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虞衍宋欢欢心里高兴,本想脱口而出这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哥哥,但又想到陆矜洲发了狠会咬人吃的模样,匆匆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她如今的身份不是宋三小姐,而是太子的玩物。
    虽说自个儿知道改避嫌,但被淑黛拉开才叫虞衍这般说,她心里不痛快,她是太子身边的人没错。
    那又如何,陆矜洲也不能拦了她交朋友,何况虞衍哥哥是正人君子。
    她和虞衍哥哥之间清清白白,若是真有什么,那也是铁打的兄妹之情。
    思及此,宋欢欢拉远距离,“淑黛,我和衍哥哥是从小的旧识,有什么嫌要避,杨管家让你在我身边陪我,不是叫你干涉管教约束我。”
    先前还觉着她人不错,如今要防备些才是,保不齐她是太子的眼线。
    好不容易对淑黛攒了一点的好感,全被败光了,她在陆矜洲面前忍辱负重,不代表在别的人和事情上也要给面子,再且,宋欢欢从前的性子就是骄纵鬼精的。
    跟在她身边的一批下人,都要比淑黛更能啰嗦,还不是被她治住了,唬得服服帖帖。
    淑黛叫了一声姑娘,欲言又止很为难,做下人的的确不该僭越,难怪三姑娘给她甩脸子,在熟人面前她没有给三姑娘留面子。
    “姑娘莫怪,是淑黛忘了规矩。”
    言罢,又将目光看向虞衍身上,这位公子看起来是礼仪人,希望他能明白,想必会为三姑娘的清誉考虑。
    虞衍确实为宋欢欢考虑了,开口就是头一句还说欢儿妹妹,你家婢女说的话在理。
    下一句转了弯道。
    “不若我们找个地方聊罢,上午先生开了学,此时进去打搅了不好,下午约了一起再来,欢儿妹妹意下如何?”
    虞衍的话正中宋欢欢下怀,她就不想上国子监,此刻有虞衍邀约,忙不迭将头点得像筛子抖米,一上一下。“我也觉得好,这么多年不见衍哥哥了,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呢。”
    淑黛跟在后头心急如焚,眼看着殿下的帽子织得越发圆满了。
    当如、如何是好!
    *
    虞衍带着宋欢欢去了上京的水云间。
    水云间里三楼有雅座,宋欢欢点了一桌爱吃的,许久不见故人,虞衍找跑堂的要了一壶酒,打算一同喝喝,再者他也有别的心思。
    宋欢欢忙打发淑黛在门口守着,没注意虞衍手滑到了酒酿那一行上。
    她不能碰酒,一星半点都不成。
    菜还没有上,虞衍给宋欢欢倒茶,先开了口。
    “妹妹在宋家可还好?许久没听宋伯父提到欢儿妹妹。”
    宋畚最要面子,宋欢欢是外室女生的这件事情瞒得很好。
    宋家上下口风紧,没人出去乱说,谁也不知道宋欢欢早不受宠了,还在宋家后院劈了两年柴,最后被宋夫人卖给了东宫太子,当棋子玩意。
    “欢儿妹妹及笄了罢?可是家中给你议了亲事,妹妹也不出来走动了。”
    宋欢欢不说话,虞衍只能瞎猜,“我听人说欢儿妹妹的两位姐姐都有了归属,想着欢儿妹妹应该也有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能得到欢儿妹妹青眼。”
    宋欢欢两只手托腮,哀叹一声,做出一副可怜模样。
    “有谁能瞧得上我呀,人人都爱貌美乖顺的,而我恶名在外劣迹斑斑。”
    也是,宋欢欢从前顽劣,也不知为何,宋畚家风严谨,每道门都守得严严实实,但还是叫外头的传了一阵流言,就说宋家的三小姐貌丑无盐,骄横无礼。
    后来宋畚就不许她出门了,好在两年时间没冒头,大家都忘得一干二净。
    “衍哥哥快别提了,家里的两位姐姐知书达理,与我是天差地别,到了及笄的日子,两个姐姐都指得了好去处,就我没人问津,爹觉得我丢面子,叫我别出门在家养性,故而衍哥哥见不到我。”
    虞衍对她的话一笑而过,“原是这样。”宋欢欢在东宫旁人不知道,虞衍却知道,他却装傻还要问道,虞衍喝了一口茶,别有一番深思。
    “光顾着问我,衍哥哥呢,有没有给我找了嫂子?又或者只订了亲事,日子敲下来了?”
    虞衍说哪里的事,“妹妹你都不急,我怎可能赶在你前头。”
    宋欢欢略一挑眉,大笑着说她不信。
    “昔年在国子监。”歪着头戳着脑袋想了又想,“那个总跟在衍哥哥后头的叫什么来着?就是吊梢眼那个...”
    宋欢欢只记得吊梢眼,至于哪家的姑娘名字叫什么,她早忘得一干二净。
    虞衍说她,“欢儿妹妹拿我打趣,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怕不是跟在欢儿妹妹后头的人,欢儿妹妹偷龙转凤取笑我。”
    “怎会怎会,我向来都是护着衍哥哥的。”
    这话说的不假,虞衍出身不高,从前在国子监没少受人奚落,宋欢欢为着他的事情海与人产生过争执。
    对啊,小姑娘护着他的,否则他又如何记得小姑娘呢。
    这是雪中送炭的情意。
    他近几年混迹,后又兜转至于太后身边,风光或心酸,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妹妹从前待我好。”虞衍给宋欢欢剥了花生,递到她手中。“我知道,然后记着。”
    宋欢欢喜欢花生小零嘴,笑眯眯接过来,“衍哥哥既然都记得,今儿个好好为我剥花生吧,剥个四五碟,就当这些年亏欠的。”
    虞衍接过来说好,朝门口吩咐人再上几碟花生。
    淑黛在门口忙慌了惴惴不安,偶尔想要凑着门缝看,看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这要是被殿下知道,三姑娘私会外男,淑黛不敢想。
    恰好菜来了,跑堂的开门送进去,淑黛要跟着进去。
    她不能在水云间雅间外头招眼,要是被人看见。
    *
    梁安帝召陆矜洲进宫,是因着水云间有两名外乡客吃了水云间的饭菜,当场中毒死了,还好人在雅座,迅速被截堵了消息。
    水云间是陆矜洲的产业,梁安帝叫他来问话。
    在宫内听了一同教导,陆太子和沈煜,带着潭义来到了水云间,好巧不巧的,潭义眼神好啊,跑堂上菜开门,潭义斜眼就看到了本该在国子监的宋欢欢。
    “殿下,您瞧三姑娘?”
    陆矜洲和沈煜同时看过去,小姑娘和一名男人有说有笑,就差勾肩搭背了。
    沈煜斜眼瞧了陆矜洲,还没开口说一句,宋欢欢的声音拔尖儿清脆。
    “衍哥哥你怎么还叫了酒来?”
    哥哥妹妹是什么?潭义眼睛一闭,三姑娘那张嘴怕是要不成了。
    第20章 那男人有本事是吗。
    回东宫的路上马车里, 宋欢欢屈了腿低着头跪着,两只手垂在前面不安地绞着,微咬着下唇, 时不时咽口唾沫,心里思量着对策。
    临上马车之前她是要解释的, 但男人的脸色阴得厉害,话说出来更是吓人。
    看着她浑身上下,阴恻恻警告她若是敢多说一个字就把她和虞衍扒光了,锁在囚车里一同游街示众。
    那句“孤说到做到。”着实把她震住了, 潭义在旁边抽剑, 剑出鞘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更遑论那锋利的剑, 宋欢欢缩着脖子点头。
    只能咬着嘴巴再不敢多开口。
    好在衍哥哥没被她牵连到,衍哥哥如今在宫里当差, 就算是太子也不会轻易要了他的命。
    真是羡慕能够自食其力,有归处, 有俸禄拿的人。
    不知道为何, 她明明都听话顺从闭嘴了,陆矜洲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要更黑更难看, 是她的错觉么, 一闪而过的讥笑, 简直让宋欢欢脊骨发寒。
    如今正值盛暑天气, 外头热, 珠帘竖排有风能够透进来,又置放了一些冰,都比不上阎王太子脸上的阴冷。
    现下明哲保身最好,衍哥哥回去了, 她要做的便是将面前这尊阎王爷的脾气给哄下来。
    不能开口还不能伸手吗?
    宋欢欢用余光打量着陆矜洲的脸色,太子翘了一只腿支棱在案几上,闭目养着神,他闭着眼睛也能带给人无尽的压迫感,或许这就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
    本想着先伸手过去,但又怕。
    小姑娘的目光落在陆矜洲腰间的鞶带上,今儿个她给陆矜洲穿衣的时候收整的,上头的白玉腰盘扣子,松开即可,她想利用自己。
    利用陆矜洲对她的那点点动容和兴趣。
    目光在哪处看着,宋欢欢面皮子热,从水云间回东宫走的上京最热闹的街道,珠帘幕子有空隙,能送风进来,会不会也被人看见里头的景象。
    要是被人看见,宋欢欢小脸微微发烫。
    这层遮羞布着实不太严谨,宋欢欢左右看了看,待会闹出动静,会不会叫人听去。
    潭义赶马,淑黛在外头心神不定,回到府上,头一个死的就是跟在三小姐身边伺候的自己,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真是叫人心急。
    三小姐不想想对策么。
    殿下不是好哄骗的,这件事情难。
    在一侧想张口为宋欢欢解释,殿下怒火难消,若是回了府听不见解释,对着姑娘动粗惊扰了腹中的孩子。
    为了给三姑娘提个醒,也为了自己留条生路的淑黛冒死开口提醒道。
    “姑娘,你早些时候说肚子不舒服可有好些了?前头就是医馆,若是姑娘还没有好,去寻郎中看看罢。”
    淑黛这话算是突兀的惊弓。
    闻言,宋欢欢反复挣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伸过去,只差一小截距离便能碰到陆太子腰带的的手,停滞在半空。
    缰绳一拉,潭义驾马的速度放得慢了一些。
    殿下看重三姑娘三姑娘身体不适,或许真要去医馆的,也不知道淑黛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闭目养神的阎王爷睁开眼睛了。
    眸光里全是能够戳死人的寒冰,一块一块戳过到宋欢欢的身上。
    那目光从她的头发丝脸上巡了一圈,终扫过来落在不规矩的那双娇手上。
    想做什么?讨好?
    哄骗?
    她不过十四,心眼怎么这般多,一个太子都不够的,胃口这般大。
    男人嘲讽一笑,无计可施了?用对付他的手段,对付别人,如今不出点别的招数,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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