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帷幕拉起,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了舞台布景上,又很快偏移到了李礼身上。
    三位明星导师和受邀嘉宾们,目光也全部锁定了过去。
    大屏幕上,此时打出了一行字:
    剧目:《横店幻象》;
    演员:
    李峰(李礼饰);
    李山(张二山饰);
    高敏(高媛媛饰);
    车夫(朱雅文饰);
    群头(乔山饰);
    导演(陈楷歌饰);
    女明星林娇(宋词饰);
    女明星助理(娣丽热巴饰);
    ……
    见到演员名单的时候,整个观众席瞬间沸腾了:
    “妈妈啊,助演嘉宾全是家喻户晓的明星啊!”
    “朱雅文、娣丽热巴,这都是不好请的角色啊,天啊!”
    “‘大宝剑’竟然也来啦?”
    “陈楷歌导演竟然亲自上阵了,真让人意外!”
    “话说,那个扮演林娇的宋词是谁呢?还有这种名字?”
    “吉森卫视真是把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在了总决赛舞台上了,这得花费多少钱啊?!”
    ……
    《我就是演员》之于吉森卫视,是战略性的节目,目的根本不在营收入,纯粹是为了重新塑造吉森卫视的品牌形象,争取为后续发展铺平道路。
    俞娅充分地践行了台长的指示——不惜一切成本。
    至于宋梅丽改了自己的名字这事儿,真不是李礼怂恿的。李礼跟她说这个“宋词”的名字我就是逗你玩呢,可宋梅丽偏是不听,她觉得名字虽然奇葩,但是的确是真的太容易深入人心了,况且“宋词”不是很美么?总比宋梅丽这个名字强吧?
    李礼对此也是无语了!
    舞台布景分为一左一右两部分,左侧布景的帷幕已经拉开了,是一间简陋的房间。
    一个上下铺双人床紧靠在墙角,对面是窗户,窗户下是一张桌子,是偏僻山村小学教室用的那种课桌,斑驳不堪的课桌上摆着一碗面,高敏(高媛媛饰)正不顾形象地吃着面,啼哩吐噜的。
    李峰(李礼饰)躺在上铺,侧过头望着高敏狼吞虎咽的背影,他的鼻翼微微地动了动,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高敏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小峰啊,你不给姐买这碗面条,姐就饿死了,今天早上,我浑身上下就10块钱了。”
    下铺的李山(张二山)道:“你不是还有10块钱呢么?干嘛吃我弟的面?”
    高敏举起了课桌上的一盒烟,头也不回地道,“这不买烟了嘛!”
    李山重新戴上耳机,悠闲地晃着腿。
    李峰的目光从高敏的背影抽离开,从床边拿起一本翻得褶褶皱皱的书:《演员自我修养》,然后静静地看了起来,左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
    “我也是犹豫了很久的,最后买了盒烟,小峰,谢谢你给我买的面。”高敏撕了一块纸擦了擦嘴,然后随意地往面条里一丢,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吐出了一缕忧愁。
    她一边剪脚指甲一边道:“小峰,下午的那部剧,那可是著名导演的戏啊,你觉得咱们有希望么?”
    李峰将书放在了胸口,“我觉得越是大导演,咱们这种群演越有出头的机会。大导演才更加愿意从艺术本身做影视,不至于去为了流量请什么明星之类的,毕竟大导演本身的口碑和名气,就是一部剧的保障!像周冬语像徐骄,不都是被大导演挖掘出来的么。”
    “你说得还挺有道理,我觉得咱们的春天快来啦。”
    李峰扒着床沿向下铺问道:“哥,下午一起去面试啊!”
    李山翘着二郎腿,满脸不屑地道:“他们只是缺了几个配角中的配角,以你哥我的颜值,我的才华,还有我这大长腿,那天生是演主角的命!这种小角色那简直是浪费我的才华。”
    李峰道:“哥,可是那些大明星都是从小角色慢慢起来的啊!”
    “那是平庸之辈,跟哥能一样么?你们不懂,哥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咱们翻身为奴把歌唱的机会!”
    李峰:“翻身为奴?”
    高敏:“那叫翻身农奴把歌唱!”
    李山叹了口气:“哦,翻身农奴哦?你哥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然早火了!”
    高敏撇撇嘴,厌憎地道:“你哥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是吃了好高骛远的亏!”
    “吃我弟的面,还堵不上你的嘴?等我有朝一日成为影帝拿遍大奖的,你们今天嘲笑我的口水,就是他日我当影帝时你们的眼泪,哼!”李山抬起头,望着上铺床板下贴着的徐征的图片,呲牙笑了。
    “哟,影帝,那你什么时候能打我们脸啊?!”高敏嘲讽道。
    “快啦!”李山眯着眼看着徐征的照片,“等我把这光头熬下去的时候,影视圈就是我的天下啦!”
    砰砰砰砰!
    李山一顿连环脚,向上铺床板底下的徐征照片一顿猛踢!
    观众哈哈大笑中,导师席上的徐征无奈地摸了把脸。
    章紫怡悄声笑道:“过于真实,引起高度舒适。”
    徐征:“……”
    对于哥哥,李峰已经指责过无数次了,此时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只是不抱希望地道:“或许,看到你后陈导有可能把主角换成你呢?”
    “换主角?”李山疑惑地问,“弟弟,什么意思?”
    “我听说他们好像对男一号不太满意,有计划要换掉他,要不一起去试试这个配角?万一陈导在试戏的时候,要把男主角换成你呢?”
    李山霍地坐了起来,“可以可以!”
    高敏将烟头往面条里一丢,提起塑料袋就往门外走,她冷笑道:“祝你成功。”
    李峰连忙从上铺跳了下来,“姐,给我给我,你呆着,我去倒掉。”
    他从高敏手里夺过了塑料袋,重新放到了碗中,端着碗走向了门口。
    “碗又不用丢掉!”高敏道。
    “脏了,我出去刷刷。”
    李峰端着碗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走到垃圾桶附近的时候,叹了口气,“姑奶奶浪费啊!”
    说罢,打开口袋拿起一次性筷子,啼哩吐噜地往嘴里扒拉。
    观众们见状一脸嫌弃,脑仁直疼:
    “咦!好恶心啊!”
    “反胃啊,里头有烟头!”
    “不仅有烟头,还有卫生纸呢!”
    “这特么……有碍观瞻啊!”
    ……
    几部摄像机全部推成了特写镜头,李峰狼狈的吃相浮现在了大屏幕中,高清大屏幕中,李峰的饥肠辘辘全部呈现在了筷子搅拌残余面条的速度上。
    就在这美滋滋地吃相中,李峰的筷子突然停了,双目瞬间圆睁,整个人一瞬间定住了,那个烟头清楚地浮现在了大屏幕中,紧接着下一秒钟,他满面嫌弃地丢掉了整碗面条,双手扒着垃圾桶的边缘呕吐着。
    观众们的掌声瞬间响起来了:
    “好敬业啊!”
    “完全没必要啊,难道杀人戏还真得杀人么?其实弄个空碗意思意思就得了。”
    “这意思意思,那意思意思,有一处妥协的话,就有多处妥协,最后拍出来的东西还能让人感同身受么?李礼这是尽自己最大可能,来进行真实表演啊!”
    “无实物表演再精彩,它也是假的,李礼真是精益求精啊!”
    “这就是我粉李礼的原因,如果换成其他小鲜肉,谁能去吃这一碗脏兮兮的面?”
    “别说小鲜肉了,要是换成我,我也不吃,打死不吃。”
    “我要是李礼他女朋友啊,今晚绝对不跟他亲嘴。”
    “亲不亲嘴倒是其次,关键你真成不了他女朋友啊!”
    ……
    这一幕落下,有工作人员拿着拖把收拾残局,李礼是将整个碗丢到地上的,并没有丢到垃圾桶里,这也是剧本中的细节呈现。
    徐征低声道:“李礼剧本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具生活化,特别注重细节,刚刚呕吐这段是,还有之前高媛媛往面条里丢纸团和烟头,这都是极具生活气息的。
    你们当时没在,我在排练室了,就高媛媛往面条里丢纸团和烟头的那神情那动作,李礼特意纠正了20多遍。”
    张嘉一不解:“可李礼不抽烟啊!高媛媛也不抽烟!他们也没有这么邋遢的生活经历啊,怎么纠正?”
    “我不是抽烟么,”徐征捂脸,“这小子看我吃面的时候,把我的吃相给录下来了!”
    “噗!”
    “哈哈!”
    “干得漂亮!”
    ……
    舞台上,右侧的幕布拉起来了,是片场的布景。
    树荫下,一张躺椅上,女一号林娇(宋梅……宋词饰)舒服地躺在上面,悠闲地喝着冷饮,她身边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助理(娣丽热巴)拿着扇子轻轻地给她扇着。
    (舞台下看戏的马薇薇好尴尬,这怎么这么像自己在片场时候的样子呢?)
    陈导(陈楷歌饰)正在和群头(乔山)聊着:
    “这次一定要找到一个靠谱的男二,你说你之前找来的那是什么?是人么?”
    群头点头哈腰地陪着笑,“陈导,您放心,这次我找来的小伙,那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
    “帅,在我这里不起到任何作用,你以为我是那些女导演女制片?”
    “呃……对对对!”
    ……
    这时,李峰、李山和高敏走进了片场。
    李山望向了躺在躺椅上的林娇,激动地拉了下李峰,“弟弟,快看,你嫂子!”
    李峰顺着哥哥的手指望向了林娇,顿时将头一垂,生无可恋。
    “诶诶诶,瞎指什么呢你们?别在我们眼前瞎逛荡!”女助理横眉叉腰,气焰嚣张。
    “嘿,怎么说话呢你?”李山脾气上头。
    李峰连忙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打扰您休息了,实在抱歉。”
    “弟弟,有点儿骨气!”
    “哥,走啦!”李峰再次弯腰道歉,“对不起,您好好休息。”
    三个人刚一转身,只见陈导正惊讶地望着他们呢。
    陈导抬起手指指了指,对群头道:“嗯,是帅哈!特别符合男二号祸国殃民的面首形象。”
    (台下观众齐声:咦!)
    群头喜道:“陈导,这次没让您失望吧?”
    “长得挺帅,就他了。”
    李山激动地走了过来,“陈导,谢谢啊。相对于男二,我觉得我也可以挑战一下男主角的戏份!”
    “让让让让!”群头将李山往旁边一拉,指了指李峰,“李峰,过来,陈导觉得你适合男二。”
    李峰一怔:“啊?”
    陈导笑道:“你过来,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群头早拉来了一把椅子,陈导坐下,问道:“学过表演么?”
    “自学过。”李峰面颊上跳动着忐忑不安。
    “不是科班生啊,可惜了。”陈导叹了口气。
    特写镜头中,李峰的整个人仿佛都在微颤着,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不安的双眸中浮现着一层薄薄的“雾”,无处安放的双手终于合在了一起……他想要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导……导演,其实……呃……”
    导师席上,徐征身体前倾到了不能前倾的程度,他死死地盯着大荧屏,留意着李礼的每一处表演细节,他咬着牙眯着眼,“神奇啊,没有前戏铺垫,直接就进入人物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真神奇啊!”
    的确是神奇,正常表演中,演员经过一定的前戏铺垫后,可以做到情感的大爆发,比如说崩溃到嚎啕大哭,比如说紧张到汗流满面。但这都是要有一定的前戏铺垫,没有足够的前戏,怎么能有高潮?
    不过李礼对李峰这个人物紧张状态的呈现,是没有前戏的,除了陈导的一句“不是科班生啊,可惜了”外,双方之间并没有反复碰撞的情绪递进。
    章紫怡低声道:“表演中,如果没有反复碰撞,就很难产生情绪递进,没有情绪递进,就更难让演员从一种表演状态完美进入另一种状态。
    很多演员都能一秒入戏,但一秒入戏有个更高级别——一秒身临其境。能在没有任何表演碰撞中做到一秒身临其境的演员,屈指可数啊!”
    徐征点了点头,“要不咋说,李礼是年轻演员中唯一的演技担当呢。”
    导师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舞台上,他们接下来,不仅见证了演技担当的表演水平,更是再次一睹了专属于天才的表演时刻。
    “小伙子放轻松,我对是不是科班出身并不是很在意,”陈导指了指李峰手里拿着的书,道,“《尊重表演艺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本书?”
    “我提前做了功课,特意买来看的。”李峰讪笑着。
    “你小子,有心机啊!”
    “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有幸获得了来面试男二的机会,我就一定要把整部剧和整个剧组的功课做了。”
    李山道:“我弟弟从制片到剧务都了如指掌倒背如流,甚至,连今天来试戏的演员名单都不例外,研究个通透,我弟弟为了拍戏简直就要疯了。”
    陈导笑问:“制片人是谁?”
    “岑国栋,曾是《秋收》《雨衣》《林则徐》的制片人。”
    陈导很满意:“摄像那位老师是谁?”
    “林秋,未婚,女朋友很漂亮——”
    “诶诶,你研究我就行了,别研究我女朋友。”摄像师连忙道。
    陈导很惊讶,“你还真给剧组研究个透彻啊?就是为了增加选中的几率?你这简直是无用功啊,完全没这个必要!对了,你不会真的连试戏名单都分析了吧?”
    李山替弟弟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陈导:“那你们怎么还是群演呢?”
    李峰:“……”
    李山:“……”
    “我还来了兴趣了,那就考考你。我说试戏名单的号码,你说出名字,后面听到名字的演员过来排队,咱们试男三号这个角色。”陈导将手插进了口袋,准备将试戏名单拿出来。
    结果……名单没在!
    陈导的脑袋嗡地一声,这可怎么办?那名单上有100个号码,其中只有圈红了的号码才真的有对应的演员,其实后台准备登台的助演也就11个,名单上剩余的没圈红的号码都是“空号”,根本没这个人。
    正常来说,他读名单上圈红的号码,李礼说出该号码代表的演员,然后该演员上台到一旁排队就可以了。
    陈导没背圈红的号码,也用不到背,因为有名单!他直接拿着名单读就可以了。可现在名单没在身上,自己随口说一个号码,这号码如果是“空号”,那李礼不直接懵逼啊?
    陈导紧绷起来的心脏瞬间落下了,他灵机一动,对啊,李礼见自己没有拿出名单应该也就知道出现失误了,那自己随便说个号码李礼自然也会随便叫一名助演上台!
    大家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况且以李礼的聪明才智,小意思!
    陈导想到这,道:“18号!”
    李礼瞬间一怔,18号哪有人?你的名单呢,我的陈导?什么情况啊?
    令陈导始料不及的是,“小意思”接下来就变成了大意思了!
    他只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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