏生立刻收起表情白了他一眼。
    夜空里的云层逐渐散去,星星纷纷探出了脑袋,和月亮一起散发着柔和的光照着大地。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气氛虽说不上融洽,但也不再剑拔弩张,夜风一吹,倒也有种微妙的和谐。
    其实说起来,我们也有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大晚上的坐在一块儿,抬头看星星了。祁文书神色轻松,仰着头感叹道。
    我记得以前踢球的时候咱们老这么干,累了就大汗淋漓地坐在球场边上,喝几罐饮料补充能量,完了以后起来继续踢。郁晏生的嘴角微微翘起。
    提到那段往事,他们俩眉宇间的神色都不自觉地变得温和,不禁相视一笑。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就算再斗嘴再争吵再有矛盾,也永远也不会真正翻脸。晏生,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会对河清特别关注吗?祁文书身子往后一靠,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郁晏生一愣,没贸然接话,似乎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其实说实话,他也一直挺好奇的。本来应该没什么交集的两人莫名其妙就变得熟稔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契机。
    祁文书自然也没指望他会回答,嘴角一晚弯自顾自继续道:是因为他总在看着你,只对你特别关照。
    周末起个大早,就为了给在宿舍的你带早饭,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来帮你加油还特意为整个球队都准备了零食饮料,替你做顺水人情。
    偌大的绿荫赛场上有那么多人,他的注意力却只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说着,他不自觉地就叹了口气。
    细心到记得你的所有忌口,对你的一切喜好了如指掌。
    明明自己在做饭,也要时刻关注你会不会被菜刀切到手。
    和你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甚至提到你都会脸红。
    郁晏生越听越觉得五味杂陈,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有他注意到的,也有没注意到的,一点一滴汇聚在一起,变成一阵感动瞬间蹿袭上他的心头,让他有点恍惚。
    我那时候就想,你小子怎么总是有那么好的运气。祁文书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轻哼一声道:天赋异禀样样第一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关注着你。
    我就忍不住会想,要是他也能喜欢我呢?是不是也会一直看着我,然后也对我那么好。
    听到这话,郁晏生仿佛一瞬间清醒了,立刻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喜欢他,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为我做过,我也一样喜欢他。
    因为这个人的光芒已经远远盖过了他所做过的所有事。在原河清全部的美好特质里,对自己好似乎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优点了。
    他就是哪里都好,好到一想到这个人,就会忍不住扬起嘴角微笑起来。
    祁文书最看不得他这副甜甜蜜蜜的样子,轻咳一声提醒道:你可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得意的,也不想和你探讨为什么喜欢他这种问题。我真正想说的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他对你好已经很久了,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你发现自己喜欢他才多久,又对他好了多久呢?
    郁晏生眸光一震。
    祁文书的话,误打误撞刚好戳中了他心中最担忧的地方。
    不管以前多喜欢,要是一直得不到对等回应的话,当然就会放弃了,你说是不是?温润的青年施施然站起来,意味深长地抛下了这么个炸弹。
    郁晏生彻底愣住了,他想到少年曾经明明白白的爱意,又想到那句斩钉截铁的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了,好看英挺的眉毛一瞬间拧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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