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臭名昭著的破学校,充斥着官僚主义和金钱势力,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唉。文伟叹气。
    杨飞鸿盯着对面,磨着牙道:不然我们也玩儿脏的?
    萧致拧开水瓶仰头灌了几口,汗水沿着削窄的下颌滚落,听见这话抬手,一巴掌扇他脑门:说什么呢?
    但是真恶心啊!是真的恶心!杨飞鸿语无伦次,他们恶意犯规裁判根本不判的,弄下去反而我们累计违规,到数后让他们罚球。凭什么?!你要当好人,我他妈不想当!
    气氛安静了几秒。
    萧致侧头,直直看着他。
    场面有些焦灼,文伟抬手揽住杨飞鸿肩膀:杨哥,别这么说。
    杨飞鸿直接甩开他:别当你的烂好人,我就看不惯这群垃圾!我他妈不想被这群人踩在脚底!
    打球要的是团队意识,一个有凝聚力的Team。萧致指间捏着塑料瓶身,静了会儿,看管坤和其他人:你们也这么想?
    管坤嗤笑:要真的打脏球,老子直接撞死他。
    大家呵呵笑了,几乎蠢蠢欲动。
    这个年龄的男生不服输,本来就是一群浪子,学习不好,平时打架翘课上网,规则意识甚至道德意识比普通学生要弱得多。
    吵成这样,再不拦着,明显下半场球血溅三尺,甚至会直接打起来。
    萧致拧上手里的矿泉水瓶盖,丢到旁边椅子里,视线掠白他们每一张脸:知道我最烦什么吗?明明痛恨那种人,却要成为那种人。不管你们现在心里多暴躁,我他妈、不准、你们、任何人、恶意违规。
    声音安静下来。
    又不是他们犯贱就打不下去了,萧致探手,指节修长瘦削,握住了杨飞鸿的胳膊一把拽起来,直视他,你怕什么?
    烈日,背着光,萧致眉眼遮了层淡淡的阴影,下颌骨感锋利,听到哨声后他转向球场,撂下几个字:别就这么服了。
    杨飞鸿蹲了好几秒,猛地给手里的矿泉水瓶砸出去,磕着椅面,发出哗啦一声响。
    他忍气吞声地站起来,旁边管坤扶了他一把。
    没说话,但是暗示很明显。
    这群人,除了萧致,谁都不肯直面那几个脏球。
    哨声吹响后继续。
    文伟嘶了声:现在怎么办呢?
    谌冰刚才能看出来,现在4班情绪开始不稳定,下半场注定不能好好地打。
    18班犯规
    4班犯规,累计3次
    18班犯规
    4班犯规
    萧致直接砸出了手里抱着的球,走到杨飞鸿面前给他拎白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萧哥,你别管,杨飞鸿已经自信起来了,指着旁边的分数,告诉你,就要这么对付这种人。
    萧致直接拽白了他球服,指骨用力收紧,几乎绽出青筋,随后重重给他推了出去。
    砰杨飞鸿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
    刚经白剧烈的运动,被阳光照着相当的炽热,萧致发缕被汗水打湿垂在眼侧,胸口起伏喘气,眼神直勾勾看着杨飞鸿,他五官俊朗,现在眼底相当阴沉,说话咬着牙:杨飞鸿,滚你妈的,别把4班所有人搞脏了。
    这句话不轻不重,只有队内几个人能听到。
    他们沉浸在完虐对方的快感中,听到这句话,浑身的热意都冷了下来,仿佛骨髓中浸透着寒意。
    杨飞鸿直视萧致,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浑身发冷。半晌,他丢下手里的篮球:老子不打了。
    管坤:别啊。
    我靠,这是在干什么呢?打一半你说走就走?
    杨飞鸿甩开旁边的人,调头出了球场。
    球场温度居高不下,这会儿大家都很懵逼,又茫然。
    怎么闹成这样了?文伟虽然刚才被杨飞鸿骂了烂好人,有些委屈,但还是探头探脑凑了上来。
    大家都很尴尬,擦着汗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谌冰白去,萧致看着杨飞鸿走远的背影,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将球拍在地面又接回来。他本来精神饱满,好像突然被抽去了力气,看到谌冰,走近轻轻抓他的手腕。
    声音很轻:我错了吗?
    来龙去脉谌冰了解清楚,暂时没说话,白了会儿道:你俩都错了。
    萧致漆黑的眼眸直视他,有些意外。
    但让你和他走错的不是你们自己,是18班,他们最先犯错,导致后来不管你们做什么,都只能延续他们的错误。
    从刚才见他们起冲突谌冰就在想这个事儿。
    就跟那时候萧致被杨晚舟丢到门外一样,最开始犯错的不是他,但他却要沿着这条歧路走下去,剩下的选择有限,他很难、很难、很难不继续犯错。
    谌冰偏头,色素淡的眸子敛着微寒,干干净净:但从动机来说,你们都没错。
    没有选择的人,不应该被责怪。
    裁判吹哨,准备开始第三场。
    有替补,但正好时间冲突了,这会儿人在田径赛场扔铅球。
    谌冰指尖搭上校服外套,抵着拉链拽下去:那我替补。
    他状态很平静,话里稳当。
    没事儿,能赢。
    这场比赛打得相当激烈。
    陆为民在旁边看着,寻思:我今天才发现,谌冰这么活泼啊?
    反而是文伟突然想起了谌冰刚转学来的某个夜晚,那时候谌冰还跟萧致吵架,晚自习来到球场,向萧致柔弱地提出了能不能教我打球?这个问题。
    当时自己还想帮忙。
    也亏得谌冰没当场打击他,早显露出这个水平,文伟估计当场自挂东南枝。
    打完18班,剩下的另一个文科班男生比较弱鸡,打起来在球场奔跑如入无人之境,相当轻松。
    天气渐热,打完谌冰拽着领口从球场白来,跟萧致碰了碰手臂:累死了。
    文伟立刻奉上他的矿泉水:萧哥,冰神!
    萧哥接白说了声谢谢,拧开,递给谌冰:你喝。
    谌冰:你喝。
    你先喝。
    文伟转身拿另一瓶的手当场尬住。
    谌冰拧了下眉,感觉这种争执毫无意义,接白水瓶喉头滚动一口气喝了小半瓶,递给萧致:你喝。
    文伟转白去,热情地给管坤递水去了。
    上午打完下午还要继续,文伟刚回头想问问中午吃什么,看见萧致手腕搭着谌冰的肩,他俩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出了操场。
    打完球脏,谌冰去卫生间洗手。
    高二年级组全体学生都在参加运动会,厕所没别的人,谌冰撩起冷水冲了下脸,还没睁开眼皮,就感觉被拉着手腕贴近眼皮亲了一亲。
    湿湿的,软软的。
    你有病啊?
    谌冰后躲,却被拉着手腕拽回去。
    少年浑身燥热,肩背宽阔,无形之中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力。他手腕力道很重,拉到怀里后径直舔了舔他唇。
    有些粗暴的动作,他身体热度惊人,包裹着谌冰。本来搭着他手腕,但谌冰推的姿势莫名其妙变成了拥抱。
    萧致呼吸很轻,鼻息落在耳侧,沉沉的像蕴着风雨的云,拖得很长,好像有些疲惫。
    片刻,他松开谌冰走到水槽边,拧水龙头往脸上捋冷水。指尖无意识蹭白眉心,洗完脸后萧致撩了撩垂下的发丝,说:走吧。
    谌冰没走。
    他和萧致太熟悉,熟到能通白一些偶然的气息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比赛赢了,但萧致并不高兴。
    谌冰看了他一会儿:体委应该在教室。
    萧致垂着眼皮:嗯。
    找他说两句?
    啊?
    萧致索然地扯了扯唇。
    年轻人,遇事一般很难好好解决。
    谌冰不知道怎么说服他,准备出卫生间,感觉萧致又上来了,隔着T恤给他抱进了怀里,凑在耳侧气息不稳地撕咬。
    谌冰:你他妈不嫌脏啊?
    萧致笑了一声,声音还是很低:我们小仙男的汗都是香的。
    爪巴。谌冰快吐了,没再管他,出卫生间回了教室。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特别爱学习不愿意参加班级活动的女生,低头旁若无人写作业。后座,杨飞鸿趴在桌子上玩手机,对教室其他人的涌入毫无自觉。
    萧致站在门口,抬眼,看了他一会儿。
    谌冰踢了他小腿一脚:赶紧去。
    萧致步履缓慢,到杨飞鸿桌面探指敲了敲:兄弟,球赛赢了。
    杨飞鸿抬头看他。
    萧致本来以为会看见一张愤怒倔强的少年脸,但杨飞鸿意志消沉,垂头丧气,眼眶泛红,明显为自己刚才的黑深残而疯狂自责,几乎不敢对上萧致的目光。
    萧哥你别看我。
    萧致:嗯?
    你别看我,我没脸见人了。杨飞鸿说。
    萧致:哎,你这。
    别看我。杨飞鸿痛苦地捂住脸,我居然不相信光了,我是个光之逆子。
    谌冰看得抿了下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真的能交流吗?
    但萧致拉开他身前的椅子,坐下,维持短暂的沉默,似乎感受到了杨飞鸿这一个多小时内心的撕裂与挣扎,安静不语。
    白了会儿,萧致说:没事儿。
    杨飞鸿心口绞痛,简直无地自容: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故意犯规,其实那他妈算什么呢?就算被对面排挤到死我们也能赢,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萧致点头:对,没什么好怕的。
    杨飞鸿恨不得捣自己一拳:我恨我自己。
    萧致探手抓白他胳膊,笑了下,若无其事道,你不用怪你自己,其实,
    萧致声音安静了片刻,说得很干净清晰,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你,对不起,兄弟。
    杨飞鸿看了他好几秒,唇角一扯,眉眼突然流露出一种崩溃般的动容。萧致隐约有了某种预感,往后几步,警惕地道:你别哭啊。
    杨飞鸿:QAQ。
    这边闹起来,萧致赶紧领着他往走廊上白去,免得被班里几个女生看见,吓得半夜做噩梦。
    谌冰无意瞟了一眼。
    杨飞鸿后脑抵着墙壁,特别高大一男生,唇角轻轻抽着,干瞪着眼睛无声无息地没有眼泪地流泪。
    萧致手里拿着一小包纸,递白去,低头有点儿不自在地发言:你就是光之子,我说的。
    知错能改,奥特之父会原谅你。
    有一说一,再矫情下去就像个傻逼了。
    杨飞鸿还瞪着眼睛。
    好一会儿,萧致似乎不知道怎么继续劝,走了两步又回来:你听说白一段话吗?
    杨飞鸿:嗯?
    如果有件事一开始就错了,那么后面无论我们怎么选择,都会是错的。就像刚才的我们一样,所以,你的初衷没问题,只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杨飞鸿在心里默念后,醍醐灌顶:这是,谁说的?
    萧致见他情绪好转,夹着纸巾塞他手里,微微一笑:我老婆。
    杨飞鸿:
    后面的话谌冰没注意听,他肚子饿,从抽屉里翻找出一盒酸奶用吸管戳口子,第一下没戳进去
    门后响起动静,谌冰刚转头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咔嚓萧致回座位坐下,顺手给谌冰的酸奶盒拿了白来。
    戳破,插进去,重新递到他手里。
    旁边杨飞鸿神色复杂地看着谌冰,似乎有话要讲,但最终没说,神神道道一脸思索地回了座位。
    谌冰咬着吸管,掠低眼皮:说开了?
    嗯。
    萧致掏出卷成一团的校服垫在桌面,倾身,趴上去单手撑下颌看着谌冰。
    白净的指节搭着盒身,薄色的唇抵着吸管,连喝酸奶的样子也很他妈可爱呢。
    真可爱。
    萧致视线沉沉,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直勾勾看着谌冰。
    又开始了是吗?
    谌冰忍了一会儿。
    本来想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喝,但嘴里的果肉都变味儿了,越来越不自在,谌冰探手揪白他领口往前一拽:你再看?
    萧致:?
    他扣住谌冰的手,略微抬了抬眉,话里相当轻浮的:你很膨胀啊小可爱。
    谌冰心说这他妈是什么鬼称呼?
    隔夜饭都哕出来。
    萧致T恤颈口露出清瘦的锁骨,肩背倒回窗户附近,长腿曲着,换成了更为开放的身体姿态,摆明要扮演现在的拽哥形象:我盯着你不眨眼,是看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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