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迅速打扫了战场,吴悠和赵成都被人抬走了,宋清月在死人堆里找出了阿文,他脑袋受伤,失血过多,不过好歹有口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了。
    祭祀是停了,可城中的毒虫还是不少,宁王迅速整合了队伍,和容二商量怎么办。
    容二道:“没有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烧城。”
    烧毁一座城,和失去一座城的代价差不多,损失都是巨大的,可眼下,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能保证把那些尝了人血的毒虫消灭干净,烧城是唯一的办法。
    好在宁王一开始行动迅速,做了决策,这个时间,城里不少人都撤了出去。
    宁王又让人在城里将能搜到活人尽量搜刮了一遍,剩下的怕是就没有办法了。
    宋清月他们出了城,很快,平城的城门关闭,紧接着火光从四个城门沿着城墙蔓延将整个平城包裹了起来。
    城外,平城撤出来百姓,经历了被西羌人夺城,毒虫啃噬,如今连唯一的家园都要被烧了,人人脸上都残存着惊恐还有麻木。
    火光冲天,整个平城很快被烈火吞噬,终于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声会传染,一个人开了口子,便怎么也收不住。
    人们用哭,宣泄着失去家园亲人的恐惧和悲伤。
    其他人也站着没动,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宋清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说不动容是假的,她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人们,似乎被他们的情绪传染,心里也染上密密麻麻的难受。
    “宋军医。”
    有人叫了她一声。
    宋清月回头,跟着那人往临时的营地走。
    这次平城的战役中,西羌人只用了很少很少的一部人就差点团灭了梁国大军,平城百姓也死了一大半,就算是及时止损了,可如今受伤的士兵百姓也不计其数,何况还彻底的毁了一座城。
    大家都没什么好心情,气氛沉闷的很。
    宋清月进来的时候,阿文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可宋清月觉得他脑袋里面肯定是伤了,气息如此微弱,能不能醒来也不好说,
    阿文是暗卫的领头人,他如今出了事,皇帝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伤的人多,军医就不够用,吴启他们忙的脚不沾地,到处都有呼唤军医的声音。
    宋清月也不好站着,便要去帮忙,容二叫住她道:“干什么去?”
    宋清月道:“我去帮忙。”
    容二却说:“不差你一个,先去休息。”
    宋清月有点犹豫,大家都在忙,她实在不太好意思去休息。
    宁王也走过来说:“没事,你先去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过来替他们。”
    宋清月不好再推脱,她跑了一天一夜,刚刚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放松下来,便觉得精疲力尽,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了。
    本以为累了很快就能睡着,可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将这些天的事情捋了一遍,只有亲眼见识了,才知道南黔的巫蛊之术可怕之处,如果不是他们今天阻止了祭祀,梁国军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了城,那结果,都不敢想。
    再往深处想,他们将平城作为媒介练蛊虫,里面那么多毒虫甚至还有活人,最后能练出个什么东西来?
    宋清月越想越觉得心惊,心说,难怪当年五国要出兵灭了南黔想来和巫蛊之术又有很大的关系。
    可梁国皇帝现在又要重启神官,重新造神,这是不是证明,就算是表面上忌惮,可这些皇帝掌权者们的内心还是希望得到这些厉害的东西?
    这么想来好多事情就解释的通老。
    宋清月想着这些事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营长外,宁王和容二却是谁也睡不着了。
    宁王说:“那个祭司是南黔人吧?”
    他不是很确定。
    容二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
    他又挂上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我也不是南黔人啊。”
    “你不是神官吗?”
    容二淡淡道:“是啊,可我这神官做的也稀里糊涂的,我甚至连字的不认识。”
    宁王皱眉,他能感受到容二和从前不一样了,就好像当年风沉谷之后,他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那我问你,在打开城门到你出现在祭祀台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容二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什么我去了哪里?我是被宁世爻…西羌奸细劫持了,费了好大劲才跑出来。”
    他眯了眯狐狸一样的眼睛:“你不是在怀疑我吧?”
    宁王不吭声。
    容二这个人,他总是看不透。
    当年在军营的时候他就看不透他,现在他更加看不透了。
    他看得出,做了神官,要娶宋清慈,这人是很不高兴的,在外面他甚至都懒得继续装下去。
    那是容二最情绪外露的时候,他虽然冷漠,面无表情,不搭理人,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不高兴。
    可这次见面,容二就变了,也不能说变了,只能说他又回到了那个宫宴杀人后,被人称为容疯子的那个状态了。
    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披着一张假面具,看人的时候格外的冷漠。
    哪个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宁王道:“容二,别走弯路。”
    容二忽然放声大笑,这模样和当初宫宴杀人后,宁王看见他时候一模一样。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是弯路?什么又是正路?”
    他顿了下又说:“对了,宋清慈你还要吗?”
    不要的话…
    宁王一怔。
    容二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宁王站在原地,如果不是容二提起,他都很久没有想起她了。
    刚知道宋清慈被赐婚容二的时候,他也难过,也伤心欲绝。
    宁王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除了感情他还有很多的在乎的东西,来了西北后,他一直很忙,忙的几乎没有时间想起宋清慈。
    宁王抬头看了看容二走掉的方向,那是宋清月的帐篷…
    这一刻,他在想,他是没时间想起宋清慈,还是根本就没有那么想了?
    宁王垂眸,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一股清冷的空气灌进了肺里,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算了,不想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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