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初鸢讶异:云姐姐这么早便吃晚饭了吗?
    从宛微笑:被气饱的。
    钟初鸢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道:是姐姐惹云姐姐生气了吧?姐姐也太不像话了, 一定是姐姐的错,毕竟鸢鸢还是第一次见云姐姐生气呢!唔, 还有鸢鸢也错了,毕竟鸢鸢不该留云姐姐一人面对姐姐那么穷凶极恶的人。
    她的话取悦了从宛, 后者笑逐颜开, 问:钟姐姐在你眼里已经是穷凶极恶之人了?
    钟初鸢道:为了云姐姐, 她必须是。
    从宛心想, 钟起渊的嘴要是有钟初鸢半分甜,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她哄钟初鸢道:那就看在鸢鸢和孟婶的份上, 我不与她一般见识。
    到了钟家,孟氏喜洋洋地让从宛坐下, 钟初鸢趁机告状。
    孟氏道:难怪大白天的,宛娘要沐浴了才过来,原来是愿儿闹的!愿儿你太不像话了,快去盛饭给宛娘赔礼道歉。
    钟起渊刚盛饭出来, 闻言, 顿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里的碗筷让给从宛, 转身再去重新盛一碗饭。
    孟氏给她夹了一筷子香软可口的焖羊肉,道:趁热吃。
    桌上有三道荤菜,两道素菜,这些都是孟氏今日才买的, 那只鸡则是临时宰杀的,可见对姐妹俩的归家,孟氏多么欢喜。
    多谢孟婶。从宛眉眼弯弯的,笑起来灿若星光。
    钟初鸢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述说这两年来的见闻,那些惊险万分的经历她不敢说,只能挑一些趣事来说,逗得孟氏乐开怀。
    钟起渊在门边站了会儿,直到从宛朝她递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后,她才轻笑了声,过去一口咬住从宛夹的那块肉。
    从宛:
    这我吃过的筷子,你也不嫌脏吗?!
    钟起渊睨视她:怎么,也想要我喂你?做梦。
    从宛哼了声,重新夹一块肉,刚吃下,钟起渊又悄声道,哎,我们这算不算间接接吻,而且还是交换过唾沫的那种舌|吻?
    咳从宛刚吞下去的饭菜顿时哽在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不上不下,最后呛到了。
    愿儿你说什么呢?孟氏横了始作俑者一眼,忙给从宛递水。
    从宛喝完水,总算是顺气了,但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也不知道是过于羞恼,还是被呛的。
    从宛问系统:这真的是钟起渊,不是半路被哪个宿主换了芯?
    系统:显然是她,不过性格更加恶劣了罢。
    这是憋了两年没使坏,一次性使出来了吧?怪恶心人的!
    从宛恶狠狠地瞪了钟起渊一眼,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自己的筷子插进钟起渊的饭里,搅拌三下。
    钟起渊挑眉。
    孟氏跟钟初鸢看着这两个老大不小的人跟三岁稚童一样,净干些孩子气的事,忍不住捏眉:这两年里,她们连面都不曾见过,为何刚碰面就火|药味十足?
    孟氏道:宛娘,我给你换一双筷子。愿儿,你这饭也换一碗吧!
    从宛心想,这人怎么可能会把这碗饭倒掉?她可是很清楚钟起渊的软肋才这么干的。
    钟起渊道:没事。
    她面不改色地把饭吃完了。
    没错,钟起渊这人有个良好的习惯,她从不浪费粮食。
    这是从宛很早以前就观察得出的,因为每次钟起渊都会将碗里的饭扒拉干净,桌上的菜吃完才肯罢休,掉到桌上的菜也总是以三秒定律为由重新夹起来吃完,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刚经历过饥荒。
    显然,荒芜之地一开始确实是一个环境十分恶劣的地方,可是钟起渊身为宿主,主神若没有将其抹杀,那她就是不死不灭的。她并不会感觉到饥饿,也不需要吃东西,因此她不可能是因为荒芜之地的流放才养成的习惯。
    从宛直觉,钟起渊在成为宿主之前,就已经有这样节约粮食的习惯了。
    从宛暗想:这个人坏归坏,可某些习惯似乎挺好的。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直到吃完饭才结束,孟氏趁着从宛也在,便将云翊的病跟钟起渊说了。
    钟起渊没有说话,孟氏的心里便有些不安。
    钟初鸢道:若是云姐姐的兄长的病,已经治好了哟!
    从宛并不意外,孟氏甚是诧异:治好了?什么时候?
    钟初鸢道:我们从长安到洛阳时,恰好遇到魏王入主关中,那时候整个关中都戒严了,洛阳城也不许随意进出。我与姐姐只好在道观落脚,偶然遇到了云姐姐的兄长,我观他的气色不对,便多管闲事为他诊治了一番
    之后就是钟初鸢通过这些年的经验累积,以及钟起渊的指点,找到了云翊的身体问题所在。在给出药方,以及用针灸辅助治疗了一段时间后,云翊的身体果然有所好转。
    云母得知此事,十分感激。双方一番交谈才知道她们就是钟造与孟氏那对云游四方的嫡女,而她们所救的人则是孟氏曾在信上所言,希望钟起渊能出手相救的云翊。
    如今宣武节度使石洪被封魏王,云鼎作为石洪的得力干将,奉命守在洛阳,云母与云翊作为家眷便跟到了洛阳。他们无不庆幸云鼎没有跟着到长安去,否则就要与姐妹俩错过了。
    之后云鼎热情地招待了她们,还询问她们是否要去长安投奔钟造,他身为石洪的幕佐,跟去长安之后,已经加官户部尚书。
    二人自是拒绝:我们的亲娘还在家乡,我们得赶回去与娘团聚。
    云鼎便给她们备了一辆马车,还让人护送她们出洛阳。
    途中,她们遇到了石玄微。两名道士被几名兵士护送着出城,怎么看都很不合理,于是石玄微便策马拦在前面,问:你们是哪个营的,这两位道长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落在钟初鸢身上,第一眼虽然并不觉得惊艳,可仔细一看,却能看出一丝区别于他所见的那些大家闺秀的魅力来。
    钟初鸢对这样并不纯粹的目光十分敏感,她蹙了蹙眉头,生出不悦来。
    那兵士将云鼎的手令递上去,道:小的是云统军的亲卫,这两位道长是云统军的贵客,小的奉云统军之命,护送两位道长到阜县去。
    石玄微看过手令,知道没有问题,可他就是对这两位道士感到好奇。他问:不知两位道长道号为何,又在哪个道观出家?
    钟起渊眼神漠然,浑身上下都写着关你屁事。
    石玄微身边的副将见状,大为光火,道: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三公子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答!
    钟起渊咧嘴:三公子,好威风。
    石玄微皱眉,对这位道士傲慢的态度颇为不悦。可他是个注重名声的,便拦下了副将,态度温和有礼:我这副将失礼了,两位道长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我只是听闻世间道士多为高人,还懂起死回生之术,因而想请教两位道长一些岐黄之术。
    人死不能复生,说自己懂起死回生之术的一般是骗子,三公子莫要上当了。钟初鸢不冷不热地提醒道。
    石玄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掩饰得很好,做虚心求教状,道:不知能否请两位道长到府上,我正好可以请教一番。
    钟初鸢想起某个林家郎君,心中厌恶,直言不讳地问:贵府上可是死人了?
    石玄微脸色微变,道:不曾。
    贫道是给死人做法事的,贵府既然没死人,那恕贫道拒绝邀请。
    石玄微张了张嘴,钟起渊对那兵士道:你们若是不便,我们便自行驾车离去吧!
    那兵士汗颜,忙对石玄微道:三公子,小的先告辞了。
    石玄微没有再拦,只是命人去云家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听闻她们治好了云翊的病,他沉思许久,也明白这两位道长是有真本事的,所以才会那么傲慢。
    将这样的能人拉拢到身边固然对他有很大的帮助,可他的野心还不能暴露,他最终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钟初鸢不清楚石玄微的目的,她事后跟钟起渊嘀咕:这就是当初阿耶想让我嫁的人?虽然长得人模狗样,可连道士都不放过,这是禽兽吧?
    系统已经在钟起渊的耳边炸开了:啊啊啊,宿主,刚才多好的机会啊,只要你稍微帮个忙,气运之子肯定就会跟男主在一起了!
    钟起渊不耐烦地说:男主已经娶妻,哪怕会因为剧情的缘故而对气运之子产生好感,也不可能为了气运之子将原配弄死的。再说了,男主要真那么干了,跟那个偏离了轨迹的剧情有什么区别?玩宠妃上位那一出?
    系统叹气:这样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哦!
    钟起渊道:你看看任务进度。
    系统心想:不用看也知道进度条为零。结果它打开进度条一看,竟然已经过半了,怎么可能?!
    任务是帮助气运之子成为人人敬仰、称颂的存在,使其造福天下苍生,使得小世界能稳定。钟起渊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造福天下苍生不是?
    系统仔细检查了一下,赫然发现江州的那条小村庄似乎流传着两位仙人羽化登仙的传言:
    道观被烧毁了,林家郎君被鬼火一吓,便一蹶不振,没两年便撒手人寰了,那儿的村民便大着胆子将昔日被烧毁的道观清理重建,还雕塑了两座仙姑像。
    因为没有她们的尸身,于是有人认为她们是羽化登仙了,而这个说法得到了众人一致的认可,那儿便开始流传钟姓仙姑的传说。
    除此之外,还有后来她们南下岭南时,遇到了备受瘴疠之苦的百姓。
    巫医对瘴疠之疫束手无策,只会跳大神、祭祀来求得心理安慰。这激起了钟初鸢的斗志,她势要找出应对瘴疠之疫的办法。
    在钟起渊学习如何种植土豆的时候,她得到钟起渊的指点,翻山越岭去找草药、翻医书,了解当地的环境、饮食习惯等。
    皇天不负有心人,花费了一番心血,终于让她找到了能缓解得了瘴疠之疫的百姓痛苦的办法。
    虽然瘴疠之疫多是蚊虫肆虐引起的,无法根治,但是那些肚子肿胀如怀胎七月的百姓服用过她的草药后,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她们离开岭南后,钟初鸢留下她编撰的医书,将此法教给了当地的巫医。而当地的百姓为了纪念她,家家户户都摆了一尊雕像供奉,还择了一处风水之地,给她建了一座钟仙姑庙。
    她一直在凭借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获得天下人的认可,不是吗?钟起渊道。
    可是当一国之母,她能做的事情更多。系统道。
    原本的她在当了一国之母后,她做了什么?
    系统回答:她是男主的贤妻,是太子的良母,她劝导男主成为明君,使其在位期间能励精图治,令百姓安居乐业。在她的以身作则下,天下女子皆读《女训》,成为品性温婉优良的贤惠之人
    行了你别说了,我要吐了。
    系统:
    明明是你先提问的!
    结束与系统的对话,钟起渊跟钟初鸢道:万一他没那个意思呢?
    钟初鸢答: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意思,我都觉得他有些讨厌。
    继续道,他太虚伪了。表面上是礼贤下士,实则他跟我们说话时,无论语气有多诚恳,他依旧高高在上地坐在马背上。而他想请教我们一些岐黄之术就更可笑了,洛阳有一百多座道观,怎么不见他去请那些道士?还不是因为云家看重我们,他要不是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云家的消息,便是想通过我们拉拢云家。种种行径,足以见他此人心计之深和虚伪。
    你倒是看得通透。
    钟初鸢骄傲地抬起下巴:那可不?我好歹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见识广阔的人了!
    遇到石玄微这事,钟初鸢没跟孟氏说,孟氏知道云翊竟然是被小女儿治好的,又惊又喜。惊讶她的医术在这两年内大有长进,又欢喜她机缘巧合下救了云翊。
    待从宛归家后,孟氏旁敲侧击:宛娘的兄长如何?
    钟初鸢认真思索道:他那是虚证,姐姐的说法是贫血,因打小就有失血的迹象,加上云家总给他吃补品,而从未想过补血,加上他有不好的饮食习惯,还爱喝茶,使得他病情日益严重。要不是云家偶尔有一顿丰盛的饭菜弥补了一些气血,他怕是活不长。
    孟氏:
    娘是问你觉得他为人如何,不是问他的病情。
    钟初鸢也慢慢回过味来了,她可没忘记当初她父亲想将她嫁入云家,难道她娘也有此意?
    她道:我如何知晓他为人如何?
    你不是替他治病吗?难道治病之时没接触?
    作为一个病人,他还是十分合格的,问什么答什么,不需要他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开口扰乱我的思绪。当然,他也没有因我是女子便质疑我的医术,这一点可见他人品不错。但除了研究他的病,我也没关注过别的了。
    她补充道,喔,还有,云家的待客之道还是很好的。
    孟氏:
    她惆怅:鸢儿,你今年十七了,再过一年,便十八了。
    孟氏几乎是明示了,钟初鸢也不好含糊,道:娘,我觉得,那一身道袍穿着也挺舒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玩野了后,
    气运之子: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
    从摸鱼:气运之子是怎么被养成钢铁直女的?
    第24章 宅斗不如种田24
    钟初鸢随钟起渊云游至庐山时, 曾入一座道观投宿,此观名为昭德观,本是一百多年前的宰相之女李腾空出家修真后的居所, 其仙逝后被皇帝赐名昭德观。
    钟初鸢在李腾空的身上看到了钟起渊的影子,也十分钦佩她, 因她身为宰相之女,出身显贵, 却舍弃了优渥的生活条件,一心修道、行医救人, 可见其品德之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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