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我家藏书之中,遗留下来的残卷,只有这几句能看得清楚,剩下的都不曾保存好。我因感概其词中透露出的无限英雄气概,才特地花钱请人誊抄于扇面之中,日日携带在身……”
    “你丫的叫什么名字?”陈屠夫冷漠的打断。
    “马上就要说到了!”
    说是马上,事实上他又叨叨了两刻钟,把自家的那点儿所谓历史和内涵全说了一遍后,才总算提到了自己的名讳。
    “我是桂枝的哥哥,那我当然是姓赵的。而我的名字则是从两句祖训上得来的灵感。”
    “正所谓,十年育树百年育人。还有一句话叫做,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所以我的名字就是……”
    “赵树枝!”
    说到自己的名字,那人露出了悲痛欲绝的表情:“桂枝啊,我是你的亲哥哥树枝啊!!”
    赵桂枝:……!@%…#
    这人要是没病,她就跟这人姓!!
    “吃饱了,去房间休息吧。”赵桂枝起身走人,还拽走了二郎,但好歹她把陈屠夫给落下了,“陈大哥您慢慢吃,顺便跟这位赵树枝好好聊聊。”
    二郎倒是很配合,就是忍不住询问赵桂枝,那人是不是真的是她亲哥。
    赵桂枝拒绝认亲!
    等他俩离开后,陈屠夫伸出手,重重的拍在了这位赵姓儿郎的肩膀上,差点儿就把他直接拍到了桌子底下。
    “大、大大大哥!”
    “别呀,这么见外干啥?叫啥哥呢,叫爹!”陈屠夫一手摁住他的肩膀,然后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来,干了这杯茶,以后你就是爹的好大儿!”
    “这不合适吧?哥……”
    “喝!”
    赵某人两眼含泪的被迫喝下了这杯茶,热其实不热,还有微微凉,但总得来说茶是好茶。然而,他愣是喝出了英勇就义的悲壮感觉来,看得刚进来吃饭的人脚步一顿,飞快的转身跑了。
    陈屠夫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来,干了这一杯,以后爹罩着你!”
    “哥!陈表哥!不不不,你是我亲哥!陈法医!!我错了——”
    一声陈法医,让陈屠夫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只是这么一来,他更是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说,你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当时的船上没有你这号人吧?难道真就那么凑巧?你也上船了?”
    “上船?什么上船?”赵某人恍然大悟,“不不不,我就是心梗没了,我没上船啊!我在开车,准备送我奶奶去医院抢救,然后我人就没了。”
    陈屠夫:……
    “你奶奶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赵某人脖子一歪两眼一翻,“就嘎嘣一下,厥过去了。”
    陈屠夫好像知道她接了个什么电话。
    他正准备搜刮肚肠想点儿安慰的话语,却见赵桂枝去而复返,后头还跟着满脸神情紧张的江二郎。
    赵桂枝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站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赵某人:“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堂哥!才不是我亲哥!赵闰土你个混蛋!”
    赵·不想承认自己的真名·强行改名但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制裁·闰土:……
    请问,为什么生在桂花飘香季节里同时又五行缺木的妹妹会被取名叫赵桂枝,而生在闰年又五行缺土的他,却要被奶奶起名为赵闰土呢?
    这河狸吗?!
    第89章
    客栈大堂里的赵闰土露出了绝望到极致的表情。
    其实,这辈子的他也叫这个名儿。
    区别在于,上辈子的他姓赵名闰土,小名土疙瘩;而搁在这辈子了,他就变成了姓赵名闰土,字树枝。
    所以,他刚才真的没有欺骗别人的意思,毕竟这年头多半情况下,都是喊表字的,极少会有人直接连名带姓的唤人。
    呃,除了他那五行缺德的堂妹赵桂枝。
    “枝啊,你终于想起了!”赵闰土现场表演热泪盈眶,还从袖子里拿出了手帕,装模作样的按了按眼角,“哥可太高兴了!奶要是知道咱们兄妹俩多年不见,还是这么的亲近友好,她老人家……”
    “奶?”赵桂枝被唤回了理智。
    她先前主要是懵了,到后来倒是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却仍是不敢置信。因为她不是陈屠夫啊!
    对于陈屠夫来说,他是知道表妹赵桂枝是有个堂哥的,但其实两人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联系和交集的。这里头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两人都太忙了。
    更确切的说,赵闰土可比陈屠夫更忙活。
    但赵桂枝不同,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赵闰土绝对绝对没上那艘船。早在去旅游之前,他就已经为了公司的事情连续加了好几班。别人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他不是,他是直接住在了公司里。
    没上船的人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与其说赵桂枝是不敢相信,不如说她是不愿意相信。
    她妈这边的亲戚可是全都上船了,就算还没有妈妈的消息,但没道理其他人都来了,独独少了她妈一个。而事实上,他们这一趟旅行,最重要的目的其实是散心。自打外婆去世后,小姨作为最受宠的幺女,很是有些走不出来。她妈生怕自己的妹妹出事,硬是把人喊到了家里看着,反正妹妹也只比自己的女儿大了四岁而已,与其说是妹妹,倒不如说是半个闺女。
    等于说,赵桂枝妈妈的娘家这边,是直接团灭了的。
    可她爸爸那边的亲戚却不是啊!
    如果今个儿跟着一起来的人是她爸,她反而没那么震惊了,可偏偏是她哥……
    她奶奶年幼时没了父母,刚结婚没多久就失去了丈夫,好不容易看着两个儿子都成了家,结果长子长媳却因为意外身故,只留下了当时还不到两岁的孙子赵闰土。
    赵桂枝小的时候也是由奶奶养大的,毕竟外婆那头太忙了,要照顾幺女,还要照顾大孙子小孙子。尤其她大舅和大舅妈还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二舅和二舅妈倒是靠谱了,可这俩工作太忙了,还是后来慢慢的工作上了轨道后,才松快下来了。
    但说真的,赵桂枝小时候可不爽她奶奶和她哥了,只因为她总觉得奶奶是个偏心眼儿,疼孙子不疼她这个孙女,重男轻女石锤了!
    直到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奶奶的难处。
    偏心是真的,可一个是打小没了父母的孙子,另一个却是父母疼爱并且还有外婆那边一大家子人疼着宠着的孙女……
    她奶这心啊,确实是偏了。
    赵桂枝只要一想到堂哥也来了,奶奶在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煎熬之后,还要面对老年没了孙子的绝望,她就宁可是自己弄错了。
    可等她回到客栈的房间里,打开包裹准备收拾一下时,却忍不住一遍遍的去想上辈子的事情。最终,她鼓着气冲了出来,决定勇于面对事实。
    ……万一,她奶也跟着来了呢?
    结果,还没等她发问,赵闰土就主动提到了奶奶。
    赵桂枝满脸紧张的看着他:“奶、奶她还好吗?她也在这边吗?”
    这边这两个字,被她说的又重又清楚,想来赵闰土是肯定听得懂的。
    赵闰土果断的摇头:“没来这边呢。”
    虽然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但赵桂枝还是难掩失望的神情,结果旁边的二郎却是误会了,安慰道:“就算老人家没来县城,回头大不了我陪你去找她。”
    “……也是哦。”赵桂枝强颜欢笑。
    其实,赵桂枝还想问问堂哥知不知道沉船事件的始末,可碍于二郎在场,她还是忍住了。再一个,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外头的天色早就黑了,他们明个儿一早还要出去寻房舍,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焦急,赵桂枝还是先跟着二郎回房休息了。
    至于楼下的那两人,一合计,决定来个同塌而眠。
    一方面是陈屠夫舍不得多出房钱,哪怕钱是他爸妈给的也心疼呢!另一方面,自然是抓紧时间对口供和台词,毕竟他们先前编排了不少东西,像赵桂枝的小舅刘童生,如今名义上就是她的表叔。
    表叔啊,她爹的表弟啊!
    那不得跟赵闰土这个堂哥,好生沟通一番。
    彻底沟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是顶着熊猫眼出现的,但好在结局还是很不错的,台词已经对好,甚至赵闰土连夜现编了个剧本,比他们原来编排的要合理很多。
    至于房舍,赵闰土主动表示,可以让出自家的小院,免费提供给堂妹和堂妹夫。当然,陈屠夫要住就得收取一定的租金了。
    陈屠夫:……
    “我太谢谢你了!我等下要先去一趟县衙门,那边兴许会给我提供房舍的。如果不提供,我再去找你。”
    赵闰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人居然从政了?
    “嘿,陈哥啊,我跟你一见如故,不如咱们来拜个把子吧?”赵闰土原本只知道他是个学霸高材生,再就是念了法医这个只要人听过就绝对忘不了的专业。旁的就没了,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大家都是万年单身狗。
    陈屠夫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表情,但他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只一条:“我比你大了两岁,我得是哥!”
    “成啊!只要你别老想着当我爹,当哥还是可以的。”
    于是,趁着早饭的工夫,俩人还拿了稀粥干碗,拿油条当了香烛,歃血为盟。
    这画面着实太美,赵桂枝表示没脸看。
    倒是二郎冲着她笑得一脸温柔,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哥跟你的性子好像!”
    赵桂枝:……
    听出了,你在骂我。
    陈屠夫的性子还是很沉稳的,尤其他还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没人会觉得他不靠谱的。倒是石二苟,是出了名的离谱,离谱到小舅和小舅妈,一顿认为他们堂兄弟抱错了。
    年岁相差了三岁半,这要是能抱错,也是蛮神奇的。
    考虑到二郎并不知道陈屠夫和石二苟的真实身份,他嘴里的“你哥”也就只能是赵闰土了。
    赵桂枝长叹一口气,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跟这个混蛋相像。
    好不容易等两人结拜好了,就由赵闰土先把他们带过去住所认下门,随后再让车夫带着行李过去。
    说真的,赵闰土住的地方比赵桂枝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不光是独门独院的青砖瓦房,居然还是二层楼。
    不过,县城里像这种民居还是挺多的,赵闰土住的还是个二进院子,他把后头一进让给了赵桂枝夫妻俩,前头一进则是自己住,还给陈屠夫留了一间屋。
    陈屠夫没停留多久,他还要去县衙门报道。
    只是在临告别前,他瞅准了机会,背着二郎跟赵桂枝打了个暗号,压低声音告诉她:“你去跟他聊下关于你奶奶的消息,会有意外惊喜噢~如果你想要打死他,记得等我回来,我帮你!”
    赵桂枝还想追问,但陈屠夫很快就跑了,她只能用充满寒意的眼刀子猛甩赵闰土。
    已经跑出来的陈屠夫露出了奸佞的笑容。
    陈屠夫啊,昨个儿听赵闰土提及他奶时,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请问,正常来说,一个孙子会不会在提到奶奶出事时,用那种特别无所谓的语气,说出甚至带着点儿搞笑意味的话来?
    回忆一下,赵闰土是怎么说关于他奶的事儿。
    ——她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嘎嘣一下,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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