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作为大都督府的山东前节衙之中。
    “这么说,黄王依旧消息不明?河东崔安潜却引兵逼近了长安,大败同州镇守使孟绝海,。”
    端坐在沙盘前的周淮安轻声道。
    “故而,柴平所率的前军十营已然应邀进入长安了么。”
    “正是如此,。如今柴郎将已经接手和控制了南郭三门,并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负责北面军情汇总的第二参谋组长应声道。
    “那就传讯给他,继续就地巩固,并利用这个机会和窗口,打造出一条特别的安全通道来吧。。”
    周淮安亦是点点头道:
    “然后在城内广而告之,但凡是与本军亲善的人和事物,都可以从南边获得一条退路和临时的安身之所。。”
    “至于城中的其他人等,愿意付出相应代价的话,也可以照此办理好了;当然了具体的尺度就让随行的外联主事高郁来掌握好了。。”
    “此外,调整输送关内的物资配额,加大在上洛县和蓝田关內的储备规模,做好长期坚守和激烈对抗的准备吧”
    “对了,商洛道的拓展和翻修工程进行的怎么样了。。”
    周淮安又询问道。
    “先行开工的一期邓州新城县到商州西峡口的道路平整和硬化工程;二期西峡内乡县到武关驿的拓宽工程都已经完成了。。”
    对口工程部队和营造、劳役征调部门的参事连忙回答道:
    “三期的商南县至商州州治上洛城的分段大道改造,也在沿途水运物料、人工的配合之下完成了大部分建设预期,就剩下收尾的护栏、坡道、引渠等配套设施。”
    “唯有四期的上洛县至蓝田峪北端的蓝溪驿,因为接手得较晚开工时间尚短,虽然人力物力都已经到位,目前只能维持现状双车并行的官道运力。。”
    “那就投入最新的技术和设备,来提高进度吧。。”
    周淮安转头对着另外一名对应军工生产部门的虞候道:
    “新型工程爆破材料(硝化物炸药)的积累和准备如何了。。”
    “目前的产能有限,除了其他地方使用的计划指标外,额外库存积累到了三万多斤有余,若是都督所需两日之内就可以拨付到位。”
    军工组的虞候连忙回答道。
    “那就暂停下其他方面的配给份额,优先保障蓝田峪口到上洛盘道的工程开拓之用。”
    周淮安当即决定到:
    “其他的改造和加固项目可以暂且不管,但一定要争取尽快把足够通行的基础路面给拓宽出来。或许马上就要派上大用场了。。”
    “启禀都督,若是简单的爆破开辟和后续清理,的确可以在短矢平添出一片路面来;但路面状况就是在令人堪忧了。。”
    然而,对应工程建设组的参事,却是脸色上微露为难和无奈道:
    “无妨的,到时候哪怕新路面凹凸不平,也总比无路可走要好得多了。。”
    周淮安却是早有计较:然后又开声道:
    “对了,指定关注的沙陀军朱邪部情形如何了。。”
    “随着现行部署到位的各支敌工队和侦斥组,已然初步有所消息了。。”
    负责军前侦查和敌情收集的第四参谋组头,当即回答道。
    “负责领军乃是的前沙陀部大首领朱邪赤心,曾名李国昌的第三子,官拜检校工部侍郎,大同军使兼防御使,代北行营先锋讨击使朱邪翼圣,曾名李克用。”
    “麾下领有沙陀五部并山外鞑靼部联军,约有步骑一万五千之众;号称云中军。又有附从行事的赫连为首吐谷浑七部,号称两万军额的大同藩军。”
    “其中云中军所属沙陀各部约七千骑,鞑靼杂胡骑兵三千,余皆步卒;大同军有赫连部骑兵两千,余皆为夹杂老弱的杂胡步队。”
    “而沙陀骑中又以诛邪翼圣直率的三千马队最为骁悍,人人俱以黑衣黑甲,人马罩袍而黑鸦为旗号,乃称鸦军,又称黑翼飞骑。。”
    “自河东出战以来,先袭战鄜州富平,再战坊州宜君,自入关十数战,号称未尝一败过,是官军之中皆称‘飞虎子’‘黑鸦将’。”
    同到这里,周淮安不由的感叹起来;可不就是他了。这位还真不愧是与朱老三并称一世的时代风云儿和潜在的气运之子啊。
    明明偌大基业被人打的风流云散,只剩父子数骑逃到阴山外;然而只要一有机会就能乘风云起,聚附起兵强马壮的偌大声势来。
    “除了作为先锋驱骑的云中、大同二军之外,随宰相都统崔安潜的河东军本阵,一齐出现在关内的尚有多支人马。。”
    第四参谋组头继续道来。
    “目前已经确认的旗号,有银夏绥节度使拓拔思恭的党项兵和夏州团结;泽潞节度使孟方立的昭义军;丰州都防御使史可及的天德军和回鹘城傍;振武军节度使契苾璋的单于(都护府)军。”
    “又有代北行营的天兵军、横野军、岢岚军等等延边军城镇戍的名目;数量自千余到数千不等;初步估计,约莫是五镇十一部人马的旗号,规模在六万至十万之间。。”
    “其中考虑到从河东道前出至关内的道路状况和最大输送上限,最少也要三比一的战兵和辅员的配额,才能维持的下来;”
    “再结合官军开始分散寇掠的现实情形;或许可以假设河东方面后勤补给,可能出现难以持久的的相应概率。。”
    “或许崔安潜所部急于在长安附近进行决战,或是取得突破性成果的心态和动机,就可以有所理解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总结道。
    “目前能够确定的消息就这么多了,其余动态和变化更待后续的搜集和整理。。”
    “也好,那就暂且维持相对眼下保守的态势,还是以前沿主官的临阵判断和应对手段为优先好了。”
    周淮安点点头道。
    “但是伺机予以重点打击和削弱的目标,可以更多集中到朱邪翼圣所部身上;因为他代表了官军方面最大建制的机动打击集团;”
    交代完眼下首要关注的方向,才有其他组的参谋和参军开始轮番汇报:
    “山南境内唐州和邓州的骚乱已经被平定。。杀获千余名暴乱分子,另外从指定地点迁移和异地编管一千三百户,约五千六百余丁口。”
    “幕后的煽动者和支援策应的嫌疑对象正在追查中,目前已经逃进、桐董柏山脉之中,怀疑得到了残余山棚势力的接应。。”
    “金州、房州的兵役和民夫调集情况,远好过预期。。目前已经提前完成了预期数目。兵曹军役科和粮台院请示,是否继续跟进和追加。”
    “准许酌情追加相应的征调配额,并且适当加大训练的强度与资源投放力度。。说不定将来还有大用处。”
    周怀安在这里难得打断批示道。
    “眼看就要入夏了,太平军的大部分将士早前都是在温暖湿润多雨的西南,道东南一带作战;入今真正入关之后也要有所长期作战下去的心理准备,乃至因此引发的水土不服等地域环境因素,也不得不防。。”
    “遵命。。”
    在场众人连忙起身应命,然后又继续到来:
    “江西、湖南境内已经开始进入收成了。两岭境内的夏收已进行过半,核计科和筹划科预期的两岭产量,大致与前年持平,略逊于去年百分之七;”
    “刨除预留地方的常平仓(市场调剂)、正仓(行政运行支出)、转运仓(运输损耗)、太仓(备荒救灾)之外,预期入库的结余,约有米麦杂谷六十三万石有余。其他豆薯瓜芋类制品,一百一十三万担。”
    “但是沿海渔业和盐业生产有所爆发性的增长,主要来自雷州外海新发现的鱼场,和海南大岛上,万安州晒盐产开拓所在。预期鱼鲜干货制品达到。。。”
    “湖南和江西境内的手工作坊组和工场、屯庄生产队和商业合作社,已达六百三十九个;另有新开矿坑、采集场三十九处;”
    “因此,预期进入供销体系的划拨指标,和外放销售的配额,可以分别上浮九个和十一个百分点;其中茶叶、桐油、杜仲(胶)、增长最快”
    “重点的煤、铁、钱、锡、石膏、瓷土、芒硝、木材等矿石和物料供应,也在计划基础上增长不一。。需要部分重新调整和编列生产计划。”
    “山南、荆南的十一处马场和二十九所畜围,今年可以预期出栏的健马六千,驮马一万四千匹;又有大畜十七万头,其中工作类用途六万头,肉食类用途十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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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河中府蒲州(今山西省永济蒲州镇)治所蒲坂城的舜帝庙中。
    正在此地拜祭的河中节度使留后王重荣,也在脸色不豫的看着面前的访客,恨恨出声道:
    “真是好胆,你竟还有脸出现在我身前么。。”
    “山人此番,自然是来向节帅谢罪了。。”
    作为河中当地的名士,曾任河东观察判官的赵崇,却是慢条斯理的笑道。
    “谢罪?,是用你的首级来谢么。。”
    眉眼深重而须发张扬的王重荣,却是愈发愤声道:
    “枉我礼贤下士,极尽优裕以待,却唤来你勾结后宅偷我手书,替河东骗开关要的这番报答么?”
    “某家早已决心此身属国了,又怎么会在意这区区的残躯,节上尽管杀我分尸悬城泄愤便是了。”
    看起来儒雅得体的赵崇,却是不以为意而愈发风轻云淡的道:
    “只是太原郑(从谠)相公那儿尚有有句话,还请我转告节上得知呢。。”
    “此公又要巧言伶舌作甚。。难道还能空口白牙,无中生有,令人转变心意呼?”
    王重荣一时冷笑了起来,却按下了叫人进来的手臂。
    “相公说了,他暂且未有足以打动节上的事物;不过节上既然已经身不由己的踏出了那么一步,又何妨再等一等,多看上一看再做决议如何。。”
    赵崇这才继续道来:
    听到这句话,王重荣就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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