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少一半亲信在你这边,你以为我是你,能把自己分成几份?”斯卡不耐道,“叫药师回来,他对这些最清楚。”
    “我会让人通知他。”云深说。
    准备结束通讯之前,斯卡突然问道:“你最近在搞什么?”
    “你知道我今年的计划。”云深说。
    “那什么‘铁路’?”斯卡回忆了一下,然后骂道,“你只有个名字,我懂根毛啊?我听伯斯说你压着一两千的大队人马不动,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真想搞什么铁做的道路吧?”
    云深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聚居地和撒谢尔的距离仍然太远了。”
    接到术师让人传来的消息之后,药师意识到在这个与大部分俗事隔绝的地方他错失了什么,犹豫了好一会,他才对同一室内的两名正式医生说道:“真是遗憾,我不得不暂时中断这一次的学习了。希望我再次回来的时候,跟诸位的距离没有拉大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请不要这么说,我们也同样是学习者。”精灵笑道,“翻译这些文献的工作非常需要你的协助,虽然你还未离开,我们已经在期望你的回归了,希望诸事顺利。”
    “诸事顺利。”正明也说道。
    看着药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精灵回头看着以合页架固定在桌上那本厚如砖块红色封面的书籍,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阁下?”正明问。
    路德维斯想了想,说:“我记得遗族有一句话,‘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意思似乎是说用有限的人生去追求无限的知识,会让人累死的。”
    “阁下,你感到累了吗?”正明问。
    “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倦都有。”精灵说,即使有精灵一族强韧的体质和丰沛的精力打底,一边要从头学习经由术师带来的另一种形态的遗族语言——它们简单直白的极其简单直白,复杂晦涩的又极其复杂晦涩,另一边要对那些记载了不可思议的知识的进行转录,同时与聚居地同样是才起步的药师和他们的学生一起想办法验证其中让他难以理解的观点。
    尤其是其中关于人体的内容,哪怕镇定如他在意识到一件事时也难免震惊——如果他已知的内容表露出来那个庞大繁杂的体系是合理的,支撑着这些论点的必然是数目极其惊人的人体研究和病例收集,精灵不知道其中一些实验是在人活着还是死了之后做的,只要想象一下这些简图映射的真实,他甚至感到会不寒而栗。他不敢想象的是如果这些东西流传到世界的其他地方,他不敢想象人们是否能在伦理上接受这样的“异端邪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此排斥或者畏惧了,他曾经带着问题去找术师释疑,术师问他,“精灵的草药和医学举世闻名,那么你们是如何积累起这些知识的呢?”在他回答之前,术师又说道,“我能提供的这些书籍,其中内容构建起来的那个体系确实可以说是建立在无数死亡之上的,不过,不是研究导致了这些死亡,而是无法阻挡的死亡促使人们不断寻找避免它们的方法,这些知识的起源不是残酷,而是出于人类自保的本能和对同类的爱。”
    “而在我不熟悉的这一边,这个医学体系到底有多少能同样作用在人们身上,是他们免于死亡和残疾,是我无法顾及的,所以我只能将这项工作交托出去。”术师最后说,“至少,你能够加入这项工作将是他们极大的幸运。”
    “那么您自己呢,术师?”路德维斯问。
    “我的责任就是努力保证自己不生病。”术师以一种完全不是玩笑的态度回答道。
    精灵收回思绪,继续说道:“不过更多的还是遗憾,因为不久之后我也和这位平阳药师一样,要为自己的责任进行短暂的告别了。”
    正明停下手中的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是两年后?”
    精灵摇了摇头,端正俊秀的面孔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我接到信鸟传来的消息,女王说森林近期可能有异,让我做好准备。”
    “术师知道吗?”
    “我已经向那位阁下转达了。”精灵说。
    云深也收到了消息,他对能够跨越近十个国家找到极西大陆边缘的这个小地方的信鸟感到有些好奇,信鸽队伍的培养也是在他的备忘录中的,不过这种体型近于天鹅,耐力和磁场感度都非常出色的鸟类目前还是只有神光森林才能培育的珍禽,至于信件的内容,经过路德维斯的转述,除了例行问候,其他的内容并无特殊。
    也许专门向“远东术师”递送信件,这种行为本身就已有不同意义。
    相比春寒料峭的大陆彼端,春天总是更宠爱精灵们的家园。
    每当微风吹过,就有落叶飘扬而下,起伏平缓的大片山林在沙沙声中铺垫了一层厚实柔软的斑斓色彩,不注意那些在花色地毯上又织出一层绿雾的绒绒细草和在各个角落含苞的小花,只看地面的话,就仿佛秋意跨越了季节,仍在这片美丽的森林之中流连,但只要将目光向上,笔直挺秀的树干之上,却已经笼罩了层层叠叠的葱茏新绿,这种清秋与华春相伴的美景早已声名远扬,在森林解除百年迷锁,愿意有条件向人类开放之后,每年都有许多贵族和骑士希望得到这一份殊荣,而在这一年,他们表现得尤其踊跃。
    极其稀有的两位树精灵成年礼即将举行,无论为什么原因参与,见礼,结交新贵,或者只是为了得到祝福之泉,这都是所有知道消息的贵族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跻身一睹的盛会。但这些人类越迫切,精灵们就越戒慎,他们无法拒绝人类的加入,虽然他们送的贵重礼物和他们的身份对森林来说都毫无意义,却要让他们承担比平时高出数倍的压力和巡逻强度,任何不在指定区域进行的活动都会让他们神经紧张,同时又不能让人类因为这种过度防备而以为他们守备空虚。贵族的特权在这里受到了最大的压缩,但其中仍然不免例外。
    深绿色的长发如流水铺散在刻纹精致的椅背上,容貌绝世的精灵女王膝上抱着乖巧的阿尔兰德,微笑着看对面正在被高级精灵们一个个篮子试过去的阿尔瑟斯,一边听他们小声讨论。
    “哎呀,果然还是小了点。”
    “这个他也不太好转身。”
    “那这个差不多吧?把他装进去看看……”
    “嗯,这个可以了,阿尔瑟斯,喜欢这个吗?”
    “唔。”绿发绿眼的幼儿坐在铺垫了柔软厚实绒布的大花篮中央,盘着小脚,仰头看着围在他身旁的成年精灵们,因为这幅模样再过不久就再也看不到了,即使知道树精灵此时已经有了意识觉醒的迹象,成年精灵们还是忍不住借着机会再碰碰他。把这个孩子抱起来的时候,那种圆滑弹润的手感真是什么都比不上……虽然不会有人特意指出阿尔瑟斯要比阿尔兰德实实在在“胖”上一圈的事实。
    受到整个森林宠爱的孩子当然是非常健康的,哪怕被绑架过一次也一样,不过才一年时间,本来外表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就渐渐产生了区别,不仅仅是一个比另一个胖点而已,这很可能意味着他们在成年之后也会有很大不同。精灵女王弯腰把阿尔兰德放到光洁的地板上,看着他摇摇摆摆地慢慢走过去,两只小手扒在为仪式准备的花篮边上,和自己的兄弟吧吧噗噗地说起话来。
    眼前的场景让人希望生活就是如此,无论这两个孩子是什么身份,都能拥有平静和快乐的人生。精灵女王将视线转向门外,只不过哪怕在这座森林也不能避免俗事纷扰。
    “陛下,这是帝国皇家的加急信函。”
    精灵女王拆开鎏金火封的信件,片刻之后就微微皱起了眉,“陛下?”她身旁的高级精灵询问地看着她。
    “中央帝国的大皇子肯特自露西亚战争中得胜,已经班师回都,同时将受封储君……他要以这个身份前来观礼。”
    第211章 不心虚的本钱
    巴伯喘着气把铁锨当做拐杖拄着,吹过原野的风仍然又冷又重,如今在他却觉得凉爽怡人,汗水沿着他的下颌流下脖颈,一直淌进胸膛的毛发之中。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就算知道这是不应有的想法,他还是忍不住和别的狼人一样想。
    巴伯的父母原本是出于部落下层的狼人,因为身体瘦弱和家族从未出现过一名比斯骑士,养活巴伯之上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已经是他们能力的极限了,他的母亲原本想着在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送到临海的撒希尔部落去,听说那边要比这边富足,他们本应能察觉到兽神宠爱的萨满在族长的压制下一代不如一代,以至于巴伯和他的兽亲滑出母亲的产道之后,他们的父亲差点以为另一个是畸形。他是整个家族的奇迹,而他的出生也极大地改善了家人的生活,从小到大,除了成为骑士的训练,巴伯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在已经圈出来的土地上,把土地表面的败草用铁锨掀到白线旁堆成堆,顺便铲断一部分的矛芽,这说起来是极其简单的工作,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这有多累人,那可不是干草,而是被埋在雪下半个冬天,如今已经湿透沤坏的草毡,他们一铲子下去也不是就能顺顺当当地掀起来了,这块草原撒谢尔已经经营了一百多年,草类的根系在地下几乎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巴伯每次抬手都能听到草茎卜卜卜被扯断的声音。以他不输于大多数狼人的臂力,最初那两三天收工回家之后,仍然连母亲为他准备的酥酪都不想端起来,早已习惯粗糙刀柄和缰绳的手掌居然被光滑的木柄磨出了泡。
    这活他才干了七天,每天清晨到中午,午后休憩一个半小时,然后一直干到傍晚天色发暗。
    如果这就是南山当初说种地其实并不简单的原因,他现在已经是完全地,彻底地,切身地体会到了。
    他又深深呼吸了两次,很想一屁股坐下来,如果不是周围实在没有一块干的地方,而南山则一再向他重复除非吃饭和收工,干活间隙最好不要坐下来。
    “坐下去你就不想起了,”他这么说,“待会你会更累。”
    巴伯每次都撑住了,没跟其他狼人一样把铁锨或者锄头横在地头再把自己架在木柄上,不过看那些狼人一次比一次迟缓的动作,他知道南山说的肯定有道理,实际上这个年纪大了他一倍,又老又瘦的人类一直都很有道理。就像前几天他劝说那些干活热得脱衣的人一样,硬是不听的南山也不勉强,结果很快就有人生病了,被灌了闻起来就令人舌根发苦的药汤之后赶回了部落,想到这里,巴伯忍不住看向旁边。
    南山也在休息,他一手扶着锄头,一手用布斤在脸上和脖子上抹汗,巴伯比他年轻,比他强壮得多,经过最初的笨拙,之后他就能把活干得很出色了,但一天下来,这名人类干的也不必他少多少,而且巴伯从来没听他和那些聚居地人抱怨过什么,不管是那些开始偷懒的狼人还是装模作样,实际却不想出力的奴隶,从聚居地来的人也许会有些闲话,但他们也从来没在巴伯面前说过。
    “哎……”他期期艾艾地开口。
    南山转过头来,“怎么了?”
    “……”巴伯想说你怎么都不帮我管管他们,所幸的是他的肠子还没直到连着脑子的程度,他连忙转了口,“我们还要干多少啊?”
    看着这些天来队伍中的狼人们越来越显厌倦的模样,这个问题可不是巴伯一个人想知道答案。
    “还有多少?”南山看向面前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平原,“我们现在差不多把草弄完了,接下来就要把水渠给开出来了,一边挖渠还要一边翻地,翻地这点人力肯定不够,得从聚居地弄十几头大黑牛过来。怎么说也要大半个月吧,然后就该准备种东西了。”
    巴伯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汗,“然后就完了吧?”
    南山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就完了?还有忙的时候呢。”
    巴伯以一种简直受到了欺骗的眼神看着他。
    “拿玉米来说吧,”南山慢悠悠地说,“这种粮食打得多,又好弄,这边的地你们以前没种过什么东西,肥也不会特别缺,但就是这样该做的一样也不能少。下种之前你得先上肥,什么肥你知道,就是去年我们有多少收多少的马粪,牛粪和羊粪,堆了一个冬天了,刚好这时候用上;接着起垄;等天气差不多了就下种,种完也不能就这样仍它们在一边自己长了,要记得去查苗,就是看苗坑里的种子是不是都发芽了,没发的要补上;同一个苗坑里的弱苗不能留,长得好的在拔出节之后还会分蘖,那是没用的东西,也要把它们都掰了;别说这些还算是生地,翻地翻得再深也断不了它们的根,想要再间着种点豆子什么,天气暖和起来之后,隔不了两天就得去除一次草……”
    巴伯看着这片几百人散开来跟星星点点似的大块土地,南山说的农活他有一半还不懂,但他不妨碍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南山不是没看到巴伯的表情,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这名被放到这边来的年轻狼人多少也有些了解,老实说,他觉得这名狼人不错。还在群山的另一边过着他作为遗族族长的岁月的时候,他从黎洪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中得到的狼人形象,不外是粗俗,粗暴,贪婪又戒心重,来往得多之后他们也会展现诸如豪爽大方,讲信用之类的品质,斯卡·梦魇算是他们之中的奇葩了,不过在术师主张与他们往来,甚至改约立盟,将狼人们纳入他的教化范围之内,至少南山在与其中一部分狼人接触过后,他算是和术师说过的差不多,觉得他们除了样子,其他地方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了。
    之前从未干过农活,却能在短时间内跟得上,甚至比得过他这样有几十年经验的,不犯懒,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肯听话,不过听过就忘,只有自己亲自做过的才记得住,有责任心,也耐得住性子,就像现在,虽然脸色发苦,却没有松开手里的铁锨。
    可以向术师报告了,他想,一边从怀里掏出钟表,看着上面的指针,说道:“好了,我们这已经休息‘十分钟’了,该干活了,再干‘一小时’我们就收工吃饭,今天可是有肉的。”
    听到吃饭有肉,巴伯总算精神了一点。
    在决出农业部门的四名负责人之后,应对今年的农业计划,四个人照负责的区域进行了人员的分配,聚居地保留了原农业大队的大部分结构,而南山则带着小部分人到撒谢尔的领地上去,以一比三的比例跟撒谢尔自己组织的队伍联合合作,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单人的效率和人口的比例恰好反了过来。随着一天天过去,仿佛看不到头的重体力劳动让疲劳累积起来,有不少人看起来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而这部分人几乎都是撒谢尔的,聚居地的人倒是问题不大,刚来到那片几乎就是一片荒野的土地上时,他们跟着术师的指导拼命求生存,可比现在辛苦多了。
    至少热腾腾能吃饱的饭那时候是绝对没有的。
    无论声明过多少次秩序,一到开饭的时候狼人们仍然习惯性上去争抢,巴伯连手里的铁锨都没放下就赶了过去,他倒不是打算用自己的力量让他们老实排队,而是如果像上次一样连锅都打翻的话,聚居地人类因为受伤而产生的埋怨不说,至少有几十个人就得自己把吃的连泥带砂从地上弄回碗里去,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他的责任,照比斯骑士的规矩,连他自己都必须被连坐着这么吃。
    其他人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种场面,从那天之后他们就分锅了,虽然吃的东西仍然一样,却把狼人和撒谢尔的奴隶分到了场地的两边去,不是该在这一边的就不给分,除非是这边的人已经分完了还有剩,但负责伙食的人每一天的粮食都算得仔细,他们是聚居地的人,做完之后把大锅抬走去分饭的却不是他们,偏心也偏不了好处到自己人头上。
    不管对这些日子的辛劳怎么想,捧起用两只手才能捧住的大海碗,嗅闻着大勺子满三勺就堆到冒尖的杂粮饭和浇在上面的酱汁散发出来的香气,很少有人还有余力多说什么。
    习惯性地埋头把整个碗都舔净,南山将碗放到一旁的箩筐之中,站了起来。
    “队长和组长待会都先别走,我有话要说。”
    此时已是傍晚,劳动的热气在吃完饭之后跟着食物一起收回了肚子,有些人已经耐不住冷了,一群人蹲成一圈之后,黎洪先不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样东西。其中一样是有大半手掌长的折叠小刀,他用掌心托着刀子给众人展示了一下它的外观,然后在他们惊讶的眼神中将刀刃打开,握着它轻巧地削掉了左手长长的指甲,另一样则是装在小木盒中的缝衣针。
    刚才那种恹恹的气氛顿时飞到了天边,人圈也立时缩小了一圈,相比现代工艺水平,折叠刀的外观显得有些粗糙,刀身不够薄,刀刃开合也不算很流畅,缝衣针则是又黑又粗,但在这里,绝大部分人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它们的实用性。黎洪也不吊人胃口,展示完就递到身边,在他们传看这两样工具的时候,他清了一下嗓子,“我说,大家也干了七天了,照我们当初立下的规矩,也可以算一算了。”
    “算什么?”
    “工分啊,这可是能换好东西的东西。”黎洪说。
    他们开始来劲了,几乎是有志一同地指着那把折叠刀,“这个换多少?”
    黎洪伸出巴掌,再弯下两根手指,“二十五分。”他又指指缝衣针,“这个,五分一根。”
    有不少人立时就问了,“那我现在有多少?”
    黎洪接过他们的木牌,一个个把数报出来,当初说好了每天的基本工分是五分,只要是没半路跑掉的都有,干得多的还有奖励,从木牌上的记录来看,除了开头那两三天,之后几天九成以上的人都只拿到基本工分,只有巴伯一人拿到了五十六分这样出色的成绩,他干了多少,又是怎么干的其他人几乎都知道,没人对他比自己得的多有意见,何况拿得最少的也有四十分,要换这两样东西给自己和家人完全够了。巴伯每天拿着晃荡的“钟表”当然也惹人,但在干了几天活之后,许多狼人觉得如果一百天都得像这样拼死拼活,就是为了一把铁工具和这么个漂亮玩意实在不太值得,聚居地人类这种做法实在打消了不少狼人心中暗生的念头。
    黎洪和手下两个小队长忙了一阵子,总算把扣分发东西的活忙完了,在宣布散会之前,黎洪对这些高兴的狼人又说道:“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风又冷,地又湿,大家每天劳动那么长时间都很累,我们也明白只要是人,没有自己的好处就不想这么干活,所以我们先让大家看一看好处,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好东西!”
    狼人们的反应当然是良好的,不过在散会后回临时宿舍的路上,那两名同样来自聚居地的小队长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三个人才干我们一个人的活,他们也真好意思。”
    “有几个就不该给的,他以为别人没看到他偷懒吗?一铲子撩下去只有前面那半点,还老喊自己要累死了。”
    “我们那时候哪是这样?”
    黎洪听着他们说,忍不住说道,“我们那时候真不比他们好多少。”
    他得到的当然不是服气,黎洪说:“就是当年,为哪一族的谁干得多干得少吃得多吃得少这些事,我们打过的架还少吗?闹得厉害必须让术师调解的事也还少吗?”那两人讪讪,人总是会记得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会来跟我们种地的都是撒谢尔那些没多本事的狼人,他们能不跑我们就该高兴了。”
    “那就让他们这样?”
    “当然不是,术师早有计划,”黎洪说,“我们该做的,就是一步一步来。”
    “一步一步来?”斯卡重复了一边云深的话,和他一起走进了数十米长的厂房,以他灵敏的耳力,早在外面就听见了这座巨大建筑内部传来的嘈杂声响,但踏进门内之后涌来的声浪还是让他感到极度不适,“……你这么说还真是不心虚啊。”他看着离他最近的那台机械说。
    一人多高,只能用傻大黑粗形容的冲床在电机的带动下节奏性地发出哐哐哐的巨大声响,在经过工作台的铁板上敲下一块块刀型的铁片,一名狼人弯腰将工作台下的藤筐拖出来又换上另一个,然后拎着提手把装了一半刀型的藤筐放到邻近一台板板正正的推车上,推车的轮子嵌在锃光发亮的两根铁轨上,一匹马就站在铁轨中间,随着人一声鞭响,这匹驽马就慢吞吞地拉着这一串沉重的推车走了起来,而在另一个方向,又一头牲畜将不知从何而来的推车拉进来,几个人走上去把车上的东西各自抬走,斯卡看到其中两个将另一框刀型送到了不远处,有人负责把这些刀型固定在铁架上,他还不理解的力量推着这个铁架迅速地来回平移,那些刀型露出在外的刃部来回斜磨,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响。
    第212章 即将产生的史上最英俊工业部长
    各种嘈杂的机械声交织的厂房并不适合交谈,斯卡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验证人类的生产能力,虽然这名远东术师确实每次都令他有新的惊奇。他们只在里面基本看了一圈就走了出来,云深一边走一边对斯卡说,“环境以后肯定还会改善的,我们已经在准备将这座加工场进行第二次分割,把它们变成专门的生产部门……”
    “‘生产部门’?”斯卡打断了他。
    “是的,”云深说,“就是更细致,更明确的分工,我们不仅需要能制造出产品的机器,更需要能制造出机器的机器,那是非常复杂而且困难的工作,我需要足够多的人,才能在足够大的基础中挑选出有足够资质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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