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办呐!咱爷们是跑到党项人的窝里来了,想要出去可不容易!”
    别看李逵没心肺没的吹着热气,大口吃着羊肉,还怪党项人的酒如同马尿一般难以下咽。通常在这时候,李云是不敢扫李逵的兴致的,要不然他问一句:“说的好像真的似的,难不成二哥喝过马尿?”
    要是李云真如此不要命的头铁,他压根就活不到这么大。
    早就被李逵给欺负死了。
    按照李云对李逵的了解,虽说李逵说着不好办,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这家伙心里美着呢?
    刚刚全歼了一支骑兵,虽然人不多,还不到三百,但是俘虏了仁多彦这个党项贵族,已经是破天的大功劳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李云深知在李逵得意的时候,要顺着李逵,千万别傻乎乎的说扫兴的话:“二哥,党项人也就这么一回事,有二哥在,都是些土鸡瓦狗。二哥说难办,是担心高俅的步兵成了二哥的累赘。”
    高俅刚吃一口热食,就再也没心思吃了,瞪眼怒视李云,他担惊受怕了大半天,连口顺溜的都不让他吃安生,李云,你咋这么坏呢?
    高俅没有带着俘虏去找郝随,他派遣了手下的指挥去了。就连陆谦都让他留了下来。
    “人杰,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李云不敢问,高俅却不会。
    李逵将双手的油抹在了袍子上,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来回的搓着。手上太油腻,会影响到动手的时候武器的使用,之后又去水边洗了一把手,这才转回到篝火边,开始自己琢磨道:“我估摸着一两天之内,我们还能做一次大买卖。”
    高俅吓得手上的肉都掉在了地上,拿着割肉的匕首紧张道:“人杰,周围都是党项人啊!”
    “我知道。”
    李逵当然清楚,他刚刚偷袭的可不是党项人的小股部队,而是押运后勤的军队。人数不多,但找到了上百辆大车,还有上千的牛羊和马匹。这么多数量的食物,在战争时期,只能是运送补给的军队。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仁多彦这个贵族也会在其中。
    李逵细想之后,狐疑道:“你们说会不会仁多彦只有带了三十人的护卫,其他本来就是党项军队运送粮草的人马?”
    高俅惊呆了,这个问题你为何在仁多彦在的时候问?
    审问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等到人送走了,这才想起来,你的心到底有多大啊?
    想到这些,就连高俅也忍不住了,问:“人杰,你刚才为何不问?”
    “忘了!”
    李逵翻着白眼,理直气壮道。刚才仁多彦那个家伙太热情,以至于连李逵都有点后怕。他不怕俘虏,更不怕穷凶极恶的俘虏,但是他也怕精神病,更有追星情节的精神病。他甚至在心里嘀咕:要是把师祖送到西夏去,会怎么样?
    只要是学习过文字的西夏贵族,恐怕都无法抵挡苏轼时而大气磅礴,时而温婉如水的诗词,尤其是如今的西夏听说女人当政。文青寡妇都难以抵挡得住苏轼诗词中的风花雪月?肯定被收拾的妥妥贴贴……只要几年,对诗词陷入魔道的西夏估计就要完蛋。
    可惜,这个念头有点大逆不道,牺牲师祖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虽说苏轼去了西夏,大概率会浪的飞起。
    甚至还可能多了塞外诗人名头,可惜他不敢将苏轼骗来。
    想到自己刚才的失误,李逵肯定要圆回来,挥手道:“让将士们杀羊杀牛,将肉食都烤熟,至于粮食,准备可以携带的数量,其他的都埋了。”
    “然后呢?”高俅越想越害怕,他不知道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李逵还赖在党项人的补给道路上不走的真正目的。
    这个问题容易,李逵脱口而出:“等斥候。审问党项人虽说得到情报很容易,但是谁能保证得到的情报一定是真的吗?如果党项人故意隐瞒,我们甚至会被一群俘虏骗得团团转。在危险的境地,我们不能相信敌人,只能相信自己。”
    高俅瞬间明悟,看向李逵的目光有点高深莫测的敬仰。
    要是换成是他的话,恐怕真没有办法做到李逵这等气定神闲。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李逵拥有一颗强大到让人以为是铁做的心。
    “大人,平戎堡被毁,但没有驻扎多少党项人。”
    “辛苦了,下去吃肉。”
    “谢大人。”
    第一次上战场的高俅,心里七上八落的根本就无法心定下来,听到斥候的动静,立刻直起耳朵。可惜,李逵根本就没有想要给他说明情况的心思,实在忍不住了,他装作口渴来篝火旁的大锅里舀了一瓢羊汤,也不见他喝,就愣着,放下瓢才想起了自己的本意,询问道:“人杰,这是第几波斥候了。”
    “最后第二批,去三川口的还没有来。运气不错,金明寨没有被攻破。党项人应该是破了平戎堡之后,并没有停留直接南下,金明寨。不过眼下的情况是,金明寨显然没有被攻克,要不然党项人肯定不会运送粮草去前线。”
    “如果金明寨被围,我们只能走三川口,要是三川口有党项人,我们想去肤施只能绕大圈子去鄜州了。”
    高俅迟疑了一阵,对李逵道:“人杰,你觉得我们脱困的机会有多大?保安军的这些废物将党项人给放了进来,指望保安军是没希望了,绥德军恐怕也是自顾不暇,真要靠我们这些人放在堡寨里或许还能坚守一段日子,可是在野外,我们一旦被党项人发现了,就是想逃都难。”
    李逵冷哼道:“谁说我们要逃了?”
    “不是逃跑,是将情报带回鄜州,可能的话去京兆府更好。”正当高俅和李逵说话的时候,心急火燎的郝随赶来了,他没办法不来。
    俘虏了仁多彦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突然间发现陷入了西夏大军的后方,郝随顿时脑海中晴空霹雳,有种要完的惊恐。
    他根本就不敢带着不到百人的护卫逃跑,问题是逃哪儿郝随都觉得不安全。除非现在有座城池,一座城头像京兆府那么高的城池,城外不能有党项人,郝随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人杰,咱家不容易,八岁就进宫伺候贵人,后来受先帝赏识苦熬几十年才到如今的光景。咱家要是死了,这罪岂不是白受了,这苦岂不是白吃了?”
    郝随恨李逵,恨地牙痒痒,他心里发誓,这辈子都要和李逵保持距离,离的远远的,不让李逵以后机会祸害他。
    可在此之前,总该要保住性命吧?
    要是命都没有了,说什么都晚了。
    可要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想要保住姓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根最粗的大腿抱着,死也不撒手。而李逵,显然是郝随能够得着的最粗的大腿了。认定之后,郝随跟谁一起走都不放心,非要跟着李逵。
    “郝公公,虽说……”高俅为难的对郝随解释,比划了老半天,都没脸说出口自己也有一份功劳来着。李逵当时冲下来斩杀西夏人的时候,他趴在土梁子上看着呢,根本就没有参加战斗。
    李逵肯定不会惯着郝随,他有硬气的资本。但高俅真不成,他还需要巴结郝随升官呢,只好挑好的说:“公公的本意是好的,将情报带回去,肯定对我大宋是大功一件。”
    “你也这么看,对不对?高俅,我早就知道你是有慧根的人,懂得轻重缓急,打仗一天两天的也不会完。需要从长计议。”郝随脸色稍霁,他就怕没人帮他说话。李云摆明了和李逵是一伙的,要是高俅再不帮他说话,他就成孤家寡人了。
    李云冷哼道:“还有一队斥候去三川口了,要是三川口有党项人,我们想去肤施都难,谈什么去鄜州?”
    “可我们来的时候不应该经过三川口吗?不对,为什么连肤施都没有路过,就走到了金明寨之北?”郝随说话间回过味来了,怔怔地看向李逵。
    李逵没来由的老脸热起来,去认真道:“舆图出了问题。”
    “你……”
    郝随差点没一个口气给气死,什么叫舆图出了问题,明明是你迷路了。
    可这个问题没办法继续纠缠,如今他们是陷入党项人的前后行军路线上,一旦被党项人发现,恐怕少不了一场苦战。更怕党项人追上来,慢慢的撵着人跑,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局面。
    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机会就在斥候身上。
    郝随几个眼巴巴的等着斥候回来,心头却越来越担心,毕竟最后一批伺候是离开去了追远的地方,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反倒是士卒们却很开心,西夏的粮草更多的是活物,牛羊,现杀现煮,就算是禁军,能吃肉的机会也不多,而现在是敞开了吃,自然是一个个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
    子夜。
    最后一队斥候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大人,三川口没有发现党项人,但是寨主郑大人准备放弃寨子,去肤施。”
    “他们有多少人?”
    “两千兵马。”
    说是两千兵马,可实际上只有两千步兵。骑兵因为消耗太大,大宋也拿不出足够的马匹,西北六路只能每路保持三千左右。奇怪的是大宋不缺马,大宋的驮马在西北随处可见,可是要说骑兵用的战马,就稀缺了。和西夏、契丹动不动十万二十万的骑兵相比,大宋的骑兵可以忽略不见。
    既然是步兵,面对的还是党项人的骑兵,赶来增援是不可能了。
    但如果三川口放弃了防御,李逵就担心撤退的时候出现问题。
    他蹙眉道:“带向导了吗?”
    “大人,小人是永兴军路,三川口斥候王平,敢问大人是?”
    “秘书省直秘阁李逵。”
    没办法只能扯大旗将秘书省拉出来,他要是说自己是阳泉县县尉,谁搭理他?李逵抬手指着郝随道:“这是陛下任命的陕西六路监军,郝宦官。”
    “为大人效死!”
    斥候很有眼力,听到秘书省三个字,虽不见得听说过直秘阁的官职,既然陕西六路的监军跟在一起,肯定是了不起的大官,至少是个钦差大臣。
    他一个小小的斥候,肯定不敢让李逵拿出表明身份的令牌之类的信物。郝随无奈,从胸口的暗囊摸出了金牌,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芒。小校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他验明官身文牒也难为他了。印章学,就足以让大部分大宋底层军民对官员的神秘有着难以言说的敬畏。
    李逵摊开地图,对王平道:“会看舆图吗?”
    “会一些。”
    李逵让对方标出在舆图上的位置,还有可以选择的道路。果然,他是走错了路,行军之中拐过了鄜州之后根本就没有进入延安府境内,而是去了边上的丹州,绕了一圈之后再进入的延安府。
    好在他终于遇到了认路的向导,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许多。郝随见状更是着急不已,拉过王平问:“有近道直接去三川口吗?”
    “有啊!”作为当地的禁军斥候,自然对周围的道路非常熟悉,指着舆图上的核心区域道:“下金明寨之后,就能直接去三川口。说起来,三川口背靠浑川,半年是水寨,半年是旱寨,如今河水不及膝盖很容易就能趟过去。”
    即便郝随啥也不懂,在西北两眼一抹黑也知道金明寨如今被围了,怎么可能走金明寨?气恼道:“去金明寨,岂不是让咱家去送死?”
    “公公恕罪,小人还有一条路,比斥候来的近一些,但难走,牲口过不去。”王平迟疑道。
    李逵当即否决:“我们有俘虏,还有大量的马匹,不可能丢弃。这条路不能选。”
    郝随张了张嘴,其实他是想走来着。牲口过不去,虽然自己的车马不能走,但人还有两条腿,他郝随不是一定要坐车才行的,勉为其难的走一段山路也不是不成。关键是,牲口过不去,岂不是说党项人即便发现了他们,派遣了追兵也追不上他们?
    骑在马背上的党项人才是党项人,真要是下马赶路,一个个都是小短腿,撵都撵不上宋军。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被李逵否决了。李逵沉吟了一阵之后,对郝随道:“公公,看来还是得走延安府去庆州的大路,进攻环庆路的西夏军恐怕打不过来,我们走这条路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李逵斗胆,让公公带着人先走。到了三川口,将寨中的军队控制起来,不能放弃三川口。”
    “为什么?”郝随怒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活路,李逵却又要闹妖。
    李逵死死地盯着舆图,一个个寨子堡垒都被党项军攻克了,劫掠的物资还没有满足西夏人的胃口,显然西夏人的野心更大。既然如此,李逵就更不能跟着郝随逃跑了,他发现三川口的地位位置很不错,距离金明寨和延安府的府城肤施差不多,三川口原本的守军,加上他带着的军队,足足有三千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支奇兵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愿意错过?
    但仅仅安排下一支奇兵,对李逵来说,还远远不够。他要搅和的党项人惊魂不定,后方不宁。
    李逵抬头对郝随欢喜的笑道:“郝公公,你就没有想过让陛下对你刮目相看吗?”
    郝随闪烁着目光,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问:“李逵,安稳的回去不好吗?”
    李逵两手一摊,无奈道:“郝公公,面对现实吧,咱们大部分都是步兵,党项人是骑兵,逃不掉的。”
    郝随木讷的点头,这个道理他懂,但总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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