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完饭,他在屋子里面四处逛了一圈。但是屋子太小了,就算是连上院子也太小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最后,他抱着被子,回到了他醒来的那个地方。
    日轮把自己挤进「父亲」与「母亲」中间那块属于「歌」的地方。
    晚安,歌的爸爸妈妈。等到不下雨了,我就去把你们埋葬。
    说完之后,他闭上眼,希望靠一整个深沉的黑夜来抑制住自己的饥饿。
    咕
    咕咕
    咕咕咕!
    门外响起了尖锐的叫声。
    日轮猛地坐起,下意识去摸自己被子里侧的煚明明斩。
    可是他却摸了个空。
    他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在那里了。
    啄门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
    环顾四周之后,日轮只好拿了一把斧头。斧头的斧柄被他紧紧握在手中,而他这个人,悄悄地挪到了门后。
    脆弱的木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一个怪异的身影带着水汽冲了进来。
    咕咕咕咕咕咕!!
    有没有大人?!
    黑暗当中,日轮看见一双发亮的红眼睛。
    有没有大人来帮一帮这个小孩子?!
    一点青蓝色的光芒逐渐膨胀,最后照亮了屋子。
    来人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已经死去了的中年男女,和,藏在门后面的小女孩。
    谁?
    日轮的记忆开始混乱了。
    闯入他家的人,不是人,不是鬼。
    是一只鸟。
    圆圆的小鸟头,翅膀却很大。它的翅膀扭成一个奇怪的姿势,把某些东西笼在怀中。
    你、你好鸟姑获鸟小声地说道。她黑色的小小的头晃来晃去,与它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
    (记忆它)
    大脑深处浮现出了一些模糊的东西。
    好像、好像他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家伙。
    「你,能不能过来把这孩子带走?」「我不能动。」「一旦我动弹,被我压制的鬼就会暴起。」「拜托,把这孩子带走吧。」熟悉的声音
    婴儿时期的记忆刺激了日轮的大脑。
    「你是谁?」紫藤郁里颤颤巍巍的声音。
    「我是姑获鸟。」另一方这样回答了。
    日轮放下了手里的斧子,他看着姑获鸟,喊道:姑获鸟。
    咦咦咦你知道我吗好神奇不,不是,能救救这个孩子吗?我在山路上捡到了他,他好像快不行了。姑获鸟小声又连续地说了一大串话,他人听起来就好像是一串碎碎的鸟叫。
    (不是他遇见的姑获鸟)
    日轮从姑获鸟的翅膀当中看见了那个小男孩苍白的脸。
    我去烧热水!
    他连鞋都没穿,就哒哒哒跑去水缸那里舀了好几捧水倒到锅子里面去。
    重新生火。
    等待水热的那一刻。
    他怎么了?在往灶台里面塞了足够的柴,也留下足够的空隙来使烟气能够自由流动后,日轮回到姑获鸟身边,询问道。
    姑获鸟把孩子摊放在盖了一层布的地上。
    不知道遇见的时候它已经昏倒了。
    年龄不是很大的妖怪开始叭叭叭地讲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路上遇见了青行灯,她说这边有人家我就过来了。是饿坏了吗?还是说冷到了?
    日轮也不知道。
    但是他在烧水的时候,同时架了一个小铁器,往里面装上了一些水和米。
    水热了。
    日轮把湿热的手巾拧干了,帮对方擦已经变得冰冰凉的身体。因为他的衣服已经坏掉了,所以他只好从箱子里面扯出一件更小的、属于「歌」的衣服来。
    虽然很对不起人家让人家穿女孩子的衣服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男孩比「歌」要小上好几岁,根本就没有衣服给他穿。
    木盆里的水冷了又被加热,热了之后就很快冷掉。
    等到日轮把孩子僵硬的身体擦到重新柔软的程度之时,已经是大半夜了。
    睡着了的姑获鸟因为头部的下垂而导致整只鸟都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呜啦啦地乱叫一声,又重新坐好了。
    好了吗?对于人类的情况,作为妖怪的她真的是不太明白。
    烧退了。
    在照顾他的过程之中,日轮发现这个男孩子发烧了。
    这么冷的天气,没有穿暖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事情了。
    日轮去看了看锅里的粥是不是还热着。
    因为烧得太早了,所以之间重新热了好几次。又因为怕热得过分导致它变成一团乱糊糊,所以他只好把碗放在热水里面温热过来。
    忙活了半夜的他稍稍有些累。
    但是又不能放着对方不管。
    那么先歇一小会儿吧。等会就起来好了
    这样想着的他,和姑获鸟肩靠肩的,两个人一齐睡着了。
    就这样子,天变亮了。
    天色微亮。
    昨天的那场雨所带来的结果还在树叶与泥土当中。潮湿的泥土,缀满水珠的树叶。
    一片清新空气的世界。
    男孩困难地睁开眼睛。
    他黑色的头发微卷,睁开来的梅红色的双眼充斥着一股极大的愤怒。
    绝对的愤怒。
    几乎可以将这个世界燃烧起来的愤怒。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他看到倒在自己身旁的少女和妖怪,下意识地想要杀死两个。
    然而我的肉刃?我的武器?我的力量?
    它们跑哪里去了???
    男孩看见自己的手依然平滑完整,没有丝毫变形的迹象。
    无论怎样疯狂地呼喊自己的能力,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非常生气。
    相当生气。
    无比的生气。
    因此,这个男孩的拳头重重地砸到地面上。
    手上留下了一圈红色的印记。
    原本睡着了的女孩和鸟头的妖怪都惊醒了过来。
    哇你醒啦!!姑获鸟就差没拍手祝贺了。可下一秒,她与男孩的眼神对上了。
    死亡的视线。
    它身上的温度一下子降到零度。
    日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灶台前,把里面一直温着的粥端了过来。
    你饿了吗?吃吗?他问道。
    男孩顿了顿,把自己已经暴露出来并且接触到了姑获鸟的杀气收了回来。
    (现在还不可以。)
    他看着女孩递过来的那碗已经变得黏糊糊的粥,相当的生气。
    男孩啪地一下把她手里的碗摔到了地上。
    粥溢在地面上,碗也碎光光了。
    (只有六个碗)
    日轮想想还是有点生气的。
    男孩梅红色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怨气。
    不准这样子对待照顾你的人啊!就像是训斥红花夜一样,日轮给了对方一个脑瓜嘣。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刚刚醒来,也许是气火攻心,男孩在那个小小的攻击之下,瞬间失去了意识。
    刚刚醒来的他,就这样直挺挺地重新倒了下去。
    诶怎么了?你怎么了?!姑获鸟扳住对方的肩膀,疯狂摇晃。
    日轮:我感觉他快吐了,快停一停。
    作者有话要说:※人类老板登场了。
    ※鳄鱼老师喜欢对称我也喜欢对称
    ※求作收和预收,么么哒。为什么我没有作收?
    ※然后我看了一眼,情报里缘一老婆叫「歌」,热情漫画翻译的是「宇多」,b站翻的是「诗」。我采用「歌」么么哒
    第59章
    很久以前,大概在六百年以前的平安京时代,曾经有过一位少爷。少爷是个很虚弱的人,药典所的多位医师断定他活不过二十岁。
    因为身体逐渐衰弱而脾气愈发暴躁的少爷,杀死了一直用心治疗他这病症的医师。
    但是,没过多久,这位少爷发现自己变得健康了。然而,伴随这份健康而来的,是非人的特点。
    无法在太阳下行走,对同为人类的家伙们有着很强的食欲。
    后者对于少爷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但是前者令他很愤怒。
    他无法忍受自己不能在太阳下行走,只能早月亮下独自悲惨的这个事实。
    于是这位少爷去找寻了被自己所杀死的医师所留下的药方。
    正是他的药方,才令少爷原本孱弱至极的身体变成了现在这副无比强大,却又惧怕阳光的体质。
    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
    在医师所留下是药方当中,有一味因为没有找到而没有加入进少爷所喝的药中的药材。
    那就是「青色彼岸花」。
    原以为寻找一味药材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可是当他是第一代家人死光,第二代血亲死光,第三代家族将他视为眼中钉并试图杀死他这个不老也不死的家伙,第四代,第五代,第六代一代一代又一代。
    距少爷变成非人的姿态已经过去了六百年,而他依旧没有找到那味能够治愈他惧怕阳光这一特点的,青色彼岸花。
    因为自身的变化,而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人间的少爷,抛去原本的姓氏和身份,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鬼舞辻无惨」他的新的人生,早就开始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即使制造了无数的低劣的同族令他们去寻找青色彼岸花,六百年来却一无所获。
    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愤怒即将达到极点。
    而在那时,一位属下献上了「青色彼岸花」。
    鬼舞辻无惨当然不会立马相信。于是他让那位属下吃下他找的药,在发现对方真的具有了克服太阳的能力之后,他也毫不犹豫吃下了那朵青色的花。
    然而就在他把那朵花吃下去的那刻,他那克服了太阳的属下却突然爆炸了。
    不对劲。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已经无法将吃下去的东西拿出来了。
    因为迫不及待想要走在阳光之下,无惨加速了青色之花分解的速度。
    现在,那个东西已经渗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之内。
    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而下一刻,无惨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男孩,也就是鬼舞辻无惨用阴暗的眼神看着他对面正在交谈的两个家伙。
    姑获鸟说:我现在必须回族地啦,你能够照顾一下他吗?我一有空就会赶回来的!
    日轮当然是应允了。可是下一刻他又想到即将空空如也的米缸,和不知所措的自己。
    姑获鸟说:别担心!就一小会儿!我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日轮小心地点了点头。
    姑获鸟一拉翅膀,又撞门又撞地的噗啦一声飞了出去。
    飞行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稳的呢
    于是就只剩下男孩和日轮了。
    在注意到男孩非常讨厌落在地上的光甚至躲到了角落里之后,日轮就跑过去拿了块破布挂在了小窗子两端的钩子上了。
    现在没事了吧?他问。
    男孩不说话。
    你家在哪里啊?好了的话我就送你回去吧。日轮又说。
    然而男孩又不说话。
    他只是一直用那双梅红色的眼睛看着日轮。
    (在警戒外界嘛)
    日轮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于是他只好蹲下身,去收拾地面上那些碎片。
    以前在家的时候,如果碗碟碎了的话,秋子婆婆就会拿来一堆灰,把碎片全部都埋在灰里,然后再把这些东西扫走。
    然而此刻,他只能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扔到篓子里面,然后再放到坑里埋掉。
    无惨一直都注视着这个弱小的人类的动作。
    但是在看她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关于自己的事情。
    他怎么了?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变得如此小,他的力量又为何消失不见了?
    都是那家伙的错。
    那个该死的下属!
    若非他死了如果他不死,无惨一定要弄掉他的脑袋,把它挂在太阳底下活活烧死他。
    可恶啊!可恶啊!!这样子也无法解他心头之恨!
    被狂怒侵扰的无惨,再一次捡起手边的东西。
    本来想直接砸到那个家伙身上的,可是现在他身体的状况决定他不能够失去一个可居之所。
    于是无惨死死地握着那块用来垫桌角的石头,牙齿狠狠地磨来磨去。
    日轮的眼睛里有一些忧郁。
    你到底怎么了?
    一直弄不清,一丁点消息都没有的话,会很难办的。
    无惨偏过头,只留给对方一个布满擦伤的右脸。
    他超越所有鬼的瞬间治愈的能力也消失了。
    擦伤
    于是日轮去翻房子里面的柜子。在翻来覆去之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类似药膏的东西。
    大概是自家制造的,打开盖子,传出了一股熟悉的草药香。
    这个味道,好像云鸡草。
    云鸡草是可以治疗皮外伤的草药。
    他以前用过的。
    为了不出错,他还粘了一点在手指上,然后尝一尝。
    不错的。
    他又走到男孩边上,粘了膏药在手上,想给他擦一擦。
    无惨想要拍掉对方手的那只手被日轮抓住了。
    别动,给你擦药。
    日轮展示了难得的强势。
    无惨怨恨地看着女孩有着柔软弧度的脸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直接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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