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辞下床走去洗手间:没有啊,你自己不是说了,就放了那么一点的酒精?欸,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酒店?怎么东西都不是一次性的,明显是被人用过的?
    齐霈觉得这家伙有一天真被人卖了,百分百还能倒过来帮人数钱。
    算了先不说了,我等下自己坐公交回去了。
    因为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他只好以手为杯,简单漱完口后,又用湿纸巾擦了下脸。
    一走出房间,苏沐辞愣住。
    这他妈真的是酒店吗?
    门恰好被推开,两手都提着东西的青年,视线毫无预兆地和他撞上。
    大脑空白了两秒,苏沐辞下意识同人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连当事人都觉得不符合语境的程度。
    你给我买新牙刷了吗?
    苏沐辞回屋重新把自己捯饬了一遍。
    他一边盯着镜子里的人,一边在心里自言自语。
    等下出去跟人对峙的时候,自己在气势上一定不能输!
    不管对方问什么,都要坚定地告诉他,自己立刻、马上、现在就要走!
    假设了数种语境的苏沐辞,吐完嘴中的牙膏沫,仔仔细细漱了好几遍口后,拿过一旁的新毛巾,沾了水就想往脸上放。
    苏裴沉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我买了羊骨头,想要中午吃还是晚上吃?
    中午!
    话音一落,苏沐辞脸上的笑登时僵住。
    淦!
    他这张该死的破嘴!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煮了皮蛋瘦肉粥,还要下去给你买两根油条吗?
    苏沐辞决定装耳聋,忍着什么话都不再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一错再错,那就是傻逼了!
    他的小心思被对方透过表情摸得清清楚楚,青年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威胁,而是温声继续开口:对于你我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可以和你道歉。如果你觉得只是口头上的道歉太过简单,那从现在开始,你希望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这样子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话了吗?
    苏沐辞狐疑地扭头看他,见人脸上含着的不似往常的真实的浅笑,有种这人原是一具尘封许久的暗黄雕像,突然被刮开了最外面的那层薄灰,露出里头珍贵的内核的错觉。
    你有病?这样跟我讲话干嘛?
    就算才过了一个月,突然变化这么大,很让人难以适应的好吗?
    苏裴沉认真地盯着他:现在没有了。
    苏沐辞默默回头,将手里的毛巾又一次往脸盆里浸去。
    他得好好冷静一下!
    对方显然不准备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原本抵在门边的身子,往里走进一步,贴到男人身边。
    真的不要油条?
    空气静滞片刻,面容微赧的男人,一边将脸塞入毛巾中,一边闷声应了一句。
    要。
    苏沐辞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很不符合所谓的久别重逢?
    就算没有像影视剧或者小说里那样时隔多年再见,但是就算这么快就重逢了,第一次见面的对话,也不该这么诡异平常吧?
    你会在意之前发生的?包括我曾经说过的类似满足了条件,就会放你离开这种话?
    苏裴沉显然足够了解他,不需要等到他开口,就替他回答了:你不会。你也不会在意为何我要说出那些条件,你在意的,只是放你离开这四个字。所以你为了让我相信,甚至花了很多心思,去筹划如何死在我面前,好让我真的再也找不到你。
    苏沐辞被他平静的视线盯得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如果他没记错,这好像是他和苏裴沉认识这么久以来,青年第一次在他面前一次性说这么大一段话。
    这家伙,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但对方似乎打定主意这次就要把该说的话说透,根本不给他反驳或者承认的机会,继续道:这样也好,那就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四个字似乎含着深意,苏沐辞自以为理解透了,连忙开口:重新开始个屁!我才不跟你谈恋爱!
    以前他这样一拒绝,苏裴沉铁定就会通过行动或者言语,威胁逼迫他收回自己的话。
    但这次青年仿佛真的改了性,闻言神情一丝变化都没有,就认同了他。
    我知道。
    苏沐辞觉得这样的苏裴沉更吓人,没忍住蹦出一句:你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一直以柔色对他的青年,终于收敛了笑意,换上苏沐辞所熟悉的那副神色后,冷然道:看来你是嘴痒了?要不我来帮你止止痒?
    受到威胁的男人,闻声反倒松了口气:对嘛,你这样就正常多了。
    意识到曾经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想改变一下人设却明显被鄙视了的苏裴沉:
    他知道追妻这条路会挺难,但真正的难,好像和他想象中的,意义不太一样。
    隔了将近一个月又吃到青年做的食物,苏沐辞很打脸地连下三碗饭,直到肚子被撑得鼓鼓的了,才脸色难看地窝去沙发,等着肠胃消化好。
    苏裴沉熟练又自然地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苏沐辞反抗不得,刚才的报复性饮食,让他现在只要剧烈地动一下,肠胃里就会涌起一股想呕吐的冲动。
    青年温热的掌心覆上他微涨的腹部,轻柔又生疏地自上而下帮人揉着,苏沐辞被他反常的动作刺激到,苦于自己的作死,现在完全跟条囿于戈壁滩的咸鱼一样,连翻个身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他妈把你的手给我放开!
    青年置若罔闻:我一般五点多回来。
    听出这是在报备他的下班时间,苏沐辞翻了白眼:关我屁事。
    我不在家的时候,如果你有事情需要出门,回来的话,直接用食指的指纹解锁就可以。
    苏沐辞不小心又被他的话带偏,下意识反问:又没我的指纹,解什么锁?
    苏裴沉轻笑:昨晚带你回来的时候,已经顺便帮你录入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跳进了另一个更可怕的坑?
    之前的房子已经交代给中介了,快的话,这两天就能卖掉,你不用再回去了,房子那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你能带走的。
    你有病?那他妈是我爸给我留的房子,你连问都没问我一句,就打算给我卖了?!!
    苏沐辞气得要吐血,一时忘了身体的不适,噌地一下便坐了起来。
    肚子里头瞬间有如翻江倒海,他察觉到什么,脸色一僵,却根本克制不住,哇的一声,让他难受了半天的东西,全数被吐了出来。
    苏沐辞没有被弄死在沙发上,向来有着洁癖的青年,只是皱了下眉,就忍着生理性上的不适,把吐完后瘫倒回沙发的人,领进了卫生间。
    先将男人清洗干净后,才脱下自己身上被弄脏的衣服,把自己也收拾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又任劳任怨地回到客厅,继续把沙发上的残局弄干净。
    苏沐辞颇为心虚,后背紧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冲人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就吃太饱了。
    苏裴沉忙着清理沙发,直到将它洗得彻底没了其他味道,才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人。
    接下来一个月,你不准再吃羊骨头。
    不行!
    原本还低眉顺眼的苏沐辞,闻言登时把胸膛一挺,不甘愿地怒瞪着对方。
    啪的一声,沾上秽物已经报废的抹布,被扔进了垃圾桶。
    声音有点大,震得苏沐辞不自觉哆嗦了下。
    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顿时削弱几分。
    要吃也行。
    苏沐辞眼神一亮。
    苏裴沉勾唇:吃一次,沙发上我们来一次。
    受到威胁的苏沐辞愤恨地回了房,刚往被窝里一躺,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房子!
    正好苏裴沉跟着进来,他坐起身,认真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
    青年神情稍变,微涩的话音里,多了一点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意:那是他留给苏沐辞的。
    你说的啥话?我不就是苏沐辞!
    苏裴沉没有继续回答,而是半弯下腰,欺身到离男人只有咫尺的距离后才停下。
    苏沐辞登时忘了自己想要同人争论什么,生理上的习惯记忆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脸色一黑,瞬间把眼睛睁开。
    青年一脸复杂,眼神幽深得像一口古井,蕴藏了无数秘密。
    我不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  苏裴沉:不亲!
    然后真疼!
    第49章 四十九
    苏沐辞差点就能拥有一套梦幻芭比套房。
    还好面对的是从小到大自己不知道在对方面前丢过多少次脸的苏裴沉,他马上调整好心态,一脸淡定地往后退开一步。
    才从虎口脱险,又毫不迟疑地顺着对方给的杆子往上爬:以后都不会碰我了对吧?
    苏裴沉没回答,而是扯回上一个话题:房子的钱,到账了都转给你。
    我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想,我都给你。
    苏沐辞做事一向没什么原则,但在苏涵留下的这套房子这件事上,态度却很坚持。
    那我也跟你说清楚,你什么都能卖,只有那套房子不行。
    那是苏涵给原主的,尽管两人都已不在这个世界了,但对苏沐辞来说,这套房子的意义还是比较深的。
    它代表了那些小说中留白处曾经出现过的小人物之间的轨迹。
    苏裴沉看了他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我可以不卖,但是从现在起,你不能再踏进那里一步。
    没问题。
    苏沐辞在房间里一直睡到了午后,醒来后又去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再次被投喂了一顿晚饭后,继续像条咸鱼一样窝在沙发上,将电影的后半截也看完。
    他歪着身子,打算挑选下一部电影。
    等下!
    不对啊!
    我怎么这么自然地就在这里待了下来!
    苏沐辞懊恼地关好电视,小心瞥了眼书房里头正在办公的青年,见对方正在专心地跟下属开视频会议,放下心来。
    没踩拖鞋,直接赤脚走出门。
    期间倒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苏沐辞搜了下地图,发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公交站,走过去都要好一段时间。
    权衡了下利弊,他决定打车。
    结果等了将近五分钟,都没有司机接他的单。
    他不敢再等下去,万一苏裴沉发现了,他绝对跑不掉。
    男人继续前行,边走边在心里骂人。
    身后驶来一辆私家车,苏沐辞下意识看过去,发现车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男人都爱车,他也不例外。
    视线扫了眼车标,嗯,不吃不喝的话,自己赚个两百年估计就能买一辆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驾驶座的车门被车主人推开。
    一瞧见对方的侧脸,脚步一软,整张脸顿时就垮了。
    青年没靠近他,停在车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温柔地同他商量:你是要自己走过来,还是我去抱你过来?
    被迫坐上车的苏沐辞,为表愤怒,将气撒在了无辜的车门上。
    苏裴沉笑问:这么晚了,要吃点夜宵吗?
    不想说话.jpg。
    那就直接回去吧。
    烧烤!
    苏裴沉低笑出声,余光瞥见男人又羞又恼的神色,眸中溺色更深。
    苏裴沉停完车,把苏沐辞送到烧烤店后,自己步行去了另一条街。
    苏沐辞没打算再跑,反正逃不掉,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不如留点力气多吃点烧烤。
    青年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袋子。
    苏沐辞瞥了一眼,袋子是纯黑色的,看不出里头装了什么。
    他没询问,从老板那接过打包袋,也不等人付完钱,就先管自己上了车。
    刚拿出里脊咬下一口,才想起来喝的还没买,便毫不客气地指使刚把安全带扣上的人:没买饮料,你去买。
    苏裴沉的手已经捏住了车钥匙,闻言直接松开,解开安全带重新下车。
    男人后知后觉。
    淦,他们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太诡异了吧!
    这家伙再这么纵容自己,他会被养成一个废物的好吗!
    苏裴沉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枕头、拖鞋、毛巾等日常生活用品,他都买了配套的。
    甚至衣柜里,都在自己的衣服旁边挂上了符合苏沐辞尺寸的衣物。
    苏沐辞意识到自己是走不掉了,原本还有些郁闷,澡一洗完,情绪就又调整了过来。
    两人现在这样相处,和以前好像也没差。
    他今天跟苏沐辞说过了,绝不谈恋爱,而且苏裴沉也说了,不会亲他。
    既然这些超出兄弟情外的行为都不会再出现,那两人就重新再做一对好兄弟,继续相安无事地处着好了。
    真要算的话,现在的房子反倒比原来的好得多。
    别的方面不说,至少主卧里面,是有卫生间的。
    接受完现状,苏沐辞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果然心态好的人,一辈子都能活得通透又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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