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需要他。
    陈公公只好又去将霍擎打发走。
    看着热气腾腾的粥,江闻岸舔了下嘴唇。
    许久没进食,他确实是饿了。
    沈延低着头仔细吹着小勺子里的粥,认真得如同在做一件多么要紧的事一般,吹完又送到江闻岸嘴边,哄着他,先生喝。
    他想自己吃,刚伸手却被沈延躲过,他坚持亲手喂他。
    也不去管江闻岸还停在半空中的手,自言自语道:这粥太淡了,先生一定会嫌弃,要吃点甜的才好,我准备了枣泥山药糕。
    清粥入口,十分顺口,然而确实寡淡无味,江闻岸不算很挑食,不过喜欢吃有滋味的。
    喝一口粥吃一口糕点,好歹把两碗粥都喝下去了。
    沈延很是高兴。
    看他眼睛亮亮的像个小孩儿一样,江闻岸闭了闭眼睛,有些恍惚。
    如果还能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可是沈延好像变了很多。
    江闻岸由着沈延用手帕轻轻擦拭他的嘴角,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他,我想见见小黑。
    一提到小黑,沈延便有些愧疚心虚。
    得知真相以后,人人都以为他心死了,可一切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见到任何与先生有关的事物时他还是会觉得心痛,所以把能毁的都毁了。
    可是小黑不能。
    所以他不去看它。
    因为一看到小黑就会想起先生,想起他们曾经一起喂小黑,一起带着小黑出去玩,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小黑就像是他们二人的孩子。
    他没想到他的刻意远离让他人以为小黑失宠了,竟虐待它,连饭都不让他吃好。
    沈延得知消息的时候非常生气,立即将那些人统统处死了。
    先生小黑它还在吃东西,我晚些让人把它带来见先生。
    对于小黑,沈延确实心有愧疚,代价是小黑已经不愿意理他了。
    正巧章太医已经来到,在外头候着,他便有了由头转移话题。
    等一下。
    沈延靠近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江闻岸耳边低语:先生,还疼不疼?
    还有人在外头,江闻岸亦觉得害臊,只含糊道:还好。
    那让我看看好不好?看看昨夜涂的药有没有用
    药?!江闻岸仿佛被雷劈了,谁帮我涂了?!
    沈延弱弱回答:我我亲自涂的。
    没有其他人看过先生,太医也没有!他又突然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问的是这个吗?!
    江闻岸有些丧气。
    难怪今早起来觉得也没那么不舒服。
    原来是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吗?
    偏偏他这无辜的模样,让江闻岸难以对他生气。
    见他没生气,沈延已经不管不顾地开始解他的衣裳了。江闻岸回过神来,按住他的手。
    没想到沈延使出了杀手锏,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蛊惑他,逼得他不知不觉就点了头。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躺下了,腿弯被拉起架在他的肩膀上。
    你
    这个姿势实在大可不必。
    然而沈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如同在面对什么疑难杂症一样,低头仔细查看。
    救命。
    此刻竟比那日还让江闻岸觉得羞耻,离得那样近。
    江闻岸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
    护得了前面的护不了后面的,他感觉被什么凉凉的东西戳了一下。
    江闻岸一抖,恶狠狠瞪沈延。
    后者又天真又无辜,我我只是想检查一下,先生方才觉得疼不疼了?
    江闻岸羞愤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用力地摇了下头!
    那就好。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沈延扬眉一笑,见他聊胜于无地遮着自己,又觉得可怜可爱至极。
    看着他这般在自己身前,沈延若有所思,一个念头萌生。
    他将先生的衣裳整理好,才请太医进来。
    而此刻江闻岸正在床上躺着装死,脸蒙着被子。
    章医生有些惊讶,江先生还没醒?
    呵。沈延咳了一下,忍着笑,醒了,先生想再睡一会儿,朕来告诉您。
    江闻岸蒙着被子,听他说着热已经退了,接着又说什么恢复得挺好的,只是旁边还有一点
    江闻岸一开始还没意识,后知后觉他们在谈论什么。
    又听章太医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先用什么什么油
    江闻岸没听清楚,后面直接捂住耳朵了。
    不多时,沈延回来,说要再帮他上一次药。
    章太医说很快就会没事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江闻岸又猛的坐了起来,章太医人呢?
    老臣在这儿。
    他正在外边写着单子,给沈延列出一些房/事上可用的药物来,毕竟男子身子特殊,除了缓解不适的药以外,沈延又求了一些助兴的。
    江闻岸要叫太医,沈延便许他进来了,不想他不是为自己所求。
    章太医,皇上的腿伤多日未愈,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延眼中划过一丝惊讶,继而有些慌乱、心虚。
    哼。提到这事,老太医冷哼一声,痊愈与否皆由皇上自己决定,老臣又有什么法子?
    江闻岸看了沈延一眼,当即明白了。
    恼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眼下想开口训又觉得别扭,最后便只是瞪他。
    沈延眼神躲闪,硬着头皮看他,讨好地笑着: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先生放心,不会落下毛病。
    江闻岸哦了一声,别过脸。
    沈延没再说什么,只在他旁边坐下,终于肯乖乖地让章太医查看了。
    再不好好用药,这腿怕是不要也罢了。
    沈延又看向江闻岸,状似十分乖巧地问他:先生想让我好好养着,我就每天按时换药,日日坐在轮椅上,好不好?
    沈延本没指望先生能回应他,毕竟他做错事了,先生生气也是应该的,他也就是自己乐呵乐呵。
    没想到江闻岸竟别别扭扭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沈延当即开心得像个小傻子。
    都听先生的!
    章太医:
    没眼看。
    江闻岸想沐过浴再上药。
    沈延便让人在承华殿内放了浴桶。
    宫女太监们倒上道,直接拿了个巨大的浴桶来,四个太监抬进来时,江闻岸都看傻了。
    咳。沈延轻咳一声,拦住一个太监装作满不在意地询问道:这桶从前未见过,谁让你们准备的?
    回陛下,是陈总管,他说江先生受伤了,大点的桶能伸展开些。
    沈延点了点头。
    果然是陈公公,他默默在心里记下,一会儿必定要赏他。
    江闻岸:
    那倒也不用这么大,容纳下两个人已是绰绰有余了。
    待他们倒满水,沈延便打发着他们出去,在水中滴入几滴水。
    是什么?
    章太医给的暖凝露,他说先生体虚,这露水用来泡澡最是好。
    他说着便推着轮椅过去,想要下来抱江闻岸。
    陛下别乱动了,微臣自己可以走。
    陛下,微臣什么的
    沈延只想回到那日,将所有赌气的话都收回来。
    今日先生关心他的腿,他心虚之余回过味来只觉得甜蜜,想来先生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
    只是现下先生跟他如此生分,也是他自找的。
    先生,别再叫我什么陛下了,我是先生的延延,先生就如同从前一般叫我延延,好不好?
    江闻岸没有理会他,已经走到了浴桶旁边。
    沈延有些失落,现下先生还不肯原谅他,那他就再等等。
    只是他知道自己等不了太久。
    他暗暗叹了口气,推着轮椅跟在他身后,试探道:这桶这么大,可惜先生应当是不愿意与我一起的。
    他按着腿,哎,这药敷着都不烫了,可惜章太医说沐过浴才能换药,看来我只能再等一等了。
    对于他茶里茶气的疯狂暗示,江闻岸装作没听懂。
    嗯,那陛下再等等吧。
    沈延:?
    这跟我想好的剧本不一样???
    沈延倒不气馁,顺势道:左右在这儿等着无事做,我帮先生搓背吧。
    不用。
    先生江闻岸又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那我不洗了。
    最终沈延还是灰溜溜地出来了。
    他就坐在外头那张小桌子旁,隔着屏风望眼欲穿。
    暖光的烛光照射着,将先生的身影映在上头,沈延不禁看得出了神。
    先前来不及细想,此刻空闲下来无所事事倒忍不住胡思乱想,想起那日他坐在轮椅上,先生努力吞
    吐的模样。
    当时只气他不情不愿,如今想起来却是又爱又恨。
    又思及后来先生哆嗦着站不住,只能由他从后面揽着腰腹才不至于跌下去。
    最后,先生紧紧咬着牙关不肯出声。
    所有的一切,便是发生在他现在撑着的这张桌子上。
    沈延想,下一次,等到先生愿意的时候,一定要哄着他出声。
    想到这里,身上已是一片燥热,他松了松衣襟,低头看放在上头的经书。
    其余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先生抄写的纸张那日也被弄脏了不能再用,全都白抄了。
    只剩下这本当时被他扫到地上的经书。
    他翻开一页经书,看着读了几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听到了轻微的水被搅动的声音,抬头只见江闻岸的身影从水里出来了。
    他已经很小心了,只是屋里头太过安静,还是发出了一点儿声音。
    纤长的手臂自架子上拿起束发的簪子,手上一滑,簪子掉到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
    沈延猛地站了起来。
    刚刚他弯下身去,从屏风看过去沈延满眼只有那圆润饱满的弧度
    江闻岸又拿过衣物,披了上去,低头束紧衣带。
    沈延合上经书丢到一边,心里乱糟糟的。
    根本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经书:???
    第78章
    待沈延沐完浴回来,却见先生站在窗边往外看。
    皎皎明月照着男子的脸,他微微抬着头望星空,略失血色的唇微微启着,乌黑的睫毛只是偶尔一翕,列松如翠,翩然若仙。
    沈延安静地走过去在他身边,为他披上一件外袍。
    先生,别着凉了。
    江闻岸点了点头,再次看了一眼孤独的月亮,这才合上窗子,将一方清冷挡在窗外。
    沈延牵着他回到里边。
    江闻岸却不肯再睡在龙床上。
    他别过脸,我不想睡这张床。
    先生不喜欢这里么?沈延没有想太多,如今一概顺着他的喜好,那我陪你去跃欢宫歇着。
    不用了。江闻岸拂开他的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先生,我陪着你,帮你上药,夜里你要有什么事情,我亦可第一时间知晓。
    面对江闻岸,沈延是惯用这样的伎俩的,因为他知道先生耳根子最软,也最心疼他,以往每一次被这样缠着到最后总会妥协。
    可是这一次他油盐不进,沈延只好将人送到隔壁,自己沮丧地回到冷冰冰的承华殿睡。
    皇宫的夜很冷,可怜兮兮的新帝又失眠了。
    江闻岸亦睡得不安稳,半夜,他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拥入怀里,熟悉的气息涌入鼻尖,是让他无比迷恋的味道。
    即便心里再难过,江闻岸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想延延。
    他又何尝不想抱抱他的延延?
    况且屈辱归屈辱,江闻岸原本就想好了要给他的,在这件事上他是愿意的,只不过当时没来得及。
    黑夜让很多隐秘的念头无所遁形,也给了人借口,期望藉由黑暗悄悄释放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贪婪地想要拥有又害怕被人识破的念头,在这样的夜里最容易溢出来。
    江闻岸麻痹着自己,却又无比清醒,他多此一举地翻了个身,只留下一个后背给他,身后的人很快追逐上来。
    极度契合的身体嵌在一起,貌合神离得无比亲密。
    这一夜,江闻岸梦到了很多东西,无一例外地都与沈延有关。
    让梦里的他面红耳赤的是,他仿佛回到了那次在山洞里的场景,本来明明是他要帮延延解除药性的,后来却连他自己都迷失了。
    可他分明记得掌心的温度不是这样的,此刻身体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很氵显很热。
    唔
    江闻岸闷哼一声,慢慢转醒,梦境与现实竟离奇地重合了。
    只是并不完全一样,反而更加过火。
    感官立即汇集至某一处,他看到自己眼下正与昨日午后让沈延检查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沈延正在
    他才刚动了一下,沈延就察觉到他醒来了,因而更加卖力。
    沈延知道先生这几日都不开心,一直在生他的气,他想来想去觉得一定是自己那日太过分,逼迫着先生伺候自己,还让他跪着做那样的事,过后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是魔怔了。
    他只想惩罚先生,让他在意自己,哪怕只是一点,可是那样的做法不对,任何人看来都只会觉得他是在侮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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