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在船上的遭遇看来,对方是冲着沈延去的,船上的歌女对着江闻岸出手也只是为了吸引沈延的注意力,企图让他乱了分寸,他怕有人会对沈延不利。
    二人回到状元府时,天边的最后一丝落霞被黑夜吞噬。
    朱如和梁子慈出来迎接他们。
    梁子慈脸上洋溢着笑容:五殿下,江先生,你们回来了。
    朱如迎上来替他们卸下装在马车上的物品,又热情道:江先生,此次南下可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江闻岸坐车坐得有点累,人也有点懒。
    沈延替他回答了:没什么,先用膳吧。
    以后将膳食送到我房里吧,我想和先生一起。沈延说罢便拉旁若无人地牵着江闻岸的手进门。
    朱如没说什么,自顾自地从马车里取东西出来。
    他弯着腰,从车座底下抽出一条金丝带来。
    梁子慈问道:这是什么?
    朱如摇了摇头,随口道:只是一条普通的发带吧。
    江闻岸回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突然看到小黑自里面狂奔而来,脖子上还挂着一条被扯断的颈链。
    他有些讶异,连忙蹲下替它解开颈链。
    小黑十分亲昵地用耳朵蹭着江闻岸的脖颈,被抱住之后欢快地吐着舌头。
    沈延揉了揉小黑的脑袋,面向外边:谁锁的?
    朱如答道:噢,白天我和子慈都要去香水铺子,它又爱乱跑,府里人都害怕,实在没办法,只好锁在后院里了,没想到它自己竟挣脱开了。
    沈延冷淡道:哪个怕的结了银子遣出去,换不怕的进来就是。
    江闻岸将小黑推进沈延怀里,对着朱如笑道:没事儿,锁就锁了,只是小黑不咬人,下次不要再锁了。
    沈延直接将小黑抱了起来往里走。
    江闻岸摇头轻笑,算是安抚朱如,让他不要跟沈延计较。
    毕竟小黑对于沈延来说也不只是一只普通的狼。
    门外,朱如和梁子慈站着。
    子慈,你说五殿下和江先生是不是哪里变了?连用膳都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了吗?
    什么?梁子慈反应了一下,笑道:我看是五殿下终于得偿所愿了,想要和江先生独处吧,这也能理解。
    朱如愤愤不平道:他们竟然为了只畜生对我黑脸。
    沈延生气也就罢了,江闻岸虽没有明显地责怪他,可话里话外还是在维护沈延。
    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竟比不上一只畜生么?
    梁子慈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啊?五殿下不是一直都很宠小黑吗?毕竟是他和江先生一起养的,都多年了,自然是有感情的。
    况且方才江先生不是也维护你了吗?也没说重话啊。
    好了好了。梁子慈推着一脸不满的朱如进门:你啊,就别想太多了,赶紧把东西放好。我去小厨房让他们将饭菜分开两份,先送一份到五殿下屋里去,估计他们二人都饿了。
    第62章
    二人回来先沐浴完再一起用膳。
    用过晚膳,江闻岸顺势就想留在沈延房里不走了,他懒懒地趴在贵妃榻上看书,头顶正对着一个精美的蓝玉冰鉴。
    冰鉴呈箱子状,里头盛着冰块,箱顶开小孔,丝丝缕缕的冷气从小孔钻出来,可用于夏日消暑。
    冰鉴之上放着一盘西瓜,江闻岸一边翻着书,时不时抬起头来取一瓣西瓜。
    沈延喂完小黑,又蹲着和它说话,让小黑晚上不要跑远,就在外边睡觉,碰上什么陌生人就叫出来。
    进门的时候,他将冰鉴挪远了一点,又伸手合上了江闻岸正在看的书。
    先生,都说了别把冰鉴挪得离头这么近,一会儿该头晕了。
    江闻岸看到一半,被打断了也不恼,被抓住了便吐了吐舌头,磨蹭着起来钻进沈延怀里,十分自觉地摊开十指任由他用丝帕一根一根擦干净。
    虽然二人互通心意不久,然而因为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太过熟悉了,只不过是身份之间的转变,心里想亲对方,任何的亲昵都变得十分自然。
    江闻岸转移话题:方才就听你在跟小黑说话,他能懂么?
    小黑很聪明。
    他们往外看去,小黑正趴在门口看着他们,见着他们看过来便哼唧了两声。
    它很喜欢哼哼唧唧嗷嗷呜呜的,倒是鲜少会发出嚎叫声。
    江闻岸试着喊它:小黑,要进来吗?
    呜~小黑呜了一声,身子往后转,直接用屁股对着他们,尾巴一摇一摇的。
    沈延笑道:估计是太热了,不愿意进来,还是外边凉快点。
    江闻岸摸摸他的皮肤:你身上也很凉。
    沈延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碰,又道过几日想再去云山一趟,看看琉月菱。
    一听这话,江闻岸也正色起来:你也觉得蹊跷么?
    先生也有这种感觉?
    二人对视,才知心中都有同样的怀疑。
    巫师说皇上和沈时南的气运互换了,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二人之间的联系错综复杂。
    而金玉山庄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始终在沈延心里埋下了一根刺,旁的人或许会记错,可老太太一个记忆出现了偏差的人,若是从未见过沈时南,又怎能说出他的名字来。
    他们直觉这不仅仅是记错一个字这么简单。
    张金燕不肯说,那总有人会知道。
    所以你也想去琉月菱那儿找找答案,对么?
    二人说定,都觉得事不宜迟,决定休息两日便出发前往云山。
    翌日清晨,皇帝的赏赐下来,竟封了沈延为端允王,加五颗王珠,地位一跃至与沈彦昭一样。
    沈彦昭并未为国家立下什么功劳,而沈延这半年来先后平定北疆乱事、督工南洲运河、促进赋税制度改革。
    赋税制度的改革方案一经提出,朝廷上下无不称赞,就连过时霍擎亦第一次点头同意五皇子提出的措施,人人皆叹五皇子有经世谋略之才。
    燕京太子宝冠上有八珠,大皇子为七珠亲王,二皇子为六珠亲王,接下来就是沈延和沈彦昭以及六皇子为五珠亲王,七皇子以下已满十六的皇子多为四珠。
    皇子满十六后资质尚可的大都封了个四珠王爷移居宫外,六皇子则是因为母亲尚在后宫之中,且母家地位则较高,提了个五珠。至于沈彦昭,大抵是皇上还念着樱贵妃的旧情。
    皇上此番给沈延封了五珠倒也不算寒碜,只是比十六岁过了两年,又因着立下功劳才迟迟封王,足见他对沈延的苛刻。
    皇上还另赏了一处府邸,加上江闻岸送他的十八岁生辰,就有两处新府了。
    沈延私心并不想要搬离先生所住的状元府,即便要搬出去也更属意于先生送他的府邸,只是皇上御赐,不可不做做样子。
    住哪儿都无妨,左右这处宅子还有朱如和子慈在,倒也不算冷清。
    江闻岸亦有他的私心,先前准备给延延的生辰礼,买了一处宅子,其实也有搬出去的想法,这儿毕竟是江闻岸的府邸。
    他从江闻岸先前住的房间里搬出去了,但每每路过那一处却总会想起,这一切或许都只是虚幻。
    只要跟先生在一起,住哪里都可以,只是我更想住先生送我的宅子。
    没事儿,那我们可以把那当作我们的另一个家,什么时候想过去住几天就过去。
    嗯。沈延磨蹭着抱着先生,心中忽而有了一个念头,先生,不如我们先搬进亲王府,等我们成亲那日再住进我们的家,好不好?
    成亲?
    江闻岸愣了一下,侧目看他,却见沈延眼里几乎迸发出光芒。
    他畅想的未来里一直都有江闻岸,可江闻岸看到的只有眼前的美好,这些他是不敢想的。
    先生?他的犹豫让沈延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满,又有些受伤,神情可怜:难不成先生从未想过要与我成亲么?
    江闻岸垂眸,良久才摇摇头徐徐道:不敢想。
    沈延在身后贴紧他又松开,将人转了过来与他面对面,他低下头认真看着江闻岸:先生,即便父皇不同意,我也要与先生成亲的。等不到父皇赐婚,那我们就自己拜堂。
    母妃说过人死了会在天上看着人间的人,我与先生对月拜堂,就当是母妃在天上作为见证者,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江闻岸:
    佟玉婉见着他这张和江闻岸一模一样的脸,只怕是高兴不起来吧。
    先生沈延又低低喊了他一声,这一次有一点失了底气:如果先生觉得这样太草率了,那我还可以再等等,等到君临天下,我自当昭告臣民,迎娶先生为我的皇后。
    他询问:先生觉得这样好不好?
    江闻岸闭了闭眼睛,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情绪清出去。
    说好了活在当下就只想着现在,未来的事情都交给时间吧,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创造美好的回忆。
    他不想浪费时间让双方都不愉快,现下只想一切都顺着沈延的心意来,让他开心。
    他往前一步,抱紧沈延。
    好,一切都好。等从云山回来,我们就成亲,就在我给你买的汀兰苑,我们对月拜堂。
    江闻岸陪同沈延去看了御赐的府邸,一切倒还算妥当,他们吩咐了梁子慈另外找些能干的丫鬟小厮进去,先把新府里里外外打扫布置好,只带二人从云山回来再行入住。
    另一边,沈延记着先生说的话,怕他反悔,立即吩咐影尘找人去布置汀兰苑,一切按照民间人家娶妻期间的布置,新房全部换上大喜的红色。
    一切吩咐妥当,耽搁了几日,于是第三天他们才出发。
    正好许久没有带小黑出去了,一同先前一般,两人一狼前往云山之巅。
    小黑一路上显得无比兴奋,坐在马车上时就已是十分闹腾,不住在二人脚边窜来窜去,时不时探出头到窗外看看风景。
    上山时亦是如同被人类囚禁已久的猛虎回到山林,见着悬崖也不害怕,十分欢快地奔跑着。
    江闻岸在后面看着,有些感慨:延延,你说小黑会不会想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呢?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把它留在身边?
    嗷~
    在四处狂奔的小黑好似听到了这句话,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奔跑着回来。
    二人停下脚步,小黑也急急止住了奔跑,在江闻岸脚边蹭着。
    它不住嗷呜嗷呜叫着,直接趴在江闻岸的靴子上。
    沈延蹲下去想摸摸小黑的头,却被它躲开。
    小黑呜呜了两声,轻轻用牙齿咬江闻岸的衣裳下摆,泪水打湿了眼睛底下的泪痕毛。
    沈延愣了一下:先生,你快抱抱它。
    江闻岸亦蹲下,这才看见它的眼睛里果然流出眼泪来,此刻狼头被江闻岸捧着,更是委屈地呜咽不止。
    对不起对不起。江闻岸赶紧俯下身子抱抱小黑,有些无措地道着歉。
    先生,小黑是自愿跟我们一起回来的,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年,它要是真想离开,我们也拦不住。
    就像沈延,不管是跟着江闻岸一起回弄雪阁还是跟着一起出宫,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它很喜欢先生,先生方才那样说,它会很伤心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小黑和沈延很像。
    江闻岸这一次才真切地发现,原来小黑真的是一只通人性的狼。
    他呼撸了两下小黑颈部柔软的毛发,低头亲亲小黑,哄着它道歉:乖小黑,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你不要难过。
    呜呜。
    江闻岸又亲亲小黑竖起来的耳朵,替它擦拭眼泪,将眼底两撮被泪水沾湿的毛梳理开。
    小黑,你能不能原谅我?
    唔~小黑的眼泪终于被擦干了,它的模样还是有些委屈,但最终还是用头蹭了蹭江闻岸的脖子,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呀!
    它知道江闻岸爱干净,从前都不敢舔他,这还是第一次。
    江闻岸觉得这感觉有点奇妙,倒不觉得讨厌,而且他也知道小黑不脏,和他一样都很爱干净。除了肉食动物必要补充的肉以外,小黑反而更喜欢吃一些蔬菜,吃完肉之后还要缠着沈延帮他清洗牙齿,因而嘴里的味道也不难闻。
    见着江闻岸惊讶得瞪大眼睛的模样,小黑似乎很是兴奋,当即发出了嗷呜~一声原始的狼叫。
    小黑原谅你了,还在你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沈延看着他笑,伸手按住江闻岸不让他起身,先生,我也要。
    要什
    余下的话被沈延吞没,伴随着小黑一声更加兴奋的嚎叫,沈延的气息将他包围。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写小黑哭让我想起一个表情包,一只二哈一抽一抽地哭,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特别搞笑哈哈哈!
    以及搬家的话会发现什么吗?pvp
    第63章
    沈延接吻的技巧一次比一次好了,亲得人晕头转向,有些顶不住。
    江闻岸蹲在地上,实在不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腿有点麻。
    舌尖探入的时候,江闻岸腿一软,身子支撑不住往后仰。
    呜~黑色的狼迅疾地冲到他背后,盘成一坨,一动不动垫在他身后。
    有小黑支撑着,沈延十分放心地没有去捞先生,手掌一转按在他的后脑勺上,不准他后退。
    另一只手换了个牵手的姿势,十指紧扣。
    分开时,江闻岸的腿彻底软了,差一点跌坐下去,这一次沈延好心地捞了他一把。
    沈延心情十分愉悦,紧扣的手借着力将人拉起来,他眉眼带笑:先生,好喜欢。
    嗯?江闻岸呈现出一种缺氧之后脑子转得十分慢的状态。
    喜欢吻先生,喜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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