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沈母已经用过晚膳了,见到沈嘉带着客人回来还吃了一惊,这个时辰了,正常人都不会去别人府上做客。
    沈母迎上来问:吃过没?
    还没,刚从郊外回来,三姐夫过了考核的消息您二老知道了吗?沈嘉一手扶着沈母,免得她看到赵璋总忍不住想下跪。
    沈母让人去摆饭,回答道:已经知道了,你三姐那边肯定也收到消息了,这孩子总算有点出息的样子了,你三姐估计要高兴坏了。
    沈嘉也说:三姐夫还是很上进的,既然他不喜欢我安排的路想自己争取一番也是好事,等学到本事再看看安排他去哪里任职。
    沈母白了他一眼,你少管些,他又不是小孩了,年纪比你还大呢,还要你操心他的事做什么?别人可未必记你的恩。
    沈嘉笑笑,只要姐姐过的好就行。他也不是为了三姐夫。
    饭菜上桌,沈嘉和赵璋坐在一起吃饭,时不时聊几句,沈母就坐在门外扇扇子乘凉,偶尔听几句他们的谈话,觉得他们这样确实像是小两口,如果身份悬殊不那么大就好了,那她未必不能接受儿子找个男人共度余生。
    沈老太爷去熘达一圈走回来,看屋里亮着灯,问沈母:这姓赵的也不常来咱们家,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生分?
    他和嘉嘉是师兄弟,两人熟悉的很,而且以前在保宁府也没少来咱们家,怎么会生分?我看他就跟看自己半个儿子似的。沈母故意说。
    嘿,你想的可真美,人家愿意给你当儿子吗?我听隔壁老韩说,赵姓虽然是大族,但朝廷里也就只有皇族姓赵,其他人家可培养不出如此出色的孩子,你说他会不会是
    沈母连忙阻止他:你管他是谁家的孩子,反正他就是嘉嘉的师弟,两人平辈相交,他就算身份再高又如何?
    话虽如此,但每回他来咱们家也没个待客的样,是不是有些怠慢了?万一他记仇呢?
    他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吗?
    沈老太爷想想也是,拉着妻子起来,小声说:反正我得提醒儿子跟他相处是多留个心眼,人家现在愿意和你来往那没问题,万一哪天人家不耐烦跟你相处了呢,咱们也不能太上赶着巴结他。
    你哪只眼睛瞧见咱们巴结他了?
    怎么没有?刚才我还瞧见嘉嘉给他夹菜了呢,桌上就两个人吃饭,居然还要伺候他,可见他平日里没少干这种巴结人的事。
    沈母神色莫名,最终叹了口气,拉着沈老太爷离开了。
    沈嘉还不知道自己差点露馅,他和赵璋一起吃饭习惯了,相互夹菜是常态,偶尔兴致来了还会相互喂个菜,当然,那得是在没外人的前提下。
    吃过晚饭,沈嘉带赵璋回自己院子,照例先洗个澡,今天沈嘉强硬拒绝了同浴的要求,一人一个浴桶泡的舒舒服服,然后坐在院子里一起赏月。
    真是悠闲啊!沈嘉靠着摇摇椅,一边吃着甜瓜,一边给自己扇扇子。
    赵璋与他并排躺着,双手枕在脑后,心想: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真是不想再回皇宫了。
    偏偏沈嘉哪壶不开提哪壶,焦心地问:皇上都耽搁政务一整天了,奏折怎么办?
    赵璋皱着眉头说:一天不看也出不了大事。
    那可未必,万一有前线的军报呢?
    军报都是先送兵部再送内阁,等到了朕这里已经满朝皆知了。
    沈嘉用扇子捅了捅他的胳膊,笑着问:您这是有怨气呢?您可是皇上,消息传递到你手里必然是经过一层层过滤筛选的,要是全天下的消息都传到你那,那你不疯才怪。
    赵璋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上,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将人推开站起来,走,干活去。
    沈嘉重新躺回去,摇着扇子说:我没活干,你自己去吧。
    赵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挑眉道:不是应该同甘共苦吗?
    我通宵加班的时候可没拉上你,今天我不想干活。
    赵璋弯腰将他抱起来,不顾对方的挣扎,将人抱进书房放下,沈嘉的书桌上已经堆满了奏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沈嘉气得想咬他,赵璋低头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这一桌子的奏折一个人想看完绝对要通宵,沈嘉嘴上虽然说不想干活,但手比嘴诚实多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赵璋身旁,替他看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奏折。
    后来赵璋嫌麻烦,干脆塞给他一支笔,让他自己批阅,省得浪费人力。
    这不好吧?咱俩字迹也不一样啊。
    赵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以前偷偷练过朕的字帖,不要求有十分像,写八分像就行。
    咳沈嘉脸红了起来,当年他暗恋赵璋的时候没少干这种事,而且赵璋的字真的好,连他老师都天天夸赞,沈嘉自然也想学。
    后来两人分开,沈嘉思念他的时候也会将他的字帖拿出来临摹,仿佛那人还在身边一样,如果哪天他想谋朝篡位,至少写诏书不成问题。
    但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心眼,不会真用和赵璋一模一样的字体批阅奏折,而是只写出了七八分相似,模仿可以,模仿成正品就不那么美好了。
    ?作者闲话:(今晚家里有事回来的晚了,还有一章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更,争取吧。)
    第八十三章 大案
    深夜,沈嘉趴在书桌上睡了,赵璋看完最后一份折子,将奏折收起来,然后抱着沈嘉上床去。
    沈嘉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到时辰上朝了,等身体刚挨到床板,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赵璋替他盖好被子,去外头交代一声,自己先回宫去了。
    三天后,演武场一共通过了一百落选二十多人,这势必还要有人落选。
    皇上,老臣以为,多二十几人也没什么,教一百人是教,教一百二十人也是教,想必将军们也不舍得放弃那些好苗子的。兵部尚书提议说,他巴不得多选些武将出来,否则每次战事都得为找将领求爷爷告奶奶。
    赵璋问钱老将军,此事由钱老做主,他想留便留,不过最后结业的考题难度要加深些,朝廷要的是武将不是武夫。
    钱老将军站出来谢恩:臣一定会拼尽所能,争取培养出更多的武将人才。
    钱老为国战斗几十年,临到老还要麻烦您出山教育后人,实在对不住,等此事结束后,朕就让钱老颐养天年。
    臣不觉得辛苦,能为朝廷做事是臣的福气,臣已经老了,无法上战场,军队要交给年轻人才有希望,臣也希望能培养出足以接钱家军的统帅。
    钱老这话就不对了,钱家军有建元领着朕很放心,只是武将不嫌多,万一发生战事,这些人总比普通人反应迅速的多,这天下看似太平,但难保什么时候就起了战事,朝廷要早做准备才是。
    皇上忧虑的是,老臣一定会倾囊相授,尽快让他们成长起来。
    张禄被录取了,脸上的笑容好几天没下来过,离进学堂还有一天时间,沈芃替他整理要带去的东西,未来三个月,他都要在学堂里吃住,不得出门一步。
    真的不能带个下人去吗?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自己照顾过自己?沈芃再怎么看不起自己的丈夫,也希望他过的好。
    钱老将军规定的呢,大家都一样,我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你也别啰嗦了,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家里就交给你了。张禄以前总觉得自己被妻子压了一头,尤其是沈嘉高中后,这种地位落差越来越明显,如今自己总算不用靠沈嘉,他瞬间觉得腰杆都直了,对沈芃也就不那么有耐心。
    你放心去吧,在里头要小心些,别对任何人都掏心掏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可是竞争关系。
    知道啦知道啦,你也别总是回娘家,如今我们已经搬出来住了,爹娘年纪也大了,孩子还小,里外都是事,你得多管着点。
    沈芃斜了他一眼,我自然知道。
    张禄去学堂那天一家子都去送了,沈芃原本想回沈府说一声,让沈嘉找熟人关照一下张禄,可话一说出口,婆婆脸就拉下来了,她立即改口说:算了,学堂里应该很安全,嘉嘉一个文官肯定也照顾不到。
    一听是给儿子找关系,张老太太脸色一变,催促道:还是去问问吧,你弟弟人脉广,肯定认识不少人,就算他不认识,他那位表妹夫肯定认识,多个人关照也是好的。
    沈芃点点头,勉为其难地说:那我就去问问,很快就回来。
    沈嘉对姐姐的家事并不知道,得知张禄被录取也没觉得意外,因为那天只要是通过三关的人都被留下了,至于张禄能否顺利毕业,那他更管不到了。
    不过他还是通过施野的关系拜托了一位年轻教官,帮他多看着点张禄,只要没生命危险就行,至于吃亏的事他是不管的。
    又过了几天,西北新的军报才传来,鞑靼确实在集合军队,但并非要攻打大晋,而是内部的战争,自从老鞑靼王过世后,他的几个儿子就一直在内斗,否则大晋边境不可能许多年相安无事。
    如今大王子一脉兵强马壮,也是时候统一鞑靼收回分散的兵马了。
    消息传来后,文官们纷纷松了口气,武将们却没那么放松,反而对皇上提议说:皇上,一直以来我朝都是被动反抗,从未对鞑靼主动出击过,臣以为此次是个绝好的机会,不如召集兵马对鞑靼用兵,将他们赶出嘉峪关,重新夺回天险要塞,如此一来,他们至少十年内都不可能再踏进大晋一步!
    文官集团立即反驳:不可,如今鞑靼看似一盘散沙,由着他们自己内战内耗才最好,如果此时动兵,岂不是逼着鞑靼内部几个势力早一步汇聚起来,我们这不是给鞑靼大王子当垫脚石吗?
    武将们想想也有道理,但实在不甘愿错过这个大好机会,朝廷好几年都没对外用兵了,武将们也没有战功,没有战功就升不了官,而且太平日子是文官的天下,他们每天上朝都是当背景用的,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赵璋坐在龙椅上深思,他确实也不喜欢强敌在侧,何况鞑靼这几年也没少侵扰边境,时不时来抢夺粮食女人,他也受够了,如果能一举将他们赶到更北边,打断他们的后路,那才是真正的安宁。
    让镇远侯时刻关注鞑靼内部动静,每隔三日汇报一次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入长安,同时,加紧军事训练,从西南调兵十万入西北,一半入宁夏卫,一半入大同府,全军由镇远侯统帅。
    徐首辅算了算,如此一来,镇远侯手中的兵马可就有三四十万了,这在全军都是独一份的,这兵权在手,曹家可就风头无量了。
    赵璋没顾得上揣测大臣们心里怎么想,继续安排:命镇远侯世子远赴西北,协同镇远侯作战,三个月后,从军事学堂毕业的第一批学员也送过去,从百夫长做起,后方粮草装备之事赵璋顿了顿,视线扫过兵部的几位大臣,又看了眼户部的几位官员,点了两个人出来,一个负责武器装备,一个负责准备粮草。
    他刚才是想将这重任交给沈嘉的,不过战事未起,现在还是准备阶段,就不将沈嘉拖进来了,免得他风头太过。
    但其实有曹家在前,沈嘉现在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大家都知道他与皇上是同门师兄弟,但他升官的速度还没曹瑞文快,更没有镇远侯府的背景,大臣们看他的目光都和蔼了许多。
    而且这段时间沈嘉一直很低调,没再提出什么大动作来,想来是因为朝廷上下都被西北军事吸引了注意力,他也不好强出头了。
    这样就很好,朝廷不需要天天来个大变动,他们这些老臣可不想别一个年轻后生牵着鼻子走。
    但他们高兴的还是早了些,沈嘉这段时间都在写关于调整商税的方案,这其实并不是他的职权范围,但关系不大,冯丘贵想必会很乐意帮自己将这份方案提交上去的。
    最炎热的夏天过去了,入秋后,沈府最重要的大事就是沈嘉成亲,从秋初起,沈府就开始大肆采买,府里又重新修饰了一番,动作不小,引得周围邻居都来围观,也纷纷羡慕沈嘉的好福气。
    虽说柳嬿婉是在后宫待过的女人,名义上就是皇上穿过的破鞋,但皇上都破格封县主了,人又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沈嘉这样的家世能娶到她也是福气了。
    但说酸话的人肯定不少,沈父沈母出门应酬的时候没少听人家背后议论未来儿媳,但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那两点,一是柳家落败,二是在后宫待过。
    沈父无所谓儿媳妇是什么人家出身,人品好就行,人他是见过的,温婉大方,配沈嘉绰绰有余,没什么好挑剔的。
    沈母因为知道这个儿媳妇是来做门面的,更加不可能挑剔她的出身,等人进门了恨不得当女人宠着,好弥补她嫁入沈家守活寡的缺憾。
    帖子都发出去了吧?可有遗漏什么重要人物没请的?沈父这天夜里突然关心起了儿子成亲的事。
    沈母回神,点头说:大部分都是嘉嘉的客人,咱们在长安也没几个朋友,就加了几个左邻右舍。
    哦,那傧相请的谁?是不是赵老爷?打从赵庭经常上门后,府里的下人就开始称唿赵璋为赵老爷,赵庭为赵公子,沈父也是随大流了。
    沈母脸色一变,忙说:不是,他忙就不打扰他了,听嘉嘉的意思准备请他户部的同僚当傧相。
    这样啊,可我似乎没瞧见宾客名单上有姓赵的,难道没请他叔侄?
    沈母讪笑道:肯定请了吧,估计是管家遗漏了,不过也不一定会来,庭哥儿说过,他家里管得严,得算好日子才能出门的。
    沈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皱着眉头问:小孩子家家的管得严可以理解,赵老爷不是经常来咱们家吗?他不来也说不过去吧?
    沈母心想:他来才说不过去呢,沈嘉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官场上的,肯定有人认识皇帝,他如果来了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波澜,而且就他和沈嘉的关系,沈母都怕他半途做出抢亲的事情来,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来。
    这么一想,她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嘉嘉回来了没有,婚礼上的事情还要交代他。
    进了沈嘉院子,沈母见徐嬷嬷坐在院子里纳鞋底,门口守着两个眼生的侍卫,屋里亮着灯,除此之外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她就猜测应该是皇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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