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铁骑拥尘红,去去平吞万里空。
    宛转龙蟠金剑雪,连钱豹躩绣旗风。
    行收部落归天阙,旋进封疆入帝聪。
    只有河源与辽海,如今全属指麾中。
    赠边将
    唐代:施肩吾
    ——我是分割线——
    长安城北龙首山下的西内苑,含光殿的墙头上,作为诸门巡防大使兼京兆少尹孟揩,也在冷脸观望着城外不断被点燃而起的烟火,那是来自沙陀等部番胡骑兵在肆虐的痕迹。
    而昔日还算富丽繁华,草木葱被的广大北苑之中;那些义军到来之后,所接管的诸多皇产、别业,和开辟出来的屯田庄子和畜牧厩场,此时此刻也几乎不得保全了。
    虽然时不时有老弱妇孺成群结队的逃出来,但是很快就被零星小股的胡骑给追杀上来;逐一的追逐、恐吓和踹踏在地上之后,才从容割下这些精疲力竭的可怜人首级。
    只有少数年轻女性被留下来,又被牲口一样的打倒捆扎上了马背,这才耀武扬威式对着城头大声嘲讽着不知名的言语,就此缓缓的扬长而去。
    然而城头上却是一片的静默,因为在此之前违背军令擅自带着亲兵出击的数位新朝大将,在叫开城门之后并没有能够追杀被劫夺的军中亲眷:
    反而被北苑林中埋伏的胡骑扑个正着,结果一个都没有能够逃回来,而变成堆在玄武门外堪堪一箭之地,数百颗首级堆成的临时京观。
    “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尽予取之。。”
    孟揩却是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位号称力挽狂澜的肃宗天子;在十数万勤王大军随那位“当代赵括”,口头知兵的名门宰相房绾连败溃灭香积寺后,所对回纥使者的诺言犹然。
    只是这一次的攻守易位,角色也像是完全倒错了过来一般;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和反嘲了。
    孟揩正在思虑万千之间,就见一片沉闷哑然的左右突然变得有些慌乱和嘈杂起来:
    “娘娘。。”
    “曹娘娘好。。”
    “皇后金安。。”
    “参见中宫。。”
    “大殿,大殿,我是鼹鼠啊。。”
    。。。。。
    孟揩亦是连忙转身而去,迎上了一身戎服装扮显得英武有加,前呼后拥而来的曹皇后一行人等。这才切声道:
    “拜见中宫大殿,素不知娘娘为人心所向,理当坐镇大内以为中枢安定即可,何必以身犯险呼。。”
    “这是什么屁话,比起城外遭难的那些士民百姓,咱在这坚城重兵的墙头上,有算个毛的以身犯险啊。。”
    曹皇后却是不以为然道。
    “小孟,你也在我面前学得这副啥老子的臣僚官腔么。。老娘又不是那班子只会抱着孩儿,躲在宫室里号哭的窝囊废和软脚货么?”
    “当年我可是跟着王上马上马下辗转天下,尸山血海里多少战阵闯过来的,那点苦没吃过,那点累没受过,又有什么场面没见着。。。”
    “不就是一群旧朝招来的胡马子么,在河南之地被阵前斩杀的还算少么?难道满城数万将士,十数万的从属丁壮,还有数倍于此的百姓,就这么被吓住了么。。”
    “都打起精神来,还算是大老爷们么,都连我一个女流都不如么?。。还是王上不在,尔辈就都六神无主,没了心气和胆魄了么?那些胡狗些许手段就把尔等给吓住了么?”
    说到这里曹皇后愈发威仪凌然道:
    “娘娘恕罪。。”
    “并非如此啊,娘娘。。”
    “还请大殿示下?”
    这些城头军将中的一片死气沉沉,就像是被打破了一般变得争相恐后开声表态道:
    “那好,小孟,你是圣上指定的守城第一人,咱可以信得过你么。。”
    曹皇后这才脸色稍雯道:
    “但请娘娘吩咐。。小孟唯粉身以赴。。”
    孟揩连忙躬身鞠首道:
    “那咱就以王上授以的权宜,将这合城安危并征调一应军民的备敌诸事,都尽数交付于你了。。”
    曹皇后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当即大声道:
    “此外,我还带来宫中的钱帛犒赏诸物,并两宫卫士三千员,以为襄助和听效。。”
    “多谢娘娘信众,然这两宫卫士皆是王上所留的禁中宿卫,职责重大不可轻离啊。。”
    这下孟揩再也拜不住而连忙起身,恳切规劝道:
    “你这就说错了,若是外郭数万人马都不得保全,光靠数千禁中宿卫又能的顶得上什么用处。。”
    曹皇后却是坚决毅然挥袖道:
    “也就为我们这些女眷争取个死节报效的功夫?况且我还另有安排,这些卫士也是尔辈的督阵之选;”
    “既然王上的宫中都率先出力协守,难道城内众多大齐所封的公侯之家,贵胄之门,就不该使亲随、家将,部曲、丁壮之流,一并报效军中么;这些宫卫便就是你行事的凭仗和见证了。”
    话语间,曹皇后再次让人拿上来一封新写的诏书,径直递给了孟揩。
    “娘娘深思熟虑,体察周全,臣。。臣。。。”
    而在四下一片恍然大悟、惊疑莫名和羡妒的复杂表情,及其眼神所瞩中的孟揩,也只能再度拜倒在地而哽咽不成声道:
    “其他人等,若有异见大可自告奋勇一般说来好了。。莫要在事后有所蹉跎和反悔的,就莫怪我不念旧情了。”
    曹皇后又故作不经意的转而扫视在场诸将、官属,而冷声道。
    “谨遵娘娘教诲。。”
    “自当唯以娘娘之命是从。。”
    “娘娘所言甚是。。”
    于是在场诸多军将、臣属,也只能在面面相觎和无可奈何的眼神交流中,抱着各般的复杂心情,而齐齐屈身拜领了下来,算是接受了这个堂而皇之的结果。
    然而不久之后,从城头上走下来的曹皇后,在落座进自己二十四人抬的凤辇之中,却是一时间腿脚发软脱力着,再也没法站起来了;
    而原本还算是容光焕发的粉白釉亮面色,也随着汗水冲刷下的条条脂粉沟壑,而变得暗淡下来。只见她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就有侍立的宫人上前把颇为厚重戎服给解脱下来。
    又有一名女官奉上了准备好的醍醐茶羹,曹皇后三两口饮尽了之后,才从满脸灰白当中缓缓恢复了一丝正常颜色来。眼见得她缓过这口气之后,那名女官才小心开口道:
    “中宫此番把两内宿卫大豆分谴出去之后,那宫中守备的空虚当作如何计较。。”
    “自然是收缩守备人马,集中守住几个要点就好。”
    曹皇后却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
    “。反正王上的后宫内,也就是剩下那点人,还要维持多大的排场呢。。能够看护好两位小王上,以及有孕的尉迟氏就足矣。此番正好从宜春宫请到丽正殿来团聚一二了。”
    这名女官顿然眼神闪烁了片刻,才重新变得有些了然起来;这显然是出自这位中宫的娘娘的主张和盘算,却也是一番让人不容拒绝的阳谋手段了。
    只是当她随着舆架进入大内,又与曹皇后当前拜请而去之后;透过闪亮珠帘看着对方远去身影的曹皇后,这才对着迎上前来的一名小宦道:
    “雨辰,且去通知曹氏的娘家人,也该他们为我的中宫出些气力了。。”
    作为常年追随在黄巢身边,并且为他打理和安顿后宅的那人,如今大齐的中宫皇后,曹氏生变自然不会缺少相应聚附过来的势力和追随者。
    此外,因为早年她时常会需要出面调和和处理,一些义军将领中的家庭问题,甚至收养和抚育那些黄氏宗亲征战各地后,又始乱终弃掉的女人和孩子。
    所以在她昔日义军中低层将领及其家眷当中,也拥有相当的影响力和消息渠道;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男人安心,她并没有怎么刻意或是主动利用过这些资源。
    然而,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尤其是黄巢突然倒下导致的朝堂纷争和危机之后,她也像是一下子明悟过来似地,开始暗中以提携娘家人的名义为自己布置和打算起来。
    尤其是在得到了南边那位便宜女婿,明面上的稳定日常进奉用度,以及私底下夹带的一些特殊物件之后;自然也不会白白闲置着。
    她在这城中暗中以曹氏家人的扈从、家将、亲随等名义,分散布置下数股武装,以备万一也就是等闲事情。现在,该到她把这些人“选拔”进自己中宫护卫了。
    ——我是娘家人的分割线——
    而在江陵城外,周淮安也略有感触的看着依稀呈现在江边的偌大城池,以及看起来日新月异一般,变得越发繁华的城下坊了。
    当然了,这种繁华的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由于陆续分批轮换回来将士所代表的消费力,以及持续来自江东的相应战利品,直接或是间接投入市面流通当中的结果。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江陵作为了通过水陆的各条交通线,逐渐延伸和连通北面的山南,西面的峡江,南面的湖南和两岭、安南,东面的江西、江东;所天然成型的中心城市效应。
    因此,光是周淮安所能看到这一面的城下坊,就足以容纳五六万人之多;而且其中大多数是普遍成色较新,采用了形式建筑方法,而达到五六层以上利用率的“高层”建筑。
    其中甚至显目的出现了,明显仿照襄阳城外,也建造起来了中型规模的剧场,以及若干个不同规模和功能分类的交易市场,以及周边配套的专门坊曲布置。
    然而,周淮安在此只能对着晕船和各种不适当中的女人们暂时分别了;因为他不能在这里停留下船,还要继续沿着汉水北上数十里外的二元中心区域的另一端——襄阳城。
    因为相比下降到内再度莫名其妙缓和下来的局势,北方却是出现了关于他所重点关注和在意的沙陀骑兵消息。
    ps:又到月底计算稿费的时候,真是于心不安踹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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