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性子活泼娇脱,乖的时候乖,不乖的时候和潮汐公主比,明显还要更胜一筹,只叫人头疼。
    陆潮汐是个不禁得念叨的,淑黛心里的话才落,她带着人就来了。
    气冲冲讨仇一样。
    明明两人都不认识,淑黛拦在小姑娘面前,朝陆潮汐福身问安,“公主安好。”
    陆潮汐摆手让她下去,淑黛犹豫不让,宋欢欢从她身后探出头,心里想着这娇蛮公主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
    上回的事情,她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除了陆矜洲别人一概不知。
    “公主此来有什么事情?”
    淑黛在东宫伺候,陆潮汐去过东宫几回,两人打过照面,陆潮汐懒得和她废话,她是来警告宋欢欢的,看见糕点就来气,陆潮汐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夺走淑黛手里拿的糕点,扬起下巴给周边的人示意,命她们把淑黛捂着嘴巴拖走。
    人一走,就清净了,小姑娘早站起来,朝陆潮汐行礼。
    “你不必装模作样,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别人。”
    宋欢欢低垂着头,很是乖顺,“公主说的什么,奴不是很明白。”
    “你上回跟本公主说,你是跟在太子哥哥身边伺候的侍女。”宋欢欢说是,陆潮汐过去两步,在小姑娘刚刚坐的位置坐下。
    陆潮汐吃一块从淑黛手里抢来的糕点。
    吃一块她都咽不下去。
    国子监的糕点哪里比得上她带给小道士的糕点,那小道士至于吃了一块不剩下,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越想他越来气,陆潮汐摔了手上的糕点盘子,重重搁在桌上。
    宋欢欢眼观鼻鼻观心,悄悄后退一步,不知道这位公主朝她撒哪门子的火。
    “你骗人!”
    陆潮汐说话掷地有声,幺女退开离她一小步,她哗啦一大步走过来,冲到幺女面前,明明两人身高差不多,宋欢欢低着头,倒显得她高了。
    “你胡说!你既然说你是太子哥哥的侍女,太子哥哥为何要送你到国子监,为何要安排人在你身边伺候,小小的侍女才不会有这么大的面子,所以你在撒谎!”
    宋欢欢装傻,不想和她较真,“公主说的什么,奴听不明白。”
    陆潮汐逼近她,“别装了,本公主都看见了,今儿个太子哥哥送你过来,他还亲自抱你下来马车,你当时两只手就搭在太子哥哥的腰上。”
    “殿下怜惜奴婢,奴前几日生病了,殿下送奴过来,只不过是奴婢身子虚弱,殿下给奴婢搭把手罢了,没有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她还嘴硬,婢女能有着福气,陆潮汐才不信她。
    她现在手里有把柄。
    两个人凑的近了,陆潮汐看得见她脖子上的脂粉,有一处抹多了,她眨巴眼伸手扣掉,露出小姑娘脖子上的痕迹,瞪大了眼睛。
    又羞又恼,“你你你,你还狡辩,看看你自己脖子上是什么。”
    宋欢欢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她才抹上遮好的,个个都跟她脖子有仇似的,捂着脖子往后退,“公主大惊小怪,奴脖子上的痕迹,是热病过后留下的疹子。”
    陆潮汐瞪着她,“你别打马虎眼,我都知道的,昔日父皇宫里的嫔妃,脖子上都是你这种,我见得多了,什么热病留下来的疹子,骗人。”
    宋欢欢不说话了,她不想和陆潮汐纠缠。
    “公主殿下,若是您没有别的事情,奴婢能离开了么?距离下午先生讲学的时辰没几刻了,迟到了先生要骂。”
    陆潮汐不以为意,不给她走,拉着她坐下,“你跑什么,本公主还有话没说完。”
    “你要是敢走,我就告诉太子哥哥你在国子监勾搭男人。”
    宋欢欢心神一跳,慌了,心里很慌,却一直使劲压着,咕哝冒个声,低着头想对策,陆潮汐怎么知道,指不定想骗她的话。
    陆潮汐得意了,说出这句话,仿佛掐着幺女的软肋。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走出去半步,本公主就去找太子哥哥,若是被太子哥哥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的侍妾,给国子监的男门生送糕点,还陪他说话嬉闹,你说你们有没有事。”
    有没有事不重要,太子哥哥决计不允许别人碰他的东西。
    宋欢欢还真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真挺怕的,上回虞衍的事情,陆矜洲差点没给她掐死了,再冒个小道士出来,她打的算盘岂不是要落空。
    脑子飞快转着,她和小道士也只见过两面。
    上回还好好的,陆潮汐抓人一点小辫子就按奈不住,若是上回看见了,指不定已经闹到东宫给她一个下马威了。
    她心里唯一确定一点,陆潮汐是这回看见了。
    她也只是在刚刚给小道士拿了糕点而已,所以不难瞒住,宋欢欢朝着陆潮汐磕了一个头,那双眼又是泪蒙蒙的了。
    “公主殿下为人宽厚,奴婢和小道士并没有什么,之前奴婢没跟在殿下身边伺候那会,与思谦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奴婢饱受家中人欺凌食不果腹,是小道士给了奴婢几口饭吃,才把奴婢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陆潮汐没想过她还有这般坎坷的身世,她没张口,幺女接着编谎话,“思谦哥哥人好心善,他待奴婢如同自己的亲妹妹,奴婢也把他当哥哥,仅此而已,奴婢现在得了殿下眷顾,能有地睡有饭吃,便想着回报思谦哥哥的恩情。”
    “今儿个奴婢跪求公主,也不是为了自个,只想着小思谦哥哥努力多年,一心只求功名,恐怕他会受到连累,求公主殿下开恩。”
    陆潮汐被她一套一套滴水不漏的话,哄得真就信了。
    “真瞧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陆潮汐听完幺女的解释,心里顺畅多了,只是哥哥妹妹,那还能瞒着了,况且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告诉陆矜洲。
    那小道士颇得她的心意,真因着太子哥哥的宠婢落了罚,她也会于心不安。
    “好了好了,你起来罢,擦擦眼泪,要叫太子哥哥派来跟在你身边的人看见了,以为本公主欺负你。”
    陆潮汐想扶小姑娘,伸出去手又很快缩回来,明明是太子哥哥养的这只的不是,怎么搞得是她的不是一般,陆潮汐站起来,指着宋欢欢道。
    “要本公主替你瞒着也行,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要再见小道士了。”
    宋欢欢抬头看陆潮汐,公主该不会是也瞧上了小道士罢,小道士是寒门,她和公主如何能配,两人相识宋欢欢知道,她默不作声。
    就盯着陆潮汐,眼里分明在问,为什么不让她见。
    陆潮汐清咳一声,为自己内心的那点私心解释,她就是不想让小道士和宋欢欢有联系,为太子哥哥,也为她自己,那小道士最先是她发现的。
    “你看着本公主做什么?我是为你和太子哥哥。”
    “国子监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知道你是太子哥哥的人虽说现在还不多,但假以时日,大家都会知道的,要被人再知道你和小道士牵扯不清,纵使你二人没有什么干系,看到别人眼睛里,谁还洗得清。”
    “太子哥哥孑然一身,你别成为他的污点。”
    宋欢欢答不上来,不管出于何目的,陆矜洲宠他这个妹妹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要报恩也成,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小道士的,你拿给我,我给你当个中间人,带给小道士好了。”
    宋欢欢敢打包票,她给陆潮汐的东西。
    陆潮汐决计不会跟思谦说这是宋欢欢给思谦带的东西,公主还挺有心眼。
    罢了,宋欢欢接着又跪下,两手叠于额。
    “奴婢听您的就是了,事事当然要以殿下为重。”
    暂时叫她占个上风,太子那边不能知道呀,若是被太子知道她和思谦走得近,那小道士恐怕性命不保。
    只盼他一定要中状元,亦或者别的官员。
    *
    宋欢欢晚间回了东宫,天黑沉得月都不出来,她在马车里躺得浑身不爽快。
    陆矜洲这几日忙了,科举越来越近了。
    晚膳摆了好久,等不到陆太子,宋欢欢肚皮都饿瘪了,趴在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汤勺,眼神巴巴看着进来的那条长廊,久不见陆矜洲的身影。
    平日里太子来晚了,都走这条路进来的。
    淑黛看宋欢欢饿得没力气,特地从膳房给她先端来了一蛊玫瑰饮。
    “姑娘先吃些垫垫肚子罢,殿下政务繁忙,很快就回来了,奴婢看您今日多喝了几口,想着您爱吃的。”
    好久了,潭义才匆匆回来,“属下替殿下给三姑娘传话,殿下今夜在外头的事还没解决,让姑娘先吃饭,不必等殿下过来了。”
    说罢,潭义,又匆匆离开,瞧着的确很忙很忙,忙到脚跟不沾地。
    有些反常了,宋欢欢撑着下巴一口一口喝了玫瑰饮,陆太子平日里再忙,都会回来陪她吃饭的,吃了饭又出去,今儿个究竟是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跟。
    幺女想了一会,只觉得费神,想那么多,不如多吃些膳房做的八宝鸡。
    真真是太合她的心意和胃口了,宋欢欢一口一口,那叫一个欢快愉悦,满桌的菜,生叫她一个人吃了精光。
    吃饱了擦擦嘴回寝房,由着淑黛给她洗漱,弄了一番。
    人到榻上,再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
    本以为陆矜洲忙不迭一日便罢了,殊不知道,一连三四日都这样,面都碰不上,唯一能察觉到的是,夜间,陆太子的确是回来了,旁边有他身上的沉水香味。
    宋欢欢第二日起来,身上总是黏糊糊的难受,特别是前头。
    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谁做的了。
    宋欢欢今儿个回去,她正要看看今个儿膳房做了什么好吃的,就看到陆矜洲回来了,两人好久没打照面。
    幺女刚刚要笑呢,要过去给太子捶捶肩膀捏捏腿。
    谁知道平日里她常做的位置对面,有一个陌生的女人,那女人打扮和上京的贵女不像,浑身利落,发髻也和他们的不一样,宋欢欢的脚步停了下来,停在长廊下。
    听着陆矜洲用她听不懂的外邦话和那个女人交流。
    淑黛忙过来牵她,不知道是得了谁的命令,害怕宋欢欢过去吵闹,甚至开口劝她,“姑娘,您要想开些,殿下心里还是疼您的。”
    “您位置上的糕点和饮食都是素日爱吃的,您没来殿下都没先吃。”
    宋欢欢小脸垮了,心里却静,她问,“那女人是谁?”
    淑黛很为难,这怎么好说啊,还没想好怎么和宋欢欢解释,陆太子已经看见小姑娘了,招手让她过来。
    潭义杨管家等人都在亭子里伺候。
    只听着主子说话,半句嘴不敢插,三姑娘指不定要闹。
    “你去膳房给我端些吃得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若是没猜错的话,那女人陆矜洲带回来,便是太子妃了,她不能直直撞上去,她是做小的,横冲直撞的三儿,都是活不长的。
    她要委屈,也要闹,委屈的闹。
    陆矜洲眼睛对上小姑娘,恍惚间,隔着不远的距离,仿佛看到小姑娘眼里有水光,没等到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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