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快,那时快,孔利落麾下这只重整和补充后的番外义从,就已然对着最近突出的那股蔡州军展开一排攒射。顿时人仰马翻的将其当头打得气势一丧,就连奔逃的脚步都顿阻下来。然后更多挥舞着手牌和斩刀、短矛的白兵,从两侧奔涌而出将其包抄起来就是一阵大砍乱杀。
    然而这支蔡州兵也饶是悍勇,竟然就这么撑举着同伴的尸体,踩过那些滚动呻吟的伤员,依旧向前势头难挡的冲出了十几步,才被更多挺矛持刀闷声不响戳杀砍劈的生力军给重新拦截了下来。然后又背靠背、肩比肩的聚成一团,继续挥舞着各色兵器原地地竭力抵抗起来。
    “不要管东面这些敌兵了,交给后阵舟师的兄弟。。剩下的人随我追上去,能再拦住一路算一路。”
    见到这一幕的孔利落,又在马上大叫道:
    然而,其他西、南、北三路冲出来的蔡州兵已然是头也不回的,相继在这初晴乍放的雪地里的越跑越远。竟然让这些明显来南方而不习冰雪的番外义从们,有些追之不上而望尘莫及了。孔利落又连忙叫喊了起来:
    “骡队,骡队在哪里,快给我追啊。。!”
    随着他的叫喊声和吹响的喇叭,从不远处山丘下营地中又冲出来一支骑着骡子身穿布背的队伍,几乎是毫无停歇的向着南逃的那只蔡州兵紧追直去。孔利落这才对着左右又喊道:
    “快派人飞书传信去西边的钱副将处,就说有蔡州兵逃过去了,还请善加拦截。。”
    这么一番布置下来,向北而去的一股蔡州兵已然渐渐跑出了他们的视野范围,而隐然要逃到了冻结成一块的淮水冰面上去了。这时候突然就听见几声隐隐震响和烟尘冒出来,这些蔡州兵一阵人仰马翻的停顿下来,却误触了布置在河边的土雷。
    “饶你个龟儿子奸猾,也逃不过我的四面埋伏。。”
    孔利落见状不由叉腰做开怀状大笑几声:这淮河冰面上冻结之后看起来使然广阔,但是适宜通过的地方其实并不多,尤其是适合大多人马穿行的河岸缺口和上下坡地,也就是那么几处。是以只要适当加以布置就会有意外收获了。
    然后,就见这些宛如惊弓之鸟的蔡州兵,已然毫不犹豫放弃逃入冰上的打算,丢下少许尸体和伤员转向西面继续奔逃而去了。这时候,那些奋起直追的骡队已经赶上了南逃的那股蔡州兵,然后挥舞着手中的梭镖、投矛、手斧,顿时相继掷倒了一个又一个;也逼的这些蔡州兵不得不停步转身过来抱团以对。。
    孔利落这才有所心情转头过来关注起最初被堵截住的那伙蔡州兵。在长枪大牌的团团包围之下,尸横枕籍只剩下数百人的他们,已然彻底丧失了任何逃出生天的可能性了,但依旧还在顽抗和坚拒着。
    然而他见状反而心中大喜,能够让这些蔡州军负隅顽抗到这一步,怕是有概率捉住一条大鱼了。于是,孔利落对着身边的炮组队正李顺儿道:
    “炮组的兄弟们能不能给干一炮,打破这些蔡贼的阵势。。”
    “好说,只是需要阵中将士的配合。。”
    李顺儿毫不犹豫到:
    片刻之后,正在四面合围步步紧逼的番外义从们,突然听到完全不一样的哨子声;不由面面相觑的还是纷纷停下脚步,从哨子声所表示的方向上推让出一个缺口来。然而,那些骤得生路的蔡州兵虽然不明里就,亦是毫不犹豫的左冲右突顺势杀出来。
    然而,他们很快就看见了前方就剩下一道单薄得仿佛一冲就破的阵垒;以及至少六门以雁翅排开的带轮小炮车。其中少许参加过山阳城下之战也见识过厉害的蔡州兵,不由惊呼大叫起来顿足转身,却被去势不减的更多同袍给推倒在地踩踏过去。。。
    “双倍散丸,七成装药,二十步内。。放。。”
    炮组队正李顺儿看着争相汹涌而来的敌势,亦是难掩紧张之色的挥下小旗同时厉声喊道:霎那间炸响开来的轰鸣声压倒了战场一切的声嚣,迸射而出的大团灰烟和扇形无数乱飞的细细轨迹,几乎是兜头盖脑的淹没了前冲而出的蔡州兵的身形。
    待到猎猎的北风再度吹散了战阵中浓郁集聚的烟云之后,冲杀出来的蔡州兵也像是凭空缺了一大截先头似的,只剩下一地浸泡在血水流淌当中被打的稀烂或是不成人形的的尸横枕籍;而在炮射波及的边沿和测后方,甚至还有一些断手断脚的蔡州兵还在挣扎蠕动着哀鸣和求救。。。
    而剩下的蔡州兵也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胆魄和心气一般,茫然失措或是失魂落魄的停在了原地;然后在重新响起的哨子声中,被两侧重新掩杀上来的番外义从们,给纷纷戳倒、拍翻在地上。却是已然不复当初的悍勇和坚战了。。。。。
    半响之后,几名满是血污而身铠戴兜的敌将,就被横夹着拖到了孔利落的面前。他不由满心充满期待的开口讯问道:
    “孙儒何在,秦宗衡可在。。”
    只是他一连问了好几遍却始终没有人能够应答他;然后,他又不死心的叫人找来俘虏逐一的辨认,然而结果依旧是让孔利落大失所望起来。在场被俘职级最高的敌将也不过是一个叫马殷的决胜都马队指挥使而已。
    “真是该死。。”
    孔利落不由在嘴上嘟囔着:他可是还指望着靠这一战给自己正名和雪耻呢。最不济也要抓住秦、孙两大头目之一,才能挽回他“打了自太平军创建以来最大一次成建制败绩”的风评被害。
    好在远处的骡队左右冲突的牵制骚扰之下,南逃的那支蔡州兵也被拖住了手脚没发再跑起来了。他亦是振臂高呼道:
    “孩儿们随我再接再厉,拿下那群蔡贼就吃加餐。。”
    而在河南境内的蔡州汝阳城内,已经彻底扫平了蔡州全境的朱老三,也在犒劳部下而热火朝天的宴席上,见到了从淮南境内回来的信使,却是皱起眉头微作惊讶道:
    “你是说你在固始见到的是太平军旗号?”
    “不敢丝毫有瞒,正是如此。。据说如今的申光之境具已易主了。。”
    作为信使的校尉徐政恭声到:
    隐约听到这么一句话,在场饮宴正酣和交头接耳的军将们,都不由的屏声静气自然而然的安静了下来。然后就见朱老三又问:
    “那你又可知淮西刘汉宏的消息?”
    “据那些所称,淮西军已然尽失所土,而被困在了拿濠州治所钟陵城内了。。”
    徐政继续应到:
    朱老三不由在左右哗然一片嗡嗡声中深吸了口气。夺取了蔡州之后他可是还打算过,看看能不能乘机拉走刘汉宏麾下的一些人马呢。毕竟,申光子弟的彪悍难缠也是有目共睹的。却不想太平军的动作如此之快,就连刘汉宏本部都自身难保了。然后他再问道:
    “淮南境内,可还有什么消息欲使我知否?”
    “回禀留守,眼下淮南最大一桩见闻,便是数日前太平军入主那广陵城,杨行愍所部尽数覆灭了。。”
    徐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什么。。”
    在旁喝得醉眼迷蒙的朱珍手中酒杯顿时就拿不稳,而尽数倒扣在了案子上;而其他人好好过不了多少,正在做捋须状的文属之首李振,都不小心将自己胡须给拔了下来一根。乃至其他在场众将亦是压抑不住一般的大声喧哗起来。
    那可是扬州广陵城啊,东南之地的第一大都邑,仅次于两京之外的淮左名都,自从国朝建立以来就未曾陷落过的巨城,也无怪他们如此失态和惊诧亦然了。然而居于上首的朱老三,却是反而冷静了下来展颜一笑道:
    “却不想冬日道路阻绝,却令我还错过了这么一番喜事呢。。来人,替我备一份厚礼送往江陵道贺。。”
    这时候,又有一名满身风雪的信使被引到了堂上,抖擞着身子拱手并报道:
    “小人奉新蔡县胡都将之命前来呈禀,昨日追云都所部在淮水岸边,查获了奔逃而来自称淮西都统一行人等。。正在押解前来途中。。”
    “淮西刘汉宏这是也败了么?那岂不就剩下楚州的孙儒等人了?”
    在旁的留司副使李宾唐不由失声道:
    这一刻,还是嘈杂纷纷的宴厅之内却是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要知道他们还在为效法前代名将李朔(雪夜袭蔡)的典故,打下蔡州全境而沾沾自喜;却不想太平军已然在这个大雪纷纷的冬日里,不声不响的拿下淮南全境了。
    这叫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怎么不相形见绌,却又凛然生畏呢?毕竟,广陵这种巨城都被拿下来了,那山阳城中负隅顽抗的孙儒等人又能坚持多久呢?更别说如今打下蔡州之后,自己所属的势力已然与太平军呈现多面接壤之势,只怕又是一番全新局面了。
    “且派人送信去长安等处吧。。”
    最后是在场最为年轻的谋士敬翔,意有所指的开声道:
    “如此消息,断不能独享于此的。。”
    ——我是分割线——
    而在千里之外的潼关以西,几只来自临潼、高阳、华阴、蒲城等地的人马相继汇聚在长安城下,又在就地补充加入了许多新卒和军械之后,继续向西踏上驰援大散关的道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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