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担心我了。叶漠仁憨憨发笑,勾着路予乐手腕轻轻摇,以后我们多来这里好不好,我喜欢这。
    以后
    哪有什么以后。
    路予乐默了一瞬,转头看向别处。
    过了一周,叶漠仁被接去体检,但死活不肯放手离开路予乐。
    就好像以前他这么做过,放手后却又无比后悔,因此付出过代价。
    路予乐没法子,跟着一起上车,在叶漠仁进行全身体检的时候,路予乐就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看见叶漠仁眼眶发红的坐在椅子上喘气。
    怎么了?
    路予乐一出声,叶漠仁像是抓住了某种信号,猛地站起身慌乱的扑向路予乐,抱住他问:乐乐你去哪了,我才进去一下你就不见了
    路予乐拍拍他肩以示安抚,上个厕所,没走远。
    你告诉我一声,我好害怕你丢下我叶漠仁不厌烦,像只苍蝇一样在路予乐耳边一直反复叮嘱,以后一定到哪都带上我,我不想离开你。
    这么患得患失?
    路予乐嗯了声,体检完了吗,没有就快去吧。
    叶漠仁搭在他肩窝耍赖,不想去
    路予乐威胁道:那我就不理你了。
    这招果然有效,虽然叶漠仁不情不愿,两三步就是一个回头,但还是乖乖跟着医护人员走了。
    路予乐转身坐下,面对面和叶占景打个招呼。
    叶占景哼了声,用拐杖点点地板,别过头没话聊。
    很快医生带着叶漠仁出来,叶漠仁立刻凑到路予乐身边,小拇指勾住他的,跟乐乐咬耳朵,我表现得很好,你不能不理我哦。
    路予乐回:知道了。
    医生将叶漠仁情况简单说了下,具体就是身体没毛病,心智这块还得在看后续身体异常才能推断原因。
    体检完,两个人回了乡下住的房子。
    日子还在过,又一天路予乐把叶漠仁带上街,经过上次的惊吓路予乐也不敢随便放他一个人到处跑,勒令人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
    这正和了叶漠仁心意,他就喜欢黏在乐乐身边,那也不想去。
    乐乐放心,我要是丢了肯定是去凉亭,你去那里找我就好。叶漠仁这么说道。
    路予乐不知道为什么叶漠仁就对这个凉亭念念不忘,但好奇终究只是堵在嗓子眼,没能问出口。
    之后叶漠仁拽着路予乐去了几次凉亭。
    路予乐锻炼不够,跟不上精力充沛的叶漠仁,爬那仿佛看不见尽头的石梯时总是要叶漠仁停下脚步去等他。
    还为了面子,倔着不肯让人背上去。
    平常没事做,路予乐就逗猫逗狗,都累了转头发现还有只叶大狗勾漠仁坐在身后,满脸幽怨的瞧着自己,仿佛在埋怨自己给别人的视线多了以至于忽略了他。
    这时候,路予乐又不得不打起精神,逗叶漠仁。
    难得秋天有一个凉爽的时候,路予乐把太师椅搬到院坝里,自己躺上去,三色猫趁机跳到他腿上屁股一坐,占据好最舒服的位置,路予乐一手挠猫,一边晃晃躺椅,十分悠闲。
    叶漠仁洗完澡,见路予乐在外面盛凉,屁颠颠的跑去卧室拿了层空调被,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熟睡过去的路予乐身上。
    三色猫蜷缩在路予乐腿上眯瞌睡,被叶漠仁盖被子的动作吵醒不爽的拍拍尾巴,眯眯眼又睡着了。
    叶漠仁给人盖好被子,就蹲在一边眼睛都一瞬不眨的盯着路予乐的睡颜,心想他的乐乐可真好看。
    不管是鼻子,还是眼睛,或者眉毛,都好看。
    周围气氛安静,似乎他现在做点什么,也不会别人发现。
    不会被发现
    叶漠仁在心里纠结一瞬,放弃偷亲脸的念头,转而牵过路予乐的手腕,轻轻在他腕间落下一吻。
    路予乐五指微不可查的动弹了下。
    叶漠仁自己都紧张到心脏快要蹦出来,更遑论发现一些细微的动作,他霍的站起身,走进屋内。
    又过了些时候,路予乐买的花种到了,他换上适合劳作的衣服,开始认真研究起如何种植浇灌。
    叶漠仁从身后凑过来,脑袋习惯性搭在路予乐肩窝,像只大狗勾希望引起主人注意那样,用爪子去碰碰主人,乐乐你在看什么,有我好看吗?
    当然有。
    路予乐心里默默回,指着种花手册上的一种花瓣小但层层反复覆盖后就很好看的大红色花,道:在看种花的一些东西,院坝里不是空出些土吗,我打算种花,来年春天会很好看。
    唔乐乐你说得不对。叶漠仁摇摇头,认真的纠正他:在这个世界上,乐乐是最好看的。
    路予乐被土味情话激起一声鸡皮疙瘩,两手曲起弹了下叶漠仁的脑门,学不会别人说话就别学。
    才不是,这是真话。
    叶漠仁捂住脑门,幽怨的小眼神望着路予乐。
    路予乐哼哼两声,不想在去跟他争辩,挪开点,我要去种花了。
    叶漠仁自告奋勇:那我帮乐乐翻土。
    行啊。路予乐合上种花手册,你去帮我从楼上拿锄头下来,知道放哪的吧?
    叶漠仁用力的点两下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起身,路予乐走到院坝外那围了一圈栅栏的土地面前,在心里默默规划分配面积。
    叶漠仁跑上楼,到堆置着各类农耕用具的角落,翻出两把锄头,因为太久没用,扒拉出来时带的厚厚层灰还把叶漠仁呛得够。
    他想等下一定要在乐乐面前诉诉苦,让乐乐哄哄自己。
    想着,叶漠仁扛起锄头兴奋的就要往楼下冲,正准备下第一个阶梯时,叶漠仁脑子突然疼得起来,像是有上千把只蚂蚁在钻心的啃噬,他捂着头呜咽着靠在墙上,胸腔上下幅度距离起伏。
    乐
    叶漠仁想喊出口,脚步无意识往前踏出一步,意料之中的踏空楼梯,整个人七倒八歪的摔了下去。
    屋内突然响起阵动静。
    路予乐把思绪从土地上拉回来,望屋内的方向投过去视线,原本趴在地上的大黄狗突然站起身,无缘无故的朝里面犬吠。
    发生了什么?
    家里进贼了?
    路予乐想到叶漠仁还在里面,心一下提起来,拿过在角落放着的木棍,推开屋门,眼神警惕的往四周看,嘴里喊着:叶漠仁?
    大黄狗突然越过路予乐,朝上二楼的楼梯口跑去。
    路予乐只得跟上,就发现叶漠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叶漠仁!
    路予乐愣了一秒,下一秒便立刻扔下木棍扑上前,连忙拨通急救电话,报上自家的位置。
    抢救及时,叶漠仁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还躺在病床上昏迷。
    叶占景出手,将叶漠仁转回大城市的医院,不管什么设备设施都能用到最好的。
    只不过自己唯一的孙子屡屡因为路予乐受伤,再好脾气的人也憋不住冒火,更别提,叶老爷子本就不是能忍的性格。
    你到底还想从他身上拿走什么?!叶占景混浊的眼珠里满是怒气,厉声质问路予乐:你想要什么明说,我叶家能给你的决不含糊!
    路予乐不想跟老头子吵,现在他心里也烦,我先回家一趟,叶漠仁醒了麻烦您告诉我一声,如果他还需要我的话。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叶占景在那里暴跳如雷。
    路予乐回了离学校近的那间出租屋,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放在玄关处,没拆封的精美蛋糕盒。
    路予乐径直走进卧室,把当时跑路太急没来得及带走的笔记本装上,又收拾好衣柜里的衣服,提着行李箱来到玄关处准备穿鞋走人的时候,瞥眼望见还放在那孤零零的生日蛋糕,路予乐动作一顿,将它反手扔进了垃圾桶。
    第44章 chapter44:会很好看反渣渣
    路予乐回到医院时,病房门没关严,露出条缝,路予乐上前正想推开门,就听见里面在谈话。
    叶占景:你既然已经恢复了神智,就动身回叶氏,不要在跟陆予乐在乡下浪费时间了。
    叶漠仁声音平静:我知道。
    叶占景叹口气,你纠缠那小子这么久,也没看出有点点成效,如果你在执迷不悟,可别到时候怪我做事绝。
    叶漠仁没说话。
    路予乐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悄悄缩回,有想问的话卡在喉咙,张嘴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微垂的长睫敛去神色,转身悄无声息离开。
    叶漠仁坐在病床上,唇色苍白,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盯着病房门的位置若有所思,他,怎么还没回来。
    你还惦记着呢。叶占景吹胡子瞪眼的想生气,但看人虚弱的样子又不得不闭嘴,我去问问他在哪。
    叶漠仁叫住起身想外走的叶占景,沉声道:就在这打电话吧。
    他想多听听路予乐的声音。
    路予乐正坐上去机场的车,顺手接通叶占景的电话,喂老爷子,我已经在回乡下的路上了。
    回乡?叶占景揶揄的看了眼身旁垂眸不语,放在洁白床单上的手指却在听到这两个字后下意识动了下的叶漠仁,低声问,叶漠仁还没醒,你这么着急回去干嘛?
    路予乐看了眼窗外的风景,麻烦您把电话给叶漠仁。
    这下轮到叶老爷子噎住了,被提到自己名字的叶漠仁缓缓抬手,接过电话放在耳畔,声音压得极低,不仅是因为生病时的虚弱,还有情感上的无能为力感:乐乐
    路予乐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叶大傻子又变回了叶总:你还记得这三个月发生的事吧。
    叶漠仁回道:嗯,很清楚。
    这三个月虽然你是个铁憨憨,但诚实的说和你相处的很愉快,希望你也是这样。路予乐觉得说到这就可以了,以后保重身体,毕竟哪天我离开了,你还是会留在这个世界。
    拜拜。
    挂断电话,路予乐靠在车窗上,目光无神的盯着前方一点,却觉得浑身无力。
    叶漠仁用力握紧已经息屏的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昭示着主人正如何极力压抑着自己快要翻涌而出的情绪。
    他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叶漠仁想,为什么自己被创作出来就是纸片人,他也没有选择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权力啊
    还能做些什么。
    叶漠仁一咬牙,翻身下病床,冲了出去。
    叶老爷子剁剁拐杖,直呼夭寿啊!
    回乡下最近一趟飞机是在一个小时后,路予乐取好票就坐在大厅等时间到了去验票。
    还有半个小时,路予乐起身拉动行李箱,跟来往人擦肩而过,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乐乐
    一道虚弱苍白的声音唤他回头。
    路予乐看清来人呼吸滞了一瞬,他的视野里,叶漠仁脸上毫无血色,衣服还是病人专用的蓝白条纹杠,外面堪堪批了件风衣,或许是因为赶来太过匆忙,风衣乱糟糟的,没有整洁可言。
    他视野里又来往走过许多人,但更引人注目的那人,正一边流泪一边朝他走过来。
    路予乐不知道叶漠仁怎么突然赶来,他动了动行李箱拉杆,犹豫间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原地,叶漠仁,我得走了。
    叶漠仁才昏迷醒过来,每一步迈得都无比缓慢沉重,走到路予乐面前时他身形摇晃了下,好像现在只要在推他一把就能立刻倒下。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吗?
    路予乐用不解又复杂的目光注视面前的人,叶漠仁
    乐乐,我想帮你回去种花。叶漠仁一下揽过路予乐抱进怀里,语气沙哑,你说过,来年春天会很好看的。
    路予乐不是铁石心肠,也有想要冲动许诺别人事情的时候,但真的可以吗,也这样对待叶漠仁,对待这个小说世界里的人。
    路予乐心里没纠结出所以然,他上手轻轻推了把叶漠仁,轻声细语的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我得走了。
    叶漠仁不理会,他双目赤红,眼白处布满血丝,双臂紧紧桎梏住怀里的路予乐不肯放手,沙哑又固执的说,你说过来年春天会很好看。
    叶漠仁
    路予乐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些不该翻涌的情绪,咬牙道:求你了,我没时间耗在这了。
    你说过的。叶漠仁四肢发冷,身体在下意识的颤抖,他紧紧抱住怀里的热炉吸取热度,试图暖化自己如坠冰窖的身体,嘴里魔怔的反复念叨这句话:你说过会很好看的。
    叶漠仁找不到任何理由去留住眼前这个人,所以他想干脆跟路予乐一起离开,可哀求这么久,眼前人眸色微闪,似乎也只是稍稍动摇,内心还是在抗拒的。
    他不想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这么难堪,叶漠仁也想把自己脆弱的内心遮掩起来,他抬起深不见底的黑眸,一字一句都是从唇齿碾磨间蹦出来的,这样对我不公平,路予乐。
    我选择不了出生。
    我知道。路予乐闭闭眼,反问道:可是这又对我公平吗?
    叶漠仁当即慌了,当脆弱和厉声质问都在路予乐面前显得无足轻重时,他真的彻彻底底找不到办法在留着眼前这个人,他急切的抓住路予乐的手腕,害怕他从自己眼前跑走:不要丢下我。
    叶漠仁声音哽咽一瞬,心腔闷涨得发酸,原本就止不住的眼泪又顺着流下来,越发汹涌,很快便轻而易举打湿路予乐的肩窝,带我走好不好。
    带我去到你生存的那个世界。
    路予乐眼眶已经微微发涩,他抬手揪住鼻子,忍住酸意,余光瞥见已经朝这边急忙走过来的叶占景和一干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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