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礼万万没想到,王导能反过来为男三赵鹏求情。这种情况大大出乎于李礼的预料。
    又简单地私下底和其他人了解了一下,李礼才知道王导除了有导演们喜欢骂人的通病外,并没有其他劣迹。人是真的凶,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中午一段漫长的休息过后,下午的戏要开拍了,整个片场也即将忙碌起来。
    李礼打算去横店其他地方逛逛,便和高媛媛招呼一声,“媛媛姐,咱们走吧,去其他地方逛逛。”
    “是不是要偷懒去?哈哈!”某木乃伊道。
    “这场戏最适合偷懒啦,又没有露脸的机会,连片场的人都难以认出来,干嘛不去偷懒啊。”另一个群演道。
    ……
    李礼笑笑而已,在横店,群演偷懒耍滑头的多着呢。
    男三号此时依旧蹲在地上发呆,李礼路过的时候道:“哥们儿,你没事儿了。”
    男三号不为所动,也不知道没理解李礼的意思,还是根本没听到。
    李礼和高媛媛刚要离开片场,之前对李礼连珠炮提问的副导和女艺术指导正好迎面走来。
    “诶你,站住!”副导道。
    李礼一怔,今天他是感触颇深啊,好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说话了,即便当初军训时候的教官,也没这么没礼貌啊。教官最多也就说:“嘿,长得挺好看那小子,你给我闭嘴!”
    “副导好。”李礼忙问好。
    “你小子挺特别啊,我特意来找你的,”副导又指了指高媛媛,“这个小矮个先忙去吧!”
    “……”高媛媛内心中升腾起了一万句泼话:%¥*¥%#*……
    副导道:“你小子,哪所大学毕业的?怎么混得这么差?”
    “……我吉森大学。”
    副导指了指李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干点儿什么不好,怎么来当群演啊?”
    “……”反正已经不打算在这里体验生活了,李礼也就没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了,他道:“其实我是——”
    “其实你是什么原因我并不关心,把头上的纱布拉下来,给我看看。”
    李礼:“???”
    艺术指导道:“我们看看你长得怎么样,差不多的话,我们看看能不能让你演这部剧的一个关键角色。”
    李礼木然。
    副导笑道:“想啥呢小伙,你要时来运转了,快把纱布卸了。”
    “可……这部剧我不能接拍啊。”
    “嗨,你小子什么意思?你知道从一个群演熬到角色演员多难么?你为什么不能接拍啊?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啊?”
    李礼道:“我来体验生活啊,体验是体验,但我没打算拍戏。”
    艺术指导的脸沉了下来,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副导演叹了口气,“像你这种水平的群演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好自为之吧!”
    副导演刚转身走出去几步远,他突然定在了原地,他身后的一声亲昵的称呼仿佛具有“石化”的魔力,一声“李老师”把他给石化了。
    李老师?
    王导快走几步向李礼而来,“李老师,稍等稍等,您这就走啊?”
    李礼舒了下嗓子,恢复了本来的嗓音,“是的王导,我们时间非常紧迫,要去其他地方逛逛。”
    王导将手里的一个塑料袋交给了李礼,“这是我妈做的辣酱,特好吃,李老师带走尝尝。”
    “这……这可不好意思,谢谢啊。”李礼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头上的纱布。
    “我帮你。”王导来帮忙。
    这时,副导演早跑了过来,惊讶地道:“李礼?!”
    李礼揉了揉红彤彤的脸颊,擦了擦汗,“啊,你好。”
    副导演回身向艺术指导大喊了一声:“林芝,快回来!”
    林芝回头:“???”
    她快步往过走,眼中的影像也越来越清晰,她突然弯腰凝眉直视李礼,暗道这兄弟哪是什么丑八怪?这也太帅了吧,除了脸色不太好发型有些乱外,简直爆表级别的帅气啊!
    她小跑着过来,惊呼道:“李老师?!你……你……刚刚有所失礼,您别介意啊!”
    李礼摆了摆手:“没事儿。”
    “难怪对答如流,”林芝道,“我之前还一直想不通,怎么群演中有这么厉害的人物?现在全都想通了,和去年面试视频中的精彩表现相比,您今天的对答只是小试牛刀而已啊!”
    副导演笑问:“李老师,请问摄像机画面竖向上出现了几条黑条,什么原因?”
    “……”李礼,“这种情况一般是直流供电电压的纹波太大了。”
    副导演竖起了拇指,“瞧瞧,李老师不改当初本色。”
    李礼将身上的最后一道纱布扯掉后,接过了黄小敏递过来的墨镜,随手戴上,“王导,那我就先告辞了。”
    王导:“李老师慢走。”
    副导演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李老师,刚刚的那个小矮个是?”
    高媛媛正好刚飘到李礼身边,她脸色愠怒。
    夏雪租了一辆保姆车,高媛媛刚刚换好了衣服。
    李礼眼神示意了一下后,副导演惊呼,“原来是高老师,难怪!我就想嘛,1米6的男人还是少,原来是媛媛老师啊!”
    副导演正在为自己的激灵而暗自鼓掌呢,可他发现高媛媛的面色并未缓和。
    他突然意识到自作聪明了,高媛媛官方身高好像是165啊,这不还是揭人短了么?而且还连揭了两次。
    副导演还是不了解女人,高媛媛此时内心愤愤不平:你丫眼睛瞎啊,我这么亭亭玉立,你能看成是个男人?老娘就没一点儿女性特征了么?
    高媛媛刚想到这儿,只见一个非常具有女性特征的女人“颠儿颠儿颠儿”地过来,她身后的助理撑着伞为她遮着阳。
    马薇薇满面欢笑:“李老师,原来是您啊!难怪您的气质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你好。”李礼和她握了握手。
    “李老师,陈楷歌导演的电影已经在筹备了,我前几天去面试,如果有幸通过的话,咱们就是一个剧组的战友了呢。”
    “面试?”李礼大惊,这他并不知道,之前陈导对自己有许诺的,难道,那只是节目中的逢场作戏?
    “李老师您竟然不知道?”
    李礼摇了摇头。
    马薇薇又道:“哦,反正以后麻烦您多多照顾哈!我顶天也就是个次要配角,您大主角不要嫌弃我哈!”
    马薇薇说罢,从助理手中接过了伞,举到了李礼的头顶。
    李礼略略尴尬,连忙将伞推回她的头顶,道:“哪有女人给男人打伞的?”
    ……
    这几个人聊天的时候,一大堆得到消息的演员们全都围拢了过来,大家全都愣怔地望着李礼。
    “妈耶,搞了半天,整个上午我都在和我偶像在一起哈!”小杜美滋滋地道。
    “我当时就想嘛,群演里怎么可能有这么牛逼的存在,呵,原来是微服私访!”
    “我之前就觉得这小伙的言谈举止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怪怪的。”
    “本以为高手在民间,对不起我错了。”
    “对了,我当时没骂他吧?我这人嘴上有时容易乱**往出蹦脏话。”
    “你倒是没骂他,但你说他得老丑了。”
    ……
    李礼的意外出现,让片场顿时热闹起来。
    男三号赵鹏离这一片热闹景象比较远,他挑了挑眉头望了一眼,又陷入到了悲痛的情绪中,他的身旁不停有人快步经过,他们的议论声终于涌入了他的耳中。
    “快走,那可是李礼啊!”
    “李礼竟然会混在群演之中,还扮演了木乃伊,简直不敢想象啊!”
    “快点儿走,老娘要看看现实中的李礼,究竟有没有电视上帅!”
    ……
    赵鹏猛然抬头。
    李礼?
    木乃伊?
    嗯?
    赵鹏又回想了一下那个害死自己的群演所说的话,然后啪啪啪地狂扇了自己三个巴掌,他从地上弹起来飞也似地奔向了李礼的方向,可马上要奔过去的时候,又猛然调转方向,跑走了。
    同样跑走的还有之前告密的那个群头,群头此时早躲起来了,他拍李礼后脑勺的那几下虽然没用力,但……那是拍的李礼的脑袋啊!
    ……
    这个剧组并不是大剧组,没有名导名角坐镇,李礼此时无疑是整个片场最大的腕儿。
    李礼在临别时,小杜突然喊道:“李老师,我虽然已经很厉害了,但是还和您有一定差距,我什么时候能像您一样优秀?”
    李礼默默回头,斟酌了一下词句后,道:“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秀的,在我自己的人生标尺上,我只达到了一个低级别的刻度,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奋斗,去挑战自己的更高的维度。
    我喜欢和自己比较,而不是他人。挑战自己,比挑战他人更有趣更实际。
    至于你的问题,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像我一样优秀,其实,我告诉你,你有一样品质已经和我处于同一水平了。”
    小杜大喜,好奇地问:“什么?”
    “臭不要脸的精神。”
    众人一片笑声中,赵鹏突然分开众人跑到了李礼面前,他深深地给李礼鞠了一躬,呼哧带喘地道:“李老师,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是您,之前的冒犯,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求您了。”
    赵鹏的声音是颤抖的,身体也是震颤着的,他手里提着的塑料口袋也在微微发颤,口袋上印着五个字:中华大药房。
    对于横店这些群演们,别说李礼这种当红明星了,就算是马薇薇这种网络剧女主演,他们都得捧到天上。
    之前怒推了李礼的赵鹏,此时的牙齿都在打颤,在横店这个地方,明星碾死一个小群演真的太轻松了。
    他现在不是担心角色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而是担心能否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的问题,只要李礼动一下嘴唇,整个横店群头的黑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将会赫然在列,那自己就直接回老家养猪去吧。
    李礼扶起他,笑道:“是我害了你,你道什么歉?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我不敢我不敢!”赵鹏忙道。
    “你也是一米八的汉子啊!”李礼叹了口气,心中酸楚,在绝对权力下,任谁都得卑微懦弱!
    李礼转身问王导:“这周六周日,他有戏要拍么?”
    王导道:“您说有就有,您说没有就没有。”
    “谢谢王导,”李礼转身问道,“赵鹏,我邀请你去现场观看《我就是演员》的总决赛,你有兴趣么?”
    赵鹏眼睛大了一圈,瞬间狂点头:“有!有!有!有!”
    “那好,你……你有病了?”
    赵鹏猛然惊醒,“对了李老师,这是给您买的药!”
    李礼一惊:“药?”
    “对!这是白药!专治跌打损伤,瘀血肿痛,这是六七喷雾剂,喷一喷就好,还有这是红花油。”
    李礼:“……”
    高媛媛指了指塑料口袋里的黄色盒子,“六味地黄丸是什么意思?”
    李礼:“???……”
    赵鹏连忙拿出了盒子,“这是我自用的,和李老师无关。”
    “嗨,吓我一跳。”高媛媛扭头问李礼,“之前,小敏给你买过六味地黄丸吧?”
    李礼:“……那也是个误会!”
    “真的和李老师无关!”赵鹏又补充了一句。
    李礼凄苦一笑:“你太小题大做了。难道明星在你们眼中,就是这种人么?”
    众人没搭茬,皆保持沉默。
    其实,明星也是人,也是有温度有喜恶的人,大多数明星对底层演员并不桀骜,可是,咱要知道老祖宗留下的一系列成语不是没有价值的:
    狗仗人势;
    狐假虎威;
    谄上骄下;
    仗势欺人:
    ……
    明星身旁环绕着的助理经纪人等人,往往张扬得让人费解。
    夏雪这时来到群演面前:“谁还有到《我就是演员》总决赛现场观看比赛的兴趣?我在这里给你们10个名额!往返机票我们台报销。”
    哗!
    无数双手举了起来。
    “你大爷!你们都他妈想走,这戏我还拍不拍了?”王导说罢,对夏雪道:“美女,给我留一个名额!”
    众人:“……”
    副导演正要跃跃欲试要个名额的时候,王导对他道:“小丰,你周六周日把之前需要改动的戏,拍出来。”
    副导:“……”
    夏雪在留他们联系方式的时候,李礼和高媛媛已经坐进了车内,李礼刚要关车门,赵鹏一把拉住,嘱咐道:“李老师,您看看胸口是不是有损伤,用云南白药特好使。”
    “好好好,再见。”
    车子渐渐地启动开走了,赵鹏这时又冲着车屁股鞠了一躬:“李老师,对不起!对不起!”这态度谦卑恭敬得有些让人心酸。
    高媛媛望着后视镜中依旧弯着腰的赵鹏,她陷入了一种沉重的情绪中。
    李礼道:“你是不是觉得这赵鹏是病态的?你是不是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推了我一把而已竟然还给我买药?你是不是觉得他心理多少有些不正常?
    那我告诉你,我也是这么想的!”
    高媛媛:“……”
    李礼道:“这人的心理有些病态了,大多数人不会这样,这是相对极端的情况。在横店,这类对机遇痴迷的人是很多的,不然一些人不会横漂十多年!甚至有人因为受到演戏的挫折而疯掉的。”
    高媛媛:“真的?”
    李礼点了点头:“真的,横漂疯掉的人可不止一个。
    姐你在演艺圈20余年,但你并不了解群演们的生活状态,因为你和他们的生活以及精神世界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赵鹏的状态呢,怎么说呢,将横漂人的心态全都展露在外了,如果他的心态再差一点的话,我真担心他刚受打击的时候,会不会晕倒啊甚至疯掉之类的。
    对此姐你要借鉴借鉴,但也不能盲目借鉴,容我想想啊。”
    高媛媛蹙了蹙眉,“等一下,我怎么感觉你要让我演疯子?”
    李礼惊呼:“姐你真聪明!也不是疯子,前期正常,后期疯掉了,精神病了。”
    “凭什么让我演精神病?!”
    “废话,那我还能让我自己演精神病?!”
    高媛媛脸色一板:“我不演!不演不演就不演!!”
    李礼将笔记本电脑丢给她:“那剧本你写!你爱演什么写什么,你把我写成什么我演什么!”
    “……”高媛媛打开word沉吟半晌,然后敲下几个字还给了李礼。
    李礼凝眉一看,word上写着:精神病的角色,我突然感觉其实也挺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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