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谦哥哥的脸....都怪我惹事了,害你挨了打,你冲上来做什么,不必替我拦着。”
    这巴掌打在小道士的脸上,事情可就大了,她刚刚一路走过来,就担心陆潮汐回去嘴巴忍不住和陆太子告状,若真是,晚间都不敢回去。
    上回虞衍的事情,陆矜洲动了好大气,这会是不是要她的命。
    小姑娘心里乱麻麻的害怕,一下子没了主意,脸色微有些苍白。
    陆太子若是撒疯,她怎么哄啊。
    “欢儿妹妹说的哪里话,见外了,我们不是说好一起作伴的么,欢儿妹妹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思谦的耳朵红了。
    宋欢欢觉得眼前这个就好哄多了,都不必要费什么功夫么,扳着手指头算嘛,她只给小道士废过一点点口舌,给他买了一本书,送过一次糕点而已。
    果然啊,没接触过世面的男人,一点点小手腕使出来就行。
    这么好哄怎么办,日后会不会被人骗走。
    “我是为你好啊,那公主下手重,你看你的脸,都打破皮了,女人挨两下大不是什么大事,男人被那么多人当着面打,你的面子都要丢尽了,下次不可以这么莽撞。”
    宋欢欢从衣襟里掏出来一瓶小瓷瓶,打开就能闻见淡淡的药味,是上回伤了手,陆太子着人给她配的药膏。
    效果很好,抹上去也不疼。
    虽然隔了一层薄薄的药膏,但也足以让思谦感受到小姑娘指腹的柔软,抹在脸上,碰上去的时候,泛起来涟漪和轻颤,拿开的时候,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另一边没被打的脸都红透了,整个睫毛都能看出来他的羞涩。
    到了最后,宋欢欢抹好了,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一张脸,觉得好笑。
    思谦不知道她抹好了,良久才回神,对上小姑娘饶有兴味的一双眼睛,为了遮掩自己的失态道。
    “我、我...我自己来吧。”
    宋欢欢把要放到思谦的手中。
    “抹好啦,药给你,下回自己抹,后日就要科考,思谦哥哥不要挂着这个彩头去,这可不吉利。”
    说到吉利,宋欢欢起身去跟摊主重新要了一碗汤羹来,她端过来,将先前她碗里一直没有吃的鸡蛋舀出来,到清汤里搅合。
    放到思谦的碗里,“思谦哥哥用筷子吃,这才是好兆头。”
    “方才我拨到旁边没有沾到的,若是思谦哥哥嫌弃,我让摊主再煮两个。”
    思谦忙说不用,他看着小姑娘给他拨过来的鸡蛋,心里的涟漪越泛越大了,只想着这是宋欢欢碗里的,再没有吃过,也有口齿留下的呀。
    思谦觉得脸热,他没有回绝,两个人作伴,不讲究这些,他这样想。
    到最后汤都喝尽了,一口没剩。
    两人从面馆出来,宋欢欢低着头走,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话说,一切要等科考之后才有定夺。
    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宋欢欢心里想着也该回去。
    淑黛被她打发走了,再晚回去,与国子监下学的时辰对不上,杨管家那边不好瞒人。
    “思谦哥哥,祝你旗开得胜,考取功名。”
    思谦从怀里拿出来一块帕子,看边沿角上的蝴蝶,是上回宋欢欢给他那块,里头包着一根簪子,是鸢尾花样的簪子。
    为了打这根簪子,思谦手上攒下来的钱都掏出去了,足银做的。
    所以他只能请宋欢欢吃阳春面,一碗素面。
    鸢尾花是从前家里养的花,这种紫蓝色的花好看,是思谦放在心里的花,鸢尾花,念念不忘。
    他来上京的时候,娘摘了一朵,放在他的细软里。
    叫他努力,叫他念念不敢忘,不要像哥哥一样,不曾想有一日,他能将这根簪子打出来,递给一个姑娘。
    “欢儿妹妹,我娘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欢儿妹妹上回请我吃糕点,我送你一根簪子,簪子有些素,万望欢儿妹妹收下,不要推辞才好。”
    宋欢欢看着他掌中的簪子,这根簪子的确素,不如她新打的松花簪子,不如她脖子上的璎珞圈子。
    思谦动作促狭,可以看得出,这是他第一回 送小姑娘东西,手脚都张不开。
    不比陆太子财大气粗,金叶子丢下来,能把人的头都砸破。
    宋欢欢没有接,她歪头说道。
    “上回我请思谦哥哥吃糕点,但是这回思谦哥哥请我吃阳春面,我们不是扯平了么。”
    思谦词穷,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想着快将簪子送出去,想要宋欢欢收下他,“妹妹给了我药膏,送我书籍,我给你簪子。”
    “所以,思谦哥哥这么着急和我扯平呀。”
    宋欢欢退一步看她,她半边身子隐在青砖绿瓦下,上京的雨说来就来了,还好这处有房檐,檐下一片漆黑,唯独小姑娘的眸子星亮。
    “不是这样的,不是要扯清,一直以来受欢儿妹妹恩惠,我只是想送你一些东西,礼尚往来,往而不来,先生说的。”
    仅此而已,这四个字,他说不出口,这四个字太生疏了。
    他不会将宋欢欢推远,他想离她近一点。
    宋欢欢看他笨手笨脚的解释,平心而论,小道士和她是同种人呐,她对小道士好是不错,只是她的好带有算计,而潮汐公主对小道士也好啊。
    若是将来小道士能够谋到一官半职,潮汐公主才是真正成全他学问的人。
    小道士被她迷昏了眼睛,都忘记潮汐公主的好处了。
    国子监的先生不会不知道思谦在一旁偷听,国子监的先生又怎么不知道思谦给潮汐公主的答案,字字齐全,答无遗漏,那是陆潮汐写不来,不会背的东西。
    没有陆潮汐给他兜着,没有陆潮汐给他周全,他不会有今日。
    相比之下,宋欢欢觉得她横刀夺爱,她真的好坏,坏透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娘生就给了她一张说不出实话的嘴巴,她的心肠都是摆设。
    横刀夺爱,又如何呀,兵不厌诈嘛,先生教的,都是同一个老师,潮汐公主逊色,潮汐公主不敌。
    她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想让。
    “欢儿妹妹,你收下吧,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会引人注目的,你收着,将来或许可解救燃眉之急,我的意思是,卖了也能换一点点钱,能吃几碗阳春面。”
    这已经是他身上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高高的男人身上都是落雨,肩头湿了许多,暑热一过,上京就爱落雨了,时不时来一场。
    宋欢欢没说话,这时候上京城里的灯笼都燃亮起来,长龙一般,还有鼓乐敲击的声音,瞬间就热闹起来。
    两人都往巷口看去。
    “今日是中元节。”
    今日是中元节,宋欢欢都忘记了,今日要去放河灯的,绵绵细雨落下,落到街到上敲鼓的面上,纷纷被击打起来,舞狮的,摆摊的,灯笼一亮,上京街上祈愿的人越来越多。
    上京蜿蜒的那条河,旁边站着好多人,河面已经飘了不少的河灯。
    小姑娘收下了簪子,拉着思谦往雨里跑,“走走走,我们去放河灯,许愿。”
    思谦的心愿有三个,一个是功名利禄,一个和他的哥哥有关,另一个和宋欢欢有关。
    小姑娘的河灯飘远了,宋欢欢转过头问思谦,“思谦哥哥许了什么愿望?”
    思谦卖关子,摇头不肯说,他看着河灯飘远,只希望细雨快点停,不要将他的灯浇灭了,河水也不要将他的灯打翻。
    “说不出来就不灵了。”
    宋欢欢诈他,“都是骗人的,愿望当然要说出来,神明顾及不到的地方,还有爱你的人帮你实现啊。”
    “思谦哥哥说给我听嘛。”她把耳朵凑过去,古灵精怪道,“哥哥怕说出来不灵验,那我们小声一点好了,不让别人听见,也不算说出来啊。”
    思谦不忍心看她失望,也被她之前那句爱你的人帮你实现勾引,就开了口。
    “我希望欢儿妹妹一直陪在我身边,和我作伴。”
    .......
    *
    “父皇身子抱恙,倒是劳累了太子,太子应当好好保护自己的身子,千万别在登基之前,被一身政事拖垮身子。”
    “得不偿失。”
    康王狼子野心都写在脸上了,在皇宫境内就敢说这些,短短几个字,要叫人听得出他话里想要篡位谋权。
    “康王的手伸得长,收不回去的话,孤可以命人替你砍掉一截。”
    康王虽然不是大皇子,但年龄比陆矜洲要大许多,站他跟前,陆矜洲更要出众。
    梁安帝还活着的三个儿子,六皇子没有长开,其余两个,都不像他,更像自家母族那边的人。
    康王忽笑,“太子言重,不知道小王话里那句说了不得体,惹怒了太子,什么手不手,我做儿子,当然是关心圣上。”
    这话的意思,是当着梁公公的面,说陆矜洲揽权。
    陆矜洲懒得和他废话,抬脚就走,刚批了折子,殿试的事情还没有去排查。
    康王才来,他想去看梁安帝,梁安帝未必会让他进去,有梁公公在一旁守着,愁什么。
    才走几步路,身后梁公公揽人的话传来。
    ——陛下身子不适,王爷请回罢。
    潭义快步跟在陆矜洲的身旁,“殿下,太后那边守着的人传来消息,太后有孕了,合宫里的人嘴巴严,若不是刘大人的妹妹,此番恐要出大事。”
    陆矜洲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潭义的消息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脚步未停,甚至说出来的话更是不正经得很。
    “孤等了将近两个月,她的肚子才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男人不行,还是太后的身子不行。”
    “殿下不处理么?”
    潭义心里焦愁,如今是康王在前,太后那边在后头了,殿下竟然还能如此风轻云淡,真是一点都不怕出事。
    “父皇还活着,太后要谋逆造反,该处置她的人是父皇,而非孤,真要叫父皇知道,太后给他添置了一位亲兄弟,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潭义嘴巴一顿,圣上只怕要被气得从榻上坐起来。
    “殿下真要将消息说给陛下?”
    陆矜洲反问潭义,“为何不说,父皇心思缜密,躺在床上,也要手握朝政,大事不说,就连小小的芝麻礼仪之事,都要孤一字不差给他念出来,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孤为何要瞒着。”
    您也不怕将陛下气死,潭义自然不敢说出来这句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话。
    “今日是中元节。”
    陆矜洲脚步一顿,看向潭义吩咐他道,“你回去瞧瞧,宋欢欢下了学,有没有乖觉回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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