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盈笑道:“大小姐想做一盏兔儿灯,估计是拿小姐的兔子做原型。”
    容绵没有生疑,指向不远处的箱笼,“在那里面,自己去拿。”
    小盈拎起白兔后颈,快步离开。
    等写好信,容绵翘腿趴在双翼雕花榻上翻看《玄帖》,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盹儿。
    乔氏进来时,发现榻边摊放着一本书籍,走过去捡起来,看了一眼书面,漠着脸摇摇头,“绵绵。”
    容绵睁开杏眸,见养母过来,立马清醒,“娘亲有事找我?”
    乔氏将书籍放在一旁,疑惑道:“这是什么书?老爷不是让你学习女诫吗?”
    容绵一点儿也不想学女诫,却又无法当面拂了养母的意思,柔声解释道:“这是大表哥叫我回来好好研读的占卜书籍。”
    一听这话,乔氏立马眉开眼笑,“既是这样,那你可要多上心。明儿一早,我们给你请的夫子就会过来,书上不懂的地方,你勤着问问。”
    “女儿记下了。”
    送走乔氏,容绵去往容斓的院子,想把兔子要回来。
    当她走过荷花池的漂台,打老远就听见了缤兰园的热闹。容斓和丫鬟们聚在庭院内嬉戏,好不热闹。
    哪像自己的蕙兰园,快要对影成三人了。
    “阿姐。”
    站在石拱门前,容绵轻轻唤了一声。
    被众星拱月的容斓瞥向门口,眉眼微微上挑,一瞬不瞬地凝着这个寄人篱下的养妹。
    原本对容绵无需礼遇,哪曾想,这丫头竟入了大表哥的眼,成了即将飞上枝头的金丝雀。若非自己早已许配给临城的商户,这徐家长媳的位置,哪儿轮得到她!
    越想越气,容斓勉强挤出一抹笑,“妹妹找我?”
    容绵走过去,看着身着妆花缎锦裙的女子,问道:“我的小兔子呢?”
    容斓扶了一下鬓上的绢花,心里冷哼,若是两人对调身份,自己一定不会如她一样小家子气。姐姐想借用一下兔子,妹妹不是该双手奉上么,哪还有来讨要的道理,真是不懂人情世故,日后嫁入徐府,有的是苦头吃。
    “那只兔子啊,”容斓故作惋惜,以香帕掩鼻,“那会儿锁在笼子里,哪知道它自己跑了。”
    容绵敛眉,环顾四周,根本没瞧见兔笼。
    见她如此紧张,容斓握住她的手,“是下人粗心,没看住兔子。回头姐姐还你一只,别生气啊。”
    人在屋檐下,哪能因为一只兔子跟家主的女儿甩脸子,容绵捏着粉润的指甲,道:“丢就丢了,是它没福分留在府中,姐姐不必自责。”
    话音刚落,她明显察觉到对方露出了得意的笑。
    回到卧房,容绵面无表情地躺在榻上,见小盈耷拉着脑袋走进来。
    “跑去哪里偷懒了?我的兔子呢?”容绵叫住她,一脸的不高兴。是她把小兔子抱走的,就该由她完璧归赵才是。
    小盈探头看了一眼外面,合上门,“小姐,兔...兔子被大小姐炖汤了...”
    仿若一道惊雷炸开在心尖,容绵惨白着脸坐起身。
    那只兔子是父亲送给她的,自小养在她身边。
    叩紧榻沿,容绵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小盈,“去把容斓的珍珠鸟放了。”
    “这......”小盈赶忙摆手,“若是被逮到,大小姐是不会放过奴婢的。”
    容绵冷声:“你若不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自己是容绵的陪嫁丫鬟,日后是要跟着容绵出嫁享福的,小盈一咬牙,拉开门走了出去。
    容绵心里委屈,又没办法同养父养母告状,只能一再忍受容斓的使绊子、摆脸色。
    走到铜盆前掬了一把凉水拂面,容绵拉开门,无视门侍的阻拦,独自去往后山。
    逶迤通幽的山涧小路上,清晰可闻泉水的叮咚声。一缕缕银色月光,被参差不齐的枝桠遮挡住光亮,在山涧中形成隐隐绰绰的碎光。
    来到小竹屋前,容绵没有打扰父亲休息,一个人坐在坡阶上,双手托腮仰望夜空。
    竹屋的外间内,宋筠正靠在墙上静思,忽然瞥见窗外的身影,随手拿起斑竹发簪掷了出去,正中那抹身影的后脑勺。
    “啊。”
    被冷不丁偷袭,容绵吓得一激灵,快速扭头,从半阖的支摘窗中瞧见了始作俑者。
    拿起地上的发簪,容绵走到窗前,小声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主人的?”
    宋筠淡道:“你经常半夜过来?”
    坐坐就走?
    容绵将簪子丢回榻上,“主人做什么,用得着小奴隶管吗?”
    小娘子比白日里娇蛮许多,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找他当出气筒呢。
    没有理会她恶劣的态度,宋筠指了指自己,“人有三急,不得不管,我要出恭。”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容绵耳根烧了起来,羞臊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出恭,关我何事?”
    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宋筠眉眼淡淡道:“是你绑缚我的。”
    容绵羞得直跺脚,“榻脚又不是不能挪动,你自己解决。”
    说完扭头走向坡阶,不再搭理他。
    宋筠慢条斯理地抬起榻脚,扯出锁链,慢慢向湢浴走去。锁链的碰撞声在深夜中尤为突兀。
    然而,即便锁链的一端可以拆卸,但另一端仍牢牢系在两只脚踝上,想同寻常人那样行走,是做不到的。
    从湢浴出来,宋筠走在容绵身后,弹出指尖的水滴,溅在小娘子的后颈上。
    容绵扭头,瞪了他一眼,却被月色中的男子晃了一下,瑰容琦韵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一个大男人长得也太俊美了,容绵腹诽,忽然意识到自己定亲了,不能乱瞧其他男子。
    不知她心中所想,宋筠道:“我再提醒你一次,现在不让我离开,日后惹火烧身,不要后悔。”
    容绵犟道:“我和我爹一穷二白,有什么好后悔的?安心教我读书,若是再有鬼主意,我才会让你后悔。”
    宋筠似乎笑了一声,笑意丝丝凉凉,不再做多余的劝说。
    几日后,一只白羽红喙的小鸟落在柿子树上,“咕咕”叫了几声。
    就不知,这是容斓丢失的那只笼中鸟,还是宋筠养在长安宫里的珍珠鸟。
    作者有话要说:  宋筠:小妮子,不让我走,那就别怪我以后强取豪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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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在这双柑斗酒的好时节,春光尤媚,容绵趴在惠兰园的石桌上,听着夫子讲书,困得直打哈欠。
    夫子正在教习《女诫》,还时不时要她背诵段落。
    在挨了几个手板后,夫子终于放下《女诫》,捋胡子问道:“听容夫人说,你在学习占卜,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询问老夫。”
    容绵将《玄帖》掏出来,翻开折角的一页,指着一行文字道:“学生不懂这句话的含义,请先生赐教。”
    夫子执起书卷,认真研读,半晌没有做出反应。
    “先生?”容绵歪头看他,看出了他的窘态。
    他也不懂。
    夫子咳了一下嗓子缓解尴尬,垂下双臂道:“此类书籍对你没有益处,不学也罢。”
    容绵扯扯嘴角,看来只能依靠小奴隶了。
    竹林小苑。
    一片四季竹林中,燕语莺声,老酌背着荩箧,将劈砍好的竹子反手扔进箧里。
    不远处,宋筠戴着脚铐跟在老酌身后,目光始终落在对方的身上。
    这人魁梧凶悍、身手了得,若是没有失智,说不定能收入麾下。
    像是感受到某种视线,老酌拎着砍刀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有事?”
    眼前的中年男子虽然一脸凶痴,却给人一种憨头憨脑的感觉。宋筠靠在竹干上,道:“前辈可知,囚禁良民是触犯大周律令的。”
    老酌从口袋里摸出奴隶场开具的契据,走到他面前,皱着浓眉递出去,“喏!”
    宋筠捏下鼻梁骨,没有再糊弄对方,这人傻是傻了点,却知道何为契约。
    倏尔,一只鸟儿落在枝头,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宋筠眸光一滞,抬起右手,由着鸟儿落在食指上。
    爪趾紧紧抓住宋筠的指骨,白羽红喙的珍珠鸟抖了抖翅膀,发出“咕咕”的声音。
    宋筠莞尔,看来有人发现他了,而且是自己人。
    珍珠鸟发出的动静不小,吸引了老酌的视线,“这是什么?”
    宋筠扬起手臂,让珍珠鸟飞离这里。珍珠鸟展翅欲飞,却被老酌跃起扑住。
    “前辈不可!”宋筠作势要夺,被老酌一掌振开。
    抓着珍珠鸟,老酌心想,这小东西又白又胖,嘴巴还是红色的,绵绵一定喜欢。
    宋筠愠怒道:“前辈连一只野鸟都不放过吗?”
    老酌失智,但并不好糊弄,嘟囔道:“这一看就是家雀。”
    “他人之物,前辈更不该不问自取。”
    将珍珠鸟拢在掌心,老酌没好气道:“管好你自己!”
    有伤在身,宋筠无法与之比拼拳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的小珍珠带走。
    烦闷感涌至胸腔,他靠在竹干上不停咳嗽,震颤了枝头细长的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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