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我去吗?
    黎秩软声询问,形状姣好的微红唇瓣一开一合,越发叫人无法移开视线,低哑的嗓音像是饱含着浓浓的委屈,尤其是一双黑珍珠似的明透眼眸。被这样一双湿润眼眸看着,换了往日,他开口要什么,萧涵都会答应,可今日不行,萧涵态度强硬地摇了头。
    乖乖等着,我很快回来。
    高热烧得黎秩的大脑昏沉,他的神志仍不大清晰,却也很清楚自己跟上去会拖累他们,倒不如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等他们回来。
    若是以往,黎秩会很有自知之明地一早答应,可他现在浑身难受,竟然不想让萧涵离开他半步。
    黎秩皱着眉纠结了许久,末了,双手环上萧涵后颈,将清瘦的下颌轻轻抵在他肩上,早点回来。
    这是黎秩贴在萧涵耳畔的小声低语,听上去像极了撒娇。
    萧涵勾了勾唇,顺势在黎秩唇边落下一吻,哄人的腔调温柔极了,好。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家。
    黎秩不由心头悸动,他很喜欢这话,总算听话地松开了人。
    姜蕴在一边看着二人亲昵地抱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脸色早就一片黑沉,眼底隐约闪烁着一簇怒火。
    萧涵摸到黎秩脸颊越发烫手,精神也很是涣散,也心知不能再拖。他又耐心叮嘱了百里寻一遍,让他千万注意安全,若遇到其他人不可动手,就假装下毒一事与他和黎秩无关。
    百里寻地位再尴尬,再不如长源,也还是镇南王府的人,而且还贵为镇南王的义子,至于黎秩,可是他们的贵客,只要他们不自曝真相,镇南王府的人就绝对不敢为难他们二人。
    百里寻还有些没缓过神,萧涵每说一句他便愣愣点头记下。
    萧涵叮嘱完,深深看了黎秩一眼,忍不住捏了捏他绯红的脸颊,道了声照顾好自己,这才走了。
    姜蕴不像萧涵那样依依不舍,利落地跟在后面,但走时还是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黎秩微垂眼眸以手扶额,眉头紧锁,似是极不好受。姜蕴跟着眉心一紧,满眼担忧。
    百里寻神情呆滞地目送他们到门外,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一位病弱的魔头。他对黎秩的印象停留在他多年前在土匪窝里大杀四方,还有便是混入武林盟时的孤僻冷静,可他在世子面前竟那样温柔,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不过仔细回想,黎秩的爱恨一向这么坦荡,实在叫人钦佩
    一想到方才凶狠的魔头软软地抱住世子小声说着什么,而后世子温柔亲吻了他的那一幕,百里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回头看向黎秩。
    不想正好发现黎秩微眯双眼朝他看来,百里寻先红了红。
    黎秩的视线已然开始有些模糊,只隐约见到了百里寻的身影,他便望着那边,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我要运功压制体内的蛊毒。
    百里寻此时是满心羞愧,慌忙摆手自证清白,黎教主不必多想,百里寻定会尽全力为你护法!
    黎秩迟钝地点下头,便盘膝打坐,闭上双眼,多谢。
    实际上,黎秩此刻反应迟钝,闭眼时才想到百里寻为何如此激动,不过还是尽快压制凤凰蛊要紧。
    收获了感激的百里寻却猛地冷静下来,只因黎秩的嗓音太过沙哑虚弱,他从未见过黎秩这么虚弱的样子,这与黎秩往日的形象太过违和他原来也有软弱的一面。百里寻并非失望,而是担忧,甚至比黎秩还不安。
    百里寻看着黎秩红的异常的脸颊,暗暗捏紧拳头,黎教主可一定要撑住,不然他如何跟世子交待?
    萧涵与黎秩在岛上转过几圈,对这里的形势也有几分了解岛上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二,长源所在那片成群的木楼建筑,与山脚的山洞。
    百里寻在长源那些人饮用的山泉里下了毒,只有山洞里那群人躲过了一劫,只因他们一直守在山洞里,往日饮用的水和食物都是自己准备的。
    虽然不知道长源为何会派三十多人守在这边,但连黎秩和刚上岛的萧涵都知道这里有人,比他们更早上岛的蛊师不可能不知道。而蛊师从黎秩的小楼里逃走后,必定第一时间回去找长源,等他发觉这些人都中了毒,求救无门,他会去山洞那边找其他人。
    不过若他在岛上藏了船,说不定会直接逃走,若是这样,早就守在岛外的燕七等人很可能会抓到他。
    不管结果会如何,山脚下那个隐蔽的山洞还是要去一趟的。萧涵先点燃了信号烟花,他不确定燕七等人会在多久后到达,但一定不会太久。
    做完这些后,萧涵便赶往山脚,跟在后面姜蕴看了眼白日晴空上的烟火,金红的尾巴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也在姜蕴眸中略过一道微光。
    姜蕴的体力并不差,即便还在病中,一路上也没见喘过气,萧涵看在眼里,心下暗嗤一声,果断地放弃了原本想放慢脚步等他的打算。
    果然,这老头就是故意装病弱,骗取黎秩的同情心的。
    山脚那个隐蔽的山洞萧涵去过一回,熟知路况,他与姜蕴功夫都不错,脚程不慢,很快就到了地方。
    然而山洞内外却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萧涵和姜蕴对视一眼,皆抽出兵器,谨慎地走进山洞里。
    空荡荡的山洞里,只有铁牢里还关着两个人很显然,所有人都已撤离,连关着的人也不管了。
    萧涵失望不已,垂首收起短剑,不是长源就是蛊师。
    姜蕴面有郁色,却没转身离开,他越过萧涵走进山洞深处,萧涵见他朝铁牢走去,面上有些疑惑。
    你干什么?
    姜蕴没搭理,径直走到铁牢前,而在铁牢里关着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靠近,孙少主仍在昏迷,大抵是因为姜蕴的脸色太冷,胡夫人护着儿子往角落缩了缩,忽地眼前一亮,不再后退,反而主动迎向姜蕴的冰冷目光。
    你们是来找蛊师的吧?放我出去,我告诉你他们去哪儿了!
    萧涵闻言眸子一亮,你知道?
    萧涵其实见过这个胡夫人,在六大门派与黎秩约战那一日,不过因为易容,对方好像没认出他来。
    胡夫人的确没认出来,只是觉得二人的眉眼有些眼熟,但见他们穿着与镇南王府那些人相似,又在这座岛上,便将他们当成了长源的人。
    故而胡夫人自以为是地说:蛊师他刚带人走了,他说岛上出了事,连长源都不管了,还有,他们好像是在一个地方藏了船,这就要走!胡夫人见二人果然神色不虞,便接着道:我听说那是岛上唯一的船,而且很快会有人攻上岛,你们就不想走吗?
    萧涵眉心一紧,下意识回头看向姜蕴,眼神狐疑,很快变作了然一定是蛊师偷听到了他们的话。
    姜蕴也想到这一点,他有一点与黎秩很像,不管心情如何变化,面上依旧很冷静,隔着铁栅栏,他淡漠地望着里面那对母子,在哪儿?
    胡夫人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船在哪儿,她却慢悠悠地笑了。
    你得先放我出去。
    好。姜蕴应了,然后回头,拿眼角示意萧涵开铁牢门。
    萧涵面无表情与之回视。
    姜老头怎么回事,三言两语就信了人,真打算放他们出来?要知道里面这对母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是什么让姜蕴如此自信,觉得他可以指使世子做事?
    僵持片刻后,萧涵默默别开脸,抽出短剑上前,抬手一挥,哐当一声便一剑斩断铁牢门上的锁头。
    胡夫人喜不自禁,紧跟着搀扶起她儿子孙少主起身。
    萧涵退回姜蕴身后,皱着眉头一脸狐疑地看着姜蕴几人。
    胡夫人母子被关了有段时间,形容颇为狼狈,力气也所剩无几,她架着孙少主跌跌撞撞地出了铁牢,倒也没有求人帮忙。不过看着眼前两名高瘦的青年,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笑吟吟看着二人道:实不相瞒,我乃七星堂堂主夫人,擅于毒术,若是二位愿意带上我一起离开,我与儿子回到七星堂后,定会重重酬谢二位。
    萧涵嗤笑,倘若我们不愿,你就不告诉我们船在何处?
    胡夫人胆识过人,对二人的不满毫无知觉一般,笑道:二位何不好好考虑一下,一起走如何?
    真是可笑,你好像忘了,刚才是谁救你们出来的
    姜蕴摆手打断萧涵的讽刺,竟是毫不犹豫一口应下,好。
    当真?胡夫人满目喜色。
    姜蕴重重点头。
    萧涵心有不满,看了姜蕴一眼,晒笑一声便别开脸去。
    船在何处?姜蕴道:我们还有一个人,他中了毒,需要有人解毒。蛊师他们的船在何处?
    胡夫人只觉自己又多了一份筹码,而有来有回才不至于激怒对方,她想了想,道:我听到蛊师他们说,离这里不远的西边,老槐树根下有个隐蔽的山洞,里面有条暗河直接通往岛外,他们就在那里藏了一条船。
    萧涵挑起眉梢,当真?
    胡夫人肯定地点了头,自然是千真万确,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为何还要欺骗你们?
    萧涵还在半信半疑,姜蕴却已点了头,轻笑了一声,好。
    胡夫人也跟着笑了,正要催促他们赶紧走,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雪光,她怔了一下,便觉脖子上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双眼徒然瞪大。
    在她黑色的瞳仁里,清晰的倒映着姜蕴手握匕首的冰冷面容。
    胡夫人瞠目结舌,嘴唇抖动,却什么也来不及说便倒了下去。连带着她搀扶着的儿子也跟在倒地。
    萧涵也是始料未及,不可思议地看着姜蕴,姜蕴面不改色地擦拭掉匕首上的血迹,微垂的眼眸映着一片血光,透出几分异常的冰冷狠绝。
    为伏月山的诸位兄弟报仇。
    胡夫人面露惊恐,身体猛地痉挛几下,便彻底断了气息。
    不过萧涵看清楚了她连气音都未能发出的口型:黎秩。
    她竟以为是黎秩在向她索命。
    萧涵神色复杂,眸光沉沉看着姜蕴将匕首收回去,才咬牙问他,不是说,让她给枝枝看病的吗?
    姜蕴忽地回头,他似乎很意外,看着萧涵的眼神很奇怪。
    这个毒妇的话,十句里最多只有半句是真的,你也信?
    他说完,转身出了山洞。
    萧涵有一瞬间感觉到,姜蕴这个没有心的居然在蔑视他
    不过他说的也对,因为这个毒妇,黎秩是吃过大亏的。
    萧涵并不曾怜悯胡夫人,只是很惊愕姜蕴会如何利落的过河拆桥。他长舒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垂眸看了眼胡夫人身旁的孙少主,他显然病得很严重,再不医治定会熬不下去。
    但这与萧涵无关。
    萧涵转身离去,只在心中暗叹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
    与此同时,长源正偷偷跑到一间处在边缘的废弃的茅草屋里他本来的确是中了毒,所幸中毒不深,很快就醒了。也是那时,他发现有人趁机潜入了他的房间,还发现了密室。
    那里面藏了一些东西,长源初时是很想弄死里面的人的,可他偷听但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惊觉下面的人是黎秩那个魔头!而且令他震惊的是,他师父送来的那个小蛊师好像叛变了,他很怀疑是黎秩给他们下的毒,可他任务在身,也不能出手杀了黎秩。
    今夜师父就到了,长源这么想,又看看密室下面那一对亲密纠缠的狗男男,打算将他们关在下面。
    但他运气太差了,即将动手时,让百里寻发现了。
    长源发现百里寻竟然是假装中毒,下意识便逃走了,等他甩掉百里寻后回头一想,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那两个新来的恐怕是被黎秩的人冒充的,百里寻才是真正叛变那个!如此看来,黎秩一直在骗他们!
    说不定,蛊师已经没了,黎秩还打算等他师父来再一网打尽!
    长源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要逃走报信,不过他才刚走出一步,就改变了主意。
    所以他来到了这间荒废的屋子,匆忙搬空了角落上的草堆,将上面的地板拆卸下来,扒拉出一个不小的洞口,下面竟然也有一个密室。
    长源大口喘着气,被毒性的摧残下,他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但仍然不敢有一刻的停留,马上就跳下了密室,走过一长段倾斜的石阶,前方亮起昏黄的烛光,潮湿冰冷的青砖一直延伸到三丈之外,赫然也有一个铁牢。
    而在这个更为隐秘的地下铁牢,被关着的人身着素白的僧袍。
    铁牢里光线昏暗,草席上闭目打坐的人半身隐没在黑暗中。
    长源每次见到对方,心中都止不住恐惧战栗,这次也一样,全没了上回那几分可怜的得意嚣张,他揉了揉脸,让自己的形容变得狼狈,再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便一脸慌忙地扑到铁栅上,张嘴就是刺耳的哀嚎哭诉。
    师叔!师叔救我!姓黎的反了,百里寻那小子也反了!
    回应长源的,是一片死寂。
    圆通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石雕,对长源的话充耳不闻。
    长源愣了下,忍着恐惧在衣襟下扯下贴身藏着的钥匙,一边看着圆通,一边哆嗦着打开铁牢大门,师叔,黎秩那些人是要我死啊!而且我师父今夜就到了,求您看到师父跟您多年师兄弟的份上,帮长源一把?
    长满的铁锈的牢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铁牢里的人却没有回应,长源在原地等了片刻,就知道圆通不会轻易出手,他一咬牙,扑通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膝行至圆通面前。
    师叔!求求您救救长源吧!长源可是您唯一的师侄啊!
    长源一边假哭,一边偷偷看着圆通,急得险些就要喊爹。
    就在这时,圆通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双眸,用那一双颜色浅淡的眸子,满目怜悯地看向长源。
    长源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隐藏在无奈之下的冰冷杀意,心头一震,当真流下了眼泪,师,师叔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听上去像是快要哭了,圆通题格外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幽幽叹道:师侄现在才来求师叔,又有什么用呢?师叔的本领不是全都教给你了吗?
    长源呜咽一声,敛去眼底的懊悔与不难以头抵地,师叔,都怪长源不仁义,看您被王爷下令责罚,生怕您会出事,一身本领无人继承,这才起了贪念,逼您给出武功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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