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龙气得在客厅走来走去,“闺女,怎么就跟我解释不清楚了呢?你要去好歹得跟我说明白原因吧, 不然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你知道运城农场是个什么情况吗你就敢去?”
    袁青青叹了口气:“爸, 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也想明白了,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她也是没办法, 谁知道王家会被下放到运城去, 按她原本的设想,是通过赵方,把王家三口安排到省内的劳改农场, 谁知道赵方出事了呢。
    再说运城,她专门去图书馆查了资料,那里正好在边境线上,濒临戈壁,农场里以沙土为主,地下水50%含碱,天气酷暑严寒,降雨极少,昼夜温差悬殊,一年到头风沙天气占了一半,生存条件很是恶劣。
    但再恶劣也得去,不然怎么陪王兆衍同甘共苦,怎么在他落难时刷好感度。再说她不是去那边改造的,自然不用像农场里的劳改犯那么辛苦,她是给王家送温暖的,她得抓住机会,让王兆衍早点爱上她,对她死心塌地。
    袁二龙口水都说干了,还是没能劝服执拗的女儿,越琴也是又哭又闹,但袁青青始终不为所动,她总不能告诉爸妈王兆衍将来会有大出息,她只不过提前投资而已。
    袁青青前往运城的事成了定局,如她所想,王家三口在运城农场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运城农场超强度的体力劳动让素来身体健壮的王建业倒下了。但人一倒下,不劳动,就没有饭吃,至于找医生看病,那更是不可能,整个运城农场千人,每天都有倒下的。病倒了,如果自己能扛过去,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扛不下去,那就只能怪你自己命薄。
    在这些出身行伍的管教干部眼里,能来农场改造的就是坏分子,不管你曾经是教授、工程师、干部、大学生,只要来了这里,就一律是需要被管教的劳改分子。
    这些劳改分子本就是来改造的,生了病还得为他们劳心劳力找医生,怎么可能!
    王静雯一来就被分到农场的食堂打杂,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她本来被娇生惯养十几年的小姐脾气,在这里不到几天就被磨平了。
    这里没有人帮她,她爸和她哥比她还不如,她好歹在食堂还能混个半饱,每天活干完还能睡个囫囵觉,可那些在外面挖沟的男人,每天白天干一天活,三餐就是掺着菜叶子的面糊糊和拳头大的苞谷面窝头,连三分饱都混不了,晚上回来还得接受农场里的思想教育,天不亮就得冒着风沙出去干活,简直比旧社会的长工还不如。
    这几天王建业倒下了,王兆衍每天将自己的饭省下来给他吃,自己饿着肚子勉力干活,他看着自己父亲消瘦憔悴的脸,一股从未有过的怨气升腾起来,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们父子俩怕是活着走不出这里。
    就在王兆衍心境生变的时候,袁青青正好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在运城农场门口。
    运城王家三口日子不好过,留在苏北省的陈婆子照样不好过,六十几岁的人了,被公社分去清理粪坑和粪车,她每天拿着大粪勺,赶着驴车,挨个掏室外的公共厕所,每天一身屎尿味地穿行在大街小巷,隔三差五还得挂着牌子在公社挨。
    她本来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女能救救她,但老二跟她划清了关系,老大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孙辈的更是没人管过她,就连寄予厚望的女儿也主动跟她划清界限。
    所以没过几天,她心气就灭了,头发也白了大半,她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越诗,这个她表妹生下的小杂种,她能有今天,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
    跟陈婆子和王家的悲惨境遇截然不同,越灵和越诗的下乡生活倒是越来越好。
    临近十月,秋雨飘飘洒洒地连下了两天,早上开门,初秋的清寒迎面袭来,越灵浑身冻得一激灵,赶紧回屋换了一身厚实的衣服。
    才下过两天雨,早上天气虽然放晴了,但地里湿粘,暂且还不能下地干活,于是趁着得闲,村里不少人准备今天上山去捡地软和蘑菇,顺便还能割点山韭菜回来包饺子吃。
    越灵在屋里换了一身驼色的工装两件套,上身是个类似小西装的短外套,下身是收腰的长裤,版型细节很有设计感和复古感,但穿在身上并不显得很突兀,因为打眼看去,这一身跟工厂里工人穿的工服倒挺像,只是在设计上略有不同而已。
    换好衣服,越灵将头发分成两股,编成松散的麻花辫,然后把发根处扯蓬松,照照镜子,一个气质慵懒甜美的女孩映入眼帘,越灵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拿油纸包了一些小点心就准备出门。
    “妈,我走了啊”背好背篓,越灵掀开诊室门帘,冲里面正在忙碌的越诗挥手再见。
    越诗正在诊台上炮制中药,闻言抬头冲女儿叮嘱道:“在山上慢点走,跟着人家一起,别落单,妈妈说的那些药,你在山外围看看就行了,可别进深山。”
    越灵声音清脆地应好,她这几天被妈妈抓着学习辨识一些中草药,这回上山,正好试试手,看前段时间的学习有没有效果。
    越诗继续手下的动作,她身后挨墙的药柜上已经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这些都是大队长江建民从镇卫生院弄来的,除此之外,他还给越诗弄来了几本关于中西医基础理论和病理研究的书,越诗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学习,但刚接触西医没几天,她给人看病还是习惯开中药方子。
    开药方就得有中草药,前一阵江建民叫村里的几个小伙给院里的药田种上了一些常用的草药,但等这些药长起来还需要时间,最近用药还得去山上找。
    正好女儿越灵今天要跟一众伙伴上山,她自告奋勇说要帮忙,越诗便答应了。
    越灵心情极好地蹦蹦跳跳出了门,门口,江砚背着一个大背篓正在树底下等她。
    “江砚!”越灵雀跃着走到男人面前,眼波盈盈地微笑看他。
    江砚抬眼,俏生生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微仰着头,她精致的面孔没有一丝瑕疵,皮肤瓷白,眼睫弯弯,俏鼻挺立,唇色嫣红水润,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把这样的她藏起来。
    “江砚,走啊,发什么楞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看了,嗯?”越灵淘气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江砚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了勾,没说什么就跟上去。
    从巷口出来,绕到村里的主路上,一眼望去,村里的好多男女老少都往村西头的山脚下走去,人们和自己相熟的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十柳村坐落在大山脚下,山势异常高耸,起伏绵延几十里,山里的野菜野果和山货不少,但是传闻山里有野狼,村里人往往只在外围活动,不敢到深山中去。
    越灵这次纯粹是去放风的,玩性放在第一位。不光是她,村里的男男女女,尤其是年轻的,还没找着对象的青年男女,更是把这当成了一次集体联谊一样。
    平时大家穿得灰扑扑的成天在地里干活,好不容易歇一天,年轻爱俏的女孩子穿上自己体面好看的衣服,三三俩俩的结伴上山,后面跟着一群心思萌动的青壮小伙,男女两拨人嬉笑打闹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是乡村版的大型联谊现场。还有已经定亲的青年男女,更是趁此寻找单独相处的机会。
    越灵和江砚刚拐出巷口,就被一群人叫住。
    “越灵!”江文启跟一群同龄人走在后面,他一看见越灵,就兴奋地喊了出来。
    越灵应声回头,后面江文启和村里的一帮大小伙子走在一起,一群人的目光都钉在越灵身上。
    后面的几个人你撞撞我,我撞撞你,满脸惊艳地看着越灵。
    “这越知青咋就能这么好看呢!她今天这身衣服也好看,不愧是城里来的。”
    “对啊,你们说越知青能看上文启吗?文启虽然条件不错,但我怎么看着越知青对他跟对咱们没什么两样呢!倒是江砚那小子,成天跟越知青同出同进的……”
    “怎么可能,就江砚家里那情况,穷的叮当响,他家除了一座闹鬼的房子还有什么,就他自己,好不容易攒点钱,自己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全都给他爸买这买那了,你说他是真孝顺还是装的?”
    “孝顺不孝顺不重要,他虽然长得好,但文启长相也不差,论其他方面,文启更是甩得他老远,我看他也就是占了和越知青是邻居的便宜了,不过这也不代表越知青就喜欢他啊。”
    这些男的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话题就偏了。
    江砚冷眼看着江文启跑到越灵面前,眼睛痴迷地盯在她脸上,他不禁在袖子里将拳头握得死紧,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看江文启不顺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玩了一天,八点才回家,更得晚了不好意思哈。我看评论区有小可爱问袁青青的结局,我想说对她来说,最大的惩罚应该是万般算计都落空,现在还不是时候哈,各位小可爱再耐心等等,爱你们呦。感谢在2020-10-01 16:14:10~2020-10-02 22:4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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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想通
    “江砚, 咱们快走,张晓梦她还在西头等着呢!”江文启本想跟越灵一起走,谁知越灵跟他打完招呼, 转身拉着江砚跑了。
    江砚手腕被抓住拉跑,他跑动间抬眼看了一下越灵一下, 越灵调皮地对他眨眨眼睛,他瞬间心情阴转多云,冲越灵笑得俊朗无比。
    江文启眼睁睁看着越灵拉着江砚跑远,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安慰自己,越灵和江砚是邻居,他们走得近也是情有可原。
    “文启, 你可得加把劲儿啊,这么好的姑娘, 可不能叫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对啊,文启,喜欢就让你妈给你提亲去,越知青年纪小, 但可以先订婚啊!不然过几天等你去了县里上班,接触机会更少了!”
    “对, 实在惦记的话,就先找个媒人去探探口风, 咱们乡下十五六岁订婚的可不少……”
    后面一行人拥上来, 你一言我一语地给沮丧的江文启出主意, 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喜欢的人拉着别的男人走了,文启心里肯定不好受。
    江文启听了这些话,心里暗自思索着, 提亲?太突兀了吧,他和越灵满打满算才接触了一个多月,就算他肯,越灵也不会答应的吧!
    但其实这些人说的也有道理。乡下自由恋爱的例子很少,大多数青年人成婚还是遵循着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乡下时兴虚岁,十七八岁一般就定了婚约,只要男女年岁相当,家庭成分没有问题,经媒人一说和,双方见个面,看个大致模样,觉得可以就能谈婚论嫁了,至于培养感情,那基本上都是订了婚之后才会考虑的事。
    江文启看着前面江砚和越灵走远的身影,想着他是不是真的应该琢磨琢磨这事儿!
    对于追求越灵的事,他原本是不着急的,他可以慢慢接近越灵、和她相处,让她对自己产生感情,他也向往那种郎情妾意的自由恋爱。
    但江砚的存在让他有些心慌,虽然江砚家里条件不如他,又没上过学,怎么看越灵都不会看上他的,但江砚模样长得好,难保越灵不会……。
    而且就像他们说的,他很快就要去县里上班,这么一来,更是没什么机会跟越灵相处了,反倒是江砚,就住在越灵隔壁,听说最近越家的水都是江砚给挑的,烧的柴火也是江砚给打的,江砚虽然看起来是个老好人,但以前可没见江砚对其他人这么好过。
    以前赵佩佩喜欢江砚的时候,江砚可是对她爱搭不理的,但刚才越灵拉着他的手腕,他倒是一点没挣脱。
    江文启脑子里乱糟糟的,但他唯一确定的是:江砚也喜欢越灵。
    跑出一段距离后,越灵终于松开了江砚的手腕,江砚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被她握过的手腕,问她:“你约了张晓梦?”
    越灵摆摆手:“没有的事儿,我那不是拿话打发了江文启吗?你不是说你知道哪里长着草药吗?张晓梦她又不挖草药,我找她干嘛?”
    江砚闻言唇角微勾,他带着越灵抄近路直接从背坡上了山,他以前经常挨饿,不得已总是上山找些野果充饥,所以发现了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这条路,在越灵看来根本不叫路,就三四脚宽的非常陡峭的窄坡,两边生长着繁盛的野草,还有好几处弯折的地方是突出的石块,她不觉得自己能从这上山。
    “走吧,你跟着我,”江砚没注意到越灵犹豫的表情,他率先在前面开路,将两边的野草往周边豁开。
    “哎,这路我上不去的,太陡了,万一掉下来怎么办?不行,你得在前面拉着我!”越灵一跺脚,将细白纤长的手指递向江砚,眼神无辜地看着他。
    “啊?”江砚看着眼前莹润白皙的手指,顿时有些无所适从,越灵没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一把上去,将小手放进他的掌心。
    “握紧啊!”她还提醒道。
    江砚感受着手里软嫩细滑的触感,他不自觉地用了点力气,越灵心里偷笑着,脸上却一本正经,江砚这明显的是口嫌体正直啊。
    于是,在越灵的催促下,江砚只能一路牵着她的手上山,好在这条路是他走惯了的,很快两人就到了地方。
    这里是山腰下一处地势比较平缓的坡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和野花,不远处还有一个水潭,水潭旁边有一棵长歪了的大树,不知道是什么树种,一阵风吹过,淡淡的泥土清香混着花香和青草香直扑入鼻,越灵不禁深吸了口气。地上,车前草,金银花、龙葵、曼陀罗、鬼针草、野薄荷……,各种各样的中草药密密麻麻,江砚果然没有骗她。
    江砚看越灵气息还有些急,便摸摸她的脑袋,说道:“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那边土崖上有酸枣树,我去摘些酸枣过来。”
    越灵直接走过去坐在水潭旁边的大石头上:“你去吧,我在这等你,记得多摘点啊!”
    江砚从另一边坡上下去,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越灵靠在水潭旁的那棵歪脖子树上,神情惬意地赏着小景,吹着小风。
    另一边,江砚在摘酸枣的土崖旁边碰到了江大鹏。
    因为江大鹏处处躲着江砚,所以两人已经有阵子没见了。江大鹏看着江砚走到他眼前,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馋虫上脑,怎么就想着吃那几个酸枣呢!看吧,这下遇见这个煞星了。
    不过江砚这阵子似乎没怎么来找过他的麻烦,甚至也没再给江民安送过吃的,看着倒是正常了些。
    江大鹏心里想得再多,但江砚一过来,他就十分识相地把自己摘的酸枣倒进江砚的背篓里,嘴上还很会说,“砚哥,来摘酸枣啊,来,我这摘了不少呢,给你尝尝,尝尝!”
    江砚没阻止他的动作,但嘴里好歹对他说了声谢谢,江大鹏有点受宠若惊,他就说嘛,江砚这段时间果然变了。
    道完谢,江砚又随口吩咐道:“赵佩佩不是前两天刚从县城回来嘛,你想办法告诉她,江文启家里给他找了县里邮政局的活儿,看她什么反应?”
    江大鹏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她能有什么反应,那肯定是死死地巴上去啊,她可是做梦都想嫁个城镇职工,当初放弃你,不就嫌你穷吗?好在哥你也不喜欢她。”
    要说现在最吃香的职业就是售票员、驾驶员、邮递员、保育员、理发员、服务员、售货员、炊事员这些了,江文启真的找了个邮递员的工作,以后他的婚事不就更抢手了吗,那赵佩佩可不得赶紧巴上去啊。
    江砚神情淡漠:“其他的你别管,你把消息透露给她就行了。”
    江大鹏应声:“好,哥,我告诉她,不过我看她做得再多也没戏了,江文启似乎是喜欢上了你隔壁住着的那个女知青,就那个叫越灵的,刚上山那会儿我还听见他们一群人说着提亲什么的,赵佩佩虽说长得漂亮,但跟那个越灵一比,是个男人都知道选哪个。”
    “提亲?江文启向越灵?”
    江大鹏明显感到这话不对劲儿,再看江砚的脸色,比那天差点把他活埋时的神情还要吓人,他后退两步,结结巴巴地道:“是,我,我在,在上山的时候,听,听到的。”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上次大雨夜里,他回家晚了,在路上被江砚打得半死不活,后来又被他一路拖死狗似的拖到山上。
    他简直想不到,当时江砚竟然在山上找了一块地方挖坑,准备活埋了他,他开始真以为江砚是吓他的,但江砚掐着他的脖子差点勒死他,后来又真的把他埋进挖好的土坑里,他整个人被埋得严严实实,最后只剩下脸那么一点地方在外露着,江砚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铲了土就往他脸上盖。
    最后他快被吓疯了,不住地冲江砚求饶,他当时说了好些软话,不知道哪句似乎打动了江砚,江砚终于停手把他刨了出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敢惹过江砚,江砚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哥,你别生气,别生气”,虽然江砚还是面无表情,但江大鹏就是能感觉到他心情不爽,江大鹏仔细回想是哪里惹到了他,突然他灵光一现,难不成是因为越灵?上次江砚让他收拾江文启的时候,江文启就是在跟越灵说话,这次江文启又要向越灵提亲?难道江砚这个煞星喜欢越灵?
    想明白这点,他小心翼翼试探道:“哥,你要是不想越知青嫁给江文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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