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都没有想唐瑾会说这样的话,还以为他会生气呢,顿时露出了善意的笑声来。
    常鹰的心里好受了一些,连忙取了自己的考篮,迅速的离开了。
    唐瑾把自己的东西放了回去,一转身,发现围观的人走了一部分,其他的三四个人倒是没有走,站在唐瑾号舍旁边,一个问唐瑾是哪儿的人。
    唐瑾听出了刚那个说京话的人,笑着用京话他:“你也是京城人?”
    “难道你也是京城人?”向炜惊喜的上前两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唐瑾的板床上,伸手搂着他道:“碰到一个京城人不容易啊,你家住在京城哪里,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你呢?”唐瑾不答反问。
    “我家住京城东信坊,我祖父在省里做官,我跟着他读书。”向炜倒是干脆,马上就说给唐瑾听了。
    “我在老家住着,我老爷以前是个乡手书,现在不干了。”
    唐瑾一听在省里做官而没有说职位,想着这人爷爷职位十有六七应该挺高的,就笑着回应,观察着他的表情,想要看他是对谁对这样自来熟,还是对他们“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这样自来熟。
    向炜听了后,微微张了张嘴,转头与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转过头来看唐瑾。
    作者有话要说:自挂东南枝,以后不说话只做事,埋头码字中。
    第61章 快订阅61章
    唐瑾笑了,看这三人的衣着,家里都是有地位的,看样子还像是认识的。能在一起玩的,就算家里的地位有相差,那也比他这个平民好多了,怕是没有想到他只是个平民吧。
    官宦家的子弟,看来也不是都会观察,至少他们这个年龄都没有意识到他身上衣服的料子是很普通的细棉,而不是丝绸绵缎。
    向炜动了动喉,很想问唐瑾,乡手书是个什么官位,不过他看唐瑾这么小的年纪,对着常鹰时态度淡定自若,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很有他表哥的风范,绝不是平常家里人能养出来的,肯定是什么他不知道的大官。
    至于唐瑾衣服的料子,向炜是没有当回事的。京城里有些大家族,为了不把男孩子娇养成纨绔,想培养他们坚毅的性格,从小衣食就很平常,这样长大了想纨绔也纨绔不起来。
    唐瑾却是一时没有想到对面三个人可能都不知道乡手书是个什么职位,看他们只是意外,而没有瞧不起他的神态,暂时觉得他们可交,对着向炜笑道:“我姓唐名瑾,瑾瑜的瑾。”
    “我姓向名炜,光明的那个炜。”说完了名字,向炜就急着问唐瑾,“你这次府试考试考了第几?”
    “第六。”
    “第六啊。”向炜本来想说有点低的,不过想着唐瑾这个年龄,能考第六真的已经很了不起了,笑着夸他,“你真厉害,这么小就考了第六了,我考了第四。”
    说着觉得第四也就比第六高出了两名来,刚才觉得第六低有些不对,连忙解释:“我告诉你,我本来可以考长安府第一或者第二的,没想到桓栋那小子突然来了长安。他一个人来长安也就罢了,竟然还带着他表哥一起来,真是气死我了!”
    哦,唐瑾想着,长安府这个第一第二看来是表兄弟了,向炜还认识。第三的成绩,在向炜看来,应该与他差不多了,那这人也是个学霸啊。
    “那你比我厉害啊,我连第一都不敢想的,想考个第三,结果才考了个第六。”唐瑾笑道。
    他看着眼前站着听他与向炜谈话的两人,再看一下自己坐着的板床,也就一米多一点宽,两个人坐下,基本上都占实了,再加一个人也是能坐上,就是太挤了,另外两个人只能坐一下。
    “要聊天吧?你们两个坐。”唐瑾站了起来,请两人坐。在考场里,他其实不太想跟人坐一起聊天,以免出了什么事。
    向炜一听,抬头看了看天,天已经麻麻亮了,想起现在在考场上,不能像平常那样随意,也站起来笑道:“我就不坐了,考完了出去聊。”
    说完,叫着另外两个人散了。
    唐瑾一看,向炜是向着他东边走的,离他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另外两人向着西边走,距离要比他与向炜号舍的距离远多了。
    想着应该考的名次在他后边,不过这号舍到底是按什么排的唐瑾还真不知道,他考了第六,按理说应该在第五十一到第六十之间,却排到了第四十四。
    眼见着三人都回去了,唐瑾先将自己的位置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来。
    考场上人多比较乱一点,任何事情都要比较注意一点,尤其是唐家还是这样的情况,就更要小心一点。万一要是有谁看唐家不顺眼,不想让他考过,只要他的号舍里多出任何一样不该有的东西,那都得遭殃。
    角角落落都没有问题,唐瑾把前半部床板卸下来,自然的翻过来看了看,看下边有没粘着什么东西。
    号舍的床板说是床板,但他并不是真反一块床板,而是两块。外边这一块取下来架到高处,坐在另一半就成了一桌一凳。
    两块检查完了,他又把考篮检查了一遍。虽然知道考篮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反正也没事,看一下也没错。
    没有什么问题,唐瑾看了一下天色,一小会儿的功夫,天又亮了一些,估摸着快五点半了,整个贡院里应该是有了一点点的声音,至少不像他半夜来的时候那样静悄悄的。
    东西放好了,唐瑾站在了自己的号舍前,左右看了看,长长的通道里,向左向右的尽头处都挺长,看号舍宽度,估摸着一边四十多米,一边五十多米。
    前一百二十个叫到的人应该大多都在明智楼第一排,但这第一排并没有面对着明智楼,而是门口面向了南方,这也有可能是那个青衣少年没有听清楚而弄错了位置的一部分原因。
    这贡院里他是第一次来,而贡院里号舍位置都不是固定的,每一个可能都有些差异。唐老爷子也没有进过贡院,所以他并不知道贡院的全部地图,只知道每一个贡院里进了龙门就是号舍,过了号舍就是明智楼,过了明智楼就是考官们的地盘,这些是死的。
    至于号舍怎么排,那就贡院地方的形状和号舍的多少了。有的省文风兴盛,号舍要建成千上万个,听他老爷说,以前京城的号舍,就有一万八千多个。
    至于他们秦省,秦省的布局很简单,过了龙门有一条宽一点的过道,过道左右有两排房,东西排各六十个。他看了一下,最后一排是癸亥排,第六十排,所以秦省的号舍有七千二百个。
    每次考试的人肯定没有这么多,但号舍是要多准备的。
    唐瑾面向门口,仰头透过屋檐看着左前方的明智楼,待了几秒。
    坐回去的时候,左边的人对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唐瑾也对他笑了笑,很庆幸对方不是个生事的,要是个向炜那样的自来熟,坐过来与他说话,他才头疼。
    右边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刚才在他与那少年起争执的时候,那位大兄弟都没有醒过来,可见好觉头。
    在床板上坐了十来秒,唐瑾想着那少年是甲戌排的,第十一排第四十四个,那么前边已经进了一千两百人。听说这次省试录了两千四百多人,还有近一半左右没有进场,他决定再睡上一觉。
    各府里的录取的人数并不一样,是按成绩录取的,由于长安府是省府,咸阳府以前曾也是省府,学习和考试的人是最多的,是整个秦省文风最浓的地方。昨邻的其它三个府受到影响,录取的人数也多一些。
    像秦省北方,有些府连一百个都没录够。
    再一觉睡醒的时候,是被大亮的天光和渐渐杂吵的环境给吵醒了。
    唐瑾原本以为考场应该是个很严肃的地方,安静中带着肃穆,结果起身时一看,整个通道里竟是有好几堆三三两两的转着说话。他一想,这怕是都过了两个时辰了,试睡醒的也睡醒了,没睡醒的也被吵醒了,在考场正心急,能安安份静静的坐着才是怪事,更何况是一群年轻的小孩子。
    他折好身上的单子放好,找了点干粮吃了些,免得考试考半截肚子饿了,拿东西吃不小心弄脏了卷子。
    吃完了,排了排身上,检查了一下他的号舍,就把外边的那块板子拿下来搭成了一张桌子,坐在桌子后默背自己没记熟的书。
    等学子们都进了场,号军穿着他们的服饰,从龙门道向前走去。
    大家知道这是要发卷了,说话的立刻散了,发呆的打盹的都集中了精神,连个别睡觉的都被惊醒了。
    唐瑾没有等多久,他的卷子就发了下来,他一看,果然没有试题,只有空卷。空卷边沿两厘米处有一条红线,组成了一圈长方形。
    题和答案是要写在这红方框之类的,唐瑾看着,想着谁他妈能写的跟印出来的一样整齐,总有一点误差,斜了就不好看了,这可真是考验功底。要是小孩子写出来,别说不歪了,能把字写好都不错了。
    一会儿后,试题也出来了,拿着灯牌的号军从通道中慢慢走过,唐瑾连忙将题抄了下来。
    这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一题,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跟跟科的不一样。
    唐瑾看着不难,心下松了一口气,想着也不知道下一场考什么。正科下一场出五经的题,最后一场出的策问,主要考经史、时务、政治。不过他们是童子举,只考两场,考的不深,那么不会出的太深,他还有很大的机会。
    答着题,不知不觉中天气热了起来,唐瑾这提成号舍跟南边那一排号舍的距离近,挡住了太阳光,却挡不住燥热的空气。
    午饭是在号舍里吃的,也就一顿,唐瑾也没让准备这么精细,将就着就去了。
    等下午天微微凉下来时,已经有人交卷了。
    唐瑾并不急,慢慢的给草纸上写着他做的最后一句诗。写完了检查,推敲哪个字哪个词能换上最好的纸。
    检查好了,才开始誊写。
    写完后,等卷子上的墨干,干了后,再检查一遍,唐瑾看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那么热了,估摸着有五六点左右,离夏天的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就招手给号军,示意自己写完了。
    等号军叫来的监考的老师,唐瑾教了卷子,看他封好,提着考篮,出了通道,向着龙门走去。
    龙门不是你去它就开的,除了前三场,其他人都要要等够一百人才放。
    唐瑾正等着,突然发现周转两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两一看他们四周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让唐瑾很是奇怪,到底怎么了?
    第62章 快订阅62章
    既然心里奇怪,唐瑾直接上前去问了。
    他对着离他近的那个人走去,微笑着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那人神色闪烁,张了张嘴,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没,没什么。”
    唐瑾看向了周围其他的人,有的人佯装跟旁人说话,有的人只是对着唐瑾笑却不说什么,是那种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唐瑾却不知道的笑。
    唐瑾本来想问不出来,出去以后再找人问,反正总能问到。
    不过他一转身,周围的人又有几个窃窃私语起来。唐瑾想着唐老爷子曾教他,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在未来引起不可估量的后果,还是弄清楚的好。前一世,他就知道蝴蝶效应的可怕。
    于是唐瑾就挨个问了,前几个都是不回答他,第五个的时候,倒是说了点:“他们看是是觉得你撒谎。”
    唐瑾意外,他撒谎?他什么时候撒谎了?
    “我没有撒谎,这一定有误会,还请你告知我事情的经过。”唐瑾认真道。
    那考子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想细说。
    唐瑾看了一下他并没有转头看谁,很可能是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并不在这里。
    没关系,一个人不说,他可以继续问。
    接下来问的五个人里也都不说,还有一个说:“你自己撒了谎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并没有撒谎,你这样偏听偏信不去求证事情真伪,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指别人撒谎,损坏别人名声,真的是君子所为?”
    唐瑾站直身体,冷冷的望着对方,一下说的对方羞愧又恼怒,气的转过身子并不看他。
    先前大家都明里暗里的注意着唐瑾,此时听到他这一句话,大家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立时就有几个人觉得他不一般了。
    眼看着气氛安静,唐瑾也不问有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挨个的问。可是人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一旦当前几个人都不说的时候,同一个场合,后边的人也不会说了。
    有一个看着十二岁的学子被唐瑾问到时,看到唐瑾这样坚持,忍不住劝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不想说就算了,你何必一定要问出来。”
    “因为大家不想说,我便放弃了么?难道学习的时候,有不懂的问题,没有人能解答,我便要放弃学习了吗?我一直求教,总有会的人告诉我。你既然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却不敢告诉我,可见并不是一件很小的事。”
    唐瑾与他辩解,见对方不说话,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型清瘦穿着锦衣的小公子站在人群最外边围观,对他有点感兴趣的样子,于是走了过去。
    “桓公子好。”唐瑾向他行了一礼。
    这话一出,场里静了一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认识桓栋,难道他真是京城的?”
    “人家只说他爷爷是乡手书,没说他爹他爷干什么的,说不得真认识。”
    “……”
    声音很小,唐瑾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这边桓栋刚听到唐瑾的话后一怔,诧异的问:“你认识我?”随后想到自己是被第一个点名的,唐瑾应该看到他,认识他也正常,只是对方年龄小,态度却太自然,让他才起了怀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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