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八机灵地按住燕九握剑的手,快步过来扶起萧涵。
    快快快,快走!萧涵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惊恐地望着房间,站都还没站直,就赶紧吩咐燕八二人抬着他落荒而逃。
    他就怕黎秩追出来杀了他!
    事实上,黎秩气急时也有过这个想法,可因他方才动作太大伤口裂开了,他只能暂时放弃,自己重新换药包扎,这次没了萧涵搅局顺利不少,却也让黎秩疼到险些昏过去。
    黎秩气闷地想,萧涵这家伙,一定是天生来克他的。
    他使劲擦着胸口的血迹,总觉得擦不干净,那种温热的血液滴落在胸口肌肤上的感觉还十分清晰地残留在他的脑海。一想到他的胸口居然淌过萧涵的鼻血,黎秩就更气,他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远离萧涵这个混蛋!
    肇事后逃逸的萧涵也非常后悔,苍天作证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过想来黎秩虽然很生气,可那一掌却没用上一丝内力,萧涵也就是脸肿了一些,其实牙都没掉。燕八看萧涵确实无事,便给他的脸上药。
    萧涵回想起黎秩暴怒时的乱动,心下一悚,不放心地让燕九去看看,特意叮嘱燕九好好照顾黎秩,看看他还气不气,不生气了他再回去。
    燕九不明所以地领命去了。
    萧涵在躺椅上仰躺着等燕九的消息,鼻子里塞了两团纱布,他一边庆幸,自己没有重伤,只是暂时毁了容,一边惋惜自己引以为傲的俊脸。
    燕八边擦药边幸灾乐祸,世子,你到底对我哥做什么了?
    正走神的萧涵一听,耳尖突然就红了,然后脸也红了,不言不语地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心口上。
    这可真是新奇,脸皮八尺厚的世子会脸红?燕八心道肯定有古怪,越发好奇地问:你怎么挨打了?
    萧涵回过神,目光幽幽看向燕八,看你主子笑话?
    燕八被揭穿心事,忙否认道:不是,哪有,主子看您说的
    脸上的疼痛正提醒着萧涵被揍的事实,他故作不悦道:都是你说的,说他喜欢我,他要是喜欢我,能打这么狠吗?莫非他在恼羞成怒?
    萧涵说着,发现自己找到了答案,原来真相是这样啊!
    萧涵激动地一拍扶手坐起,不想鼻子里又是一股温热涌下。
    萧涵赶紧用力一吸,又躺了回去,他可不想一直流鼻血
    什么恼羞成怒?莫非世子真的燕八眼里冒出八卦之光。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玩去。萧涵笑着摆摆手,想通后心情转瞬转阴为晴。没关系,这次的确是他做错了,虽然他真的是无心之过。
    燕八不满道:我不是小孩子。
    萧涵闻言斜了燕八一眼,那一眼带着浓浓的鄙夷,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看得燕八一肚子火,要不是萧涵是他主子,他就要下毒了!
    等等。见燕八气鼓鼓背过身要走,萧涵不知想到什么,眼里亮起几分笑意,朝他招手,过来。
    燕八皱着脸,世子还有何吩咐?
    过来。萧涵招手,笑容看去莫名其妙的很是和蔼。
    燕八狐疑地走了过去。
    萧涵打量了燕八一眼,忽然伸出一手,摸上他的胸口。
    燕八:!
    萧涵随意摸了两下,就兴致缺缺地收了手,若有所思喃喃道:很平啊,一点手感都没有,可是枝枝不一样,虽然都很平手感完全不一样
    燕八毛骨悚然地护住胸口,一跳三尺远,世子你干什么!
    萧涵回过头嫌弃地摆手,啊,没事,你回吧,这里不用你了。对了,回去前先去看看枝枝,他刚才乱动得厉害,伤口说不好要裂开了。
    用完人家就扔燕八话头一顿,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萧涵,他家世子一定是对黎教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挨打,黎教主都重伤成那样了,世子下得了手?而且回头还乱摸别人的胸,完了,他家世子是不是变态了?
    燕八在此刻无比同情黎教主,他决定离自家世子远点,毫不犹豫收拾药箱跑走,一刻也不曾停留,仿佛身后的世子有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萧涵当他是赶去给黎秩看伤,便没当回事,悠悠闲闲地摇着躺椅,一晃一晃望着天上星辰,喃喃道:待枝枝不气了,我再去找他道歉吧。
    然而黎秩这口恶气没报复回去,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只是往后三日,他都未见到萧涵,只有燕八燕九日常过来送药换药和送饭,分明同在一屋檐下,就只是个一进老宅,居然还能三天不碰面!
    黎秩愈发后悔自己竟将短剑送了出去,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等此事了结后,他日后绝对不会再见萧涵一面,管他去死。
    而萧涵这三天则在好好保养自己的脸,好不容易血印消下去了,听燕八说黎秩一直没提起他,应该也气消了,他放下铜镜,准备去道歉。只不过,去道歉怎么能不带点赔礼呢?
    在第四天的早上,黎秩一觉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燕八,而是萧涵那张笑脸。黎秩心头生恨,顿时捏紧拳头,正要一拳头打上去。
    枝枝醒了,我为你准备了丰盛的早点。萧涵笑吟吟道:小笼包,生煎包,鲜肉馄饨,桂花糕核桃酥枣泥糕雪花酥,你要用膳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黎秩才发现屋里果然飘着一阵香喷喷的食物香气,桌上还摆了满满一桌的早点,甚是丰盛。他放下拳头,狐疑地看着萧涵。
    萧涵带着真诚的笑容端来了漱口水,讨好的意思非常明显。
    黎秩眸光略过桌上的早点,扶着床头慢慢坐起来洗漱。
    萧涵是来道歉的,且全程伺候了黎秩洗漱与更衣,虽说在穿衣服时黎秩冷冷地看着他让他不得靠近,但愿意吃他的饭他就成功了一半了。
    黎秩在桌边坐了下来,抄起筷子,在满桌的早点中挑花了眼,竟然无从下手,不过片刻,他又放下了筷子,冷眼瞥向狗腿站在一边的萧涵。
    我还在养病。
    萧涵弯着腰讨好一笑,燕八说了,这几天枝枝伤口愈合得很好,这些都是你可以吃的,想来吃了这么多日的汤汤水水,枝枝也该吃腻了。
    黎秩却不想被人拿住一个弱点要挟,他岿然不动。
    我不想吃这些。
    萧涵笑容一顿,眼珠一转,那,你想吃什么我去换。
    黎秩意味深沉地看着萧涵,好吧,我要吃|人|肉包子。
    萧涵脊背僵直,干笑道:那不太好吧,这人肉是不能吃的,燕八说了,人肉带毒,对身体不好,而且也不好吃。枝枝,你再换一个?
    黎秩于是改口,那油炸柿子?
    萧涵背后发凉:我错了。
    黎秩冷笑,世子怎么会有错。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是无心之过,我只是怕碰到你的伤口,无意冒犯你,而且我会流鼻血都是因为你太瘦了说到此处,黎秩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涵,萧涵笑了笑,接下去道:若你多长点肉,我就不会撞到流鼻血,你身体也会更好、更完美,如此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是皆大欢喜?
    黎秩被这歪理震了一下,目光冷冷看着萧涵,皆大欢喜?
    萧涵当即收了笑容,走到黎秩身边跪坐下去,柔若无骨似的靠着他,双手轻轻按在黎秩的双膝上,甚是温柔小意地仰望着他,柔声细语道:这次是我不对,我真的是无意的。
    黎秩差不多是被吓得跳起来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涵抬手撑在他坐过的凳子上,茫然道:我在认错啊。
    黎秩觉得他的姿势更像是在勾引。
    燕八教我的,他说你的性格应该比较喜欢看人示弱。
    不过见到黎秩的反应,明显是惊吓更多,萧涵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他毫不意外扶着凳子站起来。
    就说这种姿势跟我逛青楼时见到的差不多,枝枝不可能喜欢,燕八这家伙未来三年的月银都没有了。
    黎秩心道扣得好,他沉吟须臾,咬牙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世子不必在意。与其等萧涵用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来求原谅,黎秩情愿一开始就杜绝这种事情发生的源头。
    他只是想在这里平静地养好伤,然后远离萧涵这个克星。
    分明已经得到谅解,萧涵却觉得来得太容易了。他在黎秩旁边坐下,心想黎秩对他太纵容了,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能无限包容他的过错吗?
    萧涵突然替黎秩抱不平。
    你不能这样纵容我,我做错了,你就该罚的,你说吧,想要我做点什么,或者问我要些什么赔礼?
    萧涵想起黎秩是个无比内敛的人,不会轻易袒露内心,遂真诚相劝,求你了,一定不要放过我。
    黎秩很想问一句你有病吗,到底忍住了没问出来。
    他那天没用什么力气,不至于把萧涵打成傻子,想来萧涵的病与他无关。黎秩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凳子,世子只需要依照往日承诺,护住我伏月教即可,其他事不必多想。
    不啊,要多想想的。萧涵凝望着黎秩,突然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有此机会,黎秩该向他表明心意,索要世子夫人之位才对!
    黎秩难以招架萧涵的热情,打算下回见到燕八,要隐晦地提醒他一下萧涵的病情已是不轻。可眼下看来,不打发了萧涵他是不会放弃了。
    黎秩往日就知道萧涵不正常,没想到他真的有病。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萧涵,手指无意识地转了转筷子,很快想到一个打发萧涵的办法,既然如此,你就为我舞剑一场吧。
    就只是舞剑?这不是萧涵要的答案,他的表情显然十分失望。
    果真病得不轻,黎秩怜爱地看着萧涵,我现在只想看人舞剑。
    萧涵望了黎秩许久,最终长叹道:好,为了得到原谅,哄你开心,我只能彩衣娱亲了。我去取剑。
    看着萧涵正常的走姿,黎秩神情怪异,彩衣娱亲是这么用的吗?
    于是饭后,黎秩不得已出了房间,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看萧涵舞剑,萧涵是来真的,奈何黎秩早已见识过他的剑法,对他的剑法并不太敢兴趣。只是见他兴致勃勃,黎秩也没有扫兴,就当是晒太阳时无聊添点乐趣好了。
    虽然这还不如回去睡觉。
    黎秩刚喝过药,很容易犯困,这几日大多是在睡梦中渡过的,否则伤口那又疼又痒的煎熬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此刻却要捧着茶杯看人舞剑。
    黎秩晃晃头,勉强打起精神来。
    庭院中,萧涵的剑已然动了。为了让黎秩看得舒服,他将剑招放得很慢,但每一剑都很标准。
    剑光与日光交相辉映,映着那一身修长挺拔的雪青长袍,握剑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完全变了。
    对待他的剑法,他是那样认真。
    认认真真地做着一件事时的萧涵竟是格外耀眼。他是平阳王府的世子,天生贵胄,本就如同天上皓月一般遥不可及,微末萤火怎能及他?
    黎秩眼里亮起几点微光,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可等萧涵这一套剑法耍完,正兴奋回头地要找黎秩讨赏时,黎秩已靠着躺椅睡着了,苍白干净的脸颊沐浴在日光之下,显得通透如玉。
    萧涵收起剑,放轻脚步走了过来,在黎秩身边蹲下,撑着下巴观察黎秩。黎秩的眼睫又长又直,留下的影子像一把小巧的扇子,他的脸色真的很白,在日光找下白得通透,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许是没有易容。
    萧涵却有种直觉,黎秩绝对易容了,这绝对不是他的真容。
    萧涵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不管黎秩长得好不好看,就算很丑,萧涵也很想看看他的真容。只因他哪怕知道了黎秩的身份,知道他是伏月教教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一日见不到他的真容,他都觉得黎秩离他很远。
    揭开黎秩的真面目,在萧涵心中竟成为了一种执念。
    萧涵的手已悄无声息靠近了黎秩的脸,却在半空顿住,他无奈地暗叹一声,收回了手。再等等吧,等黎秩向他表明心意时,他就能见到了。
    萧涵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眼里又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黎秩不知在梦中梦到了什么,忽然砸吧嘴巴,抿了抿嘴,将本就苍白的唇瓣抿出一道惨白的印子,萧涵的心神便落到他形状漂亮的嘴唇上。
    萧涵盯着黎秩那颗浅红小巧的唇珠好半晌,身体无意识地靠前,似是看不清一般,恰好黎秩因睡得不舒服偏过头,瞬间拉近他们的距离。
    萧涵顿了一下,目光闪烁地紧盯着黎秩的唇,见黎秩睡得这么熟,他抿了抿嘴角,将嘴唇慢慢贴近过去,只差一指距离时,他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这时,黎秩睁开眼睛,看到占据了自己所有视线的一张脸,下意识往后退去,你干什么?
    萧涵浑身一僵,因为做坏事而加快的心跳也仿佛停了一瞬,怎么偏偏醒来得这么准时?他捂住心口,忍住想吐血的冲动,强装镇定地睁开眼睛。他快速为自己找到了借口,轻咳一声道:你流口水了,想帮你擦掉。
    黎秩深信不疑,也觉丢人,忙抬手擦嘴,可嘴边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他便知自己被骗了,顿时气得瞪圆眼睛,直接一掌拍了过去。
    萧涵,给我滚!
    萧涵猝不及防地再次被拍飞出去,脸上又多了一个掌印。
    作者有话要说:  超长。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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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是夜。
    燕八吃力地搬着两桶热水进屋, 边倒进浴桶里边埋怨道:老弟不知道跟世子去哪里了,想找个苦力都找不到,可累死我这个小可爱了。
    黎秩坐在床沿静静看着。
    浴桶的水至大半, 燕八抹了把汗,叮嘱黎秩:哥, 你伤口还未完全痊愈,千万不要碰水,先凑合着擦洗一下就好了,完事了叫我来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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