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插雄剑,中夜龙虎吼。
    平明登前途,万里不回首。
    男儿当野死,岂为印如斗。
    忠诚表壮节,灿烂千古后。
    朝发山阳去,暮宿清水头。
    上马左右射,捷下如猕猴。
    先发服勇决,手提血髑髅。
    兵家互胜负,凡百慎前筹。
    驱马饮淮水,千里黄草平。
    《出塞曲》
    唐代:张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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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淮水上游的一艘大船上,长相精瘦而不失俊朗但因为一双吊稍眼稍显凶厉的秦宗衡,也在也有用有些顾盼自得的神情,打量着淮南对岸的风物种种。
    因为如今的淮上之地,已然成为了他秦氏兄弟为首的蔡州军,肆意驰骋纵横的猎场所在。无论是曾经威名赫赫的感化军,还是富强一时的武宁军,都只能畏惧的龟缩退守在城池内,而任由他们打下一个有一个的据点和戍垒,将地方一遍又一遍的裹挟、抄掠成白地。
    而在蔡州军的背后,更是得到了来自成德军那位常山王父子的秘密默契,而在明面上总是有意无意的协助和呼应。虽然按照大兄的说法,王景崇这个老货是在是奸猾得很,更见一肚子坏水,只想借蔡州军之手让河南动乱不止而已。
    但是如今的蔡州军名义上虽说归属于长安的大齐新朝,但却是位于关东中原之地的大小各家势力当中最边缘化的一家;若是不能接受来自河北三镇之一成德军的善意,那就真的是孤立无助而别无外援和了。
    要知道,作为曾经的河南四大苦之一,发自于民间的淮上贼根源所在;秦氏兄弟出身的蔡州和那位淮西刘汉宏出身的申州,再加上抵角而立光州等地,号称是铁三角一般的贼寇频出的动乱之地。
    因为常年正处于淮水沿岸的洪泛区内,造成了当地池沼、水泊遍地;而每一次洪泛之后又会造成相应界碑缺失,而引发一次次的整乡整村的争斗和流血。这也造就了当地格外好狠斗勇,崇尚宗族乡党结社相争的民风。
    因此,在民间普遍饱受穷苦煎迫之下,一遇什么歉收或是灾患的年景,就只能别寻生计而纷纷走上了贩私、劫道之类,需要擅长勇力和胆色的偏门生意。而更有甚者为了搏个出头,干脆就加入到了反乱朝廷的藩镇,或又是流寇的序列中去。
    因此蔡州的士民百姓,反而最怀念的是昔日李希烈、吴元济兄弟割据淮西的日子。虽然在那段亢长拉锯的数十年间,成为了朝廷肌体上无法愈合的溃创之处和严重的心病所在,但因为李希烈之辈需要仰仗乡土子弟来对抗朝廷,而通过抄掠外地财帛子女来厚养和优待于麾下;
    而蔡州人也始终没有辜负这些节帅,一次次奋勇争先的把诸路围剿却心怀各异的朝廷兵马打的风流云散。直到元和十二年名将李愬“雪夜下蔡州”的奇袭,彻底将割据一方的淮西变成了历史。蔡州人也只能在滴血的刀枪下,暂且低头下来蛰伏于朝廷的王化之下。
    而申光蔡的贼患三角也就此与陈许之地一样,成为了朝廷盛出强兵的屏藩之所。先后以为王前驱、征讨不臣的官军主力之一身份,参与了元和到大中年间的诸多征讨,死了一波又一波的乡土子弟,也涌现出好些一时知名的人物来。
    “正所谓是淮患之地,不出剧盗便起强兵”。然而好景并不长久,自从乾符元年前后开始,河南之地就开始天灾人祸并发的旱涝不断。到了乾符二年中原更是赤地千里而遍地颗粒无收,然而朝廷委派的绝大多数守臣,却只会竭力催收和聚敛于私囊。
    以至于边地流民盗贼蜂起,更涌现出了以盐枭王、黄为首的反贼巨孽。而秦氏本来也是蔡州麾下以世兵为业的军户子弟,因为刺史备盗的需要,而包括叔伯兄弟多人都被招募军州下的团练军中,以增扩为剿平地方的力量。
    而在这一路讨平当中,作为秦氏从军子弟中最为年长的大兄秦宗权,也因为悍勇当先而嗜杀狠绝,很快就得到了当时的忠武军帅——陈许节度使薛能的青眼,而拔举为帐下牙兵军校之一。
    然而后来许州本地出身的大将周岌,却是以过境的徐州兵为由煽动反乱,就此撵走忠武军节度使薛能取而代之。而作为可能被新帅上位后清算的对象,大兄秦宗权也毅然说动带领了部分昔日的牙兵所属就此逃奔家乡蔡州,驱赶走了刺史而割据乡土。
    然后,又以蔡州一地的贫瘠寡弱之地,周旋于朝廷、藩镇和草贼追逐争战的夹缝当中,不断带领本土子弟对外出击攻城略地,掠获人口财货和兼并各路豪强、流寇以为壮大,才有了如今的一番蒸蒸日上的局面。
    然而,如今的蔡州军相对于盘踞淮西大部,而号称兵多将广的邻州老乡刘汉宏亦是深以为忌惮;对于正在努力统合都畿道的朱老三,横跨大河两岸而占据河阳三城之要的诸葛爽,从魏博军手中收复天平军全境的曹翔,所组成的三角联盟同样也颇为警惕。
    因此,最后蔡州在打遍了周边一圈之后,最后还是将目标对准了淮上的另一个三角联盟;依旧在朝廷的旗号之下,由泰宁(兖海)军、感怀(徐泗)军和平卢(青淄)军所构成联结自保同盟。
    因为它们不但在之前黄巢过境的泗水之战后,地盘和势力严重受损,还要受到来自河北三镇之一成德军王景崇父子步步紧逼的威胁,就连黄河边上出海口南岸的隶州之地都丢掉了。正好在腹背受敌之下,作为蔡州军不断掠夺人口财货的细刀子割肉对象。
    至于一水之隔的淮南之地,却是蔡州未尝怎么动过念头。一方面是当初与刘汉宏南北分据各自攻略的约定使然,也是忌讳那位国朝最后的名将,人称“南天一柱”“国之壁城”的高令公,及其麾下兵多将广而械精粮足的十万淮南大军。
    但是未曾想这位当世名将坐镇之下的淮南,居然也会生变内乱起来。于是在大兄的力主之下,排除了裨将孙儒为首的一支偏师,潜渡淮南以为试探一二。本戴氏做好相应的准备,一旦事有不可为就主动断绝和撇清干系,也不给淮南成绩生事的机会
    但曾想到淮南境内竟然亦是如此的孱弱和空虚。身为区区一介裨将改任决胜指挥使的孙儒初到楚州,就轻易靠就地裹挟的人马打下来了这处“淮水东南第一州”的治所山阳,进而又攻陷了八县之地,将战事一直推进到了扬州境内的高邮湖畔。
    这下蔡州军上下就不免有些群情纷然起来了。自然有恭维大兄慧眼识英豪,而可以适当追加人马扩大战果的;也有质疑其中大多数为孙氏夸大其成以为自重的;或者干脆直言不讳仅仅只是昔日忠武军小校出身的孙儒,是否能够担此重任。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蔡州军本部固然是攻城略地而无所不利,自淮上三镇境内所获人口财货无算,但是实际占据下来的地盘也就是沿淮那几个县而已,至于稍大一些的城邑都暂且未曾攻打下来。
    然而光是孙儒这一路偏师,就一下子抢下来几乎比得上的地盘所在,这就让蔡州军之中以功劳自居的许多人不免有些情以何堪了。想要自告奋勇取而代之的人,也争相出现在了大兄面前,信誓旦旦自有一番不落人后的作为。
    只是想要争取的人实在有些多了,大兄也一时拿捏不下而不好决断;再加上淮南的局面也是一月数变,不断有新势力涌现出来,又收到了孙儒自山阳送过来的财货珍宝,心中还算是满意;就想要再等一等、放一放再看。
    结果就先等来了稍加缓过气来的淮上三镇的全力反扑;好几支四下抄掠和骚扰的队伍都被打散和击溃,身为先锋兵马使的族弟秦宗定也被俘获杀死。大兄也不得不亲临前沿稳住阵脚,设计在符离集附近围攻击杀了感化军大将时存节。
    这前后一耽搁却是一个多月时间了,淮南的局面却又再度发生了巨变。来自寿州的故天平节度使曹全晸旧部杨行慜在淮南异军突起,不但相继击败了兵势最盛的刘汉宏和广陵城中的毕师铎,还将孙儒所部也打的全军覆没仅以身还。
    因此,面对来自山阳城中孙儒残部的求援,大兄反而陷入了某种矛盾亦然当中。究竟是就此放弃收回这点人马,还是继续追加援军保住这处在淮南硕果仅存的地盘呢?好在来自于淮西老乡刘汉宏处的威胁求助最终帮他下定了决心。
    但是这一次能够主动请命的人选就一下子寥寥无几了,最后还是被称为“三将军”的左厢马步军使的秦宗衡,“勉为其难”的接下来了这个带领八千淮上兵马,就此搜罗大小舟船数百只放流而下直抵楚州地境的任务。
    “三率可是在思虑山阳之事呼?”
    秦宗衡正在思量中,就听得身边有人恭维甚切的道:不由定睛一看,却是配属麾下的蔡州朗山人龙骧都指挥使刘建锋。
    “昔日同在帐下时,我观那孙儒也不过如此,只是恰逢其时才得以乘势而起,如今稍遇挫败便就是本相毕露了啊!。。。”
    “你们不可懈怠和轻慢啊!好歹是为为蔡州军卖力建功过的人,又是咱们的蔡州子弟出身。”
    秦宗衡却是瘪了瘪吊稍眼儿摆手道:虽然他的话说如此,只是见到了孙儒之后,又该如何发落他呢?
    按照大兄的意思稍加训诫即可;毕竟是能够在淮南境内独自闯出一番局面的军将,日后还要有所借助之处。只是秦宗衡对此确实别有想法,若是不能将这般的人物压服下去的话,那又自己怎么有足够的权威号令军中呢?
    这时候远处开阔的水面上,再度被原来越近的岸上风物所填充起来,却是作为楚州境内的登岸之所,当地最大漕运输转码头的末口镇港渡已经到了。然而,秦宗衡身边的刘建锋等人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因为,这处曾经无比繁华的港市渡口当中,出了一条半翻覆半搁浅在栈桥边上的旧船外,却是空荡荡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刘建锋不由愤声道:
    “这孙铁头也太过无礼了,三率远道而来救援,难道就连钱迎接和带路的人手,都不差遣一个。。。”
    “兴许是有要务给耽搁了吧。。”
    然而,秦宗衡却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反而为之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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