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没有退婚,此刻抱着江倦的人,可会是自己?
    思绪渐沉,安平侯面上却不显分毫,倒是薛朝华经他提醒,恍然大悟道:“有道理,侯爷你说得有道理,说不定还真行得通!”
    “找父皇,他既然亲自下旨,本就是在为老五出气,倒不如找离王妃说情,本宫见老五待他那王妃倒是——”薛朝华也想起了那日之事,只不过安平侯是在百花园见的江倦,并不知就连在宫里,薛放离也是一路把人抱上马车的,薛朝华感慨道:“老五疯归疯,待他那王妃,倒是宠爱有加。”
    宠爱有加?
    生性如此残暴的离王,竟会懂得宠爱他人?
    安平侯冷笑一声,心中却是有着说不出的烦闷,而薛朝华听他点拨,立刻便有了主意,“本宫这就让人准备一下,晚上请老五和他这位王妃过来坐一坐,再想个法子支开老五,跟他王妃求求情。”
    说完,薛朝华又想起什么,自行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江倦这位离王妃,嫁入离王府前,本就不大爱走动,更不与人打交道,薛朝华与他并不相识,突然要他帮忙说情,似乎有些唐突,唯有一人,离王妃兴许会卖这个面子。
    “侯爷,”薛朝华道,“本宫听说,离王妃在嫁入王府之前,与你有一段旧情,可否……”
    安平侯知道他的意思,“都已经过去了。”
    薛朝华不以为然道:“话是这样说的,但过去得再久,也总归会有些留念。”
    “说起来,本宫在宫外曾有一位老相好,至今还保留着她赠来的发簪,并时不时取出来把玩一番。想起旧日的恩爱,再思及现下她已为人妇,心中眷恋不已,只可惜再与她相见,也只得当陌路人,毕竟人言可畏。”
    安平侯闻言,神色一动,忽而想起一枚玉佩。
    象征着两人婚约缔结、本该打碎,却又被江倦保留在手中的玉佩。
    他保留玉佩,可是如同大皇子一般,内心存有眷恋?
    他眼中再无丝毫情愫,也不愿与自己叙旧,可也是担忧人言可畏?
    薛朝华不知安平侯的内心想法,只当他对离王心存顾虑,便道:“你放心,本宫会安排好,让你与王妃独处,不会连累你。”
    安平侯本不该掺和此事,他向来懂得明哲保身,可那日在书肆,江倦对他的态度,始终让安平侯如鲠在喉,也因此,兴许是出于不甘,兴许是出于探究之心,薛朝华的请求,安平侯到底答应了下来。
    “……好。”
    薛朝华大喜过望,拍了拍他的肩,对张公公道:“快去备宴!”
    侍立的张公公忙不迭要吩咐下去,可走了没几步,他又想起什么,轻声细语道:“殿下,这可不凑巧了,前几日您不是才把歌姬和舞姬都送出去了吗,若是备宴,没有助兴的节目,似乎也不太妥当?”
    是有这么一回事,薛朝华险些忘了,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随口道:“无妨,你这就去趟红袖阁,让那鸨母挑几个唱歌跳舞不错的花娘送过来。”
    公公应下声来,“是,殿下。”
    第48章 想做咸鱼第48天
    醉宿的下场就是浑身难受。
    大半个白天都被睡过去了,江倦再起床,也还是没什么精神,他反省道:“我再也不喝酒了。”
    喝了一小壶,结果全身乏力,头疼胃也疼,浑身就没有舒服的地方。
    兰亭见他醒了,连忙端来一碗清粥,闻言她笑了一下,“公子你可要记住,日后可不能再喝酒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公子睡了一整日,先喝完粥吧,垫垫肚子。”
    江倦坐过来,动手搅了几下清粥,实在没什么胃口,又放下调羹,“不想吃。”
    恰好有人推门而入,江倦也没有抬头去看,只是推开粥碗,蔫巴巴地趴到桌上。
    他长发未束,这么一趴,乌发从肩头散落,如云似瀑,有只手伸过来,先是替他拂至耳后,又捏住他的下颌,让他抬起脸来。
    薛放离嗓音悠然,“醒了?”
    江倦推他几下,没把人推开,就又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慢吞吞地问:“王爷,你为什么咬我?”
    他白皙的手指上,泛着淡粉色的指尖处,被咬出了好几个牙印。
    喝醉以后的事情,别的江倦记不太清了,倒是自己被咬了几下,他记得清清楚楚,薛放离眉梢微抬,顺势握住这只手,替他揉了几下指尖,“你不记得了?”
    江倦:“不记得了。”
    薛放离瞥他一眼,语气散漫道:“你手上沾了酒渍,一定要本王也尝一尝。”
    江倦:“?”
    他懵住了,江倦语无伦次地问:“手上?王爷,我让你尝什么?我手指上的酒渍吗?”
    薛放离“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江倦:“……”
    假如他不多嘴,他本可以很快乐,江倦安静了好一会儿,诚恳地向他道歉:“王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倒也不必,”薛放离微微一笑,“小酌怡情,偶尔喝一喝,也无大碍。”
    江倦还处于崩溃之中,压根儿没意识到薛放离的意味深长,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自己让他尝酒,王爷若是不配合,他一个醉鬼又没法强迫王爷。
    总之,江倦充满了羞愧,他觉得自己肯定还干了不少事情,但是又没有勇气去问王爷,只好选择装死,江倦喃喃地说:“酒品这么差,我不配,小酌怡情也不配。”
    小酌怡情,怡的是谁的情,薛放离自然不会对江倦明说,他只是扫了一眼没动过的清粥,语气温和地问道:“睡到现在,还不饿?”
    江倦摇了摇头,“没胃口。”
    薛放离看他几眼,“收拾一下,与本王去一个地方。”
    江倦不太想去,“我……”
    指尖又被执起,捏揉了两下,江倦沉默几秒,与薛放离对视。
    薛放离问他:“不去?”
    手指被一下一下地揉i弄,江倦被迫想起自己逼王爷吃他手指头,思来想去,江倦还是心虚地答应了下来,“去吧。”
    薛放离微微颔首,“嗯。”
    真是好骗呢。
    他望着江倦,缓缓掀起唇角,神色颇是愉悦。
    入了夜。
    宫中灯火辉煌,处处尽是火树银花。
    马车停下来,江倦撩开帘子,奇怪地问薛放离:“王爷,我们是来见陛下的吗?”
    “不是。”
    薛放离的话音才落下,已经有人迎了上来,薛朝华热情道:“老五,你们总算来了。”
    说完,他下巴一抬,笑着骂身旁的张公公:“离王妃体弱,还不去扶着点。”
    张公公忙不迭点头,结果手还没伸出来,薛放离已经抱起江倦,自顾自地下了马车,他漠然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张公公一愣,回头去看薛朝华。
    薛放离此举,无疑是落了他的面子,薛朝华心里不悦,但自己又有事相求,只好笑着打趣道:“老五,上回去百花园,你抱着自家王妃,今日来赴宴,仍是抱着自家王妃,你王妃就这样好抱?本宫瞧你可真是——”“爱不释手。”
    江倦:“……”
    被王爷抱来抱去,江倦自己也不想的,他轻推薛放离几下,“王爷,你放我下来吧。”
    薛放离置若罔闻,江倦等了一小会儿,见他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只好很小声地再补充一句,“我也要面子的。”
    什么很好抱,爱不释手啊。
    听起来好奇怪。
    薛放离望他一眼,倒是开了口,却不是在与江倦说话。
    “本王的王妃,好不好抱,与你有什么关系?”
    薛放离淡淡地问:“大哥,你没有自己的皇妃吗?倒是挺关注本王的王妃的。”
    薛朝华:“……”
    他笑容一僵,险些一句“你有病吧”就骂了出来,薛朝华忍了又忍,终究只是忍气吞声道:“是本宫失言了,不该如此打趣。”
    薛放离没搭理他,只是低下头问江倦:“这样可以了吗?”
    江倦:“啊?”
    薛放离:“不是说你也要面子?”
    江倦:“……”
    他的要面子,是想自己走路,而不是让王爷给他撑腰。
    见江倦没说话,薛放离便又道:“大哥。”
    江倦一听,连忙抱紧薛放离,生怕他再误会,又怼大皇子一次,连忙说:“可以了,王爷,真的可以了。”
    薛放离“嗯”了一声,薛朝华则转过头来,好声好气地问他:“怎么了?”
    薛放离口吻平淡,“没事了。”
    薛朝华:“……”
    他脑门上青筋直冒,张公公凑过来,神色颇为担忧,薛朝华冲他摆摆手,几乎是咬着牙说:“没事就好。”
    薛朝华亲自接引,没多久,几人一同入了宴。
    薛朝华身为大皇子,素来极为看重排场,今日的晚宴,他也下了一番大功夫,待薛放离与江倦落座,他笑吟吟介绍道:“此为金玉满堂宴。”
    “集多地之风味,煎炸炒熘烧兼备,口味多样,咸甜酸辣俱全,荤素相宜,用料极为精细。”
    江倦只听说过满汉全席,倒是第一次听说金玉满堂宴,好奇地低头看了看。
    薛放离一手揽着他,问道:“有没有胃口?”
    这金玉满堂宴,菜品不错,闻起来也挺香的,但是江倦连白粥都喝不下,更别提这些食物了,他摇了摇头,“不想吃。”
    薛放离撩起眼皮,“大哥。”
    薛朝华尚在滔滔不绝地介绍他这金玉满堂宴的妙处,冷不丁被打断,颇有些意犹未尽地问:“怎么了?”
    薛放离:“你这里可还做得了莲叶羹。”
    薛朝华一愣,“啊?莲叶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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