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庐州(今安徽合肥市)临江河口的朱陆渡,比邻着渡口市坊新起的一座水寨当中。
    转驻道当地不久辅卒队正兼教头哥舒帝奇,也刚吃了一顿美味的咸肉菜饭。用腌渍肥膘炸出来的油渣和腊肉切丝,与水发的干豆角和茄子一起干炒,再盖上新舂好的黄糙米一起加水焖煮至熟,可谓有菜有肉而油盐十足。
    待到吃饱喝足之后,他才打着嗝子整备起自己新配发的火器来。虽然他之前是神策军弩士的出身,但是操使起这些太平军的火器来,同样也是很有些得心应手的感觉。因此,他很快就将将其拆分在毡毯上摆放的整整齐齐,又拿块细毛皮逐一摩擦的干干净净。
    相对于其他人腰里斜插类似单手棒槌似的三眼铳,他则是得到了一支尺长的短柄阔口铳。虽然也这是前装子药的火器,但是可以在十步内喷出一大片铁渣或是铅子来租敌伤敌,比起须的用力敲打的三眼铳更加便捷的多,零碎构建也更多更复杂一些了。
    因此他一有功夫便就是拆分开来仔细的清理干净,才不至于让这支使用了有些日子,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手的火器;在日常烟灰、尘土,还有雨湿、汗潮的影响下,出现操使不灵的风险;这在战阵当中几乎是要命的结果。
    而这也是他在日常军队勤务的忙碌间歇,为数不多的放松和乐趣之一。只是这种放松和乐趣也不会持续多久,就听到了集结起来的哨子声,而让他们重新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重新披挂起来整队开到了水寨外的渡头上,迎接新一轮输送船队的到来。
    而与此同时,在拦住河口的水寨前后,早已经泊满了长长一列等候过关进入大江的大小河船。只是相应检查的严格使然,所有人必须出来点名登册,并且由十多条栈桥前相应连身白罩袍的医者,逐一的检查口齿、腋下和脉理,而让真正得以过关放行的进度始终快不起来。
    反倒是时不时有人哭喊着被太平士卒从船上搜检拖曳出来,然后被五花大绑的扭送进岸边所设立的隔离营地当中。而在其间若干个隔断区域内,已然是呼啦啦的聚集了好些个人等。男女皆有但是老幼很少,而且都被剃光了头而船上统一的素色粗麻套衫。
    又有一些暗自夹带的可疑人等,会在遇到临检时会做贼心虚式的试图跳船游水逃走;或是又有人仗着水性藏匿在船底板下想要蒙混过关;然后就被毫不犹豫的弓弩火铳攒射,打杀在了这清洌洌的河水里,就此与鱼虾同葬了。
    因此,在水寨外人头攒动而热闹一时的野市里,亦是有人在交换着传闻和见识之间又议论纷纷道:
    “北边的申光各州同样也发了时疫啊,结果就是大片大片的人往这边跑了。据说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淮西溃兵及其眷属,因此”
    “这些逃过来的人固然是冲不动,也奈何不得咱们督府新设的屯围和庄子,最多祸害一些还未收的瓜菜;但是左近乡里的本地人就惨了。。”
    “实在是乡土被糟蹋和蹂躏的不成样子,又争不过那些外来的,这些本地的中上人家才会竞相出逃的。”
    “当然了,眼下能坐船过来躲时疫和兵灾的,最少也是殷实或是中人之家以上了,至于那些穷苦人等,能否有命走出乡里还未得而知呢?”
    “你的田庄呢,真的不管不顾,都任由那些北边逃过来的糟蹋了啊”
    “那又能怎得呢?,时疫来的这么猛,整乡整村的都在死人了;只要能走得动的都逃走了,就算留下田土来又哪里找得到人来耕作啊。”
    “倒也不是没有想要乘机多收点田亩以为将来计的,结果连圈占田地、设立界碑和拟定文契的人手都找不到了;大家能逃的都逃了,剩下也都躲在城邑里唯恐染上更多的时疫,更莫说去理会下乡的事情了,。。”
    “因此,就算城邑里也有人想方设法把田地都给卖了,就此带着细软迁走他乡去了。更有人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田产投献给了那些太平贼的庄子,求个户等资格以为举家的庇护。至少人家还有余力耕作不是?”
    “我既不想卖田业,也不想投献白白便宜了他人,所以就只能出来暂避一时,等到时疫过去了,哪想得到这也也是盘查的紧啊。。现在困在这儿不进不退的左右为难了。”
    然后却又有人插口道
    “那你倒还想得这么便宜?等你日后有机会回去,只怕田业也早已经被那些穷棒子占了,或又是给人当做无主之地重新分了才是。。”
    “那又有什么法子,难道举家守在乡里等死么?也许过了江投亲去会有一条活路啊!若人都不在了,那再多田土还不是便宜了他人了?”
    “你不晓得这些能够过江的桥渡都让人给封了么?就早来想要过江的也得在这儿排上号,好生观察上一二日没有别症才能放行呢!”
    “难道就没有人敢于乘夜走上一遭么?好歹是偌大的江面,也有不少往来水上的打渔人家才是,难道重赏之下就没有勇夫呢?”
    然而说这话的人很快被众人侧目以对,然后才有人开声道:
    “你怕是刚刚从内陆过来的吧,还不晓得这江上近岸尽是水轮船在日夜巡索啊!早前道还有潜渡出去的被逮着拖回来的,但是后来就几乎全无了,你可晓得为甚?”
    “敢问这又是为何?”
    被侧目围观的那人不由打了个寒噤小心道:
    “这沿江数十里的大小船板,都被收缴一空;就算能够隐匿下来一些,怕不都在行事时被连人带船沉了江,就此喂了鱼虾蟹鳖了吧。。”
    又有人接口道:这话一出人群中顿然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和失声了。还有一些人则是握紧了自己已经领到的牌号,而将心中那些侥幸之理和别有想念,都一起按捺了下去。
    而相对于江北过渡船只和人客上的严格限定,来自南岸的各种输送船只却是中日络绎不绝相继抵达。在点验和装卸完毕新一批军需品之后,哥舒帝奇还是忍不住对着在场的司计虞候开声问道:
    “话说,这么几批过江来的军需之物,怎么大都是桶装的酒水啊。。”
    “自然是是为了专供军前和内陆庄子的应急所需啊?”
    这名司计虞候倒也没有任何隐瞒之意道:
    “毕竟是大疫时节,各队人马在野外行事有时难免取水不便,就算是明显河沟池泊里的活水,亦有所被人畜污染的风险缘故。因此,据说烈酒可以用来灭却疫毒和洁净伤创,而淡酒则可以作为日常饮用熟水的替代,以备不时之需啊。”
    “若是没有足够的功夫或是柴禾来烧熟水,那就算是放酸变味的酒水,也是可以解渴和救急的啊。。此外其中还有许多专门送过来制作蓼糟的酒引(酒曲)呢,需要的时候还可以用作充饥提神得冷食啊。。”
    而在淮南另外一隅的楚州州治山阳城中,已经接管了当地城防的秦宗衡,亦是满脸不虞的对着来自蔡州的信使大声质问道:
    “没有援军了,这是什么意思!大兄那儿不是说好了。。。。”
    “回三率的话,大帅派出的人马本来都走到了涟水口了。。可是。。”
    信使却是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道:
    “可是什么!”
    秦宗衡不由瞠目道:
    “却是突然闻知了刘(汉宏)狗头那儿的申州一代爆发了大疫,境内大举渡水出逃,不得不折还回去以为拦截,不然就是流毒与蔡地了啊!”
    使者被他一吓连声喊道:
    “岂有此理,刘狗头害我不浅。。”
    秦宗衡却是毫不犹豫破口大骂道:然而肃立在侧的孙儒,却是眼神颇为复杂的与他人交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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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对于好容易迎来战火的相对平息,又陷入到瘟疫横行的水深火热中的淮南地区;荆州江陵城内却是越发热闹非凡起来了。因为,在城内经历热热闹闹的三天文艺汇演之后,又即将迎来新一轮的立冬日前后的全民运动会。
    没错,就是全民运动会。作为眼下大都督府所倡导的“积极有益”“军民共赏”民间娱乐风尚和风俗导向的一部分;来自后世经验下公众性的体育比赛活动,无疑是一种兼顾了民众参与度,影响力、国力和统治权的宣示,移风易俗等多重作用和蕴意,相对费效比颇高之选。
    因此,不但来自大都督府治下四道十路,都会以相应的治所和重点城市,派出相应的马球、蹴鞠和斗球(类橄榄球的披甲竞赛),以及一些竞走、跑、跳跃、投掷等基本田径项目的参赛人员之外;太平军所属的十一个军序,六大戍防区也会安排相应的代表队来参加。
    因此,届时将会有约莫六十多支大小队伍;近千名运动选手于此分别按照批次进行同场竞技;再加上相应间隔的庆典和大小商业活动、文章诗歌评选等舆论宣传的运做;足以将这场全民参与的盛事和热闹,给一直持续到霜降前后的小雪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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