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大师兄郊祭去了,听说是和城内的士子们商量迎接老神仙的事。”
    看清楚了是老师,孟轲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一板一眼的说到。还不留痕迹的将手中的纸鸢硬塞到了边上的景监的手里。
    老神仙?
    边子白对神仙之说不怎么相信,主要是神仙的名头虽然很响,但基本上都是手中掌握着几个障眼法之类的魔术,出来骗人的蟊贼。
    边子白从车上跳下来,摸着孟轲的总角。就是耳朵两边梳着的发髻,是冠礼之前梳的发型,也可以说成是二十岁之前的那女通用发型。几岁的童子梳着,看着挺可爱;可要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也梳着这样的发髻,就太糟心了。边子白之前也应该梳这样的发髻,不过打死他也不会这么打扮。
    蓄发就已经够糟心了,毕竟长发飘飘的男子,并不是每一个都有一颗放飞自我的心。边子白就很不适应,更何况让他梳一个丫鬟、小丫头的发式,这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事实上,这时代的贵族青年,基本上也不会梳这样的发髻。因为太没有气势,看着还很傻。所以在帝丘城内,贵族青年如果进入小学之后,就不会在将发式做成总角。
    不过边子白还是觉得总角的手感是最好的,揉着孟轲的脑袋道:“小轲,你上头就一个师兄孙伯灵,称什么大师兄、二师兄的不累吗?”
    “我是二师兄啊!”
    孟轲挺着干瘪的胸膛,一本正经道:“老师以后再收弟子,我就是他们师兄了,我要做出表率。”
    好吧。边子白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原因,庄周就算是三岁,可已经是一大帮人的师兄,在王诩的自暴自弃之下,他也不打算坚持他的天才教育计划,逼格一降再降,估计现如今连精英教育都算不上了。随着学生的越爱越多,庄周出门竟然也有前呼后拥了,一个个不要脸的叫着三岁的庄周为师兄。
    就算是正牌的大师兄公孙鞅,二师兄庞涓,在师兄弟之中也比不过庄周的号召力。
    一来,公孙鞅很少和师兄弟之间往来,而庞涓没钱,出门都抠抠搜搜的好不晦气。兼之庞涓出自军人家庭,脾气可一点都不好,动不动就拿出二师兄的架子来训这个,骂那个,很不得人心。可庄周就不一样了,他有钱,又好说话,作为一个三岁的孩子,从来不哭不闹,却颖悟绝伦长了一个七窍玲珑心,很得师弟们的爱戴。
    边子白很无语,他也不知道自己收了孟轲这个弟子,是好是坏?
    按照原本的轨迹,孟轲应该是摆在曾申门下,接收一套最死板的儒家思想的熏陶,然后变成一个小古板,在二十岁之前就出师闯荡出偌大的名声。可边子白并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他甚至想着自己就算是将儒家学说教授给孟轲,估计也教不出来那个喊着:“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亦往已。”的夫子。估计最后地结局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无耻之辈。
    好吧,这世道和后世差不多,谈钱俗,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颗富甲天下的心思。
    可自从做了孟轲的老师之后,才感受到了曾申的痛苦,这么一个闹心的熊孩子,想要往好了教,对他来说真不容易。边子白也不禁长叹道:“小轲啊!为师自从收了你做弟子之后,已经绝了继续收弟子的念头,太累了!”
    这话一开口,边上的嬴渠梁忍不住了:“边大夫,孟轲是个有慧根的人,早晚成大器。”
    边子白却担心道:“有志之人立长志,无知之人常立志。小轲,你自从拜师之后,虽说年纪还小,但总不能天天变着方的更换自己的志向吧?”
    “老师,弟子觉得还需再看看。”
    孟轲左顾右盼了一阵,心虚的回答道。他也很惆怅啊!老娘对他的期望是要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可孟轲也感觉自己很无辜,他哪里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遗腹子哎,出生后就没有见过老爹长什么样,他连个模板都找不到,怎么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别人家的爹倒是经常看到,学一学也不打紧,可问题是孟轲要是敢这么去想的话,绝对会被他老娘给打死。
    再说恢复孟孙氏的辉煌,对孟轲来说也觉得没有指望。
    孟孙氏的崛起好像和自己努力没有什么关系,确切的说,孟孙氏是有一个好老爹,首位孟孙氏的祖先拥有封地,走上人生巅峰似乎是因为他老爹是鲁国国君。对于孟轲来说,他现找一个也赶不上人家会投胎。
    边子白倒是不逼着孟轲做出选择,反正孟轲年纪还小,这个年纪做出的决定,谁会去真的当真呢?
    孟轲眼珠子滴溜乱转,随即看到车上的糜子,还有看着不是老师家里的马车,好奇道:“老师,这位小姐姐是谁啊!”
    边子白抬头看了一眼略显疲倦的糜子,最后心头冒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来,心中暗忖:“失策,我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呢?”
    要说对一个女人有感情?
    开什么玩笑,糜子的身份是女招待,虽然她的主人很牛逼,是魏国的国君。但归根结底,糜子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地位不高,却被魏侯送给了边子白,连带着对糜子来说将要面临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考验,丈夫家的母老虎。
    不仅糜子感受到这种莫名的压力,神情紧张了起来。
    就连边子白都警觉起来,家里似乎还有一个,冒然带小三回家,不要紧吗?
    他很想找一个人好好询问一番,没办法,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前世的身份,正当的男女关系维持起来就让他心力憔悴,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而在当下,虽说男子三妻四妾不过是说说,毕竟三妻四妾是国君的待遇,大贵族都无法享受到这等规格,但一妻多妾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这有一个前提,男主人在家里一言九鼎,是家中说一不二的存在。可边子白觉得自己在家里距离说一不二还有点距离,路缦可是一个连苟变都能打得哭爹喊娘的暴力女,自己这傻呼呼地把一个陌生女人往家里带,这不是送人头吗?
    正在犹豫是否将糜子送去南卓家……不行,万一这家伙监守自盗,吃亏的是自己,还是送去公孙鞅家里好一些。没来由的抬头,却发现了一袭熟悉的翩翩绸衣,苦着脸,硬着头皮道:“这是你小师娘。”
    “小师娘?”孟轲开口叫了一声,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呼呼有杀气,不敢扭头看,却吓得一缩脖子,怎么感觉身后有师娘的气息,不,是杀气。
    孟轲心中默念:“老师,不是弟子不讲义气,实在是师娘的怒火太盛,弟子挡不住!”
    连孟轲都已经发现了,对周围十米内有着近乎雷达一般危险感知力的边子白(其实就是个迫害狂想症患者)能感觉不到吗?他甚至眼神都没有往大门口那边瞄一眼,就已经觉察到了一股如同鬼片中,敞开的大门内飘荡出的丝丝冷冽的寒气。
    边子白故作镇定地从景监手中拿走一只纸鸢,在手中掂量了一会儿,满意道:“做工还不错,但是你知道吗?放纸鸢是一门技术活,为师待会儿给你演示一二就明白了。”
    说话间,边子白已经完成了转身,还询问嬴渠梁:“你们准备去哪里放纸鸢?”
    “城墙边上吧!如果能上得了城墙就更好了。”嬴渠梁似乎也觉察到了丢脸,期期艾艾道。他可是大秦的公子哎,去城墙上玩耍是不是不太严谨了?不过他也觉察到边子白的性格,似乎和孟轲很像啊!难不成边子白收徒都是按照自己为模板去招募的?想想也不对,孙伯灵就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很值得信任。
    要是换成少梁、邯郸、临淄等诸侯的国都,根本就不可能让人上城墙玩,军事重地懂不懂?不懂的话,抽两鞭子,就该记住了。
    可是卫国军备荒废也就罢了,连带着看守军事设施的士兵也不会那么死板,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尤其是面对城内熊孩子,贵族家的熊孩子的时候,更是如此。谁都不知道,这个还在撒尿活泥玩的熊孩子,什么时候会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别玩的太疯,从城头上跌落下来。
    边子白点头赞许道:“不错,那是个好地方。”
    都已经迈开一条腿了,可是没曾想停住了脚步,臊眉耷眼地吃痛道:“哎呀,裂了,裂了!”
    路缦很生气,她不为边子白从外头带来一个女人而生气,而是因为边子白这家伙太没担当了,竟然一言不合就想溜。气愤不过的她只好用习惯的手法制住了边子白。可是路缦的举动顿时让糜子无法容忍,从车上小心的下来之后,挺起胸膛挡在边子白面前,一脸正色道:“这位大姐,我夫君是大丈夫,他不和你一般见识,但也不能用如此无礼之举羞辱我夫妇。”
    路缦是个暴力女,只怪自己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去追求她。不过,有一点是没错的,路缦很美,还是如今无法获得欣赏的美。大长腿足够他玩好几年都不带腻味的,唯独不好的是脾气暴躁了一点。
    想来想去,当时的原因只有一个,路缦是个女人,一个能够让边子白产生诸多幻想的女人,而且边子白素了很久,想吃肉。
    边子白捂着脸,心头一片哀怨:“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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