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击中那团黑影的地方,马上就发出“滋滋”的声音,白烟散尽之后,露出了一道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的身影,猛一回头,用充满怨毒和仇恨的目光扫视了我们一眼,随着一声尖锐的喊叫,直接消失不见了。  “弄死她了?”我看着红影子消失的地方,低呼道。
    疯道人摇头冷笑,“哪有这么容易,女鬼不过是跑掉了而已,还会回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脏马上就又缩紧了,回头看着疯道人,露出了很不解的目光。
    他明明有本能直接把鬼收了,干嘛一直要费这么多事。
    疯道人没有理会我心头的想法,快步带我走进了那间偏房,床榻上躺着那个已经被折磨到奖金不死不活的女人,一脸的倦容,连眼窝都深深瘪了下去,我细细地打量了急眼,发现她脸上带点青色,身体很多地方的皮肤甚至开始长出尸斑了,心中不由一紧。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遇上田勇这样的人渣不说,还在即将临盆的时候被恶鬼附身,实在有够难为她了。
    不过女鬼被疯道人赶跑,按理说她也该慢慢转醒了吧,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一副脸色蜡黄的样子?
    我把心里的疑问告诉了疯道人,后者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子母凶不是一般的恶鬼,那寡妇死的时候,腹中已经有了胎气,加上死后怨气不散,所以胎儿也跟随她一起变成了恶鬼,最麻烦的不是黄寡妇,而是那个还没出生就死掉的鬼婴,这是妥妥的讨债鬼啊。”
    讨债鬼?
    一听这话,我刚放下去的心立马又悬起来了。
    我的老家在西南这一片,各种古怪的传说都有,小时候我就听人说过“半夜莫出门,讨债鬼爬肩”这样一个说法,讲的就是一件发生在老家隔壁村子的事情。
    上个世界八十年代,那会还比较穷,小黄庄有个叫乌老二的家伙,年过六十,他婆娘在牛棚里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乌老二都到那岁数了,婆娘却只有四十岁出头,用屁股想都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反正不是自己的种,他也不上心,找了个产婆回家陪着婆娘,自己去村里打牌。
    谁知牌打了没一会儿,那个产婆竟慌慌忙忙地找到他,说不好啦,你家婆娘生的儿子自己爬走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乌老二赶紧回家,谁想刚进屋,就发现自己婆娘连裤子也没穿好,就绑了一根裤腰带在房梁上,直接吊死了。
    那婆娘刚生完孩子,按理说身体很虚,根本下不来床,可偏偏就吊在了三米高的房梁上,而是尸体被村民合力解下来的时候,很多村民都看见,婆娘脚底板下面有两个黑漆漆的手印,很小,只有正常人手心那么大点。
    这两个手印,就好是那个刚生下来的婴儿用手托着自己母亲的双脚,送她去上吊一样!
    丧事办完没几天,乌老二也开始神志不清了,整天在村口瞎转悠,逢人便说那崽子是讨债鬼,是专门来讨债报仇,他每天睡到半夜,都会发现房梁上倒吊着一个小人,咧着发黑的牙齿,啃他家房梁上的木头。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乌老二是因为家里遭逢变故,受了太大打击,所以神志不清醒了,也没谁在意,没想到他婆娘刚过头七那天,果然出了意外。
    熟睡中的乌老二被自己家倒下来的横梁砸中,大半个脑袋都给挤没了,等村民进废墟堆里将尸体刨出来的时候,有几个眼尖的人发现,乌老二家房梁上的柱子上,居然整齐地摆着一行行的牙印!
    这根柱子之所以会半夜倒塌,就是因为这些牙印不停地啃在同一个地方,把整根横梁都啃得对穿了!
    而且牙印附近还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印子,是人形的,最后请来个风水先生,二话没说,用一杯米酒淋在那个黑印上,黑印马上就散了,并且“滋滋”冒出了白烟。
    后来据那个风水先生说,乌老二年轻的时候干过一件缺德事,在那个骄阳不稳的年代,把一个下乡的女知青奸污了,并且还让那个女知青怀了孕。
    女知青含冤受辱,最后投井死掉了,肚中的胎儿受了这股怨气的影响,变成了讨债鬼,这次回来,就是专门要搞得乌老二家破人亡的。
    这件事在老家传得特别邪乎,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也是后来听人说起的,一直都只把它当成一个故事来听,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让我碰到了。
    按照老家人的说法,讨债鬼只要一出现,不把苦主害得家破人亡,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想到这里,我脖子上立马就流出了冷汗,对疯道人说道,“爷……那啥,讨债鬼你能对付不?”
    疯道人戳着脚丫子上的泥垢,大大咧咧地坐在板凳上,“对付讨债鬼不难,难的是等他出生那一刻。这么跟你说吧,讨债鬼要出生,就必须借用活人的胎气,等到将母体的营养吸收得差不多以后,才会被孕育出来。”
    “这个过程很漫长,十月怀胎,孕妇会被折磨得惨不忍睹,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孕妇受的苦越多,心中的怨气就越重,而讨债鬼也会通过吸收母体怨气的方式来壮大自身,等他破肚而出的时候,能力会变得比一般鬼要强大不少。”
    我急了,赶紧说道,“那为什么不趁他还没出生前,先把这玩意弄死?”
    疯道人把抠完脚丫子的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用那只手拍了拍我的肩,冷笑着说道,“你说得简单,这婆娘的命已经和讨债鬼绑在一起了,现在收了她肚子里的东西,这婆娘也要死,咱们总不能为救一个混蛋,害死另一个苦命的人吧?”
    疯道人说的话很有道理,我没办法反驳,只好继续追问道,“那该怎么办?”
    “等!”疯道人站起来,将一枚铜钱压在田勇媳妇的枕头下,“下午我已经替她号过脉了,临盆的时辰应该就在最近这几天,等他从着婆娘肚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动手了。”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疯道人回到了院子,一边收拾着地上的残局,一边说道,“那个黄寡妇呢,你打算怎么办?”
    疯道人背负着双手,站在我身边咧牙怪笑,“嘿,要解决黄寡妇的事,还得靠你。”
    什么!
    我刚把一捆黄香捡起来,听到这话,手指头顿时一哆嗦,黄线立马又掉在了地上。
    我苦着脸说道,“老疯子,你啥意思?我才跟了你几天,你就把这么重的活交给我,我万一死在坟头上怎么办?”
    “嘿嘿,”疯道人贱笑兮兮地看着我,搓着双手说道,“我替你小子算过命,你能活过娶媳妇的时候,放心吧,这一回肯定挂不了。”
    “不行……”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老疯子你别坑我,你都说了,人的运势是会随时改变的,上次我爷爷替我看相,还说我是天兵转世,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呢,你们这帮老家伙的话,没一个准的。”
    “放屁,”疯道人板着脸训我,“谁说不准了,总之你得留在这儿,想个办法送黄寡妇去投胎,子母凶要是连在一起,戾气特别重,送走一个再对付另一个,那就轻松多了。”
    我抗议道,“你为啥不干?”
    “我还有事,得离开两天!”疯道人没有在看我,而是背过身去,将脖子扬起来,观察着头顶上的星象,嘴里不时喃呢着我听不懂的话。
    看他这幅模样,仿佛忧心忡忡的,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我又问道,“老疯子你看啥呢?”
    “闭嘴,”疯道人呵斥了我一句,淡淡地说道,“我带你来老槐村,并不单单只是为了解决子母凶的事,这村子后面有文章,我得留着精神准备后面的事,子母凶的事,我就先不管了。”
    “啥,”我马上跳起来,拉着疯道人袖子说道,“爷,你可不能这么坑我!你不管这事,难道让我一个人管?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刚才我就差点吓尿了。”
    “出息!”疯道人狠狠弹了我一个脑瓜崩,“这半个月都教你啥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都不长进,按照我以前教过你的做,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谁说过要你一个人扛了?会有人帮你的。”
    我眯着眼睛,十分谨慎地问道,“谁帮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疯道人很不耐烦地摔了摔袖子,将我的手挣脱掉,随后又丢给我一本破书,“呐,这里面记载了怎么对付普通鬼魂的一百多种方法,是我一辈子的经验之谈,你就照着上面来,一准出不了事。”
    我苦着脸,接过那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翻了一翻,苦笑着摇头暗想道,“得,看来今晚是睡不了觉了。”
    完事后,疯道人在小院找了根板凳,靠在上面歇息,我拉开外面的灯,抓紧时间看书,至于田勇,早吓得钻进他老爹裤裆里去了,我一直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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